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足王国
有这样一个王国,他们将自己称为四足王国,这是因为,他们国家的公民都有四只脚,但也只有他们国家的公民有四只脚。其他的国家有的是三条腿,有的是两条腿,有的没有脚,有的一只脚。其他国家称他们为无手臂王国,但他们则自豪地称自己为四足王国。
“三角具有稳定性,四足就代表着,我们是最发达最稳定的国家。”国相朱恺高傲着头,这样回答记者的采访。
“两只脚也能走路吗?”王城的贵族亦律界罗一边欣赏着泥雕,一边嗤笑着。从他鼻息里冲出的气流似乎也在咯咯发笑。
“髟另!来吃饭了,吃完饭在看电视。”髟另的妈妈呼唤着他,把他从电视屏中拽回到现实世界。
髟另坐起身,四足蹬地,越过沙发,奔向了餐厅。
“啧!”妈妈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好好走过来!都多大的人了,还闹腾!”
妈妈的一通训话让髟另又蔫儿了下去,不过仍然没有掩饰住他的兴奋。
今天的午餐是髟另最爱吃的咖喱牛肉饭,不知不觉间髟另就炫了两大碗,因为吃的太着急,髟另险些将碗掉到地上,因此他用前足将碗拨了回去。
“髟另!”父亲发话了,“今晚就要跟着你师傅进入王室泥雕馆了,还改不了你这种坏习惯,到时候做出这种不敬的动作,你就知道麻烦了。”父亲是在批评他用前足拨动饭碗,毕竟四足都是用来稳定身体的,用来做其他事情都是不尊重,无礼的表现。虽然这是在家中,不会有人管他,但他马上就要跟着师傅去到全国最受尊敬的地方学习泥雕手艺,如果还不能纠正自己的错误,很容易会被人议论或是抓住把柄。
髟另显得有些委屈,虽然今天是他非常光荣的时刻,但父母还是在不断要求他,他知道自己不会在那里犯错误,因为在陌生人或者一些贵族面前,他更懂得自己的仪态:
“好的,我知道了。”
幸好在吃饱前心情都很好,髟另下了桌,去收拾行李:“我吃饱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了:“您好,我是马格斯,我来找髟另。”
“老师!我马上出来。”髟另迅速整理好包裹,用头捋了捋衣领,冲出了房间。
“放松就好,不必太过拘束。”大泥雕家马格斯不断安慰紧张的髟另。飘零全身都在激动的颤抖着,虽然他的步伐还是非常稳健,但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就能跳到鱼塘里游个来回,如果他会游泳的话。
很少有人能够见到王室泥雕馆的内部,全国每年都会举办两次泥雕展览,这些展览分布在各个城市的市中心的展览馆,而泥雕馆是全国最优秀的泥雕家们交流创作的地方,一般人是一生都见不到的。而髟另要去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谁第一次去能不兴奋呢?
泥雕馆刚刚露出一个房顶,髟另的呼吸就开始变得更加急促了,整个馆室就是一个艺术品,四足英雄阿拉克的泥雕雄立在入口处,他粗壮有力的四足紧紧踏在地面上,像一个充满力量和威严的圣物。
“我们进去吧。”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走到了泥雕馆的大门口,马格斯边说着就一边推开了大门。髟另心底有些责怪老师不等他再整理一下仪表。
“哇!”推开大门,髟另就看到大家都在四处走动着,大家有的在聊着,有的则是端详着一些泥雕和泥雕画册,若有所思的翻看着。
“您好!马格斯先生,这位就是...”一位身着满是泥污的白围裙的先生走上前来,向二人打招呼。
“哦,斯潘,这位就是我的学生,髟另。”
“哦,这就是我们今年的新人啊,欢迎欢迎,我先带他参观一下吧。”
“这...”髟另看了看老师,老师示意他跟着去,“那就麻烦您了。”
“这些都是我们的泥雕老师,你在展览馆看到的泥雕,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哇,好厉害。”髟另由衷地发出赞叹。
“我觉得不合适。”一位叼着烟仰坐在那里的泥雕师正和其他人讨论着,“到时候拿出去展览出了事儿你能负责吗?”
“毛老师啊,不是我针对你,你这不能算艺术吧。”一个身材矮壮的大叔扭着头评价道。
“两条腿站着,两个前足拿着东西,这你自己留在家里看就行了,拿出来真不行。老师,你指望普通人能欣赏吗?”
被围在中间的似乎是这个作品的创作者,他站在自己的泥雕正前方,默默听着别人的评价。
髟另这时候才想起来观察这座泥雕,这个泥雕很显然描绘的不是他们王国的人,因为泥雕是双足站立的(惊),而且他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握着雕刻笔和平铲。
髟另非常惊讶,因为他没想到王室泥雕馆会有人制作这种非常不稳健(各种意义上)的作品。
但可能就只是一个作品罢了。髟另还是如此认为的。当天髟另参观了整个泥雕馆,算是大饱眼福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从他来到这里学习开始,他竟然发现许多泥雕家都在使用自己的前足辅助创作。甚至有些“大师”会将前足交叉坐在椅子上端详泥雕(这样亵渎前足也太恐怖了)。这些行为在在家随便惯的髟另看来,也是太过不寻常了。他甚至认为这样有些激进。
许多泥雕师用前足辅助泥雕的转动,从而雕刻出完美的弧线;有些泥雕师用前足为不小心损坏的泥雕重新塑形,来省略麻烦的步骤;有的泥雕师用前足搅匀灰泥,而非用万能的嘴。呆了一个月,算是让髟另大开眼界。这里和他想象中的高贵优雅完全不同,大家都和他一样随意邋遢,甚至更甚。
渐渐的,髟另也没那么拘束了(似乎刚来时候的髟另是那个最礼貌优雅的),他也会偶尔用前足辅助,但保持在其他泥雕师的频率之下。
髟另回到家很激动的和家人说他见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也并没有对此评价,而是保持沉默,让他继续努力,在那之后他们也没有管过他是用前足的不礼貌行为了,不过髟另自己却变得格外注意,似乎这样会让他超过那些泥雕师(在礼仪上)。
直到有一天,国相要前来参观泥雕馆,为各位不懈努力的四足工作者献上敬意,整个泥雕馆才显得格外忙碌起来。
“来来来,你们把那些单足的,三足的什么的泥雕都收到仓库里啊,这两天不要放出来,国相的人会提前来调查的,这两天也不要用前足乱搞了,先收起来,工作进度跟不上也行,先放一放。”斯潘对正在忙碌的人们说到,髟另发现许多人为了快速搬运,都在用前足或推或护着泥雕运送,多么滑稽的场面!
“髟另,你也来帮帮忙,咱把这两天先过去,之后也就回归到原来的样子了。”斯潘让髟另也帮忙搬运一下泥雕。
说来一想,来的这一个月真的没做什么事,灰泥雕是一种可塑性极强的作品,一般一个星期,最多,就能创作一幅作品,但这一个月却并没有几个正经泥雕问世,反倒是许多非四足的搞怪作品,被这些“大师”玩的不亦乐乎,很明显,这些都不是用来展览的,他们在做完后很快就被摧毁了。
“来,你看看,髟另,我这个单足站立的泥雕,哈哈哈,怎么说?”一位老师傅叫来髟另,让他“欣赏”他所创作的这个“肚子上有一条腿,四足张开的极其不尊重人的作品”。
髟另也不好评价,只能打哈哈应付过去,他觉得这样有点过了,但因为这些人本来就在这里工作,他也不好说什么。宽松的环境没有让髟另放松下来,反而更拘谨了。
他不能说这些泥雕家目无法纪,但只能说他们太放肆无度了。
“这里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对吧。”老师傅似乎是看出来了髟另的心思。
髟另不知道为啥,忽然想起一段多年前的迷失记忆:他的父母带他去参观泥雕展览馆,旁边一位妈妈带着一个小朋友也在参观,小朋友很明显显得心不在焉,他问妈妈:“妈妈,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啊?”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