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云月集 （17）
<拖稿的连载作家和负责催稿的编辑，总有一个是冤种>
<时间设定在2008年左右，那时纸媒还没有衰败，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网络流媒体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泛滥成灾，车马很慢，可以慢慢去了解一个人>
<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老伴儿……”
相比于杨九郎那种中气十足的叫法，这位老太太喊的就比较哀切了。
“这什么情况?”张云雷终究还是忍不住迎上去问。
“哎呀你回来了，太好了，快来帮我。”杨九郎一脸的如释重负，抓着他的胳膊就不撒手。
“这……我……”
张云雷想说，我也不是不能再假冒一次你的男朋友，只是我怕这位奶奶的心脏受不了。
“快帮王奶奶找找猫，她的猫叫老伴儿，”杨九郎边说边拉着张云雷让他看房顶的方向。
“这我也得能看得见算啊，等我回去拿一下眼镜。”张云雷紧跑了几步，拿杨九郎给他的备用钥匙开门。
“哎，在那儿呢!”身后突然传来杨九郎的一声吼。
张云雷感觉他看着有点儿不太靠谱，还是进屋拿了眼镜戴上，才出来找杨九郎。
太阳的余晖渐渐暗淡下去，街边的路灯在老四合院儿平房屋顶灰色的瓦上落下一片昏黄。
“找着了？”张云雷寻着声音追过去。
“嗯，在那屋顶上呢。”杨九郎看着屋顶，头皮发麻。
他不恐高，但是他怕猫。
“试试看这个管不管用吧。”张云雷临出门的时候，在小法斗的饭碗里抓了一把狗粮。
张云雷试探着往房顶上扔了一颗。
“能行吗？是不是得拿点儿猫吃的东西啊。”
“我怕来不及啊，等找猫粮的功夫，万一这小祖宗再溜达到别处去了呢？”
张云雷不死心，又扔了几颗上房。
但是猫这种生物吧，还真是个“小祖宗”。这要是换成是狗子，一喊名字就乐颠颠的过来了。但是这猫，看着狗粮在瓦片间蹦跳，无动于衷。
“真够高冷的，我就不信了，九郎你在这儿看着，我跟奶奶去拿点儿猫粮。”张云雷也算从善如流，搀着王奶奶就要走。
“没想到也有你撩不动的时候哈哈，这可是公猫。”杨九郎玩笑着说。
“谁说公的我就撩不动了？”张云雷挑起一边嘴角坏笑。
杨九郎刚想回嘴发现张云雷的表情突然就变了，他赶紧回头，发现“老伴儿”站起身，慢悠悠的开始在瓦片上走猫步。
“哎呦，可别跑了，天黑了更不好找。”杨九郎看见这家院墙外有个长梯，赶紧搬过去架在墙上，抬腿就往上爬。
“九郎你慢着点儿!”
杨九郎往上爬的时候没多想，真上去了开始后怕，扒着瓦片的接缝，一点一点往“老伴儿”那边蹭。
要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吧，这屋顶有猫的时候也下雨。细细密密的雨点儿招呼也不打，就砸了下来。
“奶奶，你再喊两声，没准儿猫咪自己就下来了呢。”张云雷有些担心的说。
“老伴儿!”王奶奶又喊了一阵，虽然没啥效果，但是好在猫也没有要跑的意思。
离猫咪越近，杨九郎越觉得一层一层的起鸡皮疙瘩，要不是头发剪的短，肯定已经都立起来了。
“老伴儿”揣着手手，趴在瓦片的缝隙里，好像是跑累了，也好像是在躲雨。
“行吗？要不换我上去吧，我比你瘦点儿，我都怕你把这老房的屋顶给踩塌了。”
“我倒也没有那么胖。”杨九郎心一横，一咬牙，伸手把“老伴儿”给捞了过来。
他单手夹着猫咪，一步一步踩着梯子往下爬。张云雷松了一口气，刚想跟王奶奶说“放心吧”，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猫咪被杨九郎抱的很不舒服，四只脚在半空中乱蹬，其中一只勾住了他穿的短裤，毛茸茸的猫尾巴顺势一扫，正好从他的腿上划过。
怕猫的基因一下子狂飙了，杨九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躲它，扶着梯子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松开了，雨水淋湿的梯子十分滑，然后他就连人带猫一起从半空中摔下来。
两米多高，对于猫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了，张云雷目瞪口呆的看着猫龄不小的“老伴儿”矫健的踩着垂直的墙壁“蹭蹭”两下跃下。
而作为“两脚兽”的人类，杨九郎瓷瓷实实的摔下来了。
张云雷赶紧跑过去，蹲在呲牙咧嘴躺在地上的杨九郎身边，“摔哪儿了？受伤了吗？”
“哎呦，快，别让老伴儿跑了。”杨九郎还没忘了重要任务。
张云雷看着蹲在一旁略显警惕的看着他们俩的猫咪，扑过去一把掐住了它的后脖颈。猫科类动物的后脖颈，是它们的“开关”，一旦捏住就束手就擒了。
张云雷把“老伴儿”抱还给王奶奶，杨九郎艰难的站起身，对感谢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王奶奶憨憨的笑。
之后两人的手很快就被王奶奶给的各种吃食占满了，又是包子又是糖饼的，还有一大串手工做的香肠，全是他俩不会做的。
张云雷不禁感慨:“有奶奶真好啊。”
杨九郎也想附和，但是一张嘴漏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的手腕在落地的时候撑了一下地，挫伤了，这会儿已经肿的老高。
回到灯光明亮的室内，张云雷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说:“这样不行，得去医院看看，别是伤到骨头了。”
“唔。”杨九郎疼的冷汗直流。
张云雷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咬了咬下嘴唇。这种天气，想打到出租车比较困难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脸上挂满豆大汗珠的杨九郎，问他:“车钥匙在哪儿?”
“行吗？”杨九郎托着手腕，站在门廊上看着张云雷。后者对着老捷达车“相面”，已经有几分钟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张云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帮杨九郎撑开雨伞。
坐上车，不知道是安慰张云雷还是宽慰自己，杨九郎说:“没事儿，你就放心大胆的开吧，这么一老破车，刮了蹭了都不叫事儿。”
张云雷没理他，深吸一口气，系上安全带。
“你还记得怎么开手动挡么？驾校教练教的口诀，踩、挂、拨、按、松，你……”杨九郎可能是坐他开的车有点儿紧张，还在唠叨。
张云雷忍无可忍，吼他:“我是摔了腿，又是摔了脑子!”
是的，其实他也知道杨九郎说的没错，他的腿早就好了，不能开车只是他心里的那块伤还没好。
至少没全好，表面结了痂，里头还是血肉模糊的。不然怎么叶桃一出现，他那被自己用“铜墙铁壁”包裹起来、自认为百毒不侵的心，一下子就痛了呢。
张云雷盯着自己的腿，在心里默念，都过去了，都好起来了，人的两只眼睛都长在前面，要朝前看，千万不要回头。
松离合，给油，他稳稳的起步，杨九郎终于闭上了嘴。
车里一时间有点儿太安静了，只有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响声。张云雷扫了一眼，发现杨九郎在默默咬着牙不吭声。
看来这是疼狠了。
“刚刚那位王奶奶，是胡同里的邻居吗？怎么以前没见过呢。”张云雷想说点儿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嗯，她平时很少出门的，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这猫有点儿意思，为什么取名叫老伴儿呢？把宠物当孩子养的挺多，我还是第一次见把猫当老伴儿的。”
“听说王奶奶的老伴儿在世的时候对她特别好，宠到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种。但是不幸早逝了，留下她孤单一个人，还有就是那只她老伴儿养的猫。后来王奶奶一个人守着那只猫，慢慢的什么活儿都会干了，你看她做的那个包子，多好啊。”
“是呢。”张云雷听了这个故事，鼻子有些泛酸，“所以你才这么拼命的帮她找猫的吧。”
“好歹别让老人家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
“可是猫的寿命终究是比人短，那以后……”张云雷不忍心往下说了。
“离合悲欢，看似人为，其实都是不可控的，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张云雷咂摸着他说的这两句话，好像此时才真正认识到，杨九郎不愧是个能让小游主编大力称赞的作家。
此时正好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张云雷转头看着杨九郎，而杨九郎转头在看雨。
又一次来到急诊科，张云雷熟门熟路的带着杨九郎挂号、缴费、拍片子。
他的手关节有些错位，好在骨头没事儿。值班的骨科医生抓着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张云雷按住他的肩膀。
于是在急诊几十号医护和病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杨九郎惨叫连连被正了骨，打石膏的时候还眼泪汪汪的。
回去的路上杨九郎有些愤愤的说:“既然你能开车了，在我伤好之前去哪儿你都要当司机送我。”
张云雷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啊，油费你出就行。”
杨九郎真想把之前自己对张云雷是否真的爱财的疑问从土里捡出来，和着泥一起嚼吧嚼吧再咽回肚子里。
“你饿不饿?”张云雷感觉肚子咕咕叫了，才意识到他俩折腾了一晚上都还没有吃饭。
雨已经停了，微凉的夜风里飘来一阵甜香气，杨九郎寻着那香味看过去，是路边的一个还在营业的关东煮小摊。
“你去买。”作为伤员，杨九郎很有支使人的底气。
“好，你在车上别下来了。”张云雷靠边停车。
他买了两份，一份不辣的给受伤的杨九郎，特意没有要鱼虾等影响伤口的发物，而是选了很多豆制品和鸡蛋。
杨九郎吃了几串直觉味道有些寡淡，望眼欲穿的看着张云雷碗里红亮亮的辣油。
“给我尝尝你这个辣的呗。”
“不行，吃辛辣的对伤口不好。”张云雷端着碗一副没商量的表情继续吃。
杨九郎活动了一下心思，瞅准张云雷张嘴去咬一个大花枝丸的时候，用受伤的那只手去够他手里的碗。
张云雷担心会碰到他的伤口，便叼着花枝丸腾出手去推他的肩膀。只是他没想到，杨九郎的目标并不是他手里的碗。单手去抢那个，杨九郎知道并没有胜算。
趁着张云雷面向自己，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拽着花枝丸上串着的竹签，把它从张云雷嘴里给抢走了。
“喂，你……”
张云雷看着阴谋得逞吃的倍儿香的杨九郎，心说你要是真这么想吃我再给你买个不辣的也行啊，忽然透过车窗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出版社的助理编辑拎着一碗打包的关东煮，正一脸“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的表情，看着他们这边。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