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与天蓬
仙乡缥缈,蜃海蟾宫孑立于冥夜之丘最深处,高且清寒。只早晚总有一株老树无风自摇。
“蟾宫微冷,真君可饮些今岁新酿的千日醉暖身。”仙人方登仙道不久,不知天上人不受月寒日暖所限。
“前些时日就听闻蟾宫新来了位人间飞升的仙,本该早来拜访的,但因军政所累,未能……”
仙人举起酒杯打断真君未说完的客套话,“哈,原来真君竟记不得我了。”
一声轻叹中隐约藏了些许怨怼的意味。
“吾久未临凡,想来与元君应是不识。今日忽然相邀,也叫人有所惑。”真君长居天河水畔,除数千年一届的蟠桃盛会外,少出神府,实不解蟾宫信笺上的旧人是指何意。
“忘记了也无妨。”仙人支起一手撑着脸颊,任臂上水袖拂过桌案沾染酒渍,“无非千年前真君路过人间界名山,留了些因果仙缘,又让我得了,故觍颜自视为旧人而已。”
“原是如此。”真君也端起酒具浅尝了一口千日醉。
是凡尘的东西。酒味不浓,但透着点桂花香。
“真君。”两人无声静坐了好一会,真君方有告辞之意,却听仙人轻唤一声,“可还记得神霄派。”
“记得,那里有吾的道场。不过似乎并没有多少信众。”
“那是以前。自真君显圣除水患后,教派已传遍了青、徐、幽、荆、扬、兖、冀、豫八个州,教众足有几十万。”
“嗯。”真君拿起案上千日醉正欲再尝。
“就只是嗯?你这是什么反应。”仙人拍案而起。
“是,知道了的意思。”真君依旧饮酒。
“就不想回去看看?毕竟你可是……”
“不想。”真君口气坚决,显得不容置疑,“神霄派虽盛,与我何干。至于声名,一笑置之耳。且,有信仰本是好的,可有信仰后必会形成组织,有组织则必有人掌权,掌权者孰能再持信仰?”
“这就是你的道吗?”
“一点真阳生坎位,点却离宫之缺。造物无声,水中起火,妙在虚危穴。今年冬至,梅花依旧凝雪。此吾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