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自设]《枫树与幻境》(2)
爱德华不再是爱德华。
他为自己取了一个并没有特殊寓意的代号:牧师。
爱德华是个罪人,是毫无人性的叛徒,是双手染满鲜血的疯子,是生来该下地狱的灾星。他害死了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了父亲,为整个家族带来灾祸。
MR不为人知地死了,爱德华也死在那一天。
取而代之的是牧师。
MR化做的光点使他拥有了魔法,而魔法代表邪神,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无限接近于神的力量。牧师不再像人类那样需要睡眠与食物,便将整日整夜的时间浪费在漫无目的的游荡。
城里各处张贴着他的通缉令,黑白的照片让他晃神。
当他回到那个禁锢了他十七年的牢笼,那个困了329人一生的地狱时,他已经感受不到属于爱德华那种无比浓烈的情绪与冲动。
爱德华已死,过往的一切便与他无关了。
牧师像一具行尸走肉,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直到离开家族整整一年后的夜晚。
那天,他久违地感到困倦,在自己的安全屋里睡下了。
梦里,他站在悬崖之上,忽然坠落。
悬崖之上立着一人,是他的父亲。
“父亲”神色轻嘲:“哈,养了十七年,原来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应该早点动手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爱德华,你生来该死。”
忽然,牧师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面前,一个面目温柔女性向他张开双手,像是拥抱。
“你是我的小E吗?原来已经这么大了。”她像是问话,又像是呢喃着自言自语。
对于她是谁,牧师已有了答案。
他想躲避这从未体会过的亲情,可他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脸上露出了短暂的喜悦,却顷刻间化为厌恶。
他的母亲将他用力向后一推。
冰冷的钻石剑穿过他的身体,血从剑身上滴答滑落。
持剑人却是他的父亲。
母亲扑倒在地,痛苦地哭喊着,悲切万分。父亲快步走过去,嫌恶瞬间收敛,低声安慰着她。
牧师感到自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冷血且缄默地旁观,一部分被抽离了所有意义,只剩下纯粹的空茫。
仿佛自我意识都即将瓦解。
他的思维很慢,几乎停滞。
恍惚间,牧师落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所有人都消失了,连带着声音概念都仿佛消失。
无穷无尽的纯白得无一丝杂质的高大墙体切割了视界,甚至世界。
牧师能感受到无数个“自己”在这片被切割的“世界”。
极致的白让他无处容身。
他在游荡,与整个世界一起。
随着感知里的时间趋于静止,他再次下落,在时间与空间中穿梭。
模模糊糊地,他好像回到了十七岁生日的那一天。
邪神再次降临,可这次没有MR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牧师抑或爱德华了,自我在瓦解。他仅仅是凭本能仓惶地奔逃。
嘈杂的电流声和人们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他耳边响起,还夹着几声刺耳的警报。
不属于他的想法取代了自我,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地盘旋。
他在奔跑,可在他的感知中,他在坠落。
多样的伤痛在他肉体与精神上炸开,却从不见伤口。
最终,仿佛万籁俱寂的时刻,牧师落到了一片森林中的草地。
哪怕之前被困扰在毫无厘头的事件里,虚无而空茫萦绕着他,他也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感知,但现在,他竟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是他的开始,也是爱德华的葬身之地,MR的埋骨之地。
一切色彩都在流失,余下最本质的黑白。
时间趋于停滞。
黑白颠倒的瞬间,一个人出现在他视线的正前方。
纯黑的短发与瞳孔;黑白灰的卫衣。
黑色的M和白色的R并列在胸口的灰色色块中。
与他在幻境中见到的MR却无二。
朦胧变得清晰。
MR飘过来,无声地看着他。
两个人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场面不合时宜地显现出几分尴尬。
MR艰难地决定先开口打破尴尬。
“E……”
牧师用行动打断了MR的话。他拿出一把刀,在手上划出极长的一道伤口。“不疼,是梦。”
很好,对,你说的都对,是梦。MR承认她刚起来不久,脾气有点暴躁,但谁管他呢。
她二话不说抢了牧师的身体控制权在他身上相同位置用利器划开一道伤口,反手把牧师踢出梦境。
当牧师看到熟悉的房间时,他便明白他已脱离梦境。
手上传来一点尖锐的刺痛。
还真是一道伤口,但明显比他自己下手的小得多。
仅接着他在身边发现一封信。
没有一点纹饰的信封缓缓地上下浮动。
上面的魔法波动与他拥有的极相似。
谁会用幻境给他写信?
[也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我是MR,也是梦魇。
四月一日
不知道还活不活着的MR
附:邪神不是神,是高维投影,是诞生于包括虚假、欲望、贪婪、疯狂、恐惧、嫉妒的一切负面情绪的代表与幻影。
而我代表虚无。]
格式完全不对。
牧师在剩下大片空白的信纸上写上六个词:“Please call me Minister,Edward died.(请叫我牧师,爱德华死了)”
实时接收幻境变化的MR:?
我给你报喜讯你给我报死讯是吧?
看来她下手还是轻了。
*
牧师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固然一切毫无意义,但他可以为一切赋予意义。
想通后,牧师抢了建材商店,带着一堆装修用的物资,跑到荒无人烟的平原上自己建了一座房子。
平心而论,牧师认为自己还是有点艺术细胞的,至少房子建的很精美。
所以MR什么时候滚出去自力更生!?牧师看着院子里凭空出现的冢深吸一口气。
MR现在没实体,他不用魔法打不到。牧师强行安慰自己。
MR安详且惬意躺在十字架下的白床上,用破碎的思考能力给自己编一个混乱又无厘头的梦。
她也不想和牧师待在一起互相气死啊。
可谁让她之前脑抽把力量分享给他了呢╮(╯▽╰)╭。
他们几乎是一体的。
况且,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MR是真的一直在默默付出我哭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