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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游

2023-08-14 18:47 作者:单机版玩主  | 我要投稿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从上海回来有些日子了,反复低烧又睡得非常不好。经常半夜醒来,睡眠都被切割成一小段一小段,全无梦境,浑身淋漓。有时候爬起来去洗个澡,有时候在床上躺着等天亮再去处理。 洗了澡出来,站在阳台上,午夜里月季开得不错。夏花跟春天的花不一样,花瓣单薄,形容更小,然而仍然热烈,静夜沉沉,浮光霭霭,美也是美的。 望一望空中,月波清霁,烟容明淡。我住得离机场近,夜航飞机一闪一闪地掠过头顶,宛若星辰。往日听得烦心的发动机声音,不觉得聒噪,回到床上躺着,逐渐入睡。 遇见一棵树。恣意地生长着,枝繁叶茂,迎着风哗啦啦地舞动枝条。世人匆匆,打树下经过,皆是过客。盘旋许久,想起来很多往事,不足为外人道。树下江水滔滔,急急涌动。那江里的白头浪茫茫一片,就如煎盐叠雪的一般。 我今因病魂颠倒。 恍惚间意识到其实是蕉鹿之梦,这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不是梦。 周六的晚间,坐在人群里面,仿佛站在华丽游轮上,两岸是十里洋场,霓虹闪烁,微风不燥,细雨蒙蒙,同着一万个人在这江上踏浪而行。 人影憧憧,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倦紫酣红总未醒,薄暝枝头留睡蝶,轻阴树底咽啼莺。白西装洒脱地从雾里面显出来,东风卷到阑干曲,舞是舞得成的。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好几年没有见面,变是变了的。 从前我遇到的是瀑布,是激流,是热爱冒险的溪,清澈明朗,也勇于战斗,大无畏地穿越一切险滩与高山。 周末晚上遇到的是一阵雾。浮岚暖翠千万状,坐卧常对乎轩窗。他从地面升起来,又飘散在台上,轻轻流淌,到处去。分明你知道他在那里,山间葱蔚烟润,但是却捉不住,就只能含笑看着他弥漫了你整个眼眶,牢牢霸占,别无其他。 有时候也像云。白云生镜里,明月落阶前。伴舞的人撤回去,平地换作高台,白云在台上游荡。慵懒地打开自己,抓一抓天空,撒一撒大地,好看是好看的。他一直都好看,这些年。

从前他喜欢羽毛那样的衣服,披挂在身上,雀跃地奔向爱慕奔向倾倒,“羽衣常带烟火色,不惹人间桃李花”,那是另外一种美好。 我曾经为着这样的美好拨雪寻春,烧灯续昼,能想到的四个字都搜刮出来,细心搭配,写成诗歌,织成锦绣。 尔尔辞晚,朝朝辞暮。 过了许多许多年了。一直都是他在台上,我在台下。 百米之内,无限靠近又从不触碰。不过朋友都说,我很多很多地方都像他。 或听说过量子纠缠。 光锥之内即命运,理论上,超过光速即可穿越时空,改变命运。物理发现说量子纠缠的速度已经超过光速。以两颗向相反方向移动但速率相同的粒子为例,无论隔着多远,它们仍有关联,其中一颗变化,另一颗也会即时相应变化。 有时候打趣说相聚是缘分,分离却是命运。光锥之内即命运,感受念力起所产生的果,化为数字,化为金木水火土等,再解读成感悟。虚虚实实,不胜唏嘘。抓住那一念头的点,解读、逃出,理论上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不断地从源点上改变光,命运走向会偏离。调转180度有点难,但一个点一个点持续不断地偏离,最后组成的那条线一定会偏离原来的角度,整条命运线是会改变的。 薛定谔的猫有解,爱因斯坦曾讥讽量子纠缠为鬼魅般的超距作用。 昏昏沉沉地夹在人海里面回忆着物理与天文,身边是一对路人小情侣,女生大约看过他最出名的那部剧,别的都糊涂,不停翻找歌词。但是陪她来的男孩非常活跃,开心地跟我们打招呼,疯狂叫着,小钟,你好帅,看这里这里。那声音嘹亮又活力满满,坐在小伙儿身边,跟着哈哈大笑,成为热烈氛围的一部分。

台上也在笑。他特别享受众人的爱慕和倾倒,享受自己强大带来的欢呼,坦然地舒展着展示自我,带着点被加重的谨慎和缄默,有种质朴的天真。一直都说大哥是个自带害羞感的人,从刚出道的傻乎乎高大个儿,到现在的任何场合出现光华摄人之余稍微羞涩,含而不露。 有人说害羞是成熟后遗失的最宝贵的美德。 什么是害羞呢? 害羞是被加重的谨慎和缄默。 旁边的小伙儿已经换了对他的第十个称呼,从小哇到汉良到哇哥到小钟到阿良到大名的那三个字,到何以琛到以琛,也叫他,“老钟”。 老钟在台上并不老,化作细雨,轻轻打在我们心间。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就一本正经如大哥也有撩的时候。许多人以为撩人是情欲、性感。不,真正高级的撩,是单纯、乐观、爽朗、热情、细致、周到、无情欲、无利益、无意识的吸引力,是泪水、是欢笑、是坚强、是脆弱、是理想、是真正强大美丽的灵魂,所带来的向往。

他有时候也流泪,有一点点小小的被打动与脆弱,袒露在人前。 人就是非常复杂的一个多面体集合。观众构建艺人,只愿意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与特质。艺人个人特质是把双刃剑,但是艺术生涯是一个连绵不断的过程,可以持续时间很长。有时候需要创新突破自我,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需要延续性与系统性。 月落参横。 有一天比我想象中来得早,当时我趁着间歇在换数据卡,前奏起来的时候疑心自己听错了。但是你知道,唐山大地震以后,这个城市一直到现在都不断地有各种地震,是个地震高发地区。专家说,其实后面这几十年的大大小小的地震都是多年前那场地震的余震。就地壳永远地被改变了。 很多年前,我刚开始迷恋这把男中音的时候,喜欢的是他平淡无奇的一首大路情歌。但是过了些年,《有一天》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就也像一场地震,把我困在那里,不得脱身。而这个晚上,不过是一次常见的余震,在我的日常里面。总是习惯在这种余震里面与他告别,然后自己收拾再一次被改变过的地壳。 以前呢他唱这个歌都要哭,我也是。不过这一次我们都很平静。 衣衫总带烟霞色,杖屦相随云水身。 过去这几年,大家都吃了点苦头。很多想法跟从前不一样了。 东海鲸鲵白昼游,南溟风浪涌吞舟。 三山亦在沧波里,自是神仙未解愁。 握着麦,人缓缓地在舞台上移动,几盏射灯打过来,被他滤成温柔的光,在舞台上拖出来长长的影。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 天地无尘,山河有影。 周围的人都在跟着他和,我没有。 想起来他唱过的另外一首歌,给一个萝卜精唱的,“放开一切包袱, 要义无反顾 ,每个错误在生命的画图 ,写下一笔领悟 。” 于是轻轻地笑。 “拂衣便欲沧海去,但许明月随吾身。” 我是不敢有这种念头的。 不过,你知道,月亮总在那里。 “不会忘记靠倚过的大树 ,曾拥有的祝福 ,铭心也刻骨 ,走上明天在生命的路途。”他还在唱 ,哎呀,唱错了呢,害羞干嘛。音响特别不好,听得逐渐模糊。 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 就也飞快地到了告别的时候,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不过他说,我们明天见。确实是一种新鲜又很满足的体验,但是坦白讲,我那会有点疑心他能不能撑完第二天,嗓子微微已经有点哑了,一向清亮明朗的少年音因这个倒多了点成熟风味,厚重了些。924的噩梦几乎要重演,不过还好没有。第二天他平平安安地唱完全场,甚至比第一天还好一点。 浮生能几许,莫惜醉春风。 也没有听到终场。 就唱完《我们》,我已经退场。 回去的路上,第一天晚上遇到两个大姐姐。我们从要命的内场出口往地铁那里赶,路特别长,人也很少。姐姐问我,“你是粉丝吧,明天来吗,明天来的吧。” “你们粉丝不应该听完全场,然后去追车吗 ,你怎么提前走了。” 我要缓一缓才能一句句回答,“我们不追那些的,我明天还来的,你们应该不来了吧。” 突然,就算他唱《在你身边》我都没哭的眼泪就在这一刻完全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无数情绪涌出来,又轻轻释放在空气里。 白头发的姐姐递过来纸巾,“你哭什么啊,明天你还来,不是吗,看帅哥应该开开心心的呀。” 那一天我哭了很久,久到二十站地铁坐到十八站才停。真真正没有出息。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回到自己家里,遇到我的人都说看上去气色不错,比出去前好多了。不过我还是失眠。 没有梦,顺着走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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