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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大董事长“扬言”靠喝酸奶轻松活到120岁,益生菌延寿治病,是未来还是骗局?

2022-03-10 12:14 作者:时光派官方  | 我要投稿


2015年,华大股份CEO尹烨在一次公开演讲中提到:华大董事长汪建是华大用来实践精准医疗的“大白鼠”,专业人员会定期监测他的各项指标数据,描绘多组学图谱,再予以精准调控,所以“他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活到120岁甚至冲刺150岁都不成问题”。


他们需要监测和干预的一个“重中之重”是汪建的肠道菌群,通过粪便样本时刻掌控肠菌变化,适时给予特定益生菌补充。

补充益生菌手段却非常朴实无华:喝酸奶。


喝个酸奶就想活到120岁?听起来就像发梦。但是汪建的背景和华大的权威又为这种梦想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酸奶、酸奶中的益生菌和长寿、和健康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我们普通人能不能通过喝酸奶、补充益生菌实现健康长寿?我们今天就来盘清楚这个问题。



酸奶与长寿,遥远的百廿年之梦


喝酸奶有助长寿——这个说法,当然不是他华大和汪建首创,也不是某些当代营养学家的独特观点,更不是某位网红遗传学家的养生秘方。

益生菌与衰老,酸奶与长寿,其实早在125年前便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1900-1930:天降猛男

追溯这一说法的历史源头,不得不提到的一个传奇人物,名叫伊利亚·梅契尼科夫。他曾因发现白细胞的吞噬作用获得1908年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开创了细胞免疫学科。

晚年的他醉心于衰老研究,开始质疑身体机能和精神认知衰退的必然性,向衰老发起挑战,寻求对抗“天命”的办法,同时呼吁更多科学家加入衰老的系统科学研究;他于1903年首创“老年学(gerontology)”一词并沿用至今,因此被后世追认为“老年学之父”[1]。


他对于衰老机制的理解,没有离开自己作为微生物学家和免疫学家的本行,他提出:衰老的根源是结肠里容纳的“有毒细菌”不断释放毒素

所以,他把结肠视作“无用的臭水沟”,他早期设想来解决衰老问题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割以永治——施行广泛结肠切除术,无用有害之物,抹除即可。


一次保加利亚之旅,给了梅契尼科夫全新的思考。他发现当地农民中有众多百岁人瑞,调查后发现当地人喜爱食用酸奶,酸奶由当地特有的乳酸菌种,保加利亚乳杆菌(Lactobacillus bulgaricus)发酵而成。

他倾向于认为保加利亚乳杆菌是一种可以对抗“有毒细菌”的“好细菌”,发酵产物乳酸具有潜在的延长寿命特性 [2]。再也不用切肠子了,补充保加利亚乳杆菌就可以对抗衰老,这样看来,打着保加利亚长寿酸奶旗号的酸奶味饮料都眉清目秀了。


基于这一理论,他本人晚年坚持每天饮用酸奶,直至71岁因心力衰竭去世。

梅契尼科夫把关于细菌与长寿的学术思想,整理成为著作《寿命延长:乐观的研究》(The Prolongation of Life: Optimistic Studies)。

这些思想给1910-1930年代的西方世界掀起了一阵“保加利亚酸奶狂热”,各地的医生开始为从淋病、痛风、风湿到牙龈疾病的各种疾病患者开出酸奶处方,英国的一篇题为“关于使用酸奶治疗某些形式的慢性疾病”的医学评论甚至建议在准备手术时给患者喝酸牛奶,作为胃肠道的消毒剂。


那个时代,欧洲和美国的药店里能以粉末、锭剂、汤剂等各种形式,购得在梅契尼科夫授权指导下制备的保加利亚乳杆菌制剂,用于治疗疾病或是强身健体(可见益生菌制剂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百多年前便已成型上市)[3]。



1930-1990:拨云见日

1930年后,学者们发现保加利亚乳杆菌经口补充无法在结肠中存活,为这阵狂热画上了句号。这个大事件直接颠覆了梅契尼科夫学说的权威,带来了三大深远的影响[2]:

第一,针对“好细菌”的科学研究和产品转化从此分裂成了两个派系:

一派致力于寻找可以口服补充并能在肠道内存活的“好细菌”。该派别的代表人物是时任京都大学助理教授的微生物学家代田稔,他有效分离出另一种被称为干酪乳杆菌的乳酸菌(乳酸菌并不是严谨的细菌分类学学名,所有能将乳糖发酵为乳酸的细菌都被叫做乳酸菌),经过数代选育后,得到了可以稳定耐受胃酸环境的“代田菌(L. casei Shirota)”。1935年,他开始贩卖含有“代田菌”的饮料,这款名为“养乐多/益力多”的饮料直至今日依然畅销。


另一派则认为通过调整膳食中碳水化合物的结构与比例即可增加肠道中的“好细菌”数量,这一派学说成功预测了此后的“益生元”概念(prebiotics,简要说来就是某些不易被人体消化的食物成分,如膳食纤维,可以成为供给“好细菌”生长的养料,促进人体健康)。


第二,科学界和产业界都放低了对于“好细菌”的功效要求,从梅契尼科夫对于延长寿命的宏大愿景降级到了治疗胃肠道疾病的温和诉求。

第三,不再偏激地认定“有毒细菌”造成机体衰老,“好细菌”予以拮抗带来健康。而是把肠道细菌和宿主整体看作一个生态系统,只有这个生态系统保持和谐稳定才能维护机体健康。“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梅契尼科夫的去世、酸奶狂热的祛魅、抗生素的发现和使用给乳酸菌疗法带来一波波打击,致使这类观点沉寂数十年,1990年代初期,补充“好细菌”仍被视为非正统医学的边缘实践。


1995-:补敝起废

1990年代中期生物科技的飞速进步,为探索肠道微生物提供了技术上的可能性。2001年,术语“微生物组(microbiome)”首次正式引入科学文献,这一扩充的概念不仅包括肠道中大花园一般的细菌群(肠道菌群英文可译作gut flora,flora一词有“花园”之意),还包括病毒、真菌、噬菌体等其他微生物成员。


人类微生物组很快与人类全基因组并驾齐驱,成为科学家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毕竟光肠道细菌总量就达10^14,可与人体自身细胞数等量齐观[4]。

去糟取精后的“生态系统和谐稳定”观念已成为现今人类微生物组的学术主流,对于肠道菌群的理解从曾经“分离”模式,分析每种菌各自的作用,转变为了整体观[5]。


图注:微生物-宿主协同进化的整体观[5]


肠道微生物组如何影响人体健康?笔者给大家讲一个故事[6]:我们自出生时从母亲的产道内得到了第一批肠道微生物,它们类似地球人类的共同祖先,经过1-2年时间这批微生物扩充成不同群落,就像世界上居住着多姿多彩各类种族集落,分别拥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和生活习惯。

外部因素(饮食、生活方式、卫生习惯)就像自然地理条件变化(冰河期、地震),最先能适应这些变化的种族就会繁衍生息,日益强健。各个种族之间或结成同盟,或相互征战;它们也会做出一些改造自然的行为,好的情况植树造林、修堤筑坝、净化大气,坏的情况排放废物、污染水源、耗竭资源……


图注:肠道微生物组影响人体健康的基本机制(改绘自[6])


类比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便不难理解肠道微生物组与健康的整体观。想要让身体更健康,当然是要维持肠道微生物组的和谐稳定,最基本的方法就是长期坚持健康生活方式,均衡膳食、合理运动,创造出适宜的自然地理条件[7](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也强调“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

如果采取一些人为干预的办法,可能迅速改变肠道微生物组的构成。目前最常用的方法有三种:

窄谱抗生素“种族屠杀”,清除或减量具有某种特征的肠道细菌;


益生菌:“殖民”,外界引入某种被认为“更优越”的细菌,希望它们可以改变原有的生态环境;


粪菌移植(FMT):“星际移民”,一般需经过广谱抗生素预处理把肠道变成无主之地,再移植引入别人的菌群。


这三种干预手段可以大力出奇迹,变被动为主动,短时间内、定向完成肠菌重塑,因此也被认为有望成为对于某些与肠道微生物组机制明确的疾病的稳健治疗措施[8]。



益生菌:食品?药物?还是百亿美金市场?


2001年,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FAO/WHO)将益生菌(probiotic)准确定义为“活的微生物,当给予足够量时,对宿主健康有益”[9]。

现在来重新回看刚才给大家长篇累牍所讲述的历史,益生菌被微生物组研究异军突起的时刻分割成两大种类[10]。

一类来自于人们自古以来所安全食用的发酵食品,可称为传统益生菌:比如曾引发过狂热的乳酸菌(主要包括乳杆菌和双歧杆菌,还包括乳球菌、链球菌等),以及酵母菌、芽孢杆菌等。


另一类来自于人类对于肠道微生物组的组成和功能的研究过程,利用更复杂的培养方法、日趋成熟的测序技术所发现的对人体具有潜在健康益处的菌株,它们目前大多还处于机制探索阶段,故被命名为下一代益生菌(next-generation probiotics, NGPs),比如大名鼎鼎的Akk菌、脆弱拟杆菌、柔嫩梭菌。


我们欣喜地看到,近年关于益生菌的捷报不断:补充青春双歧杆菌抑制小鼠细胞衰老,延长果蝇和线虫的健康寿命[11];复合植物乳杆菌缓解新冠患者症状[12];丁酸梭菌为恶性肿瘤免疫治疗增效[13]……

学术繁荣自然带动市场活跃,据估计,2026年全球益生菌市场营业额将达到91.1亿美元[14],难怪连比尔盖茨都迫不及待想要入局[15]。


宽泛的术语定义、劲爆的营销噱头、庞大的市场规模必然导致益生菌市场混乱,市面上的“益生菌”,可以是药物、可以是营养补充剂、可以是食品,甚至可以是面霜、须后水、洗衣液、床垫。

于是,专家和监管者们呼吁应当限制“益生菌”一词的适用范围,或采用诸如“活生物治疗产品(LBP)”之类的新名字来为特定种类的益生菌产品命名[10,16]。



科研未来已至,应用仍需守以待时


肠道微生物组的研究已经形成成熟的范式,学术成绩硕果累累,以至于有的朋友开始想象以后家里冰箱能代替药箱,里面装着长寿酸奶、降血压酸奶、降血糖酸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开一罐。

到底现在的益生菌预防治疗疾病,促进人类健康、长寿能做到何种地步?日常应如何选用益生菌制品?笔者结合一些文献观点、专家意见来为大家支支招。


益生菌药物:证据为王,谨遵医嘱

根据世界胃肠病学组织(WGO)2017版益生菌与益生元全球指南[17],目前基于证据的成人应用益生菌适应证包括:成人急性腹泻、抗生素相关腹泻、预防难辨梭状芽孢杆菌感染性腹泻、幽门螺杆菌根除辅助治疗、肝性脑病、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肠易激综合征、功能性便秘、单纯症状性憩室病、择期消化道手术患者术后败血症、NSAIDs相关小肠损伤、贮袋炎、溃疡性结肠炎、乳糖消化不良、健康人减少硬便发生。

除上述适应证外,尚无充足证据证实益生菌可作为药物治疗明确疾病。这些需要遵医嘱服用的益生菌药物,主要以传统益生菌为主。


而对于新一代益生菌,诚如前文所言,它们仍处于机制研究阶段,因此距离成为药物还有些距离。以Akk菌为例,它能为恶性肿瘤免疫治疗增效,但过多的Akk菌却可能反过来导致免疫治疗效果减弱,让癌症患者预后更差[18]。

此外,由于遗传背景的不同,不同微生物可能对宿主造成不同影响,主业调节代谢的Akk菌却可能与中国人群的2型糖尿病正相关[19]。针对外国人群的研究尚且不能直接照搬指导中国人群治疗,更何况动物研究。


益生菌食物:天然补充,精准至上

首先要谈的是益生菌补充剂,FDA并未将它们纳入药品监管,这意味着你买到的产品并不一定与它的说明书相符,最后白白浪费了钱财。

即使货对版,并且吃下去能保证在肠道定植,肠道微生物组是一个时刻处于微妙平衡中的生态系统,除非能够达到理想化的精准应用,适时适当适量补充,否则难以保长期补充某种益生菌所带来的是益处[20]。不知道汪建先生是否已经达到,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普通人很难做到。


对笔者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养一肚子好菌的最靠谱办法就是均衡膳食,提供充足的益生元,然后规律作息、加强运动,保证生态系统的和谐稳定。

再回到酸奶,作为发酵食物,专家们认为发酵食物中的活微生物数量达不到“益生菌”的标准,应将其看作含有益生菌及其发酵底物的混合物[16,20]。

绝大多数发酵食物都被视作健康食物(除含高糖高盐的发酵食物,混有椰毒假单胞菌等致病菌如酵米面),摄入发酵食物对于人体是有益的。


近年,科学家们除了把视角放到下一代益生菌上,也反过来关注传统发酵食物中含有的益生菌。兰州大学的科研团队就在我国西北传统发酵食物浆水中发现并分离了具有降尿酸效果的乳酸杆菌JL-3[21]。

肠道微生物组的研究注定前途光明灿烂,但在抵达黎明之前,仍需短暂坚守。

—— TIMEPI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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