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对齐泽克的批判补充
前情提要∶BV1pM4y1t7GB
最后一步为什么不是拉康所说的“过渡行动”?别忘了,执行“过渡行动”相当于逃离符号网络,消除社会联系,中止了大他者的维度,转入实在界。这就是在承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幻象的“坚不可摧”而逃之夭夭,我不认同这种做法。
为何“认同征兆”后的“过渡行动”行不通?单纯的认同只会使得癔症恶化;而所有看似成功的“认同征兆”都建立在同一个“我所做的事是唯一能使我摆脱癔症困扰”的自我暗示之上。齐泽克的“认同征兆”果真是要遗世独立吗?其真正意图不过在于展示“认同”这一姿态来试图免灾。他能逃离他自己断言“无所不包”的社会意识形态幻象吗?只不过是无能为力的癔症式主体“躲进小楼成一统”的自欺欺人而已,更何况是他所宣称“颠覆社会建构”的目标呢!
拉康曾经承认,精神分析的主体是“笛卡尔式主体”,一个全然抽象的,被暴力剥离了全部实证属性的主体,其实体性和固有联系已然解体。当齐泽克在他的社会意识形态批判中全然继承了这个只剩“我思”的空洞的、反射性的自我指涉的主体时,同时也就放弃了对任何单个意识形态场景的具体拆解和解决问题的可能性,让分析变成了一种为了找问题而找问题的“简化实践”。
齐泽克的拿手好戏——在背景上彻底不同的意识形态中找到完全一样的结构,这种议论不过是一种非政治的政治言说,一种政治的否定神学,因为缺乏物质性而没有失败的可能性。从超历史的律令的内在化和资本主义本身的结构,都是基于同一套逻辑的处理。齐泽克即使是对意识形态物质化仪式的分析,也是在律令、创伤、原乐、主体的感受这些语境里进行,而不触及像阿尔都塞、福柯那种对物质基础进行更加艰苦的拆解式分析,只是一场话术游戏。这样一种“万金油”式的分析无疑会受到旁观者的尊重,但也失去了其理论的锋芒,成为唾手可得的玩物。这与拉康之前的精神分析处境如出一辙。
或许我们该对齐泽克所解读的“认同征兆(症候)”作一个小小的扬弃——不是什么保持主体身份的“本真性”,与“社会意识形态幻象”保持距离。主体的这种避世行动充其量只能同齐泽克对狗智主义者的宣判等价——漠不关心同样是对意识形态的推波助澜。我们真正要认同的应该是社会建构的地基即矛盾,这一时不时爆发的创伤性内核。我们承认矛盾的不可内化、不可消除,但我们仍要为消除矛盾而努力,仿佛我们并不知道它的不可摧毁。这种西西弗斯式的努力无疑会遭到拉康派学者们的嗤笑,一种“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置身历史进程之外的嘲讽。这样的拉康理论就已经失掉了其社会批判的锋芒,在构建未来社会前景时坚持解决矛盾和冲突的“不可能性”和“不必要性”,默许甚至肯定了资本主义社会作为一个“合理”的社会存在,那就不是我所敢评判的了。
另外,齐泽克认为意识形态批判的首要目标不是去揭露,而是去体验。这种对“付诸行动”的放弃无疑是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屈服。既然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坚不可摧,那封建主义意识形态、奴隶主法权是不是也坚不可摧呢?无论是“廓清意识形态矩阵”还是“打开真正行动的开端”都是这样的“穿越”不可能做到的。他尝试穿越意识形态幻象,最终却又无可奈何地选择接受并认可意识形态幻象,甚至干脆把意识形态当作客观的社会存在,完全忽视了物质侧的作用,把它化一为“律令”。他一方面把意识形态视为和实在相对立的幻象来抨击,另一方面又淡化甚至取消两者之间的差异,进而将其同化,无法找到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来源。如此从功能、结构等维度过分扩展意识形态的界限,在具体分析中又不断压抑着物质侧的价值,把意识形态问题拉回了非历史和形而上的泥潭,实际上是有意无意地为资本主义制度做辩护。
最后,齐泽克其实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对稳定性的偏爱,这个旨趣其实和黑格尔是一脉相承的。因为他所选择的“宿主”是黑格尔,也就导致了他的意识形态理论被困在“历史连续体”的山巅而无法为他所观察到的社会问题提供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甚至根本没想过这个,自然也无法实现所谓的“穿越幻象”。

写在后面∶好吧,其实就个人情感来说我还挺喜欢齐泽克的,毕竟也是我的哲学启蒙者了。这下我成俄狄浦斯了(笑
中间那一段借鉴了狗子的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