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海上（164）——终焉虹光之墓 世界（上）
“所以说……这个人类根本就不值得我们特殊处理……”
“过了那么久，结果还是没什么变化嘛。”
“嗯……为了能顺利沟通，主还是变一个和我们差不多样子的比较好，以你本来的样子去见他，恐怕不妥……”
“人类的语言……还是那么复杂。”
这是我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没有睁开眼就听到的内容，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知道这一次塞壬大概率又要把我抓走的时候，脑里就已经有了对策。
但还是想问一句，塞壬就这么喜欢我，舍不得杀，一定要抓来和她们聊天吗？
“所以，变成你们这个样子就可以了吧？”
“至少要有所区分吧，主……”
“可以按照这个样子来试一试。”
……
“主，可仿造他的样子……”
……
“他该不会，已经醒了吧？”
“原来一直在偷听啊？小指挥官。”
这个声音，大概是之前遇到的那个长着鲨鱼牙的塞壬。我试着抬了抬眼皮，可以很顺利地睁开，而眼前的画面，和上次相比明亮了不少。当然主要是我面前的，那位被称为主的家伙发出的光。
但她似乎长得有些不一样……？为什么那张脸那么熟悉，我仔细看了看，虽然眉眼变得清秀和端庄了，但五官整体上却和我是一模一样的！而那长长的白发说明，这个主是模仿了我的样子化作的女性！
在她身旁，环绕、漂浮着数不清的触手，她声音平静地说：“人类，吾之名为ksurl，她们都称我为主，这里是这颗星球的中心，汝等人类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不过呢，汝算是例外。”
“中心？”
“不用怀疑，就是字面意思哦。”
在ksurl身旁蠕动的触手突然笔直地朝向那个插话的塞壬，语气急躁起来：“hvpivre！现在轮不到汝来解释！”
所有的仲裁者都低下头去，不再说一句话。
“她们都是吾的孩子，算是吾监控这个世界的眼线。”她坐在其中一条最大的触手上向我漂过来，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女性脸贴近时，我本能地想要后退。
“吾知道汝有很多问题想问，之前织梦者没有全部回答，也是吾的考虑——毕竟，她算是吾的代行者。”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自己的脸。
“哼哼~不过那一次本来也不是为了回答汝什么问题罢了，只是想……知道某些事情。”
从她鼻子中呼出的冰冷气息让我越发恐惧，而她大概也发觉了我的不舒适。转身回到座位上：“人类的身体真是麻烦……还要呼吸什么的，根本不适合隐藏自己。”
我睁开眼睛，看到有几个塞壬大概想要附和，但还是收了回去。
“所以汝有什么想要问的？现在可以问了。”
我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攻击人类？”
“啊哈哈，问得好~”她扭头思考了一瞬间，就说，“很简单，因为吾不想失去人类。”
我当然一头雾水，她又接着说道：“人类，汝应该不知道，在汝出生之前，人类差点打完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吧？”
“不是说第三次世界大战还没有开始，你们塞壬就出现了吗？”
“开始？汝希望开始吗？只需要几百枚汝等人类研制出来的核弹头，就能毁灭整个世界的生态环境了。”
她看着我又说：“也罢，汝听吾说完就可以。吾自这颗星球诞生之初就存在于这里，沉睡了十几亿年，之后才发现到自己拥有生命意识，而那时候的地上还是一片死寂，每天都在遭受行星与陨石的撞击，地面上覆盖着无法熄灭的岩浆，无法创造出任何可以存活的生物。于是吾又回到地心进入沉睡，这一睡又是十几亿年，这次醒来的时候，吾发现地面上居然出现了文明，吾开始观察他们，虽然说都很丑陋，但很明显人类比那个文明的生物要好看一点，吾后来叫他们地类，可惜地类文明非常脆弱，经历了几次超级火山爆发就全部灭绝了，自那以后地面上再次陷入沉寂，吾也回到了地心继续沉睡。
这次又是十几亿年，吾第三次苏醒，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发现这里出现了海洋，非常广阔的海洋，蔚蓝色，拥有多姿多彩的生命。不过这些生命的等级非常低，无法和吾交流，所以停留的时间也不多，吾便再次沉睡。然而本来以为这一次又将沉睡十几亿年的时候，地面上的动静打扰了吾的美梦。那就是汝等人类的出现，人类。和吾沉睡的四十几亿年相比，汝等的存在不过短短一秒钟——可就这一秒钟，却让吾惊喜万分——因为海洋覆盖着这星球百分之七十的面积，吾感受地面的生命律动时也主要是通过海洋，可是人类制造出的战舰发出的噪音杂乱不堪！吾无法忍受，便离开这里去地面上看一看人类变成了什么样子。结果也令吾非常惊讶，原来短短的几万年，就可以让人类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吾化作人类的形态，开始和人类交流，但最后还是那个对海洋发出噪音的战舰让吾心存疑惑。于是吾开始模仿人类的样子创造织梦者，又创造出了这些仲裁者，让她们代替吾收集战舰的数据，并存储到这块小小的心智魔方里。”
她的手中凭空变化出一块蓝色的魔方，接着又将其捏碎。
“吾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让战舰们的噪音小一点，好让吾能继续沉睡。可是人类的战争无休无止，战舰的数量一再增加。还没等到吾等收集完所有的数据，战争又开始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下去，战舰则依然在进化，建造着。吾承认，人类的出现总算让吾的生活有了一点乐趣，但这一次吾是被汝等吵醒的，吾还需要再沉睡几亿年才能长时间保持清醒。然而就在吾刚要进入沉睡的那一刻，就听说汝等又要爆发战争，而考虑到汝等脆弱的身躯和战争恐怖的伤害，恐怕吾再次醒来时就看不到汝等这群有趣的人类了，只得选择让吾的孩子们出面，主动挑起战争，阻止汝等自相残杀。”
我的大脑不知怎么，想要对她的陈述做出反应，却仿佛宕机。她的话中，信息量太过庞大，以至于我一时无法吸收，甚至感到非常痛苦。
“哈啊啊——用人类的语言说话，真是太费力气了，吾再去睡一会儿……”ksurl打着哈欠，转身准备离开，在她走向的黑暗空间里，突然亮起了一个人形。那是上次遇到过的织梦者，“汝可替代吾之言行，和那个人类交流一下。”
Ksurl说罢便消失在黑暗里，不知所踪。而织梦者则散发着白光，朝我们飘过来。
“说的也是嘛，主经历的事情，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完的，刚刚已经是她醒来之后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看来她确实对你很感兴趣呢。”鲨鱼牙笑着说。
“过于洪荒、亘古的年代，对于汝来说并不重要吧。”织梦者怀中依然抱着那个玩偶，语气轻飘飘地说，“那吾还是和上次一样，等待汝的提问好了。”
“我……有点不知道问什么。”
“看样子他需要思考一会儿。”
“外面的形式怎么样了？”
“似乎人类正在准备动用核武器。”
“哈啊？那玩意儿，不是早就被淘汰了吗？”
“不慌不慌，真使用的话，也炸不到我们这里，这里可是地心，他们丢光所有的核弹也炸不穿地壳。”
“可那样主恐怕会又被吵醒吧。”
“咳嗯……说的也是，那就将传送塔暂时遁入镜面海域好了，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我听着看着，这些塞壬在我面前七嘴八舌地讨论，似乎完全当我不存在一样。
“我……可以问多少个问题？”
听到我的第一个问题，一旁的几个塞壬忍不住笑了一下。
“汝可随意，这一次，或许是汝最后一次见到吾等了。”
“你们不打算杀我？”
“杀了你还有什么意思嘛，主对你可是很感兴趣的。”看来ksurl走后她们就会放松不少，和我说话的塞壬逐渐多了起来。
“她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我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吗？”
“看样子，需要让汝记起一段往事。”织梦者说，“主曾在人类与塞壬爆发战争后，开始寻找能带给世界和平的人，也就是未来某一天塞壬和人类停战时，可以保证世界上任何国家之间都不再有海上战争的人。她在海军学院里找到了你，或许你忘记了怎么和她化作的女孩相遇的，但你的理想和品质打动了主，所以她对你产生了兴趣。”
我惊愕了，因为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学校里和哪个女孩吹过牛说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之类的话。
“这是否太……离奇……？”
“主就是这样的主，你不必惊讶。”
“但让世界和平，在人类与塞壬停战之后，这种事……真的可以做到吗？人类的欲望是无休无止的，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阻止人类内战而出现的话，那也应该明白人类之间的战争几乎永远不会停下来。”
“所以说，你也不过是个只会讲空头话的人类嘛，主果然看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