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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降落.16

2018-07-31 22:45 作者:没关系是小号  | 我要投稿

【关山隔】

临渊在犯南部的折子递到谢思樾府上时,修明正同他在廊下下着棋,那折子还未展开,修明一把便夺了过去:“二公子公私不分,该罚。”在将那折子展开瞧了,口气很是不好:“这临渊狡诈,就等着你扑上去,不准去。”思樾接过他递来的折子,折子上只说临渊几度骚扰,南部难平,求旨镇压,至于指谁去,就未言明了。思樾将折子放在一旁:“统领南部这些年,总有些不忍。”

修明棋盘间还是压着他的棋:“朝中这么多武将,不准去。”思樾皱了眉头,还在想这棋如何解,有些烦闷:“朝中人言可畏,下狱一事总要了的,即有人疑心于我,镇压临渊,也好让这些个宵小无话可说。”那棋下的错落,颓势已显,修明收了手在劝:“忍一时,风平浪静,不顾及着自己,总要顾及着宸王妃。”

刚提了宸王妃,思远的随从就来禀:“二公子,谢小姐染了风寒,很是不好,大公子让我请您一同去宸王府瞧瞧小姐。”谢思樾那眉头更是舒展不开了:“又怎么了?”

那随从嘀嘀咕咕:“听说是为了些画,小姐淋了场冬雨,病了几日了。”谢思樾心头更是不快,那拳头捏的很紧,未归京时,自家妹妹就差点命都没了,如今嫁入王府,三天两头,不是落了马,受了惊,就是淋了雨,受了风寒:“真是岂有此理。”

那一拳生生打在了棋盘上,裂了个口子。

修明何等聪慧,为了些画,会不会是前几日求的那副丹青,虽只是猜测。于北堂墨染来说,自己恐怕早就是他的假想敌了,本也不在乎,假想敌也好,真切的敌对也好,这些都不重要,可若真是因为自己,伤了谢嫣然,心下升起的那种莫名的怜惜竟不知不觉掺杂了些愧意。

谢思樾正提了袍子要去宸王府,修明忙喊着他:“等等!”拉着谢思樾便回了张府。

谢嫣然在病中定是只能在房中静养的,冬日里的风寒又去的慢,养这风寒恐怕都要半月了,进了张府,修明忙进了自己房中,一通翻找,思樾有些不耐烦了:“明公子,你这是要把张府拆了?”

过了好一会,见修明手里拿了个精巧的盒子,递于思樾:“去大熊国时,路过了家西洋店子。”在轻轻旋了那盒子的雕花盖子,嗒一声,那盒子分了两层,在拧一圈,竟有些欢快调子溢了出来,叮叮当当,也不觉着吵人,思樾也被那盒子引了目光:“明公子的东西是别致些。”

修明又在那柜子里寻着,思樾只顾着玩耍那出了声的盒子问他:“这盒子有名字吗。”修明又变了个粟玉织金绣花的软枕给他:“叫八音盒?给忘了,这枕头是去武仙国的玲珑居寻的,给人安枕最好。”思樾一把接了枕头,又拿着那盒子:“都给我?”

修明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给你妹妹的,病中恐她难以安眠,又怕她无趣,快些送去哄她开心吧。”这思樾可就不高兴了,摆了张臭脸,哼了一声,提步装作要走,修明上去就给了他一拳:“本公子可是送了你一条命,给我好好揣着,别丢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在说宸王府,碍着谢嫣然淋了这场冬雨病了半月,北堂墨染已经七日未去上朝了,政务上的事情又都甩给了苏寻仙,就在府上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病中的谢嫣然,待那高热退下去,北堂墨染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去,只这谢嫣然总不爱吃药,身子稍有好转后,脾气就更大了些,一副谁都不理,谁说都不听的架势,对北堂墨染更是冷言冷语的。

在楚将军规劝无用,碗中的药都回了几次炉子的情况下,北堂墨染实在无法,只叹病中的人是娇气些。命人禀了丞相府,唤她两位哥哥来劝一劝,自知这次是自己鲁莽,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在府中惴惴的候着谢家的两位公子,于寻常百姓家来说,谢家的两位公子可是大舅哥,定是要尊敬几分。只北堂墨染身在皇室,自然不懂这亲戚妯娌之间的相处,更是紧张。

待谢思樾同谢思远到府上时,北堂墨染正在房中哄着谢嫣然吃药,听人来了,递了药于云意,出了卧房有些局促的迎了上去,吩咐了下人:“快去奉茶。”那谢思远倒是好性子,执了一平礼:“殿下万安。”谢思樾手里提着修明给的东西,撇了思远一眼:“这宸王府何时万安过?”

又瞧向北堂墨染:“今日既是来看小妹,差人指路吧,宸王府的茶,思樾无福消受。”北堂墨染被谢思樾这几句话给塞的面上很是难看,倒也忍着,毕竟是自己做的不对,惹了谢嫣然一场风寒,若不是有宸王的身份在,思樾的拳头都要落在他脸上了。

思远拉了思樾一把温了个笑:“殿下,我请了几位修画的师傅,殿下同我去皓月居瞧瞧那些画稿可还能救?”

北堂墨染干咳了一声,唤了云初引路,谢思樾冷哼了声,用了些力撞开了挡在前面的北堂墨染:“若我在听着小妹有丝毫病痛,殿下?我可不会请什么修画的师傅,请的许就是这放妻书了。”提了步子随云初去了卧房,那谢嫣然在榻上躺着,云意在旁耐着性子哄着:“王妃,今儿的药在不吃,就要凉了,不要为难奴婢们了。”

谢嫣然还是背对着云意,闷闷的不说话,裹着锦被,思樾进了屋子,接了云意的药:“谢嫣然,起来。”那声儿带着兄长独有的威严,她一听,撑了身子起来,有些欣喜,有些惊讶,有些委屈嗓子有些嘶哑:“哥哥。”

思樾坐在榻前,见她面容憔悴,眼圈红红的,又清减了些,叹了口气:“都下去吧。”将那苦药渡于自己唇边,试了又试,深怕烫着谢嫣然,确认几次,才将那勺子喂于她唇边,谢嫣然还是抗拒,从小就不喜吃药,见她又想耍赖。思樾好好的拿双眼睛凶巴巴的唬着她:“快些喝了。”

连凶带哄,这苦药才全数送进了谢嫣然嘴里,唤来丫头奉了清水给她漱口,一番照料,兄妹二人才得空好好的说会话,思樾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闭上眼睛,给你个赏儿。”谢嫣然不解的瞧着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待张开时,看见思樾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精巧的雕花盒子:“猜猜看这是什么好东西?”谢嫣然原没见过这盒子,左摆右弄不得要领,嘟了嘴:“哥哥最会诓我,一个破盒子。”

思樾眼里有了些宠溺,学着修明的样子,旋开了盖子,拧了一圈,待那盒子发出声响炫耀似的哄她:“好玩吧?没见过吧。”谢嫣然眉眼笑的湾湾的,思樾只想着她这妹妹,明明还未长大,明明就还是个孩子,笑起来还和六岁那年一般天真,瞧她面色有些发白,又怕她冷着,寻了外衣于她盖上,顺手将那粟玉织金绣花枕头枕在她身上,拉了被子盖好。

谢嫣然只觉身下一软,刚要伸手去瞧是什么,思樾止了她的手:“好生养着,这粟玉的枕头最是安枕。”她将那八音盒捏在手里,有些奇怪:“哥哥怎的如此费心?”谢思樾敲了她一个脑门:“修明的好东西,说是要我拿来哄你开心,换了我,我可舍不得。”听是修明,谢嫣然这才觉着不奇怪,她这哥哥心思不会这么巧,倒有些娇嗔:“哥哥这般舍不得,小气。”她又朝窗外望了望:“思远哥哥呢?”

说了好一会话,思樾正想要不要于谢嫣然讲临渊的事,思远也进了屋子,寻了凳子坐于榻前:“你的画我已经命了师傅于你修缮,只染了雨,许多都无用了。”谢嫣然听是她的画眼睛里好容易有了些期许,在听许多都无用了,瞬间一张小脸又布满了失落,思远见她如此伤心只说:“我已给殿下说了,让他好好待你,若在让你伤心,我接你回谢府。”

想着谢嫣然身子不适,不宜见客消耗体力,该送的送了,该讲的讲了,谢家二位公子提了回府,吩咐了人好生伺候,谢思樾自是不会给北堂墨染好脸色,自顾自上了回府的车驾,倒是谢思远,行至门口还是耐着好脾气:“殿下,她既钟情于你,切莫辜负了她。”

北堂墨染是有些羡慕谢家兄妹这样好的情谊的,在北堂皇室,从小还没有谁,真正关心过他的冷暖病痛,谢嫣然只染了些风寒,两位哥哥便巴巴的来宸王府冷热一通教训,真是好福气,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卧房,瞧着她精神好些了,正倚在榻上摆弄着那八音盒。谢嫣然也不瞧他,北堂墨染吩咐了些甜汤送来:“用些甜汤润润嗓子?”

谢嫣然只装作听不见,身子一缩,躲进了被子里,北堂墨染有些无法,还是哄着:“等你好了,带你去听折子戏?”谢嫣然将那八音盒放在耳边,指尖拨弄着那粟玉枕头的绣花穗子,心里想着,修明怎么这么多好东西,见榻上的人还是没反应,他又接了一句:“那去昭云台放烟火可好?”烟火?我才不稀罕,扔了我的画,就这么打发了?她心里嘀咕。

北堂墨染还是端着那甜汤:“听说摘星楼来了很多好酒,有些人要无福了。”榻上的那人身子动了动,哎,这一病,什么冷食都和自己无关了,还喝酒呢,见她有了反应,又诓着:“望月居新来了个点心厨子,有些人现在嘴里淡淡的没胃口,真是可惜了。”点心,那可在装不下冷静了,起了身子对上北堂墨染的眼睛:“谁让你扔了我的画,不然我怎么在榻上躺着,怎么会病着。”说着说着很是委屈,眼睛蒙上了层水雾,又要哭了。

见她这般模样,北堂墨染慌了手脚:“是是是,都是我不好。”其实,他只是怕她的心中有了别人,有些慌了,那些他都不懂的怒火,其实都是滋长在心上的在乎。她又哽着嗓子冲他哼着:“说吧,为什么扔我的画。”那一双红红的眼睛好好的看着他。

应该如何给她讲呢,是说,我有些嫉妒修明,还是说,我不喜欢你同修明在一起,还是说,你为什么同他如此要好,想好些话,硬是笨笨的不知说什么,谢嫣然才不会就此放过他:“不说是吧。”装作掀了被子,着了鞋子,起身要走,北堂墨染见她这个样子,一把将她按在榻上,护在了怀里:“你又要去哪里?”二人的距离一下被拉的很近,成婚已有些日子,可为何他每次这样,谢嫣然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想将他推开些距离,嘴上还是不饶他:“我回谢府。”身上的病都还没好,又要回谢府,是平日里太纵着她的吗,将身子在靠近她几分,附于她耳侧:“是我太过纵容你,都忘了你已嫁于我为妻了吗?”听这话谢嫣然更是不高兴了,用了力推开他:“我就算嫁给你,你也不能扔我的画!”一双小手用力的拍着床榻:“你到底为什么!”

见她真的发了火,又怕她伤了嗓子,入了夜,又怕染了寒气,千错万错,总是他错了忙护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北堂墨染见不得,见不得她对别人好。夜色里有些寒凉的空气,因为这短短的不着四六的回答,有了些暖意。

谢嫣然有些愣愣的,好像嫁于他两年,他从未说过喜欢二字,怎么扔了她的画,反而是喜欢了?怕是自己的风寒染给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额:“王爷,你说什么?”看着她这有些呆笨的举动,将那手放于自己心口:“我说,我喜欢你。”心口的跳动是真的,面前的人,是真的,那他的喜欢也应该是真的吧。北堂墨染笑着看着自家的小傻子,还是将那甜汤拿了过来:“等你好了,折子戏,烟火,天灯,摘星楼的酒,望月阁的点心,我通通给你寻来,现在可以用这甜汤了吧?”

谢嫣然还是未缓过来,只由着他喂着这甜汤,用了大半,倒有些乏了,起了些倦意拉了他的手:“你真的喜欢我?”他瞧见她有些困顿,替她理好了被子,顺了枕头,额前印了一吻:“乖。”那吻在温柔的落在唇畔,北堂墨染对谢嫣然的喜欢得到了甜蜜的确认:“北堂墨染,喜欢谢嫣然。”

如果这是个梦的话,那晚,谢嫣然只想不要醒来,这场风寒可能是因祸得福吧,她单纯的想着,待她大好时,谢府传来消息,谢思樾自行请旨七日后便归南部,镇压临渊。谢嫣然只想,总不是王爷的意思,总不是他的意思。

可她不知道,如果一开始,北堂墨染便还谢思樾清白,满朝武将,双双眼睛,自是不会只盯着谢思樾的。可她不知道,谢思樾这场祸事,北堂墨染虎视眈眈的,就是南部的帅印和谢家的兵权。她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谢思樾临行那天,北堂墨染正在勤政殿处理政务,谢嫣然悄悄换了常服,隐在送行的人群中,高头大马上的思樾没有看到她,她同送行的人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万般的不舍,都化在心里,痛如刀绞,既是镇压,如何才能不受伤。

她还望着谢思樾远去的背影,眼泪将要落下的瞬间,眼前被一双修长的手指遮住却未触碰到她的脸颊:“看了既是要伤心的,那便不要看了。”那声音她在熟悉不过,修明淡淡的说:“南部常常闷热有雨,如若躲不过这场大雨。我会陪你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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