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道闪光

1

 

    美悠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在确认敌军被歼灭后，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刻钟。

    在这段时间里，她所做的只是向两架高达和钢加农队传达归还的命令，并向机械师们发出补给和维修指示。

    这些也不是她根据自己的思考做出的决定。她只是把别人告诉她的话，对着麦克风说出来而已。

    除此之外，她只是像石头一样，坐在通讯员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有没有什么破敌制胜的策略？）

    心中的另一个自己问道。但她只是焦急地想着，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次行动其实非常成功。

    通过从下方发动的奇袭和高达利用殖民卫星碎片发动的攻击，在意料之外的短时间内以微不足道的损失给吉翁舰队造成了沉重打击。

    本来现在大家都应该沉醉在巨大的胜利之中。

    但舰桥上却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美悠将目光投向多功能屏幕上显示的宙域图。

    在穿过暗礁宇域的位置，有三个三角形表示第十六独立战队。纯血马和两艘萨拉米斯以犄角之势静止不动。

    它们并不是以自己的意愿而停泊的。第十六独立战队现在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境地。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美悠注视着宙域图的上部，感到呼吸一阵困难。那里有无数个红色三角形。

    其中一个是由三十艘舰艇组成的吉翁舰队。

    从航线来看，它们的目的地是吉翁的宇宙要塞阿·巴瓦·空。这证明了吉翁军已经放弃了所罗门，打算在阿·巴瓦·空进行决战。

    显而易见，三十艘舰艇并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战力。

    要从这片宙域中离开。这本来就是应该采取的选择，然后只要将吉翁舰队出航前往阿·巴瓦·空的事情传达给联邦军主力舰队就可以了。

    但他们并没有被给予做出选择的权力。

    当纯血马发现敌人时，由十艘舰艇组成的先遣队正在向这边急速前进。如果他们再将在先前战斗中逃脱的舰艇重新编整，那么就仍然会成为我方无法抗衡的力量。

    不能前进，当然也不能后退。最糟的是，连关于阿·巴瓦·空有增援的信息都无法传达。

    不知不觉间，他们陷入了只能等待死亡的境地。

    注视着以密集形态前进的敌舰队，美悠被不可解的疑虑所困扰。

    （他们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们的？）

    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了。

    如果救援信号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在第十六战队发动奇袭攻击时已经发出，那么敌方舰队应该更早到达这个宙域。

    如果是那样的话，第十六战队只能在行动途中撤退。

    如果是因为攻击的舰队失去联系而注意到的话，援军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

    （这样看来，简直就好像是在为了消灭我们，计算着最佳时机出现一样。）

    想到这里，她否定了这种猜测。

    如果那是正解的话，敌人就是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舰队被攻击。

    （那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美悠轻轻摇了摇头。

    （而且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这些事情。）

    重要的是如何度过这个局面。

    不能进行正面冲突，对手根本无法抗衡。但也已经错过逃跑的时机，当敌方舰队出现时，已经没有剩余安全撤退所需的时间和距离了。

    基尔斯汀舰长一直盯着正前方，静静地一言不发。他那不动声色的背影，似乎在承担着做出某种决定的压力。

    一方面，美悠想依靠基尔斯汀作为军人培养起来的经验和思考，可另一方面，她的心中却有一种想法：无论是谁，都无法打破这个困局。

    美悠的目光似乎被他注意到了，基尔斯汀终于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但这只是对着美悠说的。基尔斯汀的声音通过内线传来，那是一种像喃喃自语一样，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

    “泷泽中士。距离接触敌人还有多久？”

    基尔斯汀用手捂住嘴巴，保持着面向前方的姿势。这就是说，这次谈话还没有被任何人听到，这是基尔斯汀表明自己想法的方式。

    美悠也转过脸去，淡淡地念出了弹出的数字。

    “进入有效射程距离圈内还剩约760秒。由于宙域内没有障碍物，也将几乎于同时进入机动战士的有效攻击范围。”

    “是吗……”

    基尔斯汀微微仰望天花板后，轻轻地补充道。

    “让纯血马上的全体船员撤离到两艘萨拉米斯上。”

    “什么？”

    美悠的脑后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意思……”

    “炸毁纯血马。当然，连同机动战士也一起。”

    突然，似乎支撑身体的力量消失了一样。美悠慌忙地把手放在控制面板上。

    她不由自主地转向基尔斯汀。

    基尔斯汀侧目看着这边，微微点头。

    “即使战斗也没有胜算。那么剩下的选择就是投降。但这艘船和机动战士不能交给吉翁。特别是4号机和5号机如果落入他们手中，对联邦来说将是巨大的威胁。”

    “这……”

    美悠感到一阵眩晕。

    基尔斯汀压低声音，但坚定地继续说道。

    “总之脱出是最优先的。确认可以用于避难的联络艇数量，包括突击艇在内。使用萨拉米斯上装载的东西。”

    “要向大家解释吗？”

    “时间有限。迅速行动最优先。解释以后再说。我会留在舰桥上。”

    “但那样……”

    “我是舰长。我最后下船就可以了。”

    基尔斯汀这样说完后，关闭了通信线路。

    美悠喘息着张开嘴巴。但找不到任何应该说的话。

    目光游离不定。控制面板上有一个灯报告外线接收正在闪烁。

    当她知道那是来自驾驶员控制室时，美悠像求救一样接通了通信。

    “嗨，美悠！”

    声音和鲁斯的脸同时出现在手边的监视器上。

    不知为何，她感觉非常亲切，眼泪快要流出来了。美悠拼命振作起来。

    “怎么了，美悠？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那个……那么鲁斯中尉那边怎么样？”

    “啊。正好现在弗特那家伙不在，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露了个脸。他在的话，总是很吵啊。”

    鲁斯一边眨着一只眼睛，一边继续说道。

    “我用这边的监视器确认了敌人的战力。所以我想你一定很困扰吧！”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冲进去全军覆没，要么把命运交给上天选择逃跑。啊，还有一种选择……”

    鲁斯压低声音说道。

    “在炸毁纯血马和高达后投降……这样。”

    美悠感到自己的表情冻结了。鲁斯似乎看透了一切，在显示器的对面笑着。

    “所以我有一个好主意。让我们能打败吉翁的方法。”

    “能让我听听吗，鲁斯中尉？”

    基尔斯汀从旁边插嘴，回应了鲁斯的话。

    舰桥上的船员们之间，渐渐地引起了骚动。因为沉默不语的基尔斯汀开口了，他们大概察觉到自己的命运即将被决定。

    在连接着两艘萨拉米斯的主屏幕上，也出现了类似的变化。

    基尔斯汀向大家示意等一下，然后走到通讯员座位那里。

    鲁斯好像一开始就不是和美悠说话一样，而是继续对着基尔斯汀说话。

    “使用G04的试验装备，米加光束发射器。”

    “……那个吗。但我记得实验次数还不够，报告说还没完成。”

    基尔斯汀回应了美悠的目光，点了点头。

    光束步枪是针对机动战士之间的战斗而设计的，而米加光束发射器则是针对对舰战而设计的武器。它的威力是光束步枪的几倍，一发就能击沉敌舰，本应成为强大武器。

    4号机和5号机胸部散热鳍片形状不同也是为了提高冷却率而设计的结果。

    但仅靠机体内置主发电机的输出无法启动光束发射器，应对这一问题选择了进一步增加外部发电单元作为额外增加单元，但最终仍然未能达成所需的米加粒子压缩量。

    结果就是，在4号机上未能实现将米加光束发射器作为实战装备，其在美悠等人“G4计划”的开发团队中成为唯一未完成的计划。

    美悠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解释道。

    “可以开火。但那与我们开发团队所要求的相差甚远，只能达到与光束步枪相同程度的威力。”

    但鲁斯不屑地笑着说道。

    “还有后续吧？”

    “后续？”

    “是啊。如果只发射一发，就能发出超凡的威力。”

    “啊……”

    美悠感到意外。

    在开发初期的计划中，光束发射器有两种运用方法。其中之一是针对对舰战而设计的，另一个则是考虑到对要塞战而设计的。

    通过一次性释放所有储存的能量，来击穿要塞外壳的这一构想。若能实现，则将成为超越所有武器、足以一锤定音的武器。

    然而在前期阶段的实验就失败，计划以幻想告终。

    但并非其中的一切都成为一纸空谈，开发过程中的一些要素仍然保留了下来。

    “如果将能量充填率提高到极限，那么米加光束发射器就可以作为决战武器使用。当然，只有一发。”

    鲁斯这样说后，基尔斯汀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是真的吗？泷泽中士。”

    美悠犹豫了一下，不得不点头。

    “确实……可能。但这只是理论上的话。”

    “所以？”

    “如果将主发电机和外部发电单元的输出全部注入，那么应该能够启动米加光束发射器。但其中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作为开发者之一，我绝不推荐这样做。”

    安妮立刻赞同了美悠的话。

    看来她一直在监视器的另一边听着。安妮推开鲁斯，露出脸来，像是在抗议一样说道。

    “舰长。我作为一个机械师也反对。我们进行了几次维修，认为可能出现缺陷的地方也彻底改修过。但还是不完整，我只能这么说。”

    安妮紧紧地抿着嘴唇。

    “……很遗憾，但我想我们还有不能解决的部分。”

    “安妮说得对。理论并没有错，但支撑它的技术不足。就是这样。”

    美悠坚定地说完，但鲁斯只是耸耸肩。

    “只要能开火就行了。反正如果就这样下去，大家都要去走奈何桥了。”

    “所以，考虑其他方法的话……”

    “没有其他方法了。舰长也明白吧？现在冲着我们过来的人不是那种会接受我们投降的家伙。”

    “啊，但是……”

    美悠仰望着基尔斯汀。

    为了避开那视线，基尔斯汀用力戴上军帽。

    “美悠也发现敌人的行动很奇怪了吧。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混账，但是有人想把我们打垮，即使为此抛弃同伴也在所不惜。”

    “但是，舰长您刚才……”

    基尔斯汀一边隐藏着表情，一边用淡淡的声音说道。

    “不能把这艘舰和高达交出去。但是，如果我们假装投降，敌人也会应允停战吧。”

    “那么……”

    美悠知道了基尔斯汀言外之意，感到愕然。

    假装投降，在为大家争取撤离到安全宙域的时间后，让纯血马和高达一起爆炸。毫无疑问，基尔斯汀就是这么想的。

    作为舰长，他想用自己一个人的命来换取大家的逃离。

    “别无选择了，美悠。”

    鲁斯双手环抱，慢慢地说着，然后面对基尔斯汀。

    “舰长，请允许我这么做。”

    基尔斯汀闭上眼睛。仿佛他在心中进行着无形的正确选择一样。

    在美悠和安妮注视下，基尔斯汀慢慢地张开嘴巴。

    “鲁斯上尉。拜托了。”

    基尔斯汀就这样背对着回到舰长座位上，并迅速开始下达指示。舰桥上紧张气氛渐渐消散，一下子开始活跃起来。

    然而美悠还没有从冲击中恢复过来。

    突然间出现了一声怒吼。

    “美悠！振作起来！”

    画面的另一边，鲁斯指着这边。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如果你发呆了，大家都会遇到危险。就算原本能赢也会输掉！”

    “鲁斯……”

    “听好了。我和弗特也是因为有你的指示才能全力战斗。如果你明白了，就像往常一样支援我们吧。”

    在美悠还没说话时，安妮提高了声音。

    “──真是的，为什么驾驶员这个种族里有那么多热血的家伙呢。”

    安妮脱下工作帽抓着黑发。

    “美悠。既然这样，就只能看着那些笨蛋倒霉了。”

    谁是笨蛋啊！安妮无视了板着脸的鲁斯，点了点头。

    “就陪他们到底吧，美悠。”

    鲁斯和安妮的话语化作清凉的风吹进了美悠的心中。感受到那阵风时，美悠终于能够恢复常态。

    “我知道了。”

    美悠终于能露出微笑了。

    仿佛在说这样就好了一样，鲁斯也竖起大拇指做出了手势。

    “那么，我走了。弗特好像终于回来了。恩，就当是坐上贼船的感觉吧。”

    弗特从旁边窥视着画面，画面消失了。

    她轻轻地把手放在胸前。迷惘和不安并没有消失。

    但是，觉悟和决心非常坚定。

    “好！”

    美悠小声地说着，然后开始在控制台面板上移动手指。

 

2

 

    弗特坐在高达5号机的驾驶舱内，目光从检查面板上扫过。

    “加特林连接OK。光束步枪也固定在可选式挂钩上。能量满格。好！”他大声喊道，同时用拳头猛击手掌。

    在敞开的驾驶舱舱门外，安妮露出了一脸呆滞的表情。

    “你只确认武器有什么用啊！快点检查各个驱动系统和控制机构！”

    “我知道啊。看，哪里都没有红灯亮着。非常完美。”

    “你真的明白吗？这次一旦出击之后，途中返回会很困难的。如果变得只能在太空中漂流，我可不会管你。”

    “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

    弗特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信任安妮你们。”

    安妮瞪大了眼睛，然后把目光移开。她摘下工作帽，用不安的动作抓起头发。

    “不要当我的面说这种话。”

    “为什么？”

    安妮冷淡地说：“没事了。”然后转过来用严肃的眼神看着弗特。

    “看着弗特你，我总是会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

    “什么？”

    “你上战场不害怕吗？”

    弗特坚定地说。

    “一点也不害怕。”

    他举起右臂，轻轻拍了拍。

    “因为我最信任自己作为驾驶员的能力。”

    安妮再次瞪大眼睛，然后大声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你是个傻瓜还是个天才啊。”

    她轻踢了一下5号机的机身，任由身体在无重力的状态下飘离。

    “不要犹豫。”

    两人互相竖起大拇指示意，然后弗特关上了驾驶舱舱门。

    与此同时，主监视器发出青白色的光芒，在窗口中映出了美悠的脸。

    “弗特中尉，可以准备发射了吗？”

    “啊，随时都可以。”

    美悠微微点头。

    “正如刚才所解释的那样，在G04完成米加光束发射器的发射准备之前，G05将负责提供支援。”

    “也就是说，要争取时间吧。”

    “……换句话说就是这样。当然，本舰队和钢加农队也会全力掩护，但与敌舰队进行近距离战斗的只有G05一架。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请坚持下去。我们希望您能平安返回。”

    美悠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告诉弗特，鲁斯则用力地点点头。话语所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弗特早就明白了美悠的真心。

    “那么G05，请准备出击。将机体移动到弹射器上。”

    “明白了。”

    巨大的机动战士挂架将5号机运送到弹射甲板中央，在屏幕上感受到移动时，弗特戴上了头盔，系紧了安全带。

    缓慢移动到目的地，将5号机的脚与弹射器连接。

    “G05，弹射器连接确认。”

    大口呼气，放松肩膀的同时，新窗口中露出了鲁斯的脸。

    “嘿，弗特。在这边的发电机输出上升之前，就靠你了。”

    “我知道啊。我只是休息一会儿，你就抢了主角的戏份。真是的，要是我是G04的驾驶员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以前你说过，能开有加特林的G05更好。”

    “啊？是这样的吗？”

    鲁斯短暂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弗特，一定要小心。这次我不在你旁边。”

    “我说过吧。老年人在后面看着就好了。”

    “哦，还真敢说。我会把你和米加光束发射器一起烤焦的，做好心理准备吧。”

    “在那之前，我会把一切都收拾好的。”

    他们互相开着玩笑。

    对着屏幕伸出了拳头。在拳头重叠的地方，画面消失了。

    “那么，该出发了。”

    发射灯依次点亮，末尾的灯闪烁着。

    弗特感到全身充满了活力，大声喊道。

    “G05，弗特。出击！”

 

3

 

    马列特的身体沉在自己的座位上，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已经穿上了驾驶员用的标准服。出击的时刻已经临近了。

    “好，很好。”

    他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是因为友军舰队进入了攻击状态。

    主屏幕上显示出联邦军的三艘船开始移动。各个炮门都打开着，慢慢地朝着这边转过船头。

    马列特唯一担心的是联邦军会投降。

    当然，他不打算接受。

    如果那样的话，在获得两架高达之后，联邦军船只会遭遇“不幸的偶然事故”。或者，由于发生了“严重危及安全的骚乱”，不得不采取军事镇压。无论哪种情况，联邦方面都不会有任何幸存者。

    但这并不是马列特想要的。

    他喜欢追逐尽力抵抗的对手。在对手彻底绝望之后，最后一脚踩碎的瞬间才是最让人快乐的。这是一个能够重新确认自己是优秀种族、是被选中者的瞬间。

    “来吧，尽管挣扎吧。”

    当他向屏幕低语时，休曼转过来看着他，脸上带着严峻的表情。

    “马列特上尉，这很奇怪。”

    “怎么？”

    “敌方舰队的动向。明知没有胜算却不逃跑，反而故意发动攻击……我们应该认为他们有什么计策。”

    马列特嘲笑道。

    “在这个宙域里能制定什么计策？他们那些耍小聪明的手段已经用不上了。殖民卫星残骸只漂浮在他们身后。再说我们这边的战力是十几艘舰艇和三十多架机动战士。”

    马列特接受了格拉纳达的诺德派遣的援军舰队，以对付三艘联邦军舰队而言，战力可以说是过剩了。

    舰队指挥由沃尔夫·兰塞姆少校担任。他是深受诺德信任的厚重、冷静沉着的武士。

    （高达之名，似乎也动摇了诺德司令。）

    马列特对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感到满意。只要亲手击落高达，马列特·桑格林之名就会在吉翁响彻。

    （为了建立崭新的吉翁，正好缺一个完美的牺牲品。）

    对着看起来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似的休曼，马列特说道。

    “虽然不可能，但万一用这种战力无法解决问题时，就向后方前往阿·巴瓦·空的舰队寻求援护。没有会失败的可能性。”

    “我也不认为会失败的。只是需要谨慎点……”

    “够了。”

    马列特挥手制止休曼的话语。

    “这场战斗是我为建立崭新的吉翁迈出的第一步。你们只要按照指示行动就行了。”

    “崭新的吉翁？”

    休曼的问题和通讯员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马列特上尉。敌机动战士已经出击。”

    “是高达吗？”

    “是的。但只有红色的那个。另外还有三架钢加农。没有发现蓝色的高达。”

    “发现后立即通知我。”

    马列特站了起来，回头看着特战队的三人。他们都穿着标准服。

    马列特用锐利的声音说道。

    “该出发了。为了让基希莉亚大人认可，我们可不能把它让给别人。”

    三人敬礼回应。

    马列特点点头，离开了舰桥。

    （我这般的优良人种，为了驱逐劣等种，释放力量的时刻来了。）

    只是这样想，马列特就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以狂暴之势奔涌。这是令人愉悦的，破坏的冲动。

    （基希莉亚大人一直不让我参加实战，肯定是预见到会有这样的时刻。）

    格纳库的喧嚣迎接了马列特。

    他在无重力中漂浮着轻轻闭上眼睛。被母亲抱着的感觉包围着他，马列特低声说道。

    “基希莉亚大人，请看着……”

    储存库里有四台在格拉纳达接收的机动战士并排而立。

    马列特走向最前面的机动战士。

    ACT扎古。由基希莉亚发动的“培曾计划”中诞生的最新锐机体。

    这台被赋予了MS-11这种伪装型号的机体，在吉翁军内部也是极秘密地开发出来的，由新技术和强力武装支撑着。其性能甚至超过了第一个实现装备光束步枪的量产型机动战士——MS-14“勇士”。

    虽然名字里带着“扎古”，但只剩下头部留有一点扎古的影子，藏青和黑铁二色分别涂在机体上，轮廓完全可以说是另一种东西。

    肩膀和腿部呈流线型，不会留下一点粗糙的印象。与自身基调相结合的黑铁色给人一种像剑士穿着盔甲的印象。

    在驱动方式上首次采用了力场马达驱动，在各关节部还施加了利用磁力的反作用力的磁气覆膜。这使反应速度和里力量飞跃性地提高。它是一台能够实现如活着的生物一般运动的机体。

    休曼等三人乘坐的是MS-09R-2“力克·大魔II”。

    这是在“统合整备计划”中对宇宙战用机动战士力克·大魔进行强化改良后的机体。外观没有太大变化，但内部完全不同。尤其是推进器推力几乎翻了一倍，实现了罕见的高机动性。

    “统合整备计划”是为了通过统一机动战士生产线来提高生产率和机体性能而实施的计划。随着战争激化，需要更有效地生产更强大的机动战士。

    马列特跳进驾驶舱，启动ACT扎古，将屏幕连接到舰桥上。

    “高达怎么样了？找到那个蓝色的家伙了吗？”

    “不，还没有找到。红色高达正在与先发机动战士队交战。”

    “是吗。嗯，慢慢折磨红色的那个，另一个也一定会出现的。”

    格纳库的舱口开始打开。

    成千上万颗星星一点点在眼前展开的景象，不知为何让马列特感觉到新生儿即将从母亲的体内诞生。

    “马列特上尉，在出击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突然的呼唤，让高涨的情绪消散了。

    马列特用不快的声音说道。

    “什么事，休曼？”

    “您刚刚说过的‘崭新的吉翁’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啊。”

    马列特苦笑着叹了口气。命令舰桥暂时切断回路。只有二人彼此之间的声音能够传达。

    “这是个好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还请务必讲讲。”

    “听着。我打算亲手建立一个新的吉翁。从优良人种的吉翁国民中，选择最优良人种构成一个新的国家。”

    “新的国家？”

    马列特傲然地点点头。

    “我看到了吉翁在这场战争中失败的样子。但这只是新生吉翁诞生的序曲。以格拉纳达为本国，以基希利亚女士为总统，吉翁将重生。”

    “什么？那些在各地战斗的同志们会怎么样？”

    “我管他们呢。对于那些无法击败地球居民的废物，只有灭亡而已。”

    休曼沉默不语的姿态，刺激了马列特·桑格林的优越感。

    也难怪。只有真正被选中的人才能提出这种构想。马列特感受到自己超越了曾经的师父，继续说道。

    “只要有基希利亚女士，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我的力量解决。吉翁的独立什么的，在我的眼中都不是理由，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休曼像是忍住了什么，面色扭曲之后，终于像是吐出毒素一样说道。

    “……那都是胡说八道。”

    那一瞬间，马列特怀疑着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上尉您所说的都是胡说八道，不过是梦话而已！”

    休曼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

    “请您想想我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被派遣去参加实战。”

    “我知道的。基希利亚女士是希望保留我们到关键时刻。”

    “不对。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被期待能够在实战中活跃。”

    在思维闪烁间，一切都变得不可理解。在无法理解的情况下，马列特大喊着。

    “你、你这家伙！”

    “请您醒醒吧，马列特上尉。请您放弃那些新国家之类的想法。没有祖国我们就无法存在！”

    “我正在建立那个祖国！”

    马列特愤怒地放声大喊着，飞向宇宙。

    他摸着耳朵上的耳环，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还是乱了。

    “你这个家伙！”

    爆发光和光束闪烁着。高达就在那里，那是必须击倒的对手。

    “无论是妄想还是现实，我现在就要证明给你看！”

    马列特朝着光束冲去，让ACT扎古横冲直撞过去。

 

4

 

    鲁斯远眺着刚刚诞生的战场，感觉到身体的核心正在冷却。

    纯血马和左右两艘萨拉米斯都打开了所有的炮门，持续不断地进行炮击。保护舰队的钢加农队也没有让光束步枪和装备在双肩上的240mm加农炮休息哪怕一会儿。

    但是与吉翁舰队过大的战力差距，似乎正要把第十六独立战队所抱着的必死觉悟和一切行动都消灭掉，化为虚无。

    如果这样下去，在不久的将来，同伴们将毫无例外地踏上死亡之路。

    “能否不画出那最坏的未来预测图，取决于我和你。”

    鲁斯在对自己的爱机说完这句话后，将通讯线路接通到了美悠的舰桥上。

    画面有些许干扰。看来这个宇宙区域也已经被米诺夫斯基粒子扩散了。

    鲁斯告诉着看扭曲起来的美悠。

    “这里是G04。已经到达J-9027N地点。”

    “本舰也确认了。攻击目标是否能够捕捉到射线上？”

    “可以。朝着我们这边来的敌人，还有急着去·阿巴瓦·空的那些家伙们，都看得很清楚。从这里看来，可以把他们全部一起变成宇宙尘埃。我想快点进行米加光束发射器的能源充填。”

    “了解。那么我会开始调整计数器。”

    显示在监视器角落里的计时器开始运转。

    内置在4号机内部的主发电机开始缓慢提高输出，以达到临界点。

    “G04。确认开始提高发电机输出。”

    “了解。从现在起我们舰队将继续前进。接下来就靠鲁斯中尉了。”

    鲁斯对着开始混乱起来的监视器笑了笑。

    “我只需要在这里悠闲地等待，然后扣动这个大家伙的扳机。你那边就拜托了。即使消灭了吉翁，要是如果没有能让我回去的地方，那我可就糟了。”

    “我们这边一定会让您听到‘欢迎回来’的。”

    一瞬间，清晰的画面传来。美悠微笑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祈求地看着鲁斯。

    她试图用笑容进行掩饰，但失败了。

    画面就这样中断了。4号机和纯血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相应地，米诺夫斯基粒子的浓度也上升了。

    确认音频暂时中断后，鲁斯轻轻地嘟囔道。

    “真是麻烦啊。就是因为这个……”

    美悠知道使用米加光束发射器是危险的。她也知道鲁斯明明知道危险还要使用它。而且，美悠甚至看透了鲁斯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去使用它。

    “……聪明的女人真是讨厌。”

    用超高倍望远摄像机捕捉到5号机正在发送信号的地点。

    很快就能看到红色的机体。它在一边用加特林进行爆发射击，一边像舞蹈一样飞翔着穿过敌方舰队。

    许多敌机动战士都在攻击5号机，但有些被抛在身后，有些则试图追赶却被击毁。

    “弗特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浪费动作啊。”

    嘴上这么说着，但内心深处鲁斯却在满意地点头。

    确实像美悠和安妮所说的那样，弗特的操作还是很粗糙。最重要的是，在战场上很快就会变得激动起来、得意忘形，这可以明确地说是一个缺点。

    但每一刻的灵感和直觉直接反映在机体上的操作技术，鲁斯认为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当鲁斯决定使用米加光束发射器时，弗特说过。

    ——真不错啊。如果我是G04的驾驶员就好了。

    他只是想试试新武器。更重要的是，他想完成一次性消灭吉翁舰队这个重大的任务。

    ——这种事情还是要靠老手才行。

    自己轻松地回答道，还故意笑着看着他。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感到非常安心。在心底里感谢命运或神之类的东西。

    如果驾驶的机体反过来的话，鲁斯会不顾一切地打倒弗特并登上4号机。

    “无论谁说什么，这都是我的职责。”

    鲁斯用拳头轻轻地碰了碰屏幕上的5号机。

    “喂，弗特。赶紧意识到美悠的心意吧。那么好的女人可不多见啊。”

    微微一笑后，他转过了视线。

    检查输出计量器。表示能量的数值正在上升。

    “主发电机到临界点还剩40%……吗。这样还不够啊。”

    能量还没有达到米加光束发射器的发射值。仅靠主发电机的话，即使突破临界点也不够，这一点自己已经很清楚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真是个怪物啊。这家伙。”

    嘟囔着，他打开了一个开关。

    淡淡的灯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外部电池组发电机开始运转的图像。这样两个发电机就开始向米加光束发射器供应能量了。

    输出计量器迅速上升，能量充填率的身躯向目标发射值探去。

    “那么，就拜托了。请乖乖地睁开眼睛吧。”

    如果不能达到发射值，鲁斯知道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那是危险的、不确定的选择。

    他凝视着远方的战场。爆发光在闪烁着。

    手掌上渗出了汗水。无可奈何的焦虑在鲁斯体内吱吱作响。

    无可替代的同伴们正准备置身死地。

    但现在，鲁斯能做的只有等待。

 

5

 

    前方出现了许多闪光。像闪电一样的发光体摇曳着尾巴逼近过来。这是力克·大魔发射的火箭弹。

    “吃我一发！”

    弗特也用光回应了。

    5号机的加特林枪的六个枪口闪烁着。散射的子弹直接撞了上去。

    没有抵达目标的火箭弹一个接一个变成了火球。

    在那火焰中，弗特让5号机冲了进去。

    在一瞬间，视野全部被红色遮盖。

    但是，敌人的位置和动向都已经刻在自己眼里。

    哪里有哪些机动战士，各自在朝哪个方向前进。从刚才刻在眼里的光景中，推测当前的位置，对准那里瞄准。

    刹那间，从火焰中脱身，按下了扳机。

    加特林枪和光束枪分别向不同的方位露出獠牙。

    新的、更大的爆炸产生了。

    “好，这是第五架！”

    弗特贪婪地寻找着下一个敌人。

    他知道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是在米加光束发射器发射之前吸引敌人。

    （但是，如果能击落，那就更好了！）

    弗特加快了5号机的速度。

    “来吧，我在这里！”

    依靠机动力将敌人拉开，有时又突然靠近对方机体。

    不是在针对机动战士。而是针对它们产生的“空隙”。停止运动的东西、露出背后破绽的东西、运动路线单调的东西。不会放过所有这些空隙。

    与纯血马和钢加农队的掩护射击配合，不断增加击落数。

    然后，四个新的身影出现了。

    “扎古和力克·大魔吗？──不，不对。”

    计算机根据主摄像头捕捉到的图像进行数据比对，并显示结果。

    “UNKNOWN”

    这意味着“新型”。

    “吉翁啊。真是一个接一个的。”

    以较少的物量面对联邦军时，资源匮乏的吉翁军以武器高性能化作为对抗手段，这是开战初期就确定下来的方针。也就是说，“质量优于数量”的战略。

    但弗特认为另一个要素更关键。

    “总之，就是要看驾驶员的技术。”

    他让5号机左手拿起固定在腰部挂架上的光束步枪。因为要同时对付四架机体，所以他判断仅靠加特林枪是不够的。

    “看我用二刀流对付你们！”

    分别对准目标，连续按下扳机。

    刹那间，四架机动战士改变了轨道。

    寻求破坏的能量光未能达到目标，朝着宇宙的彼岸飞去。

    “没打中吗！”

    一脸惊讶地看着那边，但弗特仍有余裕。

    （看来是高手啊。）

    一边想着一边笑了出来。遇到强敌的感觉点燃了他的求胜欲。

    （“扎古仿制机”和“大魔仿制机”是吧！）

    弗特只看了一眼敌机的头部，就随意命名了。

    ——你在战场上，太容易激动了。

    鲁斯的话掠过脑海。

    “嘿，看着吧。我有我的方法。”

    弗特没有对准目标就发射了加特林炮。他的目的是撒出子弹，限制敌机的进路。

    如同横砍似地齐射，自然而然地敌人只能向上或向下躲避。然后立刻用光束步枪瞄准射击就可以了。

    但是四架机动战士像是看穿了弗特的想法一样动了起来。它们各自画出螺旋的轨迹。

    数百发子弹都没能给敌人造成一点伤害。

    “该死！”

    这句话吐出的瞬间，一道闪光闪烁。

    不可能！心中尖叫着，弗特让高达急剧改变了航线。

    早已见惯的能量光芒擦过机体一闪而过。

    弗特把自己的惊讶变成了话语。

    “这家伙，居然拥有光束武器！”

    据说联邦军比吉翁军在科学技术上落后了十年。特别是在机动战士的开发方面，差距是显著的。

    联邦军在这方面比吉翁军先进的为数不多的要素之一就是机动战士上光束武器的开发。

    联邦军即使在最初开发的人型机动战士RX-77钢加农上，也已经实现了从RX-78型反馈而开发出来的专用光束步枪的实用化。

    但吉翁军没有装备光束武器的机体，至少弗特是这么认为的。

    “可没听说过这个啊！”

    焦虑感积压在胸口。

    四架同时举起了武器。一瞬间攻守之势逆转了。

    光画出四条直线。是光束步枪和巨人火箭筒的同时攻击。微调的时间和角度是为了使弗特的躲避变得困难。

    （怎么办——？）

    即使躲开了，也能预见到在第二击就会被击中。如果按基本原则行事，自己就会被打败。

    “就这样吧！”

    弗特刹那间间将操纵杆向前倾斜，并踩下加速踏板。

    5号机进一步向前冲去。

    就在快要撞上的一瞬间，弗特用加特林进行扫射。

    “打中了吗？”

    打中了一架“大魔仿制机”——但很快他就明白只是破坏了对方手中的钉刺盾牌而已。

    （这些家伙——！）

    不得不承认四架敌机都是超乎自己想象的对手。

    趁着这个空隙，两架机体靠近过来。“扎古仿制机”和“大魔仿制机”从左右两边斩来。

    “啊！”

    弗特让5号机在原地往下一沉。

    这让“大魔仿制机”的热剑只能斩空。

    但是，“扎古仿制机”的反应非常快。斧刃灼热，烧的通红的热能斧从上方挥下。

    （糟糕！）

    这般呐喊在心中响彻的同时，冲击也一道袭来。

    监视器上显示出热能斧的身影，是弗特用加特林的炮身接住了它。

    与自己对峙的“扎古仿制机”的独眼摄像头变得更加闪亮。

    “你就这点本事吗，高达？”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嘲笑的声音。

    由于机体之间的距离太近，两机之间的激光通信波同步了。

    “我是马列特·桑格林。记住吧，这是毁灭你的人的名字。”

    “什么！”

    弗特选择了新的攻击方式。装在5号机头部的火神炮喷出了火焰。

    但是，“扎古仿制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在哪里？）

    这般想法刚刚浮现在脑海中时，他的身体就再次被震动。

    自己被“扎古仿制机”踢了一脚。

    四架机体像在嘲笑他一样，画着圆形的轨迹朝舰队的方向飞去。

    “等等！”

    弗特把损坏的加特林枪扔在原地，追赶过去。

    即使是与吉翁的新型号集体相比，5号机的机动力也更强。很快就追了上去，用右手拿着的光束步枪对准了目标。

    “击落吧！”

    光束的光芒穿透了敌人——看起来是这样的半秒之前，敌机向着四面散开。

    “该死！”

    弗特愤怒地喊道。不是因为这次攻击的失败，而是因为自己的行动被人读懂了，这让他感到焦虑。

    必须立刻开始反击。弗特不得不拼命躲避朝着自己射过来的几道米加粒子束。

    一边咬紧牙关忍住愤怒，一边操纵着操纵杆。

    有什么东西变了。和往常不同，5号机好像不再听从自己的意志。

    监视器被爆炸的光覆盖。是盾牌被击中了。

    “该死！这么鬼鬼祟祟的攻击，真卑鄙！”

    好似在回应弗特的话语，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回来了。

    “太让我失望了，高达。看来你们联邦根本没有像样的驾驶员。”

    “什么！”

    “你应该憎恨自己的愚蠢，竟然跟着我们跑到了你的友军无法抵达的地方。”

    “什么——！”

    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纯血马他们所在的宙域太远了。

    ——你在战场上太容易激动了。

    鲁斯的话语像冷水一样浸透弗特的胸膛。

    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把脚踏进了无底深渊。这样的恐惧，让弗特全身都在颤抖。

   

6

 

    战况每时每刻都在恶化。

    鲁斯一直在用超高倍望远镜观察着这一情况。

    纯血马和两艘萨拉米斯都多处中弹，钢加农队除了队长韦斯利的机体外，另外两架机体都陷入了无法战斗的状态并被收容。

    现在还能够维持正常的战斗状态本身就近乎奇迹。第十六独立战队的命运随时都可能在瞬间滑向毁灭的深渊。

    敌方舰队也减少了一半。这可能是在基尔斯汀巧妙的舰队运动和弗特的5号机展示出狮子般迅捷活跃产生的结果。如果只论击坠数，这场战斗可以说是联邦军的胜利。

    但对于鲁斯来说，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不能让他的同伴们用生命换取胜利。

    吉翁仍然拥有己方两倍以上的战力。

    现在能够打破现状的只有4号机的米加光束发射器了。

    但在此之前，各种仪表都告诉他，仍然有一个巨大的障碍挡在面前。

    “看来这次轮到我展示实力了。”

    鲁斯对着自己爱机说完后，再次打开了与纯血马的通信线路。

    “这里是G04。纯血马，听得见吗？”

    “啊，鲁斯中尉。”

    美悠的声音立刻传来。从后面可以听到其他人在喊叫，舰桥上的忙碌情景似乎一览无余。

    “怎么了？现在还没到发射的预定时间呢。”

    “这边有点小麻烦。除此之外，你那边有按计划进行吗？”

    “虽然现在情况很困难，但目前还没有偏离预定的路线。目前，我们的舰队正在向九点钟方向进行机动来对抗吉翁舰队。在发射预定时间到来之时，应该能够从米加光束发射器的射线上脱离。”

    “不愧是舰长。在这种恶劣条件下，还能按计划进行。那么，G05怎么样？这边的摄像头无法确认到他。”

    在麦克风的对面，美悠叹了口气。鲁斯感觉到了她的动摇，她不愿意直面的事情被这个动作直接揭示了出来。

    “怎么了，弗特那家伙怎么了？”

    再次发问后，美悠只能不安地答道。

    “那个……无法与他顺利交流。被敌人的机动战士队包围后，他似乎移动到了深层区域……虽然能够接收到机体识别信号，所以可以确认目前他还安全……”

    “这样啊……”

    鲁斯咬紧牙关。他恼火于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弗特一定会平安无事。

    敌人的机动战士总数应该有几十架。以单机攻入其中，能够一直平安无事才是反常的。

    现在剩下的只有等待的时间了。

    “听着，美悠。听我说。米加光束发射器的能量还没有达到足够的发射值。”

    “使用外部发电包呢？”

    “早就用过了。即使这样，仍然不足以缩退米加粒子。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但是，那样的话……”

    美悠的声音颤抖着。

    在通讯员座位上的美悠从不表露私情，这是她第一次表露出感情来。仅仅从这一点，鲁斯就能感受到第十六独立战队所处的境况。

    鲁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还有办法。”

    “啊……”

    鲁斯说出了他一直隐藏着的想法。

    “只保留发射所需的功能，切断其他所有的能量供给。把它们一并送入米加光束发射器中。”

    为了消化这些话语包含的信息量，美悠停顿了几秒钟。

    “不、不行，那样的话！主发电机可能会失控啊。太危险了！”

    “抱歉。我已经决定了。”

    “我反对！我不能批准你这样做！”

    “喂喂，你可不是舰长吧。”

    “那个……请稍等。”

    短暂的噪音后，通信线路切换到了专用线路。传来了稳如磐石般沉着的声音。

    “我是基尔斯汀。我听到了中尉你的提议。”

    “那么就好办了。舰长，你会同意我去做的吧。”

    基尔斯汀用沉默回应着。他像要艰难咽下苦果一般沉重地沉默着。彼此之间用沉默互相确认着对方的决心。

    基尔斯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我作为舰长，直到命运做出审判之前，都不能让我的船员白白死去。而且我们是以高达4号机的米加光束发射器为前提而做出行动的。”

    鲁斯坚定地点点头。

    “我也一样啊，舰长。”

    “一样？”

    “我也想保护纯血马，所以才会想让这玩意发射。”

    “……”

    “我已经厌倦了。失去归宿这种感觉。”

    那些依赖联邦政府，无法独立自主的人们所生活的城镇。那些甚至没有想到过自己起来战斗的人们生活的城镇。

    那就是鲁斯的故乡。

    没有人——甚至包括鲁斯自己——注意到那个城镇的不自然之处。

    他们深信和平与安全是别人给予的。即使当吉翁公国发出宣战公告时，他们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

    然后吉翁军队来了。

    本应保护他们的联邦军队却没有来。

    不能战斗的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大家都逃离了城镇。虽然嘴上说着后悔和悲伤，但不论是谁都轻易地放弃了城镇。

    故乡毁灭了。

    只剩下旧地图的记载和记忆中模糊的存在。

    鲁斯醒悟了。

    他意识到，只有自己起来战斗，只有奋战到底才是通往真正幸福的道路。否则，是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与平和的。他终于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了。

    直到今天，他一直在为此而战。

    “对我来说，这艘纯血马就是我的故乡。”

    沉黙片刻后，基尔斯汀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允许你在切断所有能量后发射米加光束发射器。”

    “明白了。”

    回答的同时，鲁斯开始控制能量分配。不仅对各喷口进行待机，切断电力供应，还对各驱动部分和武器类暂时停止能量供应。

    几个仪器也失去了光芒，本来就昏暗的驾驶舱内更加黑暗了。

    这时，基尔斯汀再次叫住了鲁斯。

    “鲁斯中尉。让我再说一句话。”

    “什么？”

    “我不想再重温失去儿子的悲伤。”

    鲁斯瞬间停下了动作。

    他也听说过基尔斯汀在鲁姆战役中失去了作为军人的儿子。所以尽管即将退役，但他仍志愿作为舰长走上战场。

    鲁斯无法知道他进行过什么样的思想斗争。

    但也许，基尔斯汀是想尽自己所能减少悲剧的数量。他想通过这样做来弥补自己无法保护儿子的罪过。

    鲁斯感受到一阵小小的冲击在胸膛中慢慢扩散，化作一股舒适温暖的感觉。

    “等这件事结束后，到我的房间里来喝一杯吧。我有珍藏的威士忌。”

    话还没说完，通信线路就恢复到了正常频道。

    鲁斯不得不等了一会儿才能听到美悠的声音。

    想到基尔斯汀和美悠之间的交流，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起来。

    再次回应的美悠声音中带着愤怒。

    “鲁斯中尉，你听得见吗？”

    “啊。这不是平常的美悠的声音啊，语速听起来异常地快呀。”

    鲁斯的玩笑话被对方完全忽略了，美悠继续快速地说道。其中包含的愤怒无法隐藏。

    “我可不知道，鲁斯中尉不仅是王牌驾驶员，还擅长说服别人。”

    “其实我也很擅长哄女孩子的。”

    “请不要开玩笑。”

    鲁斯苦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那么，你也冷静下来。”

    美悠突然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

    主发电机的输出已经突破了临界点。米加光束发射器的能量也即将达到足够的发射值。

    “米加光束发射器的充电率怎么样？”

    美悠平静地问道，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不，是她在拼命保持平常，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那就好了。）

    鲁斯心中喃喃自语着回答。

    “非常顺利。这个怪物终于要睁开眼睛了。”

    “我再说一遍，G04已经进入危险状态。超过发射临界值时，请立即使用米加光束发射器。”

    “不，抱歉，我不能这么做。我要等它达到最大输出。”

    “为什么！？”

    “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全力以赴，就无法让光束抵达前往阿·巴瓦·空的舰队。不能让他们溜了。”

    鲁斯对着已经说不出话的美悠说道。

    “嗯，看着吧。我在关键时刻是非常幸运的。”

    能量充电率终于超过了发射临界值，并继续向上限伸展。

    报告机体状态的面板上，“WARNING”的红色字体一直在闪烁。

    （还没到。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再撑一下下。）

    鲁斯紧闭双眼，微微蠕动唇舌，向4号机祈祷着。

    （失去了出生的故乡和家庭的我，只能回到这里了。）

    故乡并不仅仅意味着一个人出生的那片土地。

    那里有一个人的历史。

    人类生活在历史的洪流中。“现在”建立在历史的积累之上，只有“现在”成为“过去”之后才会有“未来”。

    人类在历史的流动中扩展自己，在当前这个点上生活着。这不是什么哲理性的思考，这是简单的事实。

    放眼每个人，都是如此。

    “故乡”则意味着其组成了某个人的大部分历史。

    故乡的消失等于其存在的消失，它代表的历史也消失了。

    那么历史的消失是否等同于它的存在意义的消失呢——鲁斯这样想道。

    如果不在这里发射米加光束发射器，纯血马的沉没是板上钉钉的。

    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那也许没关系。

    但是为了足以让自己燃烧生命的意义，仅靠这点是不够的。只是心脏在跳动，并不代表自己真正地活着。

    包含着过去，向未来展望，存在于现在。这不才是“活着”吗？

    鲁斯相信着这一点。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了，到达预定发射时间的电子声响起。

    他睁开了眼睛。

    （好！）

    米加光束发射器的能量表已经满了。

    “这里是G04。最大出力驱动成功。现在发射！”

 

7

 

    与他的意志无关，弗特被吹飞了。

    他被“扎古仿制机”的光束步枪击中了。

    红色的警告文字出现在面板上。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仔细确认。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躲避攻击。

    他没有死。只有这一点可以说的上是好消息。

    “坚持住，G05！”

    强行稳定住了姿态。

    两架“大魔仿制机”从背后挥舞着着热能剑袭来。

    弗特试图用左手上固定的光束枪牵制。

    一阵惊愕。

    高达5号机的左臂从中间断开了。

    （要完蛋了——！）

    战栗使他的身体冰冷。

    像是想甩开这不快的感觉一样，他猛然踩下加速踏板。

    5号机向后加速。

    总算设法躲过了“大魔仿制机”的斩击。

    由于拉开了距离，终于可以发射光束步枪了。

    但是没有却命中。无法捕捉到敌人。

    眼花缭乱。平时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却做不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样问道——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只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如同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齿轮在疯狂地旋转，最终引发了巨大的故障。

    （我会死在这里吗？）

    这样茫然地想着。

    可以看到敌机画着螺旋的轨迹逼近了。只有瞄准着自己的枪口清晰可见。

    就算明白必须做点什么，但他的心灵和身体却都无法动弹。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驾驶5号机。

    ——突然，警报声响起。

    霎时间陷入了混乱，然后弗特回过神来。

    那警报声是在提醒米加光束发射器的发射时间。

    他忘记了眼前逼近的敌人，弗特回头看向伙伴所在的空域。

    在那里，一道微小的光诞生了。

    马列特最喜欢这种时刻。

    用力量压制对手，慢慢地品尝对方绝望。

    这是重新认识到自己是优良人种，是被选中的人类的时刻。

    失去了一只胳膊的高达在拼命逃跑。

    一边飞行，一边边发射光束步枪，它的样子让人想起了被猎鹰追赶的田鼠，只能在追杀它的黑影下寻找并不存在的逃生之路。这只钢铁的田鼠不过是脚稍微快一点而已。

    可怜、滑稽、丑陋——仅此而已。

    消灭它，净化这个世界，这就是被选中者的职责。

    “看到了吗，休曼。即使是高达，在我面前也只能无助地蠕动。败给联邦的吉翁军人不是真正的优良人种。建立崭新的吉翁是我们能选的唯一未来。”

    “你还在说这种话……”

    “如果你不明白就算了。我也不想让所有人都明白，也没有那个必要。”

    “马列特上尉！”

    休曼悲痛地尖叫着。听起来真愚蠢，这就是能看到未来和看不到未来的人之间的差距。

    “差不多可以了。先把这个红色的高达干掉。古斯塔，法尔贝特，听到了吗！”

    “明白！”

    “明白！”

    各自散开，保持一定距离，以螺旋的轨迹运动。这是能进行全方位攻击和防御的阵型。

    完美地保持着只有轨道、速度、推力方向全部匹配才能维持的阵型，逼近高达。

    四架机动战士同时进行瞄准。

    马列特把手指放在了扳机开关上。

    “来吧，毁灭吧，高达！”

    这时，他感觉到了光。

    “嗯——？”

    光迅速膨胀，充满了马列特的视野。

    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他能感觉到巨大的光团正在接近。

    “这是什么——？”

    紧接着，他感到了压倒性的冲击和灼热般的疼痛。

    原本极小的光点，在一瞬间膨胀了数千倍。像青白色的流星一样的光，拖曳着长长的尾巴，猛然逼近。

    “飞吧！”

    弗特一边命令爱机，一边踩下加速踏板，一口气将5号机升了上去。

    喷口输出极速上升。通过响起的警报声，可以确认数值进入了危险区域。

    由此而生的G力从正上方压了下来。感觉像是有一堵无形的钢铁之墙在缓缓朝自己压下来，只能用四肢用力抵抗。

    内脏发出了哀嚎，抑制住想要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的冲动，弗特咬紧牙关忍耐着。

    腿部和臀部变得沉重。血液循环被阻碍了，只能积聚在那里。同时，大脑开始渴望氧气，视线开始模糊。

    即使自己濒临昏厥，弗特也没有松开操纵杆。

    松开就意味着绝对的死亡。

    弗特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主监视器变成了白色。

    弗特被翻滚产生的剧烈震动击中。受到能量波的冲击，5号机被弹飞了。

    他没有感到疼痛。

    在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站在生死边缘，明白自己往“生”那边迈出了一步。

    在努力重振态势时，弗特注视着光芒。

    毁灭开始了。

    奔流的光将虚空劈成两半，刺入了吉翁舰队。

    机动战士化作了模糊的梦幻泡影，消失了。舰船被轻而易举地切断，绽放出盛开的火焰之花。

    爆炸如不断涌出的泡沫一般将周遭染上了自己的颜色，米加粒子的能量仍在延伸。

    当延伸至极限后，光线变成了巨大的宝剑，在宇宙中一挥而下，将一切一刀两断。

    眼前的宇宙，刚才还是战场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物证，被焚毁殆尽了。

    更多青白色的光线化作无尽的回廊延伸到远处，产生了更多闪光。

    正朝阿·巴瓦·空前进的大型舰队也在途中遭遇了毁灭的命运。

    无数条生命化为灰烬，在宇宙的黑暗中消散。

    然而弗特真正感到战栗是在重新找回自我之后。

    （G04——鲁斯是否安全呢？）

    因为米加光束发射器发挥出了如此巨大的威力，4号机也必定注入了所有的能量。

    胸膛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开始阵阵骚动。

    “鲁斯！”

    弗特让5号机转过身来，加速的数值再次进入了危险区域。

 

 

    爆炸的闪光一瞬间连接了4号机和宇宙的尽头。

    能量达到了极限，化作一条长长的米加粒子带，使虚空的彼岸诞生出无数次爆炸。

    让人感觉如同永恒一般的瞬间，随着光的消失而结束。

    看着宇宙再次渐渐恢复静寂，鲁斯终于可以放松自己的肩膀了。

    像被击倒一样把身体靠向座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

    （终于，我保护了自己的家园。）

    这时，他感到浑身灼热。

    火焰和火花在眼前跳跃。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发电机承受不住输出，开始爆炸了。

    自动脱出装置没有启动。

    那也是当然的。停止所有能量供应的人是鲁斯自己。

    鲁斯伸出手，开始寻找脱出用的手动开关。

    手臂被火焰烧焦了。敲碎防护罩，拉动拉杆。

    舱门没有打开。

    “该死。”

    他意识到了产生第一次爆炸的某种原因。

    “绝境的强运也用完了啊。”

    他嘴里嘟囔着。

    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保持冷静，鲁斯感到非常满意。

    “鲁斯中尉，怎么了？G04发出了紧急信号！”

    美悠那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回答之前，又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美悠的声音变成了尖叫。

    “鲁斯中尉！请回答！”

    “……啊，我听到了，美悠。”

    “怎么了？如果发生异常的话，请尽快脱出！”

    “不行啊，舱门坏了。因为让它做了不合常理的事情，看来它生气了啊。”

    “怎么这样！”

    “嗯，没办法了。如果被人听到哭声就太丢脸了，我要挂断了。”

    “等、等等！鲁斯！”

    “代我向大家问好。还有帮我对他们说一声，谢谢。”

    然后鲁斯关闭了通话。

    光迅速膨胀，充满了鲁斯的视野。

    肉体的感觉从手脚开始消失。

    “我后悔吗？”

    他问自己。

    作为回答的代替，鲁斯笑了。

    他能笑出来。

 

    弗特在宇宙的一点上看到了一个微小的闪光。

    在看到那个闪光的瞬间，世界似乎停止了，这样的感觉穿透了他的肉体。

    不可能看错的。那是爆炸的光。

    那意味着什么，他并不知道。不，他是拒绝自己去理解。他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不适感遍布全身，手脚有一阵麻木的感觉。

    不断地呼唤着自己的伙伴。

    没有得到回应。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必须赶快过去。

    到达了目的地。

    J-9027N地点。米加光束发射器的瞄准点。鲁斯的4号机应该就在这里。

    他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不可能这样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混杂在无数碎片中，高达4号机的蓝色机体漂浮着。下半身完全丧失，双臂也从中间被撕裂。

    喘不过气来。弗特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标准服。

    这太荒唐了。一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

    弗特用5号机接住了变得残破不堪的4号机。

    眼睛突然变得像弹珠一样，很难集中视线。握着操纵杆的手无可奈何地颤抖着。

    终于能在监视器中央看到想看到的东西了。

    那是4号机的驾驶舱。

    舱门一片狼藉，从缝隙中可以看到被烧焦的内部。

    冰冷刺骨的战栗穿过他的全身。但舱门仍然关闭着。

    把一切赌在那微小的可能性上，他抛下了多余的想法。

    鲁斯也许还能活下来。不，他必须活下来。

    弗特抱着4号机飞了起来，朝纯血马飞去，拼命地消除自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