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下(完结)--楠邪ABO(伪父子年上)

窗纱在刚刚的争斗中被扯落下来,下人只来得及处理地上沾血的玻璃渣子,和吴邪肩头渣烂的伤口,白色绷带此刻还渗出了血液,下人门被吴邪嘶哑的怒吼吓退,他们第一次看到吴先生发火,绝望苍凉的叫人心悸。
吴邪用窗纱将自己紧紧裹住,擦拭一身不堪的痕迹,哆嗦着穿好衣物,尽量捋平褶皱,吴邪只想体面的离开这座屋子,他双腿颤抖着站起,缓慢艰难的走回自己房间。
只拿了婚前的衣物和钱财证件,林楠笙送给他的东西都留在保险柜中,从结婚那天起,就准备了原数奉还他。
门卫看着吴先生苍白面色走来,手里拉着简单行李箱,很抱歉说道:「先生,首相刚刚下了命令,不允许您离开。」
吴邪又被关进了那座屋子,那个曾让他屡做噩梦的笼子里,林楠笙让人把自己送给吴邪的东西摆放在屋子每一角,还有他们的婚照,一张张巨幅照片摆挂在房间每个方位。
林楠笙看着整整一墙的屏幕,这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吴邪动态,「主子,结果出来了,您和吴邪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是蓝小姐出走后同其情夫的孩子,据调查,蓝小姐与情夫只是露水情缘,在蓝小姐怀孕后便分手了。」
王世安回答的很谨慎,当年林楠笙为蓝心洁的痴狂还历历在目,和父母反目,被驱逐家族,林楠笙的少年爱恋在这个女人身上都用完了,自那之后,林楠笙不仅性格变得乖张冷血,连信息素也受大巨大影响,需要长期接受治疗。
就在昨天,林楠笙让他调查蓝心洁这个长久的禁忌之词,并给了他吴邪的血样检测,他才知道吴邪和蓝心洁的关系,连王世安这个旁观者都不禁牙疼的局面,都二十多年了,他的这个主子难道注定逃不过那个女人的影响。
林楠笙只是点头,整个人窝在沙发的阴影里,从背后看不出任何情绪。
吴邪待在那个屋子里,没有声音,没有网络,没有书和笔纸,只要他向摄像头求一句软话,或者只是简单一句「我不离开了」,或许就能被放出去。
可是吴邪只是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世安已经告知他,亲子鉴定的结果,暗示他借着台阶下来,只是吴邪轻轻说了句,「蓝小姐是我母亲,林先生是她情人,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语气轻飘,不含指责,却让王世安面上涨红,恼羞成怒,强辨道「你是主子看上的,主子想要的没有谁能逃掉,这一点你最有体会。」
王世安见劝不动吴邪,只得让林楠笙的新情人安抚主子的情绪,可那肖像吴邪的情人,最近林楠笙千依百顺的新宠,在林楠笙被吴邪触怒后也被彻底抛弃,除了蓝心洁那对母子,林楠笙的兴趣飘忽如风,来去无情。
林楠笙再次踏进这间房子时,带了几个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林楠笙手里拿着蓝心洁的照片,那是女人年轻时的模样,二十出头,有丝与生俱来的媚态,又掩在含苞待放的清纯下,发光到耀眼。
林楠笙当着吴邪的面,当众撕碎了那张照片,「她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我们才是合法夫妻。」
吴邪看着母亲的照片被撕碎,赶紧跑下床来,跪在地上捡起满地的碎片,衬衣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别捡了。」身下人没动,「我让你别捡了。」林楠笙烦躁的捞起吴邪臂弯,惊觉手中的瘦弱,「我会让管家丢掉这个人所有痕迹。」
「她永远是存在的,她始终存在,她是我母亲。」吴邪呆呆地说,手中捏着那叠碎片。
「那你想怎样?」林楠笙紧咬后槽牙,将吴邪领起来直视那双漂亮眼睛,「吴邪,我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懂吗?」他的眼睛锐利,仿佛深沉的旋涡,有着抽离神丝的力量,「我会彻底消除她的存在,你好好休息一晚,过了今夜,一切照旧。」
林楠笙说的很慢,离的很近,每个字都好似要透过呼吸,映入吴邪的脑里,记忆中,灵魂里。
可是突然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清脆,久久捏在吴邪手上的碎照片扔打在林楠笙脸上,锋利的边缘割伤了皮肤。
室内一片死寂,每个人都震惊着呆立原地,连林楠笙都震愣了一瞬,继而眯起狭长鹰目。
「我要离婚。」吴邪又放出一枚炸弹。
「你说什么?」
「我 要 离 婚。」这次吴邪说的更加清晰清楚,他好像放下了所有,那种灵动自由的味道又回来了,美好的叫林楠笙恐惧。
「林叔叔,我已经弄清楚了纠葛,正如您所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的存在始终是过去的影子,就让上一代的恩怨,终结在我这里吧。」
吴邪看他的眼神清透干净,已然是面对长辈的神态,莫名让林楠笙气血上涌,面颊抽动,那股压在心里的暗火,间隔二十来年再一次升腾,燃烧着林楠笙的五脏六腑。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这个人,跟他母亲一样要离开,如此决绝,场景穿越时空般重新演绎,当年的雨水冰凉刺骨,浸染了现在的躯体,那些打骂间隔多年还疼痛依在,膝盖又在隐隐作痛,是当年撕扯掉尊严,久久跪在雨中求那个女人回头的耻痛。
面对眼前即将爆发的野兽,吴邪心中对林楠笙长久挤压的恐惧这次仿佛消失了,他知道最差的结果,他等着承受林楠笙的怒火。
「你待在这儿,离婚的事儿等以后在说。」林楠笙控制住了情绪,他转身,他要迈出门。
背后吴邪的声音很冷静,叫停了他的脚步,「林叔叔,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你就当在这里做客。」林楠笙的声音含了狼狈,脚步不停,即将跨出门沿。
「林叔叔,您又要囚禁我吗?就像前几年那样,磨碎我的骨气,用信息素控制压制我,要我对你言听计从。」
林楠笙回头,每个字都从牙缝中吐出,「收回后面的话,不要再逼我。」
房中人单薄的站在那儿,无望的禁闭日子让他憔悴,可那消瘦的身体,淡淡的神情里又饱含着难以撼动的坚定。
「林叔叔」他抬眼看了下林楠笙,那一眼的情绪并不浓烈,还蕴含了丝迷茫,迷茫为什么会陷入这段孽缘的旋涡,他轻轻吐出言语,又重重敲击在林楠笙心中,惊声闷雷。
「我不会留在这里,不会留在与你有关的任何地方,蓝心洁是你拔不干净的刺,你也是我心中拔不掉的刺和阴霾,这座房子留给我的,只有痛苦。」
「吴邪!」林楠笙心绪大震,恼恨、暴怒、残忍、不甘,种种情绪绞在心头,一时信息素时空,易感期突兀而到,随性医护人员原本是来给吴邪上药的,在劝从不得的下策里将其注射致幻剂和催情剂,同多年前无数次重复的那样,逼迫吴邪屈从。
可没想到这次的医护人员即将用在林楠笙身上,还好这次带了林楠笙的压制计,医生准备上前给林楠笙医治,被林楠笙捏断了注射器,扔出门外,「滚!」
门被带上,门内只剩信息素肆虐的失控alpha,和被alpha激发出发情期的omega,吴邪痛苦的软倒在地,全身颤抖,他蜷曲扭动的十指搅弄着衣服,双腿神经质的伸直,又往回抽动。
林楠笙也不好受,暴虐失控的信息素蔓延至四肢百骸,心脏超负荷的跳动着,脑子里只有发泄,把体内奔腾的岩浆发泄出去,肆虐另一个人的身体,拼命冲撞冲刷。
林楠笙的太阳穴剧烈跳动,双手抵在桌面,手臂用力到鼓胀隆起,汗水从额角留下,滴在硬挺的肌肉上,滚烫灼热。
可是屋内只有两人,林楠笙盯着地上痛苦挣扎的omega,眸色犀利,眼神渐生清醒。原本只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却牵扯出自己最痛最幼稚的回忆,他可以放下蓝心洁的伤害,却无法不痛恨吴邪的不知好歹。
他竟然在之前有一刹那的犹豫,惊艳于吴邪又舒展的美丽翅膀,想着或许可以给予这只蝴蝶少许自由,让他回复到自己最爱的状态,喜欢不一定要全部占有。
可是,可是吴邪实在是不识好歹,要完完全全脱离自己的控制,切断他们的联系,果然,再美丽合心意的事物,不是自己的,就只会成为念念不忘、扎痛心脏的荆棘藤刺。
林楠笙在等吴邪妥协,吴邪在等林楠笙放弃,双方忍受着交融吸引的信息素,在密闭的空间内,承受着各自的发情期煎熬着。
可是omega天生臣服于alpha,更何况是高出很多等级的alpha,还是已经完全标记他的alpha,吴邪并没有坚持多久,控制着从身到心嘶喊着求饶、求助的天性冲动,牙龈都咬出了血,手臂上被自己挠破出道道血痕,一阵剧烈颤抖,伴随着痛苦的嘶喊,吴邪彻底晕厥过去。
又不知醒来睡去几次,又或许一直在噩梦里,吴邪恍恍惚惚看到几道白色声音围着自己,皮肤里仿佛刺入了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在情期的痛苦里异常轻微,恍若幻觉,然后吴邪看到了……罗浮生,一会儿又变成小白,自己好似还处在三个人购置的铺子里,在小城中无忧无路的日子里。
在吴邪彻底醒来时,周身传来熟悉的酸意和痛楚,他看到林楠笙一颗颗扣上军服风衣的纽扣,戴上璀璨勋章的军帽,透过下延的帽檐看了吴邪一眼,吴邪只觉得冰凉和酸楚充斥全身。
他想跟无数次的那样起身,穿上衣物,让自己体面一点,可是抬手,长长的沉重枷锁拷牢在
手腕上,坐起身,脚腕上也是,四条锁链将他固定在只能活动于房间中,却无法到达门扉。
林楠笙定期会来,在易感期,或者随便哪个不经意的时段,在数次激烈的反抗后,吴邪的手腕上留下了十多个针孔,后来,吴邪不再挣扎,只是越发沉默,若是林楠笙使用激烈手段,或许会本能反应一下,剩下的时间如同死鱼,无论进入的多深,床铺摇晃的多剧烈。
吴邪的生气、精神都在全面消泯,昏厥过去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吃饭,有时也能睡着,林楠笙将睡着的吴邪抱到沙发上,抚摸那越发纤细的脖颈,神情难测。
府邸里的医生越来越多,医用设备陆续搬进来,营养针液连接着吴邪血管,「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王世安看了眼主子的脸色,着急问医生。
「身体机能可以用这些维持,可以神经」医生指了指自己脑袋,「目前最先进的医学,也不能治愈主动放弃的病患,吴先生的意识已经不清,精神出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罗浮生收到了不曾意料的请柬,是邀请他到皇宫参加宴会的,请柬周身黑色,底部烫金落款是——首相至上。罗浮生眼前浮现那个美丽青年的身形,心头颤动,不安的预感不可抑制的产生。
他隔着人群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他怎么如今如此瘦弱,白色西服空荡荡罩着,下巴尖细,风吹一下好像就会飘散,青年也注意到他的眼光,转眸看向他,露出轻轻浅浅的笑容,罗浮生鼻头一酸,这么平和恬静的笑却让他眼底滋生湿润。
林楠笙在礼炮声后,当着台下众人牵起吴邪的手走向绶带前,一同拿起见到剪掉剪彩,台下一阵热烈掌声,背后帝国最新研制的战斗机启程,天空中留下壮阔的尾迹云。
在欢呼声中,吴邪又陪同林楠笙坐上帝国最新更新的机甲舰中,在军官的帮助下扣下安全防护装备,在机甲即将启程时,吴邪向被邀请来的贵宾席远远看了一眼。
虽然人很多,但是罗浮生莫名确定那视线是落在他的身上,他在身边人奇怪的目光中猛然站起,要阻止飞机升空,可是太远了,太嘈杂了,他的举动对典礼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在众人激动中,在无数期待里,升空的机甲做出一系列规定动作后,突然颠簸乱飞,最后从万里高空猛然坠下,在无数双眼里,在无数现场报道中,帝国首相极其夫人乘坐的座驾坠落在地,最后留给世人的是一片火光和飞机残片升空,一片哗然,所有人被疏散,所有电视台被紧急切断。
这场意外后,林楠笙受了重伤,而夫人在三天后宣布了死讯,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官方始终三缄其口。
林楠笙站在墓碑前,将一束百合放在碑前,犹记得在飞机上,吴邪决绝的动作,仿佛演练了千万遍,他向驾驶舱扑去,在林楠笙惊讶阻止之际露出血流不止的动脉,就在林楠笙震愣的刹那,按开了紧急舱门。
「再见了,林叔叔。」吴邪整个人已经站在寒风呼啸的舱门口,半个人在高空中。
「不要冲动,你快回来。」切换到人工操作的驾驶杆已经无人在意,飞机在空中无序颠簸着乱飞。
吴邪没有看他一眼,在跳下去的前一刻无比决绝的用铁丝剜去了后颈的腺体。
「不!!」林楠笙目眦欲裂,一同跳下了万丈高空。与此同时军部紧急预备的降落伞一朵朵打开,在二人即将落地前接住了他们。
手术室大探灯刺眼的光照,厚重眼镜的医生严肃指挥着「心脏起搏器,一二三、按下!」
「继续输血,打凝血剂,心脏起搏器再按!」
「打强心剂,心脏起搏器再按!加大电压,再按!」
……
病房一左一右躺了两人,抢救室的灯持续亮起,跟死神竞赛时间。
林楠笙最终被抢救过来,那高空坠落几乎震碎内脏的冲击让林楠笙如今,每逢阴雨天气,还会痛的直冒冷汗。
而吴邪因为破损的身体,和坠落前剜去腺体的行为彻底地离开了人世,临死前的映像显示他那时的状态。
血从腺体中流出,从吴邪的颈下溢出,流淌在救护病床上晕开一大片。失去腺体的痛苦扯裂身体,剧烈颤抖,不可抑制的泪水布满面庞,那双美丽的眼睛费力望向房顶,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可是弥留之际,他的表情是安宁的,如释重负。
林楠笙再醒来,只看到水晶棺里,蝴蝶标本一样的吴邪,他真的成了自己的标本,以另一种方式。
林楠笙捂着胸口,跪倒在墓前,高大的背影寂寥萧索,仿若暮年。
「我忘不了蓝心洁的伤害,我痛恨你的不知好歹,其实,我早已爱上了你。吴邪,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