第十四章

天秤座23星系，瓦砾星内部，埃·休达德栖息地

       德尔加多刚刚离开气闸，麻烦便找上门来。五名魁梧的男子将他半路拦住。他们光秃秃的脑袋被小行星的人造光照得锃亮，身上的衣物裁剪精良，光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德尔加多还注意到，在他们的外套左腋下有着明显的枪套轮廓。

       “伊格纳西奥·德尔加多？”其中一人问道。

       “对，是我。”德尔加多看向面前那人的双眼。这些人已经封住了他的四周，他已无路可逃，只能任人宰割。

       “有人想见你。”

       他们领着他穿过空阔的机库，来到小行星对接管的末端，然后进入了一辆豪华管道车的宽敞车厢。

       车厢里坐着一名深绿色双眼、身材瘦削的黑发男子。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将双臂交叉放于膝盖上，然后微微转身并看向德尔加多。

       “德尔加多先生，”他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这种行为让德尔加多有些不满。“你还真是让我好找啊。”

       德尔加多眨了眨眼睛。他可没躲起来不想见人，而是前段时间他压根儿就不在瓦砾星上。瓦砾星安理会又一次要求他转移导航芯片。

       “这几天我在忙着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德尔加多说道。舱门在他身后关闭，管道车沿着轨道开动了起来，远方号所在的机库逐渐被甩在了身后。

       “这我知道，”那个人说道。“我就是今天投票让你去转移导航芯片的成员之一。”

       “你什么意思？”德尔加多皱眉道。

       “别紧张，”那个人摆了摆手。“都怪我太着急了。”他伸出了一只手。

       德尔加多试探性地握了握手。

       “我是彼得·博尼法乔，听说你一直在打听我的事，德尔加多先生。”

       德尔加多死死盯着这个人的眼睛，他很可能就是害死梅尔科的罪魁祸首。他咬了咬嘴唇。“哪有这回事。您想必是搞错了吧。您也知道，我最近可是一直在忙着给安理会打工呢。”

       如果说那个急于拿到导航芯片的人真的是眼前这名身材矮小、表情严肃的男子，那博尼法乔的表面功夫真是做到了滴水不漏，德尔加多这样想着。

       博尼法乔点了一根雪茄。是美洲石竹牌，意识到这一点让德尔加多的胃猛地一颤。“不，就是你，德尔加多，”博尼法乔说道。“你问的那些问题可真是五花八门。所以我就想，也许我该亲自上门找你谈一谈。”

       德尔加多看着博尼法乔深吸了一口雪茄，然后缓缓吐出。两人的周围霎时间烟雾缭绕。

       博尼法乔身体前倾。“你对出埃及记计划了解多少？”

       管道车从熙熙攘攘的行人旁边驶过。

       “啥玩意儿？”德尔加多问道。

       博尼法乔此时的眼神仿佛是要将德尔加多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刻入脑中。“那些齐格亚尔——你为什么要打探他们的事？”

       德尔加多摇摇头，生气地将身子从博尼法乔身边挪开。“我自有原因。”

       “哼，”博尼法乔咕哝道。“有件事你不觉得巧合吗？齐格亚尔出手抢夺芯片，但知道芯片位置的人就只有九位议员……还有你。”

       “你怀疑是我出卖了情报？”德尔加多往后靠了靠。“在保护芯片的过程中，我中枪负伤。我的驾驶员伤重不治。你居然还敢怀疑我？”

       博尼法乔望着窗外的深邃太空。前方的对接管径直从一处栖息地的中心穿过。管道车驶入小行星中，深邃的太空瞬间被绿油油的弧形农田所取代。

       “当然，在被证明有罪之前所有人都是清白的，德尔加多先生，”他说道。“但你的情况较为特殊，所以我和一些安理会成员一致决定，为了瓦砾星的安全，我们应该先将你监禁起来，直到我们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德尔加多捏紧拳头。“我对瓦砾星一直忠心耿耿。”

       博尼法乔低声轻笑。“噢，我当然相信您是一位爱国者。这一点我始终坚信不疑。但现在安理会决定由我来保护导航芯片。”

       “芯片在什么地方，德尔加多？”

       “芯片啊，就藏在你那臭烘烘的烂屁股里呢。”德尔加多咧嘴笑道。

       博尼法乔面色一僵。“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他说道。

       德尔加多耸了耸肩，向后靠在椅子上。“玩儿嘛，没点乐子怎么能行。”他说道。

       博尼法乔身子一动，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记重拳，拳头的位置距离尚未愈合的等离子伤口只有不到一英寸。德尔加多感觉自己仿佛被捅了一刀，痛得缩起了身子。

       “真是遗憾，”博尼法乔低声道。“本来我们的交谈还算愉快，但你刚才的行为却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下手还真重，”德尔加多颤声道，他捂着肚子，将身体靠在前面的座椅上。“你第一次约会时也是这么主动吗？”

       “不见棺材不落泪，”博尼法乔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以涉嫌泄露导航芯片位置的名义将你逮捕。”

       “安理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德尔加多说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芯片的坚定守护者。”

       “就我们所知，你很可能就是破坏芯片的主谋之一。你，还有你的朋友迭戈，全都脱不了干系。顺带一提，我们此前之所以那么信任你，正是因为迭戈的极力游说。”管道车慢了下来，博尼法乔倚在椅背上。“安理会已经签署了逮捕令。”博尼法乔举起了他的平板电脑。

       德尔加多低头看向屏幕，然后重新抬起头。“怎么可能？”

       “作为一名受人爱戴的安理会成员，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现在，告诉我导航芯片的位置，德尔加多。”

       “你以为自己还能蹦跶几天？等安理会发现我没有被关在常规拘留所里，他们一定会发现这场逮捕有问题，博尼法乔。”

       走私客叹了口气。“是啊，但这点时间已经够了。”

       “红隼号会在这几天回来？”德尔加多冒险问道。

       博尼法乔微微一笑。“再不将你抓住，恐怕要不了几天这艘船的名字就要人尽皆知了。”

       “它正在从卡律布迪斯九星返回，对不对？”德尔加多说道，他在试着从这个人的嘴里套出更多情报。“我听说UNSC海军正在对船舰跃迁进行管控，所以这只能是你的最后一次走私。那一船的奢饰品，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如此一来，导航芯片对你来说便没有了意义，对不对？”

       博尼法乔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德尔加多点了点头。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你便与齐格亚尔勾结？打算把芯片卖给他们？”德尔加多咆哮道。

       “你也是那些整天哭唧唧的地球同情者吗？”博尼法乔厉声道。“你似乎坚信是我在偷取芯片，并且我会转手将其卖给齐格亚尔。但就算是我又怎么样，谁会关心地球的下场。他们可从来没关心过我们。”

       德尔加多摇了摇头。虽然博尼法乔没有亲口承认，但他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齐格亚尔一旦拿到芯片，扭头就会攻击我们。他们留在这儿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它。”

       博尼法乔摇了摇头。“这你可就错了。他们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帮助我们建造了这些小行星。他们会付报酬给我们的。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把这里当成了家。”

       “你居然觉得他们会给你报酬？”

       博尼法乔微微一笑。“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德尔加多咬紧牙关。走私客的话已几乎承认了他与齐格亚尔是一伙的。安理会中的告密者就是他。

       管道车在小行星内一片看似是工业区的地方逐渐减速，那些仍在瓦砾星郊区经营的矿业公司会将原矿渣送来这儿以加工成金属成品。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座半埋在岩石中的大仓库前。博尼法乔身体前倾，同时他的手下给德尔加多扣上了一副手铐。“欢迎来到你在未来几天里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