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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全网为她揪心

2021-08-17 14:31 作者:Vista看天下  | 我要投稿

“我会去你说过的海滩找你。在月亮拉起海水的地方。从今天起,二十年后见。”

这个约定,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阿富汗。

两个十来岁的女孩穿着男装,躲在喀布尔破败的巷子里悄悄憧憬未来;

然后一个继续去挣下一顿饭钱,一个揣着两人全部的积蓄,去监狱里营救她的父亲。

二十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如愿在海滩上重逢。


这几天,很多人又想起了这个故事,这部电影——《养家之人》。

这是一部动画长片,讲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塔利班治下的阿富汗人。

上映那年,它在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竞争中输给了《寻梦环游记》。

相比之下,《养家之人》确实既不温暖、也不绚烂,连画风也稍显平淡。

但或许就是这种平淡无奇的笔触,才能拍出阿富汗的大时代里、小人物的血与肉。


01

“两个故事,两种人生”


《养家之人》里有两个爱讲故事的人。

一个是女主角帕瓦娜的父亲,他曾经是一名老师,后来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腿。

他喜欢对小女儿讲述这片土地的历史,讲述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的喀布尔曾经拥有过和平——孩子们在学校里读书、在公园里踢球,女孩子也一样出门、上大学。

和平赐予人们学识、修养、道德,让他在长大后成为一名老师。

直到战火再次燃起,人们放下书本、画笔,手里塞进了刀和枪。

就像过去的数千年一样,和平总是只能在这片土地上短暂停留:

“我们相邻的帝国相互交战,国家的版图在数千年里被一次次改写。”

“每一次战争都有杀戮,每一次争夺都有幸存者。历史不断重演。”

这位讲故事的父亲,已经没有办法让孩子们拥有自己享受过的那种童年。

孩子们每天睁开眼看到的喀布尔,残败得毫无亮色,昏蒙蒙的天空中飞过的不是鸟雀,是飞机。

他早已当不成老师了,硝烟里不需要知识。

如今的生计是在街边摆摊,帮不识字的人读信、写信。生意实在不好的时候,就拿家里的东西出来卖。

故事开场时,他们家已经没什么可卖的了,地摊上唯一夺目的东西,是早先为小女儿做好的漂亮裙子。

小女儿帕瓦娜陪着父亲坐在地摊边上,很不开心,因为这条美丽的裙子,她一次都还没有穿过。

父亲只好安慰她说:“你留着也没机会穿呀。”

这时候的喀布尔,别说穿好看的裙子,妇女是不被允许单独出门的。

她们必须在丈夫或父亲的陪同下才能上街,还要遮住全身,只在眼睛处留下一点视物的网格。

帕瓦娜能裹上头巾陪着父亲出来摆摊,一是因为她还小,才11岁,不算“妇女”;二是因为父亲瘸了一条腿,行动需要人帮忙。

运气好的时候,遇到巡逻的人找茬,瘸腿这一项可以帮助父女俩躲过责罚。

但更多时候运气不太好,连父亲看着长大的小孩,也会端着枪站在地摊前,像打量货物一样打量这个11岁的小姑娘,然后命令:“把她给我做老婆。”

那曾经是个好孩子,也许在课堂上聪明好学,喜欢追着师长答疑解惑,也许还去帕瓦娜家里喝过茶、吃过饭。

但他现在手里拿着枪,凭兴致就能决定平民的生与死。

帕瓦娜从父亲身上继承了讲故事的天赋。

她跟父亲拥有不一样的童年,讲出来的故事也完全不一样。

她想象了一座美丽的村庄,一个凶狠的魔王,和一位勇敢的少年郎。

魔王抢走了村庄的种子,所有人都在哀哀哭泣,但少年郎决定站出来,要去魔王手里抢回他们的种子。

他一路被怪物追逐、被坏人驱赶,但还是坚持救了一匹衰老的马、一个腰酸背痛的老妇人,后来,这些人也帮助他。

身边所有人都很爱听帕瓦娜的故事。

家里最小的弟弟,还在牙牙学语,每天要听完姐姐的故事才睡觉;

帕瓦娜的好朋友,在逃命到精疲力竭的时候,也想听她“讲讲那个少年的故事”。

在头顶是飞机、街上是弹壳,任何人都可能在任何时候被抓进监狱的生活里,那个挑战魔王的少年郎的故事,好像是唯一能让他们会心一笑、聊作安慰的东西。

但喀布尔并不是帕瓦娜想象里的村庄,它按照父亲讲述的、历史的规则运转。

父亲告诉帕瓦娜,故事给人的启示就是,世事无常。

无常的命运果然很快又砸到他们一家头上——父亲被人举报私藏禁书,关进了监狱。

无须举证、诉讼、判决,推开门进来,拖着人出去,就此定案。

连拐杖都没给人带上。

不敢出门的妻子不得不冒险出门,带着抗议信和丈夫的照片偷偷去监狱,试图上诉。

就算人救不出来,也得把拐杖送进去。

但监狱里的人撕碎了这唯一的照片,还夺过她手中的拐杖,当着孩子的面打了她一顿。

旁边有两个人坐在卡车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没有羞愧,也没有兴奋。

这就是每天喀布尔里都在发生的事情:哭号的孩子、走投无路的女人。

此刻这个女人甚至可以算幸运的,她只是挨了一顿拐杖的打,没有枪口或刀尖对着她,还额外得到一句真心的忠告:“再这么胡闹,你丈夫会被罚得更重。”

喀布尔的故事里,没有那个英勇地站出来、要去打败魔王的少年郎。


02

“养家的人”


《养家之人》的片名很直白,养家的人。

这两个讲故事的人,就是前后两任“养家的人”。

和平年代的人们有很多种忧愁,更好的工作、更好看的衣服、更好玩的手机,追逐友情、爱情。

而在那时的喀布尔,最浓重的忧愁就是家里那只空荡荡的餐盘。

片子里经常出现用餐的镜头。

一只大圆餐盘周围,围坐着帕瓦娜一家,总是虎头虎脑的小儿子先伸出手去抓食物。

父亲还在时,餐盘上起码还有葡萄干,一家人还勉强能吃饱。

他被抓进监狱之后,家里再也没有能出去挣钱的男人了。

已经成年的姐姐和母亲都被封印在家中,连出门到井边打水这一小段路,也只能靠还没发育成“妇女”的帕瓦娜来。

餐盘上的食物越来越少,小儿子习惯性伸出手去,也抓不到他最爱吃的葡萄干了。

但帕瓦娜也只能打水而已。

他们手里还有一些钱,可当时的法律不光是女人不能挣钱,她们同样也被禁止购物,食物、药品,什么都不行。

法律同样也会惩罚胆敢卖东西给女人的商贩,没有人敢冒险跟帕瓦娜做生意。

她带着钱也买不来吃的,还在躲避巡逻士兵的过程中,弄丢了背包和钱,摔得浑身是伤。

万般无奈之中,帕瓦娜剪掉头发,穿上夭折的哥哥的衣服,扮成了小男孩。

穿上男装,帕瓦娜第一次体验到了光明正大进商店、抬头挺胸从街上走过,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样做的人不只帕瓦娜一个,她在路上遇到了一样扮成男孩的、从前学校里的女同学。

她们给自己取了男孩的名字,同学叫特力华,意为“勇敢”;帕瓦娜叫“阿狄士”,意为“火焰”。

在没有父亲可以依靠的日子里,她们一起伪装成男孩去打零工,躲避追捕,成为养家的人。

帕瓦娜家的餐盘,终于再一次满上了。

“特力华”和“阿狄士”,“勇气”和“火焰”。

她们好像自己成为了喀布尔的少年郎,像故事里讲的一样,去挑战魔王,找回被夺走的种子。

她们也都有自己的梦想,阿狄士想要救出父亲,特力华想要攒钱去海边。

她听别人说,在海滩上,“月亮能把海水拉上岸,然后又放回去”。

她想要去踩踩那种温暖的沙滩,然后把脚放进海水里,凉一凉。

因为从没能离开喀布尔,她们甚至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去海边,卖东西?打工?

特力华听说,有些人去海边就是什么也不干,“戴着太阳眼镜,望着大海。”

喀布尔人不懂“度假”这个词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可以去跟他们做生意,把宝石卖给这些“什么也不干”的人。

说着梦想的时候,她们坐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上,背景里全是喧闹的叫卖声,一点也不煽情。

而在聊梦想之前,那条漂亮的、一次都没穿过的红裙子刚被卖出去。

买主是一个胡子拖地的老头,买给他身后那个跟帕瓦娜差不多大的、他的新娘。

帕瓦娜一开始以为那是他的女儿,还说了两句恭维话。

在被纠正“这是我老婆”之后,什么也没说,笑着又把价格降低了一点。

少年郎从故事里来到喀布尔之后才发现,他没有力气去讨回全村人的种子。

他是养家的人,他只养得起自己那一家人。


03

“喀布尔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结局”


帕瓦娜不仅是养家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坚持要救回父亲的人。

她跟母亲去过,见过母亲被打得奄奄一息;也揣着自己挣来的钱试图去找关系,被正中肚子的一拳打得站不起来。

帕瓦娜的好朋友,那个在逃命的时候也想听她讲少年郎的特力华,都不支持她再去监狱。

活在那时候的喀布尔,人应当明白,少年郎的故事终究只是个故事。

伤痕累累的母亲已经放弃了。

她从和平年代的一名女作家、一名教师的太太,变成一个瘸腿伤兵的出不得门的老婆;

又变成一个丈夫生死未知、只能靠小女儿女扮男装养活的失败的母亲。

但小女儿总是要长大的,她的身体会一天天变化,直到再也不能假装是个男孩。

一旦被发现,再见面也许就是一具尸体。

她唯一能为孩子们做的事,就是用大女儿的婚姻,换来一家人的安全。

喀布尔外的远亲看中了她“值点钱”的大女儿和小儿子,冒着风险开车过来接他们。

餐盘摆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一家人就被胁迫着上了离开的车。

但此时,执意要在走之前见到父亲的小女儿帕瓦娜,还在监狱外面苦苦哀求。

炮火再次在不远处炸响,摧毁喀布尔这座城市里所剩无几的、鲜活的生命与温情。

但父亲那些世事无常的故事告诉她的另一个道理是,“在我们这片土地上,人是最宝贵的财富。”

她的母亲抓住机会,拼命从远亲手中逃出来,回头寻找小女儿;

而帕瓦娜在监狱外遇到自己帮助过的鳏夫,那个人流着血帮她把父亲送了出来。

夜色中,从父女俩身边轰隆驶过的战车灯光大亮。

“历史不断重演”,和平好像永远也不会有留驻的那一天。人跟城市一起陷在轮回的命运中,还活着,就往前走。

在帕瓦娜去监狱之前,特力华最终还是将自己存着要去海边的钱全部给了她,换来我们开头讲过的那个二十年后的约定。

也许她们没有二十年,甚至没有二十天。也许帕瓦娜在那天夜里,就会死在监狱的大门前。

《养家之人》没有给出结局,战火中的喀布尔,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未知。

就像那个少年郎故事的结尾一样:

少年的名字是苏莱曼,是帕瓦娜夭折的哥哥。最终让他打败魔王的是他自己没有结局的故事。

“我的母亲是作家,我的父亲是老师。

有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玩具,我捡了起来。

它爆炸了。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那就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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