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催眠》炸绒 BE
炸发现自己患有肝癌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他绝望的表情映在脸上任由医生怎么劝也劝不开。后来他渐渐接受事实,答应参与治疗。看着年迈的父母日渐消沉,他怎么也不忍心再去依赖,于是决定自己找份工作,挣取医药费。
想到自己在催眠这方面有着绰绰有余的实力,考取了证书,又想到警察在审人时常用此法,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面试了。
玻璃门打开又合上,拿着录取通知书出来时,炸自嘲的笑:没想到自己儿时一时兴起想要学来装逼的技能,竟然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果然,这个社会对任何一个职业都是公平的,主要看人怎么用罢了。
这周一,他怀着一颗敬业的心来上班。
自己只是来工作,所以不需要搞好什么同事关系,阿谀奉承矫揉造作套近乎统统不管,一心工作挣钱,然后救自己一命就好,炸想着,于是推开门。
四周响起的声音都是对他颜值的称赞,其中一个留着毛绒绒的头发的男生尤其开心,带头鼓掌。
“哇!小哥哥好帅!快加我微信!”那人大声喊,其余的同事顿时炸开氛围,眼里的仰慕毫不掩饰,一脸欣赏的看着他。
“呃……”炸尴尬的站在中间,并不情愿的接受众人的夸赞。即使他是一个很能带动氛围的人,但被一群社交牛逼症堵在中间叽叽喳喳的社死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社牛程度简直不值一提。
管长被声音吸引来,他瞪目圆睁,双手拿着众人的工作成绩:“都给我闭嘴!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哪来的胆子去调戏人家新人!!!他是首席催眠师!首席!!!态度都他妈给我放尊重点!”管长华壳大声呵斥,吵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
下班后,众人先去,绒绒看外面雨势渐大而自己没伞就悻悻的会桌上工作,然后就看到同样遭遇的炸。
他眼前一亮:“哟~这不是新来的么!今天被大伙围着夸帅肯定飘飘然了吧!虽然……”我夸的是最大声的。他心说。
炸一愣,心想这该不会就是地盐警局的社牛老大吧。当然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切换状态快速,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炸摆出自己学生时代的社牛形象回答:“怎么,看不惯我啊!”
绒绒摆手:“哪有哪有,您说的什么话了……地盐警局当然属您最帅了。”绒绒并未罢休,饶有兴味的凑近去看炸的脸,反复端详,炸被盯得好不自在。
“不知道您有什么真本事……毕竟催眠这种事情嘛,我倒觉得我也能做,所以能给我立立威吗?嗯?”绒绒挑眉,语气轻浮。
豁,妥妥的挑衅。炸看着他冷笑,决定给这个没大没小的绒绒头一点教训。
“小瞧我啊,放心,你一定会惊掉下巴的,”炸谦虚的笑。
“好歹我也是首席催眠师呢。”
直视绒绒。他坐直身子,放轻呼吸。掏出一块怀表后左右慢悠悠地晃,绒绒不自觉的跟着表眼睛来回转动,脸上的稚气一览无余。炸得催眠功底实在厉害,绒绒只看了一眼就陷入进去,神智都被那平平无奇的表和坐如钟的炸深邃的眼吸引去。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被牵着走,左右到要被动听使唤。
“深呼吸……”炸冷静的看着他,然后心生一计。
“现在,叫爸爸。”
“……爸爸。”绒绒专注的说,眼神满是坚定。
炸听后猛的大笑出声然后拍手:“小鬼,你输了哈哈哈哈!居然主动叫我爸爸!”
绒绒却恍若未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听到大笑声才回过神来,他妈的,这死催眠师居然占自己便宜!
“你!”绒绒恼羞成怒的指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气鼓鼓地像吃不到竹子的熊猫,但看到大帅哥的笑容气焰又消下去一大半:“牛逼……”
炸满意的看着绒绒吃惊又吃瘪的样子,这个社交牛逼症确实激起了他社交的热情。小绒绒头几乎天天都去撩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只有炸一人,时不时的恶作剧也让他生气不起来。炸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后来被骚扰(bushi)多了,反倒觉得绒绒没来找他玩才不正常。
现在就是朋友了。
炸美滋滋的想,自己的上一个死党还是在高中宿舍里呢,想想还真是怀念。这种没有利益关系的友情才是他最想要的呀。
两人友情持续升温。
那是一个正在吞噬落日的海,闪着金光,海鸥在上面成群的飞翔,让海的独唱有了伴奏,礁石上,绒绒靠着岩壁,双腿垂落海边,黑色衬衫搭配白色裤子,整个人懒散的躺着,像睡着了一般。突然他抬起头来,漆黑明亮的瞳孔仿佛夜空里的星辰,熠熠生辉。他看向某个方向,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
他跳下来跑向炸:“炸哥!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我第一次看海居然是你带我的!!!”长长的影子在他身后移动,投下一片阴影,沙滩上小动物探出头来,见到一个庞然大物在奔跑,又吓得缩回去,一跳一跳的钻进新的沙坑里。
“那当然,炸哥我说到做到,你看看我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兑现承诺的?”炸眯着眼睛享受的喝了一口雪碧说。
“嗯嗯,谢谢炸哥,我超喜欢这个海!”
炸一愣,然后失笑,这小孩,还挺会哄人开心。他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问:“那你喜欢这座岛吗?”
“喜欢,特别喜欢!因为我们可以随处逛逛,还可以捉鱼吃哦!”
“真乖。”炸捏捏他软绵绵的腮帮子,“那你会把这里买下来吗?”
绒绒认真考虑:“应该会吧!”炸一怔,然后低沉的笑出声来,小绒绒头,还真是天真呐。
两人的笑声见证了月亮的出场。
过了几天,炸看见委屈的绒绒跑进来坐下,炸爱抚的摸摸他的头:“怎么了?”绒绒低着头:“今天路上有只猫咪在我面前饿死了……”绒绒懊恼地抓自己头发,声音带着哭腔。炸笑然,掏出表就开始左右晃。
“深呼吸,现在跟着我的语言走。”炸表情严肃,说。
“今天你遇到一只小猫,它看上去胖胖的很壮实,”炸说着,看到绒绒安静的神色。
“它遇到一个好心人,收养了他,然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么,睁眼吧。”炸努力为催眠状态中的绒绒编造新的故事,让他快速接受,避免这个善良的人因为别人的错而怪自己。
绒绒睁开眼,带着笑意的眼告示着炸这双眼睛的主人很高兴。爱屋及乌,炸也跟着他笑。
……
“我们发现你有基础病,就算手术完成了,也……不会很乐观。”医生指着电脑上的文字皱着眉说,布满老茧的手写下炸的噩梦。
“……啊,”炸失神,他已明白医生的意思。
命运留给他的时间不长了,就算是心怀希望,也抵不上生理和精神上的折磨。他早该知道的,再多的钱来治病也没用了,至于这几年赚的钱,就留给父母养老好了。
算了吧,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何必再垂死挣扎。基础病已经悄然跟随了他一生,再医治,也挽救不了了。就这么结束吧,老天爷发给他的牌一点也不好用,让他在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找到归宿,又在他最幸福的时候,让他死亡。生老病死本就是每个人都应经历的,只是时间不同而已。
但是,当那个清澈天真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脑海时,他犹豫了。多单纯美好的人儿啊,多珍贵的友情啊,绒绒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却要看着他一点点离去,走上自己几十年后才会走上的不归路。
事实摆在面前,死亡是必然的,这他挽救不了。
但可以挽救绒绒。他不想让绒绒得知此事,所以必须用一种极端的方法,让绒绒对自己死亡这件事情感到释然或欣喜。一方他对自己过于惦念误了终身。所以怎样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呢?炸思索:可以在这段时间渐渐疏远他,再加以各种言语攻击,让他对自己感到厌恶,从而欣喜的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或者让他跟自己一起……
这怎么行,炸懊恼地撑住自己的头,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向了自己的首席催眠师认证。
首席催眠师……
……
绒绒乖巧的坐在炸身前,炸还是一副温和带笑的样子,但是心里早已入千刀万剐。只要今天一过,绒绒立马就会因为催眠而彻底忘记两人的关系,他多少是舍不得,但是一想到自己死后绒绒跪倒在自己墓前哭的几乎昏厥的样子,还是咬咬牙,开了口。
“绒绒,看着我,”炸拿出表晃动,绒绒不知情的坐下来,欣喜的问炸哥又要送给我什么惊喜呀,期待的笑脸刺痛了炸的心。
“绒绒乖,忘了我。”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他怕绒绒听出异样。
“……炸哥?”
“嗯,绒绒,忘记身边所有叫炸的人,然后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炸使用自己最为强大的催眠术,不敢再看他一眼。
眼前一黑,绒绒静静的昏睡在椅子上。男人收起表,眼神复杂的看着绒绒,说不清的感情充斥全身,走之前,他停下步子,回头看良久。最后含着泪,毅然回过头去,永远离开这间屋子,以及椅子和上面的人。
……
墓园
葬礼在沉重的氛围下举行,各种男女音色的抽泣轻轻煽动每个人的情绪,最前方墙上黑白照里的男人英俊帅气,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哀伤,像是在思念什么人。
绒绒盯着炸的黑白照看,满脸疑惑,墓碑旁“首席催眠师”的名号十分惹眼。
从此,炸的声音、模样,两人幸福的过往都从绒绒的世界彻底消失,成为他再也回想不起的过去。
就好像炸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