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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利西亚战役与塞尔维亚的反击——1914东线战役DLC(下)

2023-09-03 20:34 作者:瑞克Zero  | 我要投稿

前情提要:本文是视频BV1j34y1T75E(BV号)的延伸阅读,会更细致地给出行文思路和考据过程。全文约7万,分上下两期,上期链接哈布斯堡的衰落与坦能堡战役——1914东线战役DLC(上) - 哔哩哔哩 (bilibili.com)

 

第三章:加利西亚战役

本章重点论述了奥匈帝国在加利西亚战役中遭遇的惨败。接下来,我们将重点探讨失败发生的原因,以及这场战役对东线战场的意义。

 

1. 为什么是加利西亚?

加利西亚,横跨今天的波兰东南部(克拉科夫地区)和乌克兰西部(利沃夫地区)。1795年第三次瓜分波兰时,西加利西亚被奥地利占据,1867年东部亦被其占据。


1879年的加利西亚地图,它的北边是俄属波兰,它的南边是喀尔巴阡山脉。自古以来,此地便是俄奥两国的必争之地。

 

除战略价值外,加利西亚对俄国而言,还有额外的政治意义。因为,乌克兰人。

“当代意义上的乌克兰人中,四分之三人口在1900年居于俄罗斯帝国境内,其余四分之一当时居于奥匈帝国,这让乌克兰问题大大复杂化了。那四分之一人口中,350万人住在奥属加利西亚,超过40万人住在匈牙利。历史学家常称“乌克兰裔”奥地利人为卢森尼亚人,但他们往往自称“俄罗斯人”,并认为自己虽有地方特色,却是单一俄罗斯社会的成员。正如混乱的名称所示,当时对乌克兰民族身份并无一致意见。围绕这一身份的争斗同时在三个环境相异的不同国家上演。不管怎么说,这场斗争被公认为——持此观点的多是俄国人——将决定整个乌克兰地区未来命运,所以其潜在危险很大。”——P Magosci,TheShaping of a National ldentity: Subcarpathian Rus,1848-1948(Cambridge,Mass.,1978)

 

为什么乌克兰问题对俄国至关重要?

“从俄国立场看,新兴民族之中,乌克兰人的运动是最大的潜在威胁。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该地区经济地位十分重要。1914年,乌克兰的八个省(面积比今天的乌克兰共和国小)产出了帝国1/3的小麦、大部分出口谷物以及80%的糖。政府的经济发展战略有赖于帝国贸易盈余,没有乌克兰的这些产出,盈余很难维持。如何给产出水平低得多的俄罗斯北部城市提供供应也是个问题。乌克兰在重工业和采矿业中的地位更关键:1914年,帝国70%的煤炭、68%的铸铁、58%的钢材以及很多工业产品产自乌克兰。20世纪30年代,斯大林开发了乌拉尔工业区和西西伯利亚工业区,在此之前,倘若俄国失去乌克兰,它将失去大国地位。”—— Ekonomicheskaia istoriia Rossii: Entsiklopediia,2 vols.(Moscow,2009),vol.2,pp.980-1000.



1914年的基辅,此时已是俄罗斯帝国最重要的工业中心。这座城市拥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被誉为“罗斯诸城之母”。在莫斯科大公国崛起前,基辅的地位毫无疑问是最高的。

 

除经济因素外,还有政治因素

“独立的乌克兰民族身份意识既动摇了沙皇民族政策推行的基础,也削弱了受过教育的俄国人对祖国的理解。1897年,虽说俄罗斯人在帝国人口中仅占44%,但另外22.5%的人口至少是东斯拉夫人,即乌克兰人或白俄罗斯人。这些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中,绝大部分信仰东正教,就认同感和政治忠诚度而言,历史上该教派是远比语言重要的标志。乌克兰人口是白俄罗斯人口的四倍以上,他们所处区域也更富裕、更发达。所以说,如果乌克兰民族主义未能发展,那么白俄罗斯民族主义也不会发展。假如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在政治意义上可被算作俄国人,那么三分之二的帝国人口就是“俄国人”。”——《走向火焰:帝国、战争与沙皇俄国的终结》第二章 多米尼克·利芬【英】

 

为了遏制乌克兰民族主义,俄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为了应对此威胁,帝国政府差不多全面禁止乌克兰语出版物,更不用说乌克兰语教学了。比起圣彼得堡对待几乎所有其他非俄罗斯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的方式,这项政策要激进得多。一篇为在1876年进一步收紧对乌克兰语出版物的政策辩护的备忘录,阐明了政策背后的考量。备忘录称,尽管乌克兰人的很多要求看起来似乎只涉及文化,不会妨害政治,但是“说和写的不同最能分化民族。允许说乌克兰方言的民众创造独特文学,意味着与人合谋将乌克兰从整个俄国分离出去……任由1300万‘小俄罗斯人’分离将是最大政治疏忽,何况我们身边的德意志部族正在统一。”——自: D. Saunders,s UkralRussia'nian Policy (1847-1905): A DemograEuropean Historyphic Approach,"Quarterly,25,no. 2 (1995),pp. 186-187。另见: A.l.Miller,Ukrainskiiv politike vlastei i russkom ovoprosbshchestvennom mnenii(vtoraia polovina XIXv)(St. Petersburg,2000)


20世纪早期的乌克兰民族服饰,可以看出带有很浓郁的草原民族风格。这可能与乌克兰靠近南俄草原有关。长期以来乌克兰人一直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哥萨克(意为“自由的人”)便是此地的特产。


但正如前文提到,乌克兰人是散居在俄奥两国的,俄国只能管得住自己这边的乌克兰人,对奥匈那边的乌克兰人完全无计可施。结果就是,乌克兰民族主义的萌芽在奥匈境内(尤其是利沃夫地区)获得了避风港。

“事实上,维也纳鼓励乌克兰民族特性发展,从而遏制君主国境内波兰力量的发展,并阻挠俄国称霸斯拉夫世界的企图。加利西亚庇护了逃出俄国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在奥地利政府帮助下,这些人创造了一种文学语言和民族历史叙述,它同俄国文学完全背道而驰,有悖于俄国人对祖国历史关键方面的理解。1867年,奥地利政治生活越来越民主化,1907年该国引入男性普选制。乌克兰民族主义在政治上组织自己,深深根植于加利西亚社会。即便在加利西亚,到1914年时乌克兰民族身份之争也未结束:人数相当多的少数派依旧认为自己是幸存的“小俄罗斯人”。无论如何,乌克兰民族主义显然已达到高潮,信奉该主义的很多民众领袖梦想有一天,所有乌克兰人能在俄国帝国外的单一民族国家中实现统一。”——  Magosci,TheRoots of Ukrainian Nationalism: Galicia as Ukraine's Piedmont(Toronto,2002); A. S.Markovits and F ESysyn, eds.,Nation-Building and the Politics of Nationalism: Essayson Austrian Galicia(Cambridge,Mass.,1982)

 

于是,俄奥两国的矛盾逐渐加深,最终引爆了一战。学界在分析一战成因时,往往把目光聚焦在巴尔干地区。但加利西亚问题同样不应被忽视,毕竟,后者才能真正威胁到俄国的核心利益。

“1908~1914年,随着巴尔干半岛的地缘政治竞争日益激烈化,奥地利和俄国社会的相互憎恶明显加深。乌克兰问题也起了雪上加霜的作用。举个例子,米哈伊尔·缅希科夫对巴尔干或斯拉夫事业无甚兴趣。他也明白,用俄罗斯民族主义者很少接触的方式进行欧洲战争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尽管如此,为了避开乌克兰民族主义的威胁,他情愿战斗到死。1914年7月前的几个月,缅希科夫认为,即便现在可以避免巴尔干半岛的冲突,俄国未来也无法回避对奥战争。他之所以这样想,关键是因为奥地利支持乌克兰事业。”——"Zadachi budushchegFeb. 23,1913"Sroki bliziatsi”Feb.23,1914;"Mogil’shchiakam RossiiFeb.27,1914,"Dog velikorossiiMarch 11,1914,in Smolin, Pis' ma,pp. 367-371,436-441,442-447,460-473

 

当然,我们也需要注意时代背景。当一战爆发时,工业(尤其是重工业)对国家的生死存亡相当关键,今天则大不相同。举个例子,五大湖区曾是美国工业皇冠上的明珠,如今却是一条铁锈带。因此我们不能以前现代的战略思维,来思考今天的国际问题,这无异于刻舟求剑。

 

2. 康拉德的计划

如上期提到,由于康拉德(奥军参谋长)在开战前的失误部署,导致奥军在加利西亚方向陷入了兵力上的劣势。在这种情况下,最理智的选择应是据地防守。但是,康拉德选择了主动出击。

 

“他(康拉德)计划以奥地利军队,从加利西亚北上突入波兰,而德军则由东普鲁士南下。然后切断大群俄罗斯部队的后路,将他们困在广袤的波兰大平原上。不过,这样计划并不实际。因为这样必须打一场由双驾马车式同盟所领导的两面战线战争。长久以来,德国决定要一鼓作气攻下法国。在1909年的一次会议中,毛奇告诉康拉德,他希望在六星期内摆平法国;然后将军队调头送往俄国前线支援奥地利。根据德国的决定,康拉德其实可以机灵地决定先守,等到援军到了以后再谈其他。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以作战而言,地理环境与俄国人的迟缓个性,使他在时间上蒙利。从喀尔巴阡山脉往北奔流的河川,是延缓敌人攻击的一系列屏障;而俄军缓慢的动员集结,可确保俄国早期不会有入侵危险。但是,即使奥地利握有时间优势,康拉德却只构想一种行动方式,那就是攻击。由于他的固执,俄国军队冗长的动员过程他没利用到。其实他愈早对俄采取攻击,所遭遇的反击就愈小。经计算,俄国在动员开始的第20天(8月18日),奥地利前线的俄军集结了31个师兵力,到了第30天,则有52个师俄军集结完成。康拉德最早期望自己的兵力与俄军相等,然而,不久就成三对四的劣势。对他来说,这就是他要迅速行动的动机;虽然,除军事乐观主义者之外,在1914年时代的任何人,是不会在光凭兵力相等,而自身的素质又有问题的情形下,发动被自己错认为决定性的攻势。”——《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第四篇 第三章 李德·哈特【英】



奥军作战方案示意图,康拉德主动出击似乎是想利用俄军尚未动员起来的时间差。但这又无法解释为何他会在巴尔干方向投入重兵?总之,康拉德的计划或许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康拉德认为俄军动员很慢(部分正确),但问题是,奥军也没快到哪去。

“康拉德为了实现目标,在8月份投入了31个师同俄国人的45个步兵师和18个骑兵师相抗衡。沙皇的部队之所以能够在波兰南部快速部署,一个原因在于俄国人早在全面动员开始之前就已调兵遣将,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们将法国人的大把钞票花在了铁路系统升级之上。相比之下,奥军移动要缓慢得多。康拉德一开始原本打算调派1.1万列火车,最后调动成功的只有1942列。火车在奥匈帝国境内速度低到每小时只开10英里,只相当于德国人的一半。运兵的火车一天得停下来六个小时,好让车上士兵吃饱喝足。办事不力引发的闹剧频繁上演:奥地利西里西亚波多波尔兹的车站站长犯了糊涂,竟然弄反了信号灯,导致几支部队白白耽搁了好几个小时。站长后来在接受调查的时候饮弹自尽。”——《祸起1914:欧洲迈向一战之路》第十二章 马克斯·黑斯廷斯【英】

 

除了兵力动员慢,奥军的后勤也出了问题

“奥匈帝国要想在战场上打败俄国,只有一个机会,就是趁俄罗斯人还未能全面动员之时迅速出击,但康拉德已白白丧失那机会。这场战役连第一枪都还没发出,似乎就注定落败,主要原因在于奥地利人弹药已开始不足。他们把大部分弹药工人征召入伍,使得位于维也纳、施泰尔(Steyr)、皮尔森(Pilsen)、布达佩斯的大兵工厂产量大大低于最高产量。到了九月中旬,它们每天只生产三百五十万发步枪弹、九百枚炮弹,而且即使要把如此少量的子弹、炮弹运到前线部队手里,都碰到困难。”——Manfried Rauchensteiner,Der Tod des Doppeladlers: Osterreich-Ungarnund der Erste Weltkrieg (Graz: Verlag Styria,1993),140-144.



斯柯达兵工厂,位于奥匈帝国的捷克境内。但战争爆发后,坐拥这座巨型军火库的奥军没有任何装备上的优势,很多部队甚至在使用十九世纪的青铜炮。这点只能理解为,奥匈军队既缺乏购买这些装备的财力,也缺乏使用这些装备的技能。

 

反观俄军这边,他们在南线的动员效率大大超出了预期

“至这时为止,俄国已以比预期更快的速度部署了五十二个师,且俄国师的战斗力大于奥地利师——俄国师下辖的营、机枪数目比奥地利师多,平均来讲战斗力较强六至七成。俄国师在火炮上也拥有摧枯拉朽的优势,野战炮比奥地利师多一倍,重型火炮多两倍。就火炮来说,俄国与德国相比,居于劣势,与奥地利相比,却远远占上风。”——Ward Rutherford,The Tsar’ s Army1914-1917,2nd ed.(Cambridge: la,24;Herwig,Firn Faulkner,1992)st World War,89-90: Rauchensteiner,Der Tod,135-136,146.

 

奥军的另一个问题是缺乏侦察用的飞机,这点在广阔的东欧战场上极为致命。。

“飞机这项新武器能长程侦察(往返三百二十公里),精确且及时地掌握敌军动态,理论上应能缩短部署时间,加快战斗的开打,但在这里,一如在塞尔维亚,效用不大。可怜的奥地利人只有五架位于伦贝格的飞机:其中三架不能飞,能飞的两架,有一架于八月十二日在俄国境内坠毁。出问题总爱放马后炮的康拉德,把错怪在别人头上:“我建议为陆军配备一千两百架飞机时,有人说我是傻子;现在他们知道我是对的了。”身为参谋总长,他本有权力坚持建造飞机,但他没有坚持。于是,他的南、北两方面军仍照着旧式土方法在蛮干。”——KA,NFA 1372,XI Korps Kdo Lember"Leistungsfahigkeir derg,Aug. 12,Fliegerkomp.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飞机第一次被投入了战场,这开启了全新的空战时代。尽管早期飞机在战斗,续航,稳定性方面还不成熟。但是其无与伦比的视野范围使它在侦察方面一枝独秀,成为了各国军队不可或缺的战略力量。图为著名的红男爵——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

 

于是,在奥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俄军的两翼正在慢慢展开,对奥军呈现出了包围之势。

“而这时,俄罗斯人已动员两百七十万兵力(总兵力)——九十六个步兵师和三十七个骑兵师。由于兵力如此庞大(且德国人仍把重心放在西战线),俄国总司令部能摆出将小小的奥地利北方面军完全包围的威胁姿态。俄罗斯人在北边卢林布和海乌姆周边部署了两个集团军(第四和第五),在南边杜布诺(Dubno)周边摆了另外两个集团军(第三和第八),使康拉德两侧翼都受到威胁。只要攻向维斯瓦河(Vistula)和伦贝格南边,俄军就能把奥军包围在桑河与喀尔巴阡山脉之间的盆地里。”——Alfred Knox,With the Russian Army1914-17 (London: Hutchinson,1921),1: 97; Herwig,First World War,90-91.

 

可此时,康拉德还在幻想着能一口吃掉俄军的右翼。殊不知,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等着他。

“康拉德秉持其一贯不服输的精神,尽管没有胜算且没有德国人配合,仍选择进攻。后来弗朗茨·约瑟夫说到康拉德时表示,“对于有着如此宏大计划的参谋总长,我们找不到适合他一展身手的领域”,但在一九一四年八月时,皇帝表现他的一贯作风,丝毫未阻止康拉德实现其计划。康拉德以未构筑防御工事的伦贝格为其右翼的依托,大胆假定他能用他的左翼兵力(他的第一、第四集团军的十八个师)往东北强力挺进,包围、消灭集结于卢布林(Lublin)、海乌姆(Chelm)周边的两个俄国集团军。如果康拉德击溃这两个集团军,不必等毛奇打败法国后履行承诺回师东线,他就可宣告在布格河边得胜。”——Gerard Silberstein,The Troubled Alliance: German and Austrian Relations,1914-17 (Lexington: 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1970),278.

 

3. 克拉希尼克,一个甜蜜的陷阱

8月23日,在维斯瓦河畔宽达320公里的北线战场上,俄奥两国爆发了第一波接触战。奥军曾一度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但就像一只捕蝉的螳螂,每当他们离猎物更近,他们也就离死亡更近。

 

克拉希尼克战役

“八月二十三日,丹克尔的第一集团军在与安东·萨尔扎的俄国第四集团军于桑河东边的克拉希尼克相遇时,也手忙脚乱地投入了战斗......丹克尔的左翼部队、第五师和奥地利防卫军第四十六师,在八月骄阳下汗流如注,在深沙地和深湿地踉跄前进,攻击扎克利库夫北边的俄军第十八师......在右翼,丹克尔能集中五个师的兵力对付沃伊辛第十四军底下的两个师。俄军这两个师凌乱地分布于卢布林南边多沼泽、地势起伏、为森林所覆盖的三十二公里宽的地区上。奥匈帝国军队难得一次在兵力和火炮上居于上风,丹克尔抓住机会冲上前......第五军带头进攻,为夺下山顶的波利赫纳(Polichna)村,奥地利第七十六团三次强攻,导致六百人死伤或失踪。部队以密集队形攻上无遮蔽物的长长山坡,被火炮和机枪大批撂倒,然后以笨拙的纵队队形踉踉跄跄攻入村子,逐屋打肉搏战,虽然攻下村子,却只是惨胜......伤亡虽然惨重,但奥军终究得胜。他们把俄军赶出波利赫纳之类的重要村落,占领克拉希尼克,挖战壕,度过让士兵和军官都紧张不安的一夜。”——KA,NFA 1845/2,Gefechts-Berichteder k.u.k. Infanterie-Regimenter Nr,80-83,Sibiu,Dec.1930,GM Leopold Hofbauer"Erinnerungen an meine Regimentskommando-Fuhrung beim k.u.k. l.R. Nr 83.



克拉希尼克战役示意图,奥军在这场遭遇战中表现得相当出色,但这场胜利实际上让他们掉进了一个更大的陷阱。

 

首战告捷令维也纳倍感欣喜,全国都开始了欢庆活动。

“在为期三天的克拉希尼克之役中,奥匈帝国部署一百四十四个步兵营、七十一个骑兵中队、三百五十四门火炮对付兵力约略相当的俄军,俄军失利,损失两万人和二十八门炮。丹克尔虽损失一万五千兵力,但仍获颁玛丽亚·特蕾莎十字勋章(Maria Theresa Cross)表彰其英勇,而皇帝则为终于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感到极为欣慰。在维也纳,有人迅即编出曲子《丹克尔将军之歌》(Lied vom General Dankl)。歌共八节,描述“俄罗斯大军从北方越过干草原而来,如沙滩上的沙粒不计其数”,恣意“杀烧和劫掠”。这首歌唱道,丹克尔把“俄罗斯狗”一路赶回卢布林,他的部队“以有力的喊杀声拼命追击”,侧身其中的丹克尔挥剑砍倒俄罗斯狗,直到“无俄罗斯人可杀”为止。”——KA,B/3: 14 (Dankl),Karl Paumga"Das Lied vom General Dankl



维克多·丹克尔,奥军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曾在战争爆发时高呼“谢天谢地,战争开始了!”仅仅一个月后,他的军队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就在克拉希尼克战役开打的同时,俄军的第五集团军开始往丹克尔的右翼移动。

“拿破仑时代有句老话,“包抄人者反被包抄”,在此就应验:丹克尔愈往前,出现在他身后的俄罗斯人就愈多。康拉德已把丹克尔部的第十军改调去保护奥芬贝格第二军的右侧翼,使丹克尔更难抵御俄军的攻击。由于没有多余兵力可抽调,康拉德此刻在玩骗人的把戏,把各军调来调去补洞,但每次移动都露出新洞。丹克尔和萨尔扎此时都望着南方苦盼援兵:奥军盼着奥芬贝格第四集团军的四个军,俄军盼着普列韦第五集团军的四个军。一如在一张垫子上互相兜圈子的摔跤选手,奥军和俄军愈靠愈近,双方都准备鼓起最大力气扑向对方。”——KA,Gefechtsberichte(GB) 86,Generalstab Nr. 8,069"Kriegserfahrungen”; Stone, Eastern Front,86.



科马鲁夫战役示意图,俄军试图包抄奥军侧翼。幸好奥芬贝格的第四集团军及时出现,打退了俄军,并对他们呈现出反包围之势。但北线这些小规模战役已无足轻重了,因为南线的俄军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8月26日,前来支援的两支军队,奥芬贝格部(奥)和普列韦部(俄)在科马鲁夫遭遇

“在未得到康拉德充分指示下,奥芬贝格抓住这一可重创普列韦部的机会,希望能与来自左边的丹克尔部和来自右边的约瑟夫·斐迪南大公部一起包围这支俄军。这又是奥匈帝国军与俄国蒸汽压路机一次难得的旗鼓相当的情况,由奥芬贝格的一百五十六个营、四百七十门炮对抗普列韦部的一百四十四个营、五百二十六门炮......八月二十六日,奥地利第二、第九军的四个师,在扎莫希奇的古帝国道路上与俄国第二十五军交手,厌烦于康拉德不断更动命令的约瑟夫·斐迪南大公,要其部队在维尔基(Wielkie)停脚休息。所幸他做此决定,因为康拉德这时又改变心意,要这位大公勿与奥芬贝格合作,改调头走回伦贝格支持布鲁德曼部。奥芬贝格则得靠自己的兵力完成既定任务。他把他的第六军往右侧部署到远处,以接替约瑟夫·斐迪南大公离去那一军的位置。于是,倒霉的第六军第十五师不由得得以一个师的兵力执行原计划以五个师执行的任务......八月二十七日,这场战役的第二天,奥芬贝格要斯维托扎尔·冯·博罗耶维奇(Svetozar Boroevic)将军的第六军在拉哈涅(Rachanie)攻击普列韦部第十九军的侧翼。博罗耶维奇最初有所斩获,但后来碰壁,他的匈牙利地方防卫军第三十九师遭俄军打掉一半兵力......后来所谓奥地利在科马鲁夫大胜的说法,从作战记录来看,似乎不大站得住脚。这场战役只打了一天,兵力吃紧的奥芬贝格诸部队,就如某将领所说的:“分崩离析,快要陷入混乱。”——KA,NFA 1807,15 ID,Gefechtsberichte, k.u.k. 15 ITD Kdo,"Gefecht beiPukarczow am 27 and 28. Aug. 191,KA,NFA 909,6. Korpskommando,Stubienko,Aug. 19,1914,"Disposition”;NFA 909,Oleszyce,Aug. 28,1914,GM Krauss.



莫里茨·冯·奥芬贝格,奥军第四集团军总司令。不同于他的那些狂热的同事们,奥芬贝格对战争的看法相当负面,认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他在整个加利西亚战役期间表现得相当谨慎。

 

但无论科马鲁夫战役的结果如何,都改变不了战场的整体态势。俄军左翼的两个集团军长驱直入,插进了奥军的心脏——伦贝格(今利沃夫)。

“灰沉沉一片的俄军主力攻势,惊天动地般杀向伦贝格,直逼奥芬贝格军团的补给线与后路。由于俄国军团的动作谨慎而笨重,使俄军的攻势在表面上像加上一道煞车,并且误导康拉德,使他继续无视迫在眉睫之威胁。康拉德的忽视,加上自己性格使然,使奥军局势益发恶化。由于仍沉迷在战事开始时,北攻成功的狂热,他竟然从实力较弱的,位在伦贝格附近的第三军团,抽出3个师兵力前往支援奥芬贝格军团。同时间,并批准一项建议,下令第三军团剩余部分从伦贝格向东前进,攻击他们以为实力不强,据报已在这方向上的俄军。”——《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第四篇 第三章 李德·哈特【英】

 

4. 伦贝格,折戟之地

8月30日,俄军的意图已然明了,他们的目标就是加利西亚首府伦贝格,顺便吃掉奥军北线的两个集团军


伦贝格战役示意图,俄军在这场战役中打出了小毛奇想在西线打出的效果——像一道旋转门一样压向敌军侧翼,彻底包围并消灭之。

 

看上去,奥军距离被彻底围歼只有一步之遥,但就在这个当口,俄军电报员发威了。

“且说康拉德执意追击俄军不果,却将自己的军队推入陷阱。自此,除非幸运之神眷顾,他们将全军覆没,甚至无法脱逃。但幸运真的出现了,是一份电报,一份走了岔路的电报......在邓克尔军团内侧与俄军鲁斯基军团之间,有一条30英里宽的空隙。空隙中,俄军普列韦军团与一整师的骑兵正在朝战场行进。这一点是康拉德未见的,也未预料到的......11日晨,奥军截收到俄军一份无线电命令。根据老俄的习惯,这份无线电讯显然没有加密。命令显示普列韦军团的左翼将于是夜到达距离拉瓦-罗斯卡后方相当远的某一地点。仍作困兽之斗的康拉德看到这份电文,就下令部队暂停几个小时,以等待他另一侧兵力出现战场驰援的奇迹。同时,他还下令剩余的约瑟夫亲王所部的几个师,设法逐回进犯的大批俄军。奥芬贝格认为这样命令实在不该下达。到了该日下午,康拉德见到奇迹没有出现,即下令部队撤出战场,尽速后退到桑河之后。”——《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第四篇 第三章 李德·哈特【英】



绝命一刻,奥军逃出生天。这要多多感谢鲁斯基的(俄)第三集团军那蜗牛一般的行军速度(日均8公里),同时也要感谢普列韦的(俄)第五集团军在关键时刻开溜,他如果能钉住奥军,鲁斯基或许就能封死退路。

 

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奥军从撤退演变成了溃退,其损失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长达十四天的奥军撤退行动加快,且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从格鲁代克到拉瓦鲁斯卡长达五十公里的一道凸弧线,各集团军和令他们恼火的辎重队全挤在一条已经硬化的道路上和路两旁多沙的小径上。俄军未错过发动典型平行追击的机会,在这一溃乱的奥军撤退队伍两侧跟着移动,不时地冲进去制造更多混乱,掳走奥军士兵、火炮和补给品。后来奥芬贝格描述了奥地利诸集团军穿过这地区撤离的困难:前进路线到处被火炮、野战医院、弹药与补给车队、电报装置与航空设备、架桥设备挡住,其中许多东西不得不丢掉留给俄国人,以让出地方给逃命的部队......九月十一日,鉴于有被完全包围的危险,奥芬贝格退到西南边。经过三个星期没有休息的作战,奥芬贝格部已惨到只剩一万支步枪......北方面军已死伤一半兵力,共十万人死、二十二万人伤;许多师已损失三分之二有战斗力的兵员。即使是法国人(身着红长裤、深蓝色上衣、排成密集的强攻纵队),在开战后一个月里,也才损失三分之一兵力。带有二心的奥匈帝国部队集体投降,加剧兵力的损失,使约十二万未受伤的奥军士兵,连同三百门炮,落入俄军之手。”——Auffenberg-Komarw,Aus Osterreichs,359.Auffenberg-Komarow,Aus Osterreichs,363;l.S.Bloch,The Future of War (Boston: Ginn,1897),45



前线战斗中的奥军士兵,他们使用着落后的装备,执行着混乱的指挥,承受着惨重的伤亡。在这场看不到希望的战争中,他们能坚持如此之久,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奥军在前面缓慢地撤退,俄军在后面缓慢地追击,两军就这样默契地撤出了加利西亚。

“所幸,泥浆滚滚的道路对于先天迟钝的俄军,一样具有煞车作用。他们上级不时传来的无线电命令,更帮了奥军的忙,使奥军预知可免于被截击的逃窜路径。但是奥芬贝格部队只能往南撤,才可避开俄军追逐。奥芬贝格军团最后与第三军团汇合成撤退洪流。8月以来,在被康拉德满怀自信地驱策前进的部队中,几乎有三分之二现在撤抵桑河的掩蔽处。即使到了这里,部队没有耽搁多久,因为奥军现在已明显不堪再战,以致到9月16日,当俄军先头部队刚接近他们,康拉德就下令撤往更西边,80英里外的杜纳耶茨河。然后以普热梅希尔(Przemysl)大要塞与要塞兵力作为却敌的屏障。”——《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第四篇 第三章 李德·哈特【英】

 

 

普热梅希尔要塞防御示意图,这座要塞坐落于桑河之上,四周都是泛滥的沼泽区,很难架设大型攻城炮。要塞共有七道防御圈,50公里的战壕和一千公里的铁丝网,堪称“东线凡尔登”。


最终,俄军止步于普热梅希尔要塞城下,这座要塞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持到了1915年,挽救了奥匈帝国命悬一线的战局。

“博罗耶维奇促请康拉德完全放弃普热梅希尔,以免该地十五万守军也不保,但战前还试图删掉该地要塞经费的康拉德,这时却投入大笔资金强化该地战备,以顶住俄军的围攻。他紧急调派两万七千工人到桑河,加强普热梅希尔的防御工事。他们架起一千零四十公里长的带刺铁丝网,挖了五十公里长的壕沟,构筑了七条带状的据点,还有两百个炮阵地、二十座堡垒。二十一个村子和约一千公顷的森林遭夷平以辟出火力区。这一工程旷日废时,拜俄军前进缓慢之赐才得以完工。九月下旬俄国六个师终于到达围城位置。”——Herwig,First World War,90.

 

关于普热梅希尔围城战的故事可阅读 亚历山大·沃森【英】的《血色要塞:普热梅希尔之围与欧洲浩劫的降临》 ,书中有更详细的描写。

 

5. 加利西亚战役的意义

总的来说,加利西亚战役是一场糟糕的战役,俄军和奥军都出现过重大失误,俄军之所以拿下最终的胜利,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人多。关于这点,负责制定战略的康拉德难辞其咎。

 

李德·哈特的评价

“他(指康拉德)的乐观想法,曾在他战后所撰写的回忆录中再次显现。他写道:“奥匈军队是打不败的。如果那场战争继续打下去,他们的后撤与退避,可能会带来胜利。就凭这一点,他们就得救了!”其实他只是未使他们完全毁灭,却挽救不了土崩瓦解的命运。90万兵力之中,被他毁掉35万人,残部必须后撤超过150英里,还因此丢弃了加利西亚地区。但是后果比眼前效应更坏。康拉德用兵犹如耍把戏。他同时抛耍几个瓶子,结果一个个都被他打破。即使他能运用“德国胶水”将破片黏补回来,恐怕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表演场所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第四篇 第三章 李德·哈特【英】


马克斯·黑斯廷斯的评价

“反观哈布斯堡帝国这厢,康拉德对属下冷冷说道,如果弗朗茨·费迪南大公还在人世,一定会将导致这场战祸的罪魁祸首——康拉德说的就是他自己——拖出去毙掉。“奥地利人的境况看上去相当糟糕”,德军中校马克斯·霍夫曼在9月26日的日记中写道:“这就是奥地利人过去二十年来忽视在军队上花钱的可怕后果。”——《祸起1914:欧洲迈向一战之路》第十二章 马克斯·黑斯廷斯【英】


康拉德与弗雷德里希大公,在普热梅西尔被围后,他们撤退到了泰申。在这里,他们可以远离战场的喧嚣,享受平静的生活。


“奥芬贝格不会这么走运。九月二十九日,康拉德和弗里德里希、卡尔两位大公抵达设于扎克利琴(Zaklycin)的奥芬贝格部营地,授予奥芬贝格利奥波德大十字勋章,转达老皇帝对他的感谢。隔天早上,奥芬贝格在胸前别上红色搪瓷大十字勋章,准备继续撤退时,总司令部派来的一名参谋部信使,带着弗里德里希大公的信,信中写道:“阁下,昨日前去时我推断你的勇气已被近来的事态磨掉不少,推断你不再相信你辖下集团军的力量和潜力。”奥芬贝格奉命自行称“病”,把兵权交给约瑟夫·斐迪南大公,返回维也纳。奥芬贝格惊骇莫名:“此刻,我身为科马鲁夫之役的胜者,却被伦贝格之役的败者拿掉兵权。”康拉德写信劝慰奥芬贝格,但一如其一贯作风,最终却大谈自己的苦处:“这场不幸战争的罪责,会整个落在我的头上,而我除了找个安静的角落躲避同僚的鄙夷,别无选择。”——KA,B/677: 11-22,Berlin,n.d.,Freiherr von Schonthan zu Pernwaldt"Erinnerungen an den Sieger von "KAuffenberg-Komaroomaroww,Aus Osterreichs,380,389.

 

现在奥军唯一的希望就是北边的德军了

“不管俄国还是德国,哈布斯堡王朝的军队都被双方视为这场战争中的一个病号,为了站稳脚跟,在不断向德国求助。俄国人千方百计试图一鼓作气,尽快消灭奥地利人,扭转8月份在东普鲁士的惨败结局......与此同时,德军这厢也已清楚看到,除非答应康拉德的请求,否则别无他法。法金汉和德皇只要一想到奥地利军队全面崩溃,就坐立不安,只好赶紧抽调四个军奔赴东线,让兴登堡和鲁登道夫驰援盟友。”——《祸起1914:欧洲迈向一战之路》第十二章 马克斯·黑斯廷斯【英】

 

就这样,德军不得不下血本将这个不争气的盟友从泥潭中拉出来(考虑到空白支票是他们自己开的,在这一点上,他们并不无辜)。而各方下一阶段的角力重点就是——波兰。

 

第四章:三军战波兰

本章重点论述了加利西亚战役结束后,德奥俄三方在波兰战场上的博弈。这一章,我们将重点还原三方博弈的过程,以及哪些因素造成了东线战场的僵局。

 

1. 恶化的局势

在加利西亚战役结束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奥匈帝国(对德国)已经是一个负资产了。但即使这样,德国也必须保住它,因为它关乎帝国南部领土的安全。

 

“奥匈帝国军队在加利西亚境内屡吃败仗,还仓皇后撤几乎退到喀尔巴阡山脉,令德国人惊得目瞪口呆。在西部战线的德军总司令部,奥地利军事联络官指出,康拉德迅速而无能的战败,终于引起德国注意:“他们始终认为对俄之战是‘我们的事’,但我们兵败伦贝格和撤离加利西亚,突然使东边的战争变得对他们和对我们一样重要。”这时德国人和奥地利人一样深切感受到俄罗斯蒸汽压路机令人战栗的逼近声。马恩河边遭击退之后,毛奇已被撤职,代以埃里希·冯·法尔肯海因将军。法尔肯海因指出了谁都看得出的一个道理:俄军若穿过喀尔巴阡山脉,将“使整个战局完蛋”,使西里西亚(德国重要的工业区)被俄军包围,使俄军直捣匈牙利心脏。”——General Josef von Stirgkh, Im Deutschen Grossen Hauptquartier (Leipzig: Paul List,1921) ,46,132.



埃里希·冯·法金汉,1913年出任帝国战争部长,马恩河战役后接替小毛奇成为德军新任参谋长。是德军阵中的“西线派”(与鲁登道夫对立),力主同英法大打消耗战,号称“要让法国人流干最后一滴血”,在凡尔登战役失败后黯然下台。

 

恰逢此时,德军在马恩河战役中饮恨败北,康拉德也对同盟国能否取得胜利产生了怀疑。

“毛奇、法尔肯海因……谁当德国参谋总长,对康拉德来说没差别。他把奥地利大败怪在他们两人头上。他把德军未能和他协力攻进波兰,归咎于德皇威廉二世想保护他在东普鲁士的“种马场和猎屋”,而没有归咎于德军在法国、比利时投入庞大兵力作战。康拉德于八月上旬就知道,德国人在法国投入七个集团军,在东线不会也采取攻势,但仍装出遭出卖的样子。要替自己的出师不利脱罪,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他愈来愈把自己视为无辜的代罪羔羊......驻新桑德茨奥匈帝国总司令部的德国武官报告,康拉德已“对他的军队完全失去信心”。他甚至提议甩开盟国单独媾和。康拉德致函外长贝希托尔德:“奥匈帝国为何要流没必要的血?”——Holger H.Herwig,The First World War: Germany and Austria-Hungary 1914-1918 (London: Edw.Arnold,1997),96.

 

为了稳住这个唯一的盟友,德军高层达成共识,通过围魏救赵的方式,减轻南线的压力。

“但德国人的确认识到,除了攻入波兰、恢复奥地利信心、击退俄国大军,几乎无别的路可走。如果坚守克拉科夫与喀尔巴阡山脉之间狭长地带的奥军被赶到山脉另一边,俄军乘胜追击进入匈牙利,那么德国的西里西亚将受到侧翼包抄,很可能会不保。德国也将失去其唯一的欧洲盟邦,使柏林没有奥军,乃至没有“同盟”这个遮羞布来掩饰其庞然野心。九月中旬,德皇和其将领同意,“直接援助奥地利,乃是现今政治上所必需。”——Norman Stone,The Eastern Front 1914-1917 (London: Penguin,1998[1975]),96;Jerabek,"Brussilowoff11.



正在视察东线战场的威廉二世,德皇本人并不支持“东线派”(主要是出于对鲁登道夫的厌恶)。但他也非常清楚,一旦奥匈帝国倒下,战局便会无可挽回。

 

所谓“围魏救赵”,“赵”自然指的是奥匈,而“魏”指的是波兰

“兴登堡和其参谋长鲁登道夫打算发动一场晚秋战役,横越纳雷夫(Narew)河,攻向华沙,打乱、击退俄军。先前靠着坦嫩贝格之役,德国保住东普鲁士,此刻,兴登堡则想在波兰炮制类似的决定性战果......德军东线指挥官兴登堡和鲁登道夫执行自认为对的构想,展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作风(此后直至战争结束,他们一直维持这作风)。法尔肯海因正准备在法兰德斯攻打英军,希望一举将其击倒;对于东线战事,他希望兴登堡只要将德军移往克拉科夫以增强康拉德战斗力,并采取守势稳住东部战线即可,但兴登堡选择进攻。他和鲁登道夫主张,攻势作战将威胁俄军侧翼和后方,比起在西里西亚或加利西亚四平八稳的部署,这样能为康拉德卸除更多的压力。”——John Morse,In the Russian RanksGrosset and Dunlap,1(New York: 918),258: Winston s.Churchill,The World Crisis: The Eastern Front (London: Thornton Butterworth,1931),85.

 

2. 华沙战役

华沙是俄罗斯帝国的第三大城市(仅次于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人口有八十万,且是帝国东部最重要的铁路枢纽,以及俄军司令部的所在地。正如加莱是征服英国的跳板,华沙也是攻进俄国的跳板。


1914年10月东线局势。可以看到,由于俄军没能按计划拿下东普鲁士。其战线在波兰方向形成了一个突出部,这很容易遭到夹击。

 

德军想要进军华沙,就需要南线奥军的配合。因此,鲁登道夫找到了康拉德。

“鲁登道夫的盘算是趁着俄军面临这些难题时抓住机会打败俄国。正忙于抽调德国第八集团军部分兵力以在布雷斯劳(Breslau,波兰语称弗罗茨瓦夫/Wroclaw)创建第九集团军的鲁登道夫,请康拉德拨出丹克尔的第一集团军投入这一重启的攻势。康拉德犹豫不决(把来自德国人的要求全视为对他个人之冒犯)时,兴登堡提醒他,只有进攻才能扭转每个战线日益不利的战局:他在九月二十二日开导康拉德,“要取得更大的战果,得通过包围”,而非通过被动防御。德国总司令部私底下鄙视奥地利的被动作风,马克斯·霍夫曼(Max Hoffmann)上校在日记里写道:“这里什么都好,就只有奥地利人例外。真希望这些畜生动起来!”——Hew Strachan,The First World War(Oxford: Oxford Univol.1,To Armsversity Press,2001) ,359;GuntherE.Rothenberg,The Army of Francis Joseph (West Lafayette,IN: PurdueUniversity Press,1976),181.

 

这个大胆的构想很符合康拉德的胃口,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拿破仑式”的歼灭战

“康拉德分析这是他将俄国人包围在波兰突出部的最后机会。有了德军助一臂之力,柏林和维也纳将在东边集结将近八十个师对付俄国的五十八个师。俄军苦于组织问题且需分兵波罗的海和黑海沿岸,需分兵高加索打土耳其人,在一九一六年中期之前,在东部战线都无法取得兵力上的压倒性优势。施里芬计划的提倡者之所以认为此计划大有可为,就是因为俄国有这一反应迟缓的现象。俄国人在八、九月的战斗中也失去数千名中下级军官和士官;这时得找新血递补他们的空缺,而这些新血缺乏经验和训练。换句话说,奥匈帝国仍有机会打赢东线战争,如果它与德军协同作战,且行动快速果断的话。”——Stone,Eastern Front,93; Knox,With the Russian Army,1: xxix.

 

于是,德军和奥军分头出发了。然后他们就遇上了一位恐怖的对手——“泥将军”。

“九月二十八日,德国奥古斯特·冯·马肯森(August von Mackensen)将军的第九集团军开始往维斯瓦河进发,行走的道路非常泥泞,兽拉车和士兵不得不走路两旁的耕地才得以慢慢前进。军官惊奇于波兰城镇“缺乏中产阶级文化”,建筑、陈列、街头活动破落寒碜,诚如某德国人所说的,“和美国西部一样吓人”。极力要求发动这一秋季攻势的鲁登道夫,没料到这么快情况就这么糟。他说波兰境内烂泥“及膝深”,即使在克拉科夫至华沙的大驿道上亦然。火炮和兽拉车下陷到车轴处,靠又湿又累的士兵拉才得以前进。军官忆起一个世纪前拿破仑走这条路时的感想:“除了水、空气、土、火,上帝还创造了第五元素:烂泥。”——Harry Kessler,Journey to the Abyss: The Diaries of Count Harry Kessler,1880-1918,ed. and trans. Laird MEaston(New York: Knopf,2011)655


华沙-伊万哥罗德战役中的德军进军路线,这次进军异常缓慢。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俄属波兰糟糕的路况,为了防止德奥两国的入侵,俄国只在波兰境内修建了很少的几条单线铁路。

 

此时,康拉德派出了丹克尔的第一集团军北上支援德军。但这支军队要面对的是俄军三个集团军,就连像样的威胁都做不到。

“丹克尔的第一集团军沿着维斯瓦河往东北走,渡到河的左岸,到桑多米尔(Sandomir),心态同样是意兴阑珊。这支奥军一直走到遇见抵抗才停步。奥军虽已破解俄国密码,德军已在十月九日某军官尸体上发现俄军完整的战斗序列(order of battle),从中知悉作为俄军中军的三个集团军集中于维斯瓦河,但康拉德手上的兵力不足,虽有这情报,也只能大叹心有余而力不足。俄军则想方设法欲攻击德军并善用奥军斗志不坚这弱点。他们需要有所作为,以免更多波兰土地落入德国人手里,暴露加利西亚境内伊万诺夫西南方面军的侧翼、后方。如果真走到那地步,整个俄军都得撤退,从而使奥地利人得以收复伦贝格,使德国人得以在西线解决英法军时拿下华沙。这时俄军总司令部的主要想法,乃是奥匈帝国力弱,靠小股兵力就可将其压制住,俄军主力则用于进攻德军。”——Rutherford,Tsar’s Army,77.


华沙-伊万哥罗德战役中俄军的重组计划,他们迅速从桑河一线撤出,不给德军包抄侧翼的机会。然后,依托维斯瓦河形成一道防御阵线,以迎战正面来犯之敌。

 

战役打响后,奥军三个集团军竟被俄军两个集团军冲垮

“十月十日,俄军开始渡过维斯瓦河进攻。德国第九集团军于华沙受到攻击时,奥军在桑河边和普热梅希尔南边受到俄国第三、第八集团军猛烈攻击。这场桑河战役在波兰、乌克兰边界地带激烈开打,从十月十三日打到十一月上旬。已取代奥芬贝格接掌第四集团军的约瑟夫·斐迪南大公,一下子拿借口推托(“我们迎击兵力大于我们一倍的俄军已三个多月”),一下子又发出激励(“找出能让我们与敌人站在平等立足点上厮杀的地方”)和空泛的胡言(“唯强者能浪费时间;弱者得节省时间”),结果完全不管用。奥军第二、第三、第四集团军三十万人再遭彻底击溃。博罗耶维奇动用机枪才挡住他第三集团军在桑河边的溃退;其辖下以匈牙利人为主体的第三十四团,因集体自杀而兵力大减——疲惫不堪的士兵宁可自杀也不愿再打。”——KA,NFA 910,Krakau,Nov.14,1914,Gdl Eh Joseph Ferdinand.Jerabek,"Brussilowoffensive,

 

失去侧翼掩护后,德军也只好撤退,尽管他们想再来一次“坦能堡式”的撤退转伏击,但最终因配合不利失败了。

“德军误判俄军意图,不得不在十月十八日宣布从华沙撤退。康拉德先前同意出借丹克尔部以掩护马肯森部右翼,这时则不得不用丹克尔的第一集团军掩护撤退,命该集团军于俄国第四、第九集团军渡维斯瓦河时攻击其侧翼......原是为掩护德军撤退而开打的一场仗,结果被兴登堡更改为带有机会主义心态的攻势作战,以诱使俄军尾随马肯森部,然后奥军得与德军主力渡过维斯瓦河,包抄俄军侧翼。但丹克尔自从垂头丧气撤离克拉希尼克之后一直想扳回颜面,于是敞开自己的防线,企图诱使俄军渡过维斯瓦河,再将其包围。他让俄军渡河,却未能围住他们,从而包围者反遭包围,鲁斯基部从北边,埃维特部从南边,往两侧翼逼来。兴登堡重启撤退,边退边咒骂奥地利人。他们似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KA,NFA 1794,5 Korpskdo,Wachok,Oct.28,1914,Maj. Aladar von Ko"Bericht uber Situation,Zustavacsnd etc. der Truppen des 37.LITD.


华沙-伊万哥罗德战役中德军的撤退路线图,可以看到俄军的分割包抄意图非常明显。但是,跑不过。于是,俄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德军溜之大吉。


就这样,这次华沙战役草草结束了。如果说这场战役有什么成果的话,那就是让德奥两军高层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兴登堡也在埋怨,矛头指向康拉德的躁进;这时德奥两军的总司令部关系已非常恶劣,这位德国人提到这位奥地利人时,以“那个人”称之,例如:“那个人在俄军只部分渡过维斯瓦河,主力部队还未过河时,就攻打俄军,操之过急。”他们彼此厌恶对方说话的声音——康拉德如鸟鸣般的维也纳腔,与兴登堡的“柏林近卫军腔”大相径庭,后一腔调吐词快,发音清脆干净,带着自以为是又好为人师的口吻,使每个奥地利人,尤其是康拉德,觉得狗眼看人低。这时奥军已弱到连挡住俄军部分兵力都办不到。康拉德求法尔肯海因增援更多德军。有一天,法尔肯海因把他的奥匈帝国军事联络官请到一旁,说:“康拉德将军写了封信给我,信中说东部战线需要增派三十个师……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我也同意,但请告诉我去哪里找那些师?”——HHSA,PA l,842,Dresden,Oct. 29,1914,Braun to Berchtold.Sturgkh,lm Deutschen Grossen Hauptquartier,132-133.

 

3. 再次撤退

华沙战役失败后,德奥联军开始分头撤退。然而,两军的境遇大不相同。奥军这边被压缩到了桑河一线,普热梅希尔再次成为了康拉德的救命稻草。


“在奥地利战线,俄军于十月十八日夜渡过桑河。这意味着十月九日才解普热梅希尔之围的奥军,将不得不放弃该要塞,不然就是让该要塞再度被围。康拉德已经名声扫地,不敢放弃该要塞,于是,长达一星期,每隔十四分钟就有火车驶进普热梅希尔,卸下挺住俄军六个月围攻所需的军需品,运出已在该城攻防战中受伤的一万五千人......奥军就要整个垮掉,要守住普热梅希尔根本不可能,但它又是奥匈帝国抵抗俄国蒸汽压路军不可或缺的象征。如果要保住这个象征,康拉德得撤出三万平民,把守军减到守住该城和城外堡垒所需的最少兵力(约五万人),使俄军无法以断绝粮食逼守军投降。这些预防措施,他一样也没做。平民仍待在城里,加上十三万五千部队,徒劳留下一批人数过多、大体上派不上用场、争食粮食的居民,使俄军只要围住该城,让城里人饿到受不了,就能让敌人不攻自破。没人相信哈布斯堡援军会及时来援或真的来援。”——Stanley Washburn,On the Russian Front in World War l: Memoirs of an American War Correspondent(New York: Robert Speller,1982) ,96-97:Knox,With the Russian Army,1: 167


普热梅希尔城中的奥军伤兵。短缺的药品,恶劣的伙食,以及糟糕的卫生条件使奥军非战斗性减员奇高无比。当围城结束时,约有三分之一的守军葬身于此。

 

德军这边的撤退倒是竟然有序,因为俄军很担心再次掉进“坦能堡陷阱”。

“与奥地利人不同的是,德国人对自己的能耐和敌人的虚实有切实的了解。鲁登道夫分析,德军撤退一百二十或一百六十公里(沿途将俄国所有铁路、公路桥梁拆毁),就足以保住他的军队,挡住俄国追兵。而过了维斯瓦河后没有铁路,俄军的确只追了三天就停住,有位观察家指出:“德国人撤退那么从容不迫,意味着他们的撤退完全称不上是溃退。”在日俄战争时实地观察过战况,且仍爱谈论萨姆索与伦南坎普夫两位将军在沈阳火车站月台上争吵、互殴那段趣事的霍夫曼,在日记里就预言俄军会有类似的分裂失和:“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如果得撤退,俄军只会追三天。”——Cruttweli,History of the Great War82; Morse,In the Russian Ranks,130,155.Liddell Hart,The Real War,109, Max Hoffmann,War Diaries(London:Secker,1929),1: 46

 

此时恰逢西线的伊普尔战役正式开打,德军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在有限的资源下,到底是向东还是向西?法金汉支持向西。

“法尔肯海因无心于对俄战事,把心力全放在伊普尔(Ypres)之役上。打赢此役,德国将取得一重大的战略收获,即英吉利海峡沿岸诸港。德国人如果掌控这些港口,将能用潜艇和海面船只直接压迫英国,从而或许逼英国同意不再将资金、工业、海军投入这场战争,使德国得以有更多余裕打击法、俄。法尔肯海因认为把重心放在俄国太冒险。靠俄国出名的酷寒的冬天之助,加上要部队后撤远离德军,沙皇才得以为另一场消耗战争取到时间,而英国则正忙着扩展其陆海军,意大利则一如所料投入协约国阵营。因此,法尔肯海因不肯派兵增援兴登堡,要兴登堡在他为打赢比利时战事而奋战时,守住东边的冬季战线。法尔肯海因甚至考虑要不要与俄国单独媾和,以便全力对付英法。”——Jerabek,"Brussilowoffensive,"34-35; Cruttwell,History of the GreatWar,84

 

而兴登堡和鲁登道夫支持向东

“就在法尔肯海因为他于十一月四日发动的伊普尔攻势投入更多心力时,鲁登道夫仍信誓旦旦表示他能打赢东线战事。兴登堡一直以为会收到的六个军,最终给投入法尔肯海因“奔向大海”(race to the sea)的行动,使东线德军和奥军只有七十五个师对付俄国的一百三十五个师。鲁登道夫未因此丧气,还是在托恩(Thorn,波兰语称托伦/Torun)重新集结第九集团军。他和兴登堡给了法尔肯海因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国优先策略一个曲解性的新解读。他们(不情不愿地)同意,英法仍将是德军进攻的矛头,但补充说,英国远征军在受挫和夏季、秋季死伤大量兵员后,英国陆军总司令基钦纳(Kitchener)呼吁组建“新战斗力”一事,为德国提供了一个一旦错过即不再有的机会:一九一四年冬结束东线战争,然后趁着英国还未有新战斗力可用时,在一九一五年春将德国(和奥国)所有兵力移到西线。才几个星期,动用相对较少的兵力,鲁登道夫和兴登堡就挡住俄国蒸汽压路机。此刻他们打算将它解决掉。”——《哈布斯堡的灭亡: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和奥匈帝国的解体》第十一章 杰弗里·瓦夫罗【美】


图为兴登堡(左)威廉二世(中)鲁登道夫(右)探讨作战计划,德皇并不信任鲁登道夫,但还是在1916年将军政大权交予了他。鲁登道夫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很快结束战争。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做到了(指无限制潜艇战)。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争论持续了整整两年,还险些将德皇拉下马。

“11月18日,法金汉将建议递交给了贝特曼·霍尔维格(帝国首相),提出东线停战。这位帝国首相听后,大吃一惊。他与总参谋长意见恰恰相反,一直以来都将俄国视为德国利益不可调和的威胁,对于凡是保留俄国实力的建议,一律不予接受......12月初,贝特曼前往司令部,亲自拜访兴登堡,在司令部与鲁登道夫就一众问题进行了探讨。那位将军可是性情冷酷之人,常常感到时不待人,容易情绪激动,心里始终抱着一个念头不放,认为只要再增加兵力,就能够击败俄国,如此一来,才有希望在西线赢得胜利......贝特曼虽然对此表示同意,却遭到德皇否决。德皇显得异常激动,言之凿凿地宣称,自己永远也不会对鲁登道夫这样的“可疑人物”委以重任,这样的人“早就被个人野心完全吞噬”。为了绕开威廉二世行事,前帝国首相比洛亲王和提尔皮茨元帅还讨论起了是否有可能宣布德皇精神失常,由其子代为摄政,兴登堡出任皇家总管。兴登堡和鲁登道夫甚至一度想把毛奇召回来,重新扶上总参谋长的位置,作为傀儡,任由二人摆布。”——《祸起1914:欧洲迈向一战之路》第十八章 马克斯·黑斯廷斯【英】

 

当然,无论法金汉同意与否,鲁登道夫都打定了主意要重新反攻,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罗兹。

 

4. 罗兹战役

鲁登道夫的计划是明确的,就是打开通往华沙的大门。想要做到这点,他必须先拿下罗兹,将其作为东进的跳板。


罗兹战役战前形势图,马肯森的第九集团军将作为主攻手,插入俄军的侧翼。运气好的话,将会重现一场“坦能堡大捷”。即使没能围歼俄军,能按计划拿下罗兹,也算是达成战略目的。

 

“鲁登道夫不想输。俄国第二、第五集团军重新踏上疲累的征途,往德国逼来,德军东线司令部打算重施故技,让俄军于坦嫩贝格再吃一次大败仗:迅速包抄俄国第二集团军(先前坦嫩贝格之役时鲁登道夫的手下败将)侧翼,再度将其击溃,然后要马肯森的第九集团军奔往东南边的罗兹城。在这个地区,除了罗兹有良好铁路、公路和住所外,其他地方全没有士兵住宿处和通信设施。它对双方来说都是战略要地,兴登堡打算用德奥四十二个师对付俄国四十九个师,夺取该城,然后用它作为发动新东线攻势的最后跳板。鲁登道夫认为,在罗兹取胜,将一举打开通往华沙的大门。以罗兹为基地,德奥两军或许能解决俄军,然后如某奥地利外交官所说的,“重画东北欧的地图。”——Haus-,Hof-und Staatsarchiv,Vienna(HHSA)Politisches Archiv (PA)l,837,Munich,Nov. 24 and Dec.8and 17,1914,Vlics to Berchtold.

 

在确定了战略目标后,鲁登道夫开始了调兵遣将。在西线的堑壕战中,德国高效的铁路网几无用武之地。而在东线,它们赋予了德军无与伦比的优势。

“马肯森用八百列火车将第九集团军北运到托恩,然后,十一月十一日奔往东南,以维斯瓦河作为屏障保护其左翼,攻向罗兹与华沙之间的俄军侧翼。仅仅五天,他就神不知鬼不觉调动二十五万兵力攻击俄军侧翼。如俄军方面的英国武官所说的,这是“组织调度上的一大杰作”,发动于德军从华沙撤退仅仅十五天后......在这同时,德国往东运兵之事,正改变西战场的局势。未能抢先“奔向大海”以在法兰德斯包抄英军侧翼之后,法尔肯海因毅然决定在西线打消耗战。他为他在比利时、法国的壕沟线构筑防御工事,放出三个步兵军给兴登堡。俄军方面的某英国观察家认为,德国运兵之神速“令人惊叹——(俄国人)俘虏了其中一些人,得知他们整个军、整个师从比利时迅速调来,再调回去,派入奥地利,然后调回东普鲁士。”——Alfred Knox,With the Russian Army1914-1917 (London: Hutchinson,1921) ,1: 214.John Morse,In the Russian Ranks(New York: Grosset and Dunlap,1918) ,93


乘火车前进的德国军队,早在普法战争期间,德国高效的铁路网就给它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内线优势,在一战中亦然。德军可以将部队在东线和西线之间快速转移,而这一点,协约国做不到。

 

德军的突袭一时间让俄军猝不及防,在短暂地交战过后,便撤回了罗兹城内

“地面因结霜而变硬,那些有着更健全心智的德国人快速挺进,四天走了八十公里,在维斯瓦河南岸击溃俄国第一集团军落单的一个军。然后德军插入第一、第二集团军间的缺口,十一月十八日把谢尔盖·沙伊德曼(Sergei Scheidemann)的第二集团军四个军,逼回到有五十万人口的城市罗兹。当俄国第一集团军踉踉跄跄退向华沙时,鲁登道夫聚集十三万六千军队,准备包围第二集团军。他的分析家估算,自战争开打以来,德奥两军已杀死、打伤或俘虏一百二十五万俄国人,分析即使是俄罗斯蒸汽压路机也无法永远承受得了这样的损耗。”——《哈布斯堡的灭亡: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和奥匈帝国的解体》第十二章 杰弗里·瓦夫罗【美】


奥古斯特·冯·马肯森,德军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参加了德军在东线的绝大部分进攻。后以军功荣获大铁十字勋章,一战中仅有五人获此殊荣(其它四人为威廉二世,兴登堡,鲁登道夫,巴伐利亚亲王利奥波德)。

 

此时,俄军的后勤补给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被俘的俄国人证实,他们弹尽粮绝;他们所接到的命令是在无武装下进攻,从死伤者身上捡拾步枪。受伤的俄国人受指示不仅要等待急救,还要四处寻找没武器的战友,把步枪递给他们。这一困境局部说明了德国人一九一四年为何想开战:俄国一九一三年的大陆军计划,拟于一九一八年才补足俄国陆军的步枪数量缺口,而这一缺口和其他不足之处在此计划的第一年显然连缩短都没办到。在这整场战争期间,一般的俄国步兵师,会有三成五的士兵根本无步枪可用;德国军官窃笑道,俄国人缺火炮缺到求日本人把他们在日俄战争时失去的火炮归还。俄国人也试图在日本购买步枪和子弹,表示凡是拿步枪(德制、奥制或俄制步枪)给俄国部队的农民,都赏以五卢布。”——Osterreichischen Bundesministerium fUr Heereswesen und vom Kriegsarchiv,Osterreich-Ungarns Letzter Krieg 1914-18 (Vienna: Verlag Militatwissenschaftlichen Mitteilungen,1931-1938) ,1: 173-174.

 

然而,俄军毕竟还是有人数上的优势的,孤军深入的马肯森部很快便被团团包围

“西北方面军司令官鲁斯基,十一月十五日终于弄清楚情况。马肯森部的移动不是佯攻,而是主要作为,目标指向罗兹,即俄罗斯帝国纺织业的中心和通往华沙道路上重要的冬季士兵住宿地区之一。鲁斯基原只留下伦南坎普夫的第一集团军一个军守罗兹周边,要该集团军其余兵力挺进东普鲁士。这时他要伦南坎普夫率部返回,加入罗兹之役。鲁斯基命埃维特率第四集团军继续西进,以和迎面而来的奥军交手,使增援的德军转向,然后要辖下的第二、第五集团猛然调头向北。他大胆要其第一集团军迅速往南包围马肯森部......普列韦的第五集团军,前军变后军调头行进,三天时间在冰封道路上走了一百一十公里路,把马肯森部打退到罗兹,然后攻击试图包围俄军的德军右翼。信心大增的伦南坎普夫第一集团军在洛维奇(Lowitsch,波兰语称罗兹/Lowicz)逼近德军左翼。马肯森部来到罗兹城外,发现该地已有俄国七个军。该部突然陷入被兵力大自己一倍的俄军包围的险境。”——Knox,With the Russian Army,1: 229;C.R,M.F.Cruttwell,A History of theGreat War 1914-1918 (Chicago: Academy,2007[1934]),87.


罗兹战役德军的作战计划示意图,左上为行军路线,右下为实际效果。请注意我圈出的红圈位置,这一部为谢弗率领的六个师的预备军。这场战役的胜负全看他能否封死围住罗兹的口子。

 

在罗兹城下,德军陷入了血战

“一如在华沙时,鲁登道夫放手一搏且输了。俄军计划凌乱无章,先是前进,然后后退,使他以为俄军最近一次退回罗兹的举动,预示其要仓皇撤退到维斯瓦河对岸,而非欲坚守阵地。一如马肯森,鲁登道夫上钩,一头冲进鲁斯基设下的陷阱。在罗兹以北、以西,战事最激烈,而在此二处,俄军人数多于德军;由于罗兹城的补给近在咫尺,总是大叹弹药不足的俄军,在此难得地有了充足的弹药,而德军处于长长补给线末端,就要弹尽粮绝。”——Ward Rutherford,The Tsar’s Army1914-1917,2nd ed.(Cambridge: lan Faulkner,1992),75.

 

此时马肯森正掐着表等待援军,谁的援军先到,谁就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德军与普列韦部激战时,也在窃听俄国的无线电,自坦嫩贝格之役起,德军就每天这么做。他们在地图上标出伦南坎普夫部往罗兹缓缓行进的路线,知道不管自己还有什么优势,那优势正快速流失。马肯森部赌他仍有时间派莱因哈德·冯·谢弗(Reinhard von Scheffer)的预备军(六个师五万五千德国兵力)到罗兹城东边,完成对该地俄国两个集团军的包围。此一行动原应由奥军执行:康拉德命令已从杜纳耶茨河悄悄潜到维斯沃卡河边的第四集团军从该河后面出击,即从南边进攻,以“彻底消灭波兰境内的俄军”,但该部未做到......俄国数个集团军团团围住康拉德已然兵力大减的奥匈帝国军队。康拉德的军队照理该勇敢往前冲,在罗兹与马肯森的第九集团军会合,却窝在其位于罗兹南边两百四十公里处的壕沟里。由于奥军怠惰,鲁斯基部慢慢移过来,德军有覆灭之虞。鲁登道夫曾夸口要在罗兹打出“第二次色当之役”,打算德奥军联手将俄国数个集团军包围在那里,但如今马肯森理解到他将得独立完成这壮举。长远来看,马肯森部的兵力居于劣势,但他仍然认为只要他能在伦南坎普夫部大举抵达之前击倒俄军,短期来看他仍能赢。”——Kriegsarchiv,Vienna (KA) ,Neue Feld Akten (NFA) 911,k.u.k. 4.Armeekommando,Nov.29,1914,GdI Eh Joseph Ferdinand.


尼古拉·弗拉基米洛维奇·鲁斯基,俄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曾在伦贝格战役中放跑了奥军。但在罗兹战役中表现得相当出色(此时他已升至俄军西北方面军总司令)。在混乱的形势中发现了德军的破绽,打出了致命一击。

 

但马肯森期待的援军不会来了,因为他们也被俄军包围了。

“俄国第二集团军的确觉得大势已去。莱因哈德·冯·谢弗的军(五万五千兵力)进攻该集团军侧翼时,集团军新司令官打电报给鲁斯基,告以他被包围,正在研究地图的鲁斯基收到后神奇回道:“不,你已包围他们,现在该要他们投降。”事实确是如此。谢弗部困在洛维奇(罗兹与华沙的中途),发现与马肯森断了联系,开始拼命往后退。地面太硬无法挖掘壕沟,因此双方部队在开阔地厮杀,或滑下溪床,或把大树枝、沙包堆起来当屏障。但这些屏障挡不住炮火和机枪弹,很容易就被打掉。”——Morse,In the Russian Ranks,222


罗兹战役二阶段示意图,马肯森部已被三面合围。而德军寄予厚望的谢弗部(依然是红圈位置),一头扎进了俄军设下的另一张包围网。至此,胜负已分。

 

幸运的是,伦南坎普再次迟到,竟使谢弗部成功突围

“坦嫩贝格之役后即被蔑称为“没打就跑”的伦南坎普夫,这次再度跑掉。他从北边包围的速度太慢,使谢弗部得以全军(连同一万战俘和六十门火炮)从洛维奇口袋逃脱......谢弗也没睡。在十一月底开始率部大逃亡时,他已连续七十二小时没合眼。德军在大雪中撤退,而大雪使俄军的指挥调度更为紊乱。罗兹之役双方不分胜负,德军损失三万五千人,但俄军兵力与炮弹储量的耗尽,使俄军总司令部不敢指望再采取攻势。子弹也快用完,有些俄军步兵师才打三天仗就打掉两百万发子弹。因为战死、受伤、生病、被俘,俄军第一、第二集团军也损失高达七成的战斗力......冬季这几场仗总共让俄军又损失五十万兵力,以及七成的前线军官。这时,俄国送到前线的强征入伍兵,全都没配步枪,这是德军为何损失较轻(十万人)的原因。东部战线辽阔的地域利于打运动战(在东部战线,德国一个半的师就占领最前线;若是在西部战线,要用五个德国师去占),但俄军缺乏机动力、靴子(鲁斯基谈到不足五十万双)、火炮,无法解决掉兵力稀疏的德军。事实上,此后直至战争结束俄军都不会再威胁德国领土。”——John Reed,Eastern Europe at War (London: Pluto,1994[1916]) ,98.Knox,With the Russian Army,1: 181,220.Herwig,First World War,109-110.Cruttwell,History of the Great War86

 

在1914年的最后一个月,随着天气转冷,各方都不再有大的动作。12月6日,俄军放弃了罗兹,德军占领了它。12月16日,俄奥两军在利马诺瓦爆发了小规模战斗。12月19日,德军对华沙发动了试探性进攻。在确认了俄军没有继续后撤的打算后,德军停止了攻势。圣诞节要到了,没人愿意在节日之前送死。除了,奥地利人。

 

第五章:德里纳河之歌

本章重点论述了塞尔维亚抵抗奥匈帝国入侵的英勇事迹以及奥军在塞尔维亚犯下的滔天暴行。

 

1. 第三次入侵

在十一月到来之前,奥军一共对塞尔维亚发起了两次入侵,8月一次(上期有略述),9月一次,均以失败告终。此时,北线的局势已岌岌可危,维也纳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以重振帝国上下的信心,于是便有了这第三次作战。

 

“奥匈帝国连连败北的战略性冲击和政治上所受的羞辱,何者较严重,很难说得准。从战略上看,哈布斯堡君主国已是一团乱,凡是它与敌人交过手的地方,都被捅出大洞,汩汩流血。由于塞尔维亚军队一直未收手,奥匈帝国的东南边界仍然不得安宁,其与盟邦奥斯曼帝国的陆上联结,也在多瑙河对岸戛然而止。维也纳一再显露的软弱无能,使其更难以将中立国拉拢进德国阵营。如果塞尔维亚继续捣乱,意大利会生起开辟反奥第三战线的念头。立场偏向协约国阵营的罗马尼亚和希腊,会更进一步倒过去。如果大奥地利连小塞尔维亚都打败不了,那么因在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中被塞尔维亚夺走土地而理所当然与奥地利结盟的保加利亚,还会冒险加入同盟国阵营吗?”——C.R.M.F.Cruttwell,A History of the Great War 1914-1918 (Chicago: Academy,2007[1934]),90.

 

当然,塞尔维亚的损失同样惨重,他们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这是这些年来塞尔维亚人打的第三场战争,他们已终于耗尽库存的炮弹,且没什么希望从盟邦那里得到重新补给,因为盟邦很难将军火或其他任何物资运到四面不环海的塞尔维亚。光是出于这一点,这场入侵,对塞尔维亚来说,就情势险峻。塞尔维亚的诸战斗部队,经过不间断的作战,兵力已都少掉一半。十月二十七日,塞尔维亚第二集团军司令官无助地望着进逼的奥军,打电报给普特尼克:“我们还需要炮弹,敌人炮轰我们的壕沟,我们没东西可还击;我的兵在如此攻击下会性命不保,而我没有预备队来替补,没有炮弹来阻止伤亡上升;我觉得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要求卸去此司令官之职。”普特尼克否决他的要求,要他的所有部队尽可能力撑再撤退,但此季节撤退,比夏季撤退难上许多,因为秋雨已使泥土路变得泥泞不堪,会使火炮和四轮马拉货车深陷其中动弹不得。”——Groszen Generalstab,Serbien,DerGrosze Krieg Serbiens zur Befreiung und Vereinigung der Serben, Kroatenund Slovenen(Belgrade: Buchdruckerei des Ministeriums fur Krieg und Marine,1924-1926) ,3: 256,6:80


一战期间塞尔维亚地图。可以看到,其北部领土被匈牙利和波斯尼亚所包夹,形成了一个突出部,而其首都贝尔格莱德就位于这个突出部上。

 

因此,对于这次入侵,维也纳势在必得,甚至提前开始了分赃

“在维也纳和萨拉热窝,奥匈帝国高官把得胜视为势所必然,开始规划战后的大变革。要占领贝尔格莱德,要把塞尔维亚当成劫来的宝物,用于扩大奥地利版图和收买巴尔干半岛的中立国。罗马尼亚人将会得到此王国的东南角,奥地利人将并吞斯库塔里(阿尔巴尼亚语称斯库台)、都拉佐(阿尔巴尼亚语称都拉斯),以及摩拉瓦河以西的所有土地,并着手拆散“所有塞尔维亚成分的紧密的民众”。这些“紧密的民众”——塞尔维亚居民——将被移走或被奥地利的“殖民者”稀释,殖民者将“改变(此地区的)心态”,“使塞尔维亚(在观念上)更为哈布斯堡”,而较不塞尔维亚。财政部某部门主管、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实际上的行政首长,路德维希·塔洛齐(Ludwig Thallóczy),十月下旬致函波蒂奥雷克,建议于战场上击败塞尔维亚王国后,立即“以强势手段将塞尔维亚人西欧化。”——KA,B/1503: 4,Sarajevo,Oct.19,1914,"Promemoria Sektionschef Theodor Zurunic,with margin notes by Bosnian Sektionschef Ludwig Thall6czy; Vienna,Oct.22,1914,Thall6czy to FZM Potiorek; HHSA,PA I,819,Bern,Nov. 22,1915,Gagern toBurian

 

奥军的作战计划十分简单,分进合击

“波蒂奥雷克(奥军南线总指挥)为击败此王国所拟的作战计划,没有出奇之处:从北、西两边合攻,目标指向自七月起即是塞尔维亚首都又是军队重要运输中心的尼什。波蒂奥雷克的左军,第五集团军,将攻向瓦列沃和科卢巴拉河一线;其右军,第六集团军,将要再度挺进亚哥德纳高地,从南边包抄科卢巴拉线。尼什坐落于摩拉瓦河谷,是驶往君士坦丁堡之东方快车的大停靠站,南北移动之塞尔维亚部队的重要交会点。尼什也是附近克拉古耶瓦茨(Kragujevac)兵工厂所生产之塞尔维亚军火的发配中心。若攻下尼什,奥地利将把此王国一分为二,使分散各地的塞尔维亚军队形同失去武装。”——KA,NFA 2116,36 ITD,Op.Nr134/24,Ljesnica,Nov. 9,1914,FML Czibulka.


奥军作战计划示意图,南北两翼快速渡过德里纳河和萨瓦河,将塞军的阵线压扁,最终达成围歼敌军的目的。

 

2. 初期战斗

奥军初期的进军十分顺利,因为塞军的补给濒临耗尽,不得不缩短战线。当然奥军的状况也非常糟糕。

 

“由于兵员、火炮、弹药、粮食样样都快耗尽,普特尼克将军这时宣布:“我们唯一的战略,就是用塞尔维亚的烂泥把敌人的战斗部队与其补给隔开。”奥军往泥淖高歌猛进,最初取得了八、九月时他们只能梦想而无缘实现的那种推进成果。攻陷萨巴茨,也攻陷列斯尼察和洛兹尼察。但这三地都取之不易,主要是因为奥地利统兵官奉命“炮弹尽可能省着点用,以便这一有用东西全运给北方面军用”。第二十九师靠着一路激战才打进萨巴茨,肃清该城敌军。他们上刺刀冲向卧倒在该城铁路路堤后面向他们开火的塞军,为此死伤了数百人。哈布斯堡步兵军官不得命令炮兵开火:“炮弹短缺,只有炮兵军官有权决定要不要开炮。”但第五集团军至少渡过了萨瓦河和德里纳河,开始往南边、东边进攻。”——R.G.D.Laffan,The Serbs (New York:Dorset Press,1989[1917]),199;KA,NFA 475,41 Sch.Br, Jarak,Oct.24,1914,FML Krauss;KA,Gefechtsberichte (GB) 21,29 TD,Op.Nr102/10 and 114/17,"Gefechtsbericht fur den 31.Okt. und 1.Nov.1914” and"Gefechtsbericht furden 3.Nov1914”;NFA 475,Op.199/127,Oct.1,1914,FML Krauss.


塞军的炮兵阵地,所使用的火炮多为法国施耐德公司制造。其国内无法生产作战所需的弹药,因此,在后续的作战中往往陷入哑火状态。

 

在撤退过程中,塞军对奥军进行了顽强的阻击。由于弹药匮乏,战斗过程显得十分悲壮。

“法兰克的第八军从萨瓦河与德里纳河的肘状弯处攻入塞尔维亚。他的第十三军在洛兹尼察渡过德里纳河,从塞尔维亚一后卫部队手里拿下采尔山和俯扼周遭地方的该山高原,第六集团军的第十五、十六军则在更南处渡过德里纳河,攻上亚哥德纳高地。在此,战斗一如九月时拼命、惨烈。塞军决意尽可能消耗敌军兵力,于是用火炮和机枪守卫状况好的壕沟,然后,十一月八日,即战事最激烈时,他们还从山上滚下原木和大石,丢掷石块和手榴弹,甚至举起信号枪朝奥地利人射击。进攻的奥军士兵被岩石碎片砸伤之处,和被炮弹碎片打伤之处一样多。”——KA,GB 42,4 GB,"Gefechtsberichtuber den 6.bis 16.November 1914."

 

由于推进顺利,波蒂奥雷克已经想好了宣传方案

“塞尔维亚人于十一月十五日让出瓦列沃,西塞尔维亚主要的交通中枢。原打算在该地困住塞军并予以歼灭的波蒂奥雷克,虽然未能如愿,但还是在向全帝国广播的公报里得意表示:“经过九天行军,走过高山、湿地,冒着雨、雪和寒冷,同时经过九天激战,勇敢的第五、第六集团军士兵已拿下科卢巴拉河一线,使敌人溃逃。”塞军退往克拉古耶瓦茨,波蒂奥雷克随之在瓦列沃跨过科卢巴拉河,把南方面军出人意料的战果归功于他本身“锲而不舍的追击”。他自认是穆拉德(译按:Murat,一三八九年在科索沃之役歼灭塞尔维亚军队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再世,把塞尔维亚人打倒在地,他的马刀刺进他们背里。”——KA,NFA 911,AOK,Nov.17,1914,Potiorek via Gdl Eh Friedrich;Groszen Generalstab,Serbien,Der Grosze Krieg,3: 454.


奥军的进军路线,第五集团军和第六集团军在渡过德里纳河之后,推进速度非常之快。这主要是因为塞军奉行了诱敌深入的策略,他们甚至敢将首都让给敌军。

 

12月2日,在老皇帝登基六十六周年纪念日这天,奥军攻陷了(不设防的)贝尔格莱德

“首支进入贝尔格莱德的奥地利部队,是由克罗地亚人组成的第六团,但遭到自家火炮轰击,因为奥地利炮兵没料到自家军队会这么快就到。第六团派一个班进入卡莱梅格丹(Kalemegdan)护城城堡摘下塞尔维亚国旗,结果手边没奥地利旗可用,于是竖起一面白旗。奥军就如此顺利攻下贝尔格莱德,第六团军官一脸狐疑地向长官表示:“街头到处响起‘弗朗茨·约瑟夫万岁!’的叫喊声。”为庆祝拿下贝尔格莱德,维也纳四处悬挂旗帜、灯饰,办音乐会,游行,在市中心张贴一面大海报,上面写着“敌人塞尔维亚的首都已落入我们手里!”德国数个城市也庆祝此胜利,奥地利驻慕尼黑公使报告,哈布斯堡公使馆前有欢欣鼓舞的民众,他的窗户底下出现数群巴伐利亚学童,可爱地唱着“哈布斯堡王朝的胜利旗帜,史上第四度飘扬在贝尔格莱德上空”。这位奥地利外交官高兴地说道:“这里的军界和报界认为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乃是此事的战略意义:贝尔格莱德是奥地利的安特卫普,既是防卫堡垒,也是整个军队日后作战的基地。”通向萨洛尼卡与君士坦丁堡的门户,原来因为塞尔维亚人的反抗而封住,如今终于打开。”——KA,NFA 1840,k.u.k.IR 6,Baon 1,"Eiziehen der serb. Fahne am 2. Dez1914 am Kalimedgan.HHSA,PA l,819,Munich,Dec3,1914,Ludwig Velics to Berchtold.

 

然而,德奥两国的喜悦转瞬即逝。因为,塞尔维亚人要杀回来了。

 

3. 反击开始

奥军在推进顺利的同时,也面临着补给线越拉越长的压力。前线各部的状态非常糟糕,完全经不起打击。正如塞军主帅普特尼克设想的那样。

 

“攻下贝尔格莱德后,波蒂奥雷克继续以已经捉襟见肘的兵力深入塞尔维亚。他的官兵穿着磨光露底的军服踉跄前进,穿过愈来愈浓的雾、雪和愈来愈深的烂泥。波蒂奥雷克“锲而不舍的追击”,意味着他的官兵没时间休息,没时间晾干他们的靴子,乃至没时间吃顿热食......哈布斯堡君主国的每样东西,包括纺织品,都快用光,只能提供部队纸衬衣和纸袜,“耐用两天至一星期”。奥地利军官还接到无君子风度的命令,要他们脱掉塞尔维亚战俘的外套,给冷得发抖的哈布斯堡士兵穿......有些部队不得不走下山,进入山谷避寒。奥地利后卫部队穿着用禾秆包住的鞋子踉跄前进,发现前线士兵丢下机枪、炮弹、子弹,以免还得拖着它们穿过泥地、雪地。第八军某奥地利二等兵描述了官兵的绝望:“地形很恶劣,我们没有储备,军人有自杀念头。”......一半的奥匈帝国骑兵徒步打仗,因为坐骑已死。奥地利死伤清单上多了一个新分类:“无法行军的、不堪用的。”不久,这一类人开始多过丧命者、受伤者、失踪者。在尼什受某位美国外交官访谈的奥地利战俘透露,被俘前几天里,他们只吃了梨子,喝了水,没吃其他东西。有位奥地利军官写道,“军方领导阶层要我们送命”,“我们不断打仗已经打了一个月,赤脚,没面包吃,靠吃马肉活命。”——Rudolf Jerabek,Potiorek (Graz: Verlag Styria,1991),168-170.Holger H. Herwig,The First World War: Germany and Austria-Hungary 1914-1918 (London: Edw. Arnold,1997),111; KA,NFA 170,17 Brig.,Bogatic,Nov. 4,1914.KA,NFA 2160,4 Gebirg,Brig.,Nov. 29,1914,"Intendanz,NFA 2116,36 ITD,Op. Nr173,Becinen,Dec. 18,1914,36 ITD to 13 Korps-Kdo; Jerabek,Potiorek,177.


行军中的奥军军队,在1914年的战争中,他们什么都缺,但最重要的是缺靴子。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奥军士兵不得不赤脚作战,这在以山地地形为主的塞尔维亚,其艰难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对于前线的惨状,身在后方的波蒂奥雷克无动于衷

“波蒂奥雷克不为所动。他已进驻更接近前线之处,即洛兹尼察附近科维利亚察(Koviljaca)温泉疗养地的五星级饭店,且为最后阶段的作战取了振奋人心的代号“最大奥林匹斯”(Max-Olymp)。他无法忍受部队指挥官要求休息或索要毯子。他在他的舒服办公室里,温暖的火炉边,拟了结束战争的最后一击。他要派第十五、第十三军渡过利格河上游,夺取拉扎雷瓦茨(Lazarevac),将仅存的塞尔维亚军队困住。当克劳斯说他的官兵生病、累垮、挨饿,打不下去时,波蒂奥雷克冷冷回道:“他们不是一直如此?”——KA,NFA 2160,4 Gebirg,Brig.,Nov. 30,1914,"Deckadressen"Kurt Peball"Der Feldzug gegen Serbien und Montenegro im Jahre 1914,Osterreichische Militarische Zeitschrift Sonderheft! (1965) : 28: GroszenGeneralstab,Serbien,Der Grosze Krieg,5: 2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边,70岁的塞尔维亚国王彼得一世正与部下同甘共苦,并筹划着一场大规模的反攻。

“彼得·卡拉乔尔杰维奇国王登上鲁德尼克(Rudnik)高地激励士气,十二月二日普特尼克开始以二十万兵力大规模反攻。塞尔维亚第一集团军的三个师与第三集团军的三个师在瓦列沃会合,将奥地利的第六集团军和第五集团军第十三军打出罗扎纳(Rozana)和瓦列沃。塞尔维亚第二集团军的四个师从拉扎雷瓦茨和奥布雷诺瓦茨左右包围第五集团军的第十三军。普特尼克终于为部队重新补给上炮弹和子弹,且已把塞尔维亚王国剩下的所有后备兵力(警察、宪兵,原抽调到保加利亚、希腊边界处的部队)都调上来。从口风不紧的奥地利战俘那儿,他还了解奥地利苦撑、士气低落的程度。奥匈帝国战俘与塞尔维亚审问人员闲聊时,主动透露了有关波蒂奥雷克之作战序列的情报,且是远超乎必要的大量情报。他们描述了哈布斯堡军队几近垮掉的情况:奥地利连级部队只剩一半或更少的兵力,只剩寥寥可数的军官可带兵。他们描述了波蒂奥雷克的急躁,谈到他如何在不留预备队的情况下,把兵力分布在一宽阔的战线上,以扩大追击面,把贝尔格莱德加入战利品清单。简而言之,不管是何处的奥军,都难以挡住反击;如果塞尔维亚人在一处打溃奥军,或许就会使疲累、受冻的奥军全军溃败。”——Groszen Generalstab,Serbien,DerGrosze Krieg,6: 2-3,80-83.KA,NFA 2116,36 ID,k.u.k. AOK Op. Nr. 5102 v. 1914 an das k.u.k. Oberkommando der BalkanstreitkrafteVerhalten hoherer Kommandandten und Kriegsgefangener.


彼得一世,塞尔维亚国王,带领塞尔维亚人打赢了两次巴尔干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建立了南斯拉夫王国。因此,在塞尔维亚人心中拥有极高的威望。


“塞尔维亚的第一、第三集团军攻向瓦列沃,第二集团军攻向贝尔格莱德,两军合并的力量一举将奥地利诸阵地一起攻破。这一战会打上十天,但胜败其实在头一两天就已决定。“前进,英雄们!”塞尔维亚军官爬过顶部时大喊,“相信上帝!”三日早上七点,塞军对全线发动进攻,塞尔维亚人像鬼魅般从大雾中突然现身,先是把奥地利人吓呆,然后令他们恐慌。第一集团军出奇轻松地就将奥军赶出强固阵地,缴获四百一十个战俘、四门榴弹炮、一挺机枪、千枚炮弹。三日在将奥军打到利姆河对岸之后,塞军接到命令要其于四日将奥军赶到科卢巴拉河对岸,结果他们不负使命。普特尼克的进攻部队在攻破奥地利前线时,他要塞尔维亚预备队和炮兵推进到更接近前线处。阿道夫·冯·雷门将军的第十三军惨到只剩一万七千人,散布在阿兰杰洛瓦茨附近十六公里长的战线上,然后被两个塞尔维亚师歼灭。塞尔维亚靠另外两个师的兵力,也大败奥匈帝国第八军;这支奥地利部队遭遇猛攻,不久就耗尽弹药,呼救补上弹药,却发现他们的弹药车队只是个空壳。士兵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打开一个又一个双轮弹药车找炮弹和子弹,车里却空空如也。有人告诉他们弹药在瓦列沃,弹药已用火车送到那里,但未及时送到他们手上。”——Groszen Generalstab,Serbien,DerGrosze Krieg,6: 86-91. 103-104.152-157


塞军反攻示意图,整场战役几乎不能被称之为战斗。奥军在各条战线上均是一触即溃,几乎没有进行过任何有力的抵抗,塞军很轻易地收复了失地,并把入侵者逐出了国土。


奥军崩溃速度之快,比他们进军时更甚

“在瓦列沃周边丘陵,塞尔维亚人使出全力攻打奥军,插入疲惫的奥地利诸部队间的缺口,将他们打散或使他们自行溃散。塞尔维亚人进攻、夺地的速度非常快,快到他们没有够长的电话线连接往前疾驰的步兵和后面的炮兵。丘陵上的大雾使炮兵看不清前线状况,发出的炮常打中进攻的友军,而非撤退的奥军。每个塞尔维亚集团军每天都报告俘虏了数百名未受伤的奥军。第一集团军十二月五日报告,“我们缴获许多战利品和许多战俘;敌人惊慌失措”......奥军营级部队的兵力,有许多已降到连级程度,自知挡不住敌军,所以还未与塞尔维亚人交手就逃走。有位军官率领其营退出塞尔维亚时写道:“没有友军的迹象,没有接到命令,我的士兵溃散。十二月九日,波蒂奥雷克终于向无法置信的霍夫堡宫透露“全完了”。他再度惨败。普特尼克宣布奥地利“左军和中军实质上遭歼灭”。他惊叹于被俘的奥匈帝国官兵之众和遭弃置于各地的火炮、机枪、步枪之多。奥地利伤兵也散落各地,被撤退的同袍丢下,自生自灭。在塞尔维亚每份谈奥军的报告中,都出现“恐慌”这字眼。”——Groszen Generalstab,Serbien,DerGrosze Krieg,6: 316.321.351-352.403-404 ;7:108;KA,NFA 1840,Inf Baon 1/1 to 1 Geb. Brig.,Nikinci,Dec. 8-12 and 15,1914.

 

损失之惨重,投降人数之多,前所未见

“波蒂奥雷克原似乎胜券在握,没想到反而损失掉另一支大军的大半兵力:两万八千人死,十二万两千人伤,四万人失踪。编制千人的奥地利营级部队,惨到只剩百人或百人不到。第三十六师损失一半军官和六成士兵。第一师辖下每个旅只剩几乎不到三百人。这场惨败的奥地利幸存者,全被判定得了战斗疲劳,已打不了仗......奥匈帝国的战后报告,对于本国士兵投降得那么干脆感到惊讶。舍恩(Schön)将军在其位于匈牙利的办公室写道,“整个部队被敌人俘虏,没有一点反抗,怎会这样?”“塞尔维亚俘虏证实真有此事,证实我们的部队认为向敌人投降,乃是解决其困境显而易见、理所当然的办法。”无疑“没有比毫发无伤、没有战斗就被敌人俘虏更糟糕或可耻的事”。舍恩将军誓言战后调查所有返国的奥地利战俘,“以查明他们是如何乖乖被俘”。但其中许多人无意战后返国。一万捷克人在塞尔维亚投降,且在不久后加入“捷克斯洛伐克兵团”,与协约国一同对抗同盟国。”——KAznik,Dec. 13,1914,Col. Lexardo;KA,NFA 2116,36.ID,Op. Nr.184/4,Dec. 29,1914,"Standes-und-Verlust-Nachweisung”; KA,GB 101 ITD,Res. Nr. 349,n.d.; Jerabek,Potiorek,185.KA,NFA 170,9 ITD,O Futak, Jan.1,1915,GM Schon; KA,GB 29,k.u.k. 13 IB,Dobrinica,Dec. 31,1914,GM Karl Stracker,"Gefechtsbericht fur den 7 Dezember 1914,KAGB 29,k.u.k. 13 IB,Jan. 4,1915,GM Karl Stracker."Gefechtsbericht fur den 13. Dezember"Laffan,The Serbs,202


只用了几天时间,奥军就被赶出了塞尔维亚,12月16日,塞军光复了贝尔格莱德,随后通电全军:“除了俘虏之外,塞尔维亚的土地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奥地利士兵。”

 

这场失利让德奥两国皇帝颜面尽失,毕竟他们才刚在各国公使面前搞完凯旋式。

“享受波蒂奥雷克所献上的将贝尔格莱德作为登基周年贺礼还不到两个星期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未领会这差异。博尔弗拉斯发文给波蒂奥雷克,“陛下不高兴”,而在霍夫堡宫讲究稳重得体的语言里,那其实意味着“陛下震怒”。德国人也非常火大。奥地利驻德勒斯登公使呈文贝希托尔德,“这里的人在问,在所谓的征服贝尔格莱德之后,怎会这么快就出现所谓的向后机动撤出塞尔维亚之事?”德皇威廉二世走访东部战线期间得了感冒和支气管炎,整个人病恹恹,听到这消息,“既惊且恼”,下不了床。”——HHSA,PA I,819,Peterwardein,Dec. 18,1914,Kinsky to Berchtold; KA,B/1503: 7,Vienna,Dec. 12,1914,Bolfras to Potiorek.HHSA,PA I,171,Berlin,Dec. 12,1914,Hohenlohe to Berchtold.

 

就连意大利,也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倒向协约国

“受最近奥地利这场挫败的鼓舞,意大利人更急欲参战反奥匈。他们基于政治、经济理由按兵不动——民意不大支持参战,意大利王国从钢、铁到弹药、化学品、木材、橡胶,什么都缺——但此刻支持参战的民意在上升,而这得部分归因于煽动家贝尼托·墨索里尼的鼓动。墨索里尼已在米兰组成“革命干涉主义法西斯”,在每个意大利城市鼓吹以示威表达参战立场。总理安东尼奥·萨兰德拉(Antonio Salandra)在国会发表演说,要求参战以削弱奥地利,“实现意大利的陆上、海上的雄心。”——HHSA,PA l,845,Milan,Dec. 121914,Ladislaus Gyorgey to Berchtold;KA,GB 86,3 Korps Kommando,1917,"Die kriegswirtschaftlicheLage ltaliens."


贝尼托·阿米尔卡雷·安德烈亚·墨索里尼,著名的意大利独裁者。早年间加入过意大利社会党(一个左翼政党),后因鼓吹战争被社会党开除。意大利在1915年加入战争,不过,在1919年的巴黎和会中意大利没分到多少“战利品”,全国上下爆发了强烈的不满。在这种形势下,墨索里尼建立了国家法西斯党,并在1922年进军罗马。

 

波蒂奥雷克无疑要为这场惨败负起全责

“我们付出如此多鲜血,从塞尔维亚人那儿辛苦挣得的所有优势,都已遭浪掷,”博尔弗拉斯如此叱责波蒂奥雷克,“你所犯下的所有过失,此刻民众看得一清二楚,而民众要最高领导阶层负起此责。”为让皇帝不致再受难堪,波蒂奥雷克于十二月二十二日连同法兰克将军一起被迫退休。波蒂奥雷克被召回维也纳与皇帝做离职面谈,结果皇帝的副官在车站月台迎接,要他继续搭车返回位于克拉根福特的老家。与皇帝的会晤“遭无限期延期”,事实上他就此未再见到皇上。”——KA,B/1503: 7,Vienna,Dec,201914,Bolfras to Potiorek; JerabekPotiorek,40,201.

 

在接二连三的失败之后,奥匈境内几无可战之兵

“康拉德于圣诞节前夕与外长贝希托尔德会晤,以说明哈布斯堡军队的破败:最优秀的军士官兵,不是已战死,就是已因为受伤、生病或被俘而“退役”。原来的奥匈帝国军队,在各战场共损失九十五万七千人,已元气大伤:十八万九千人死,四十九万人伤,二十七万八千人被俘;剩下的,如阿道夫·冯·雷门将军所说的,“纪律糟得离谱”......许多榴弹炮、野战炮、炮弹、步枪被弃置在加利西亚、塞尔维亚的战场上,因此造成的缺口几乎是奥地利的工业所无法填补的。但由于实际可作战的士兵,在东部战线只剩三十万三千人,在塞尔维亚周边只剩十万人,所以奥匈帝国的物质需求远比平常时更低上许多。有些奥地利骑兵团没有坐骑,改归类为“徒步骑兵”,直到此战争结束,因为一九一四年损失的十五万匹马弥补不回来。”——KA,NFA 2116,36 ID,Op. Nr. 184/9,Kraljevo,Dee. 29,1914,FML Czibulka ,"Ausbildung.

 

以上就是本文的全部内容了,即使专栏的信息承载能力远高于视频,但终究有限。全文的最终成稿约为7万字,但我查阅了150万字的资料,所以整个文章必然是碎片化的,不完整的。建议大家还是去阅读一下原文,详细的书目我会列在下面,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期再见。

 

参考书目:

《哈布斯堡的灭亡: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和奥匈帝国的解体》 杰弗里·瓦夫罗【美】

《走向火焰:帝国、战争与沙皇俄国的终结》 多米尼克·利芬【英】

《第一次世界大战史》李德·哈特【英】

《祸起1914:欧洲迈向一战之路》马克斯·黑斯廷斯【英】

《血色要塞:普热梅希尔之围与欧洲浩劫的降临》亚历山大·沃森【英】

《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温斯顿·丘吉尔【英】

《高清一战全史》霍兰·汤普森【美】

《西洋世界军事史》J·F·C·富勒【英】

《西方战争艺术》阿彻·琼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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