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第九节 奔袭
伦敦城北的夜空下，一队全副武装的轻骑兵正纵马疾驰。在队伍的前列，一位身材魁梧、蓄着胡须的中年贵族跨坐在棕红色的战马上。那是一张典型的英格兰人拥有的粗糙的方脸，宽厚的额头下是深陷的眼眶、高耸的鼻梁，右眼眉中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疤从额头到眼睑贯穿上下，距离眼睛大约仅有一英寸。眼睛睁开时，这疤痕便挤到一起，看起来颇为狰狞。——当他皱眉思考时尤其如此，比如现在。
这位满面虎气的贵族就是从考文垂远道而来的埃克塞特公爵、有着“屠刀亨利”这一恶名的国王扈从——亨利·霍兰德。
“公爵阁下——！”
一匹马迎头往队伍的方向赶来，散乱的马蹄声带回了斥候的惊呼。
“什么人？！”
公爵面前的两名盾手往前迈了一步，高声喊道。
“不要惊慌。”
霍兰德摆摆手，两人左右散开，马儿打着响鼻，踏踏地走到队伍前方站定。
“公爵大人！伦敦城——已经被侵入了！”
公爵那双可怖的眼睛瞪大了几分。
“被侵入了？是谁干的？”
“他们的旗号是——是兰开斯特王军。”
斥候的声音非常没有自信，好像对于自己的话都不相信。
霍兰德脸色一沉：“什么？难道是你们前队做的？”
看见公爵右手扶在剑柄上，斥候赶忙翻身下了马：“公爵阁下，我们怎么敢违抗您的命令擅自出击？我们乔装成普通人潜入伦敦城有些日子了，今天夜里突然听到外面大乱，出门去看时，见几处街区已经被焚烧得面目全非，不少人跪在路边收拾被抢掠后散落的财物，粮食、货物洒得到处都是。我赶忙上前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商人告诉我，这是兰开斯特王军派来的先遣队攻入了伦敦，在报复伦敦市民支持约克的行为！”
“怎么可能？”公爵显然难以置信，“我根本没有派出什么先遣队，况且即使真有此事，驻守伦敦的乃是连法兰西都有几分忌惮的亨利·鲍彻。虽然他手下人数有限，但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区区一支先遣队突破城防？”
“会不会是别的部队？——我是说，王后陛下可能有别的安排，比如诺森伯兰伯爵……”
“蠢货，北境王军主力怎么可能离开诺森伯兰郡？那儿可是陛下的大后方。即使是珀西本人分兵南下，也不可能离开国王陛下与王后陛下，来掺和伦敦的事情。”
“可是属下听说，这次在韦克菲尔德，正是诺森伯兰伯爵的部下，一位英勇的异邦爵士阵斩约克公爵理查的头颅，甚至因此被加封为男爵。”
“呵，”公爵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这事我也在军情来报中听说过，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罢了。玛格丽特毕竟是个女人，如果没有国王陛下的背书，要想真正掌握兵权，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她才要打造出一位‘英雄’来封赏，以此来彰显自己的知人善任与慷慨大方。这个小角色必须是新立下战功，而且没有旧贵族作为根基，更不能有太大的野心。碰巧在这一时刻，那个什么‘迦勒底男爵’在韦克菲尔德斩杀约克公爵，因此成了追捧的对象，玛格丽特给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男爵称号而已。理查彼时过于冒进，又占了人数劣势，只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狗而已，终究要有人砍下那一刀，至于这个人是谁，不过是运气罢了。——总之，等伦敦的事情结束，我就要回韦克菲尔德见一见我们这位‘英雄’。国王陛下被留在考文垂太久，只希望别是玛格丽特一时寂寞，在路边找的新欢就好，哈哈哈哈哈……”
“呃——”斥候听了这些不合时宜的粗鄙之语，不禁一时语塞，只好硬着头皮规劝道，“公爵阁下，玛格丽特王后，毕竟是王后陛下——”
“怎么？”霍兰德斜眼一瞥，那张方脸上神色睥睨，“我当然忠于国王陛下，至于那女人，不过是个企图窃取权力的小偷，她要是个一般人，我早就一剑砍了她！”
“————”
她要是个一般人，她还能叫“王后陛下”么？
斥候心里暗自反驳，表面上当然一言未发，点头称是。
“好了，你归队吧。全军继续前进，目标伦敦城。——无论什么原因，不过既然鲍彻那老家伙已经遭了内乱，那就正是我们一举拿下都城的机会！”
圣奥尔本斯一战之后，被迫撤离伦敦的兰开斯特王军，如今距离再度回到都城仅有不到四英里。公爵带来的兵马有两千之众，大多数都是带了攻城武器和火器的重骑兵，轻装简从的轻骑兵约有五百人。他本打算先带这部分轻骑兵冲击伦敦城外的第一道防线，随后便后撤等待大部队到来，一锤定音地攻下都城。但城内的突发状况让他有几分急躁。——如果是鲍彻的部队内部叛乱，那么这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但如果真有其他的王军部队早早攻入都城，那远道而来的自己岂不是一无所获？
功劳、财富、名誉，重新夺回伦敦的胜者可以享有的一切，自己岂不是都要失去，只能跟在这支部队的尾巴后面吃烟尘？
王军刚刚拿下一场大胜，玛格丽特·安茹迅速出兵伦敦的目的，就是要向举国宣布自己的胜利以及王廷的正统。为了稳妥地达到这一目标，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部署第二支队伍，也并非不可能。
亨利·霍兰德并不喜欢这位王后。热衷于争权夺利的她，在公爵看来无异于牝鸡司晨。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有胆识、有气魄，同时不乏阴狠的角色。这样一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王后，执意要重返伦敦，又怎么会单单派自己这一支军队前来？
公爵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被占了先机。等到重骑兵队伍追上自己，恐怕伦敦上空已经挂起某一家贵族的旗帜了。
“全军前进——！让国王的旗帜再次飘扬在伦敦——！”
“噢噢噢噢噢——！”
“国王陛下万岁——！”
“为公爵而战——！”
“…………”
急功近利的想法催促着他做出决断——霍兰德高呼一声，数百轻骑兵山呼海啸一般高喊着国王和公爵的名字，扑向南方而去。
伦敦城西的郊野外，埃塞克斯伯爵亨利·鲍彻率领五百余名骑士潜伏在大片树林之中，伯爵沧桑的脸上眉头紧锁，显得更加老迈了。
情况有变的消息刚刚通过斥候传回伯爵耳中。王军距离伦敦大约有四英里的路程，虽然仅发现了轻骑兵，但霍兰德绝不会蠢到让这些精锐骑士来送死。
在他们身后，一定有一支器械完备的重甲骑士来突破城防。
按照伯爵的设想，自己主动率兵离开伦敦城，亨利·霍兰德有两种选择。一是怀疑自己有埋伏，不敢进城，但这种可能性对于性情暴戾的埃克塞特公爵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二种可能性就是王军长驱直入，冒进伦敦，这样自己可以利用对伦敦城防的熟悉和提前设好埋伏的地利优势，分梯次截杀其骑兵。最差的情况也可以合围将王军堵在城内。为冲阵而准备的骑兵，一旦被困在城中，威力便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一道秘密部署，便是派近卫之一的骑士凯因率领几十名士兵换上王军的衣服，在城内制造混乱，又派骑士杰克带领两个游击骑士团暗中潜伏，看见城内动乱便迎头阻击。——目的是让伦敦市民清醒地认识到：兰开斯特王军是来烧杀抢掠的，而赶跑这群贼兵、解救伦敦城的，乃是约克派的骑士们。
当然，杰克是不知道这一安排的。他仅被告知，可能会有小股王军骚扰伦敦，届时便出动游击骑士团来阻击。而负责“扮演”王军的凯因则被告知，看见杰克的部队赶来，便抛下抢夺的财物迅速逃离，出城西与大部队会合，以避免实际上的自相残杀。
老伯爵很清楚，在围绕一座城池的攻防战中，城内的人心向背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如此一来，王军一旦进入伦敦城，就会遭到市民的强烈抵抗，外围又有自己的军队阻击。在这样进退维谷的情况下，其处境将会无比艰难。
毕竟玛格丽特只是想重返伦敦，而不是毁灭伦敦。即使霍兰德再怎么暴虐，也不敢违抗（名义上是）国王的命令，大范围地伤害伦敦市民。
但斥候不久前传来消息：真正的王军距离伦敦仅有四英里路程，且已经不再掩饰行踪，直奔都城而去。这下伯爵犯了难——霍兰德的行军速度远超他的预估，凯因没来得及撤离，而杰克很可能正在前往阻击“假王军”的路上，一旦霍兰德率军入城，这两支队伍将十死无生。
“他们都是好小伙子。”
伯爵喃喃自语着，暗自握紧了拳头。
如果自己现在就出动，当然可以在城外阻击王军，也有充足的时间让凯因和杰克的部队撤离归队。但如此一来，整个局面必然被打破，而在城外的郊野作战，不占据地利的己方必定难以抵挡王军骑兵的冲锋。
反之，如果王军被城内的部队吸引而扑进城区，那么对自己而言，就可以截断其后路，甚至有可能在伦敦彻底截杀这一批冒进的骑兵，这才是最有利的局面。
只不过——
伯爵默默闭上了双眼。杰克·凯德是他十年前收养的孤儿，那时，这孩子只有十一岁，他的家乡遭遇了一场战争，所有的家人、朋友都在战争中罹难。当自己从一片废墟中捡起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可怜的同胞弟弟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凯德。——杰克·凯德。”
小男孩似乎并不害怕尸横遍野的战场，他默默朝伯爵鞠了一躬，独自走向了身后燃烧的房屋。——在屋里，有他没来得及逃出的父母。
“————”
伯爵不禁一怔，随即他下了马，将瘦小的男孩提了起来，放在马背上。
“你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俘虏没有选择死的权利。”
出乎意料地，孩子没有哭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自那之后，杰克·凯德便作为一名普通骑士跟随在鲍彻伯爵的部队中。转眼十年过去了，当年弱不禁风的孩子没日没夜地练成了骑术、剑术、格斗，渐渐成为伯爵身边的近卫骑士之一。
出于感情，亨利·鲍彻不忍心把杰克的小股部队当作诱饵。但出于理性，老伯爵也不愿放弃眼下绝佳的战略机会。
一将功成万骨枯。
嘴唇上渗出淡淡的血丝，伯爵疲惫地伏在马背上，哀叹一声。
“伯爵阁下——”
“保持原计划，一旦王军冒进入城，立刻围歼。”
“可是，凯因和杰克的队伍——”
“————”
伯爵浑浊的眼珠看向这位询问自己的年轻骑士。
“总要有人牺牲的，抱歉，我的弗瑞尔。这个牺牲者，可以是杰克·凯德，可以说凯因·格温特，也可以是弗瑞尔·格拉，也可以是我、亨利·鲍彻——只要战争需要的话，我们都是可以牺牲的。”
“你要记住，年轻人，这都是为了国王陛下。”
“Long Live The King.”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