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Natural——三十八: 戏中戏中戏

“哥们,你看咱今天带你来的这酒店怎么样?我都来过好几次了!”
“要听实话吗?”
“说呗!你还怕老板出来暴打你一顿啊?哈哈哈!”
“虽是中午,客人半满;装修考究,酒水高档;前台少女婀娜多姿,声音甜美身材妖娆;酒保技艺高超,调酒滴水不漏;嘶溜——嗯,用料讲究。”
“你没事就爱扯文化!穷德行!听你这么讲,你很满意咯?”
“也不尽然,你看这桌椅……啧啧,边角崭新,毫无缺损。”
“怎么?装修好也不行?”
“假如这家店质量上乘,宾客爆满,彻夜灯火通明,那为什么桌椅还崭新如一呢?”
“欸……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
“咳咳……二位雅兴啊?老夫在一旁闲得无聊,不如让老夫掺一脚?给二位出个谜题猜猜?权当喝酒助兴,怎么样?”
“欸你这老爷子,这几天没见着你,怎么,改邪归正了?”
“无妨,老人家请这边坐。”
“欸呀,老夫也没什么见识,就说个简单点的吧!你看啊,假如自助餐店有两桶啤酒,一桶满满当当,另一桶快要见底,你们猜哪一桶更受欢迎?”
“嘿!把我们当傻子耍呢是吧!那肯定是——”
“且慢……老人家您的意思是……满的那桶之所以满,是因为喝的人多,所以要经常注满,而少的那桶味道差一些,所以说不定连一桶都没喝完?”
“呵呵,谁知道呢,说不定也只是字面意思罢了,欸二位慢慢喝,老夫就不打扰了!”
老者打了个哈哈,随手扔出三块钱到桌子上,随后扭头攒倒在沙发里,盖着大衣找梦貘私人约会去,徒留酒吧里的客人一头雾水——这老头今天又犯的什么病?
“咣当!”
气浪随被轰开的酒吧大门冲进店内,棕发少女的短靴与铁拳一同暴露在客人视野中,混混的克星,恶棍的执法者,不良少女艾薇时隔几周后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几秒前还高谈阔论、嬉笑扯皮的客人霎时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说话,客人们只是静静地,或斜视,或偷窥,或蔑视,或漠视。无言地注视着艾薇的一举一动,看她不屑一顾地踏入酒吧,看她骄傲不逊地环顾四周,看她趾高气昂地指指吧台后的吉弔,示意和她走一趟。
客人眼睁睁地望着艾薇把吉弔带进老板办公室,其中不乏有吉弔的拥护者,但精神的力量总会败在物理的铁拳下,声援再大也大不过拳头。甚至有好事者端了杯酒凑到门边的座位,竖起耳朵细听里面的情况。
好在,办公室的隔音效果一级棒,纵使看乐子的如何费力,也听不到寥寥数语,更不用说还有两只小耗子围着他玩接力赛,吱吱喳喳地惹人心烦。
“嘶……烦死了,这什么也没听——”
“轰隆!咚!”
一声巨响,似乎能看到一只成年大象怒火中烧,造反一样掀翻桌子打碎凳子,紧接着传出的巨吼,像是把可怜的门板撕碎后摔在别人脸上一样。
“你们两个全都疯了!艾薇!我让你自由不是让你胡作非为!我为了这个酒吧!为了保全这里!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你居然帮着外人……你居然!”
“爸!爸你先……等下!别打她!你冷静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住口!你居然帮着外人想要毁掉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吉弔!我给你工作,给你演讲的机会,不是让你得寸进尺!你想反抗黑帮?那你滚啊!别在我这里!还引诱我的女儿和你一起找死?门都没有!”
“老板!这个世道该改变了!你不能一直——”
“啪!”
清脆,响亮,就算隔着一道门,酒吧的客人也能猜出七八分。
“哎哟,不得了咯……快跑快跑……”
“欸,怎么吵这么大声,等会该不会打起来吧?”
“吓人,走了走了!”
人人都爱看乐子,但人人都不希望乐子落在自己头上。客人没了喝酒的兴致,三三两两起身离座,方才那两位也不见了踪影,仿佛明事理一样提前开溜。
好事者一口饮尽酒水,满意地点点头,同座的伙伴早就不知所踪,自己也不露神色地随离去的客人一同溜出酒吧,借着人流猫腰躲进巷子里。
“怎么样?外面还有人吗?”
“嗯……没几个了,剩下的都是老朋友。”
“呼——那就没事了。”
艾里芬用力把掀翻的桌子拖到一边,一屁股坐在残骸上。
“挺有胆量的,你能成大事,吉弔。”
“您言重了,倒是老板你的脸……”
“嗨,不就是给自己来一耳光吗,多大点事!”
“爹,你那一下可不轻,我看你脸都肿了!”
艾薇锁好门,嬉笑地拍拍父亲肩膀,故意戳了下他红肿的脸颊。
“嘶呀——别闹了!都过来!说正事!”艾里芬忍痛地挥挥手,示意二人凑近说话,“我大致弄明白了,你们俩……想搞枪?”
“我记得老爹你有几把来着吧?就在这底下?”艾薇手指地板跺了跺脚,硬木吱呀作响,扬起小片灰尘。
“门儿清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你怎么不再深入调查调查,看看你老爹今天底裤是什么色的?”
“绿的,早上起床的时候看着了。”
“噗呲——”
“得了得了!真不拿吉弔当外人是吧?”艾里芬面红耳赤地呼扇大耳朵,比方才那巴掌扇的更为赤红,“唉,服了你们,也罢,最后一次!吉弔,我看你有能耐,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艾里芬直起身子,抄起墙角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撬棍,吉弔倒是眼熟,这玩意她第一次来应聘的时候就看着了,上面的铁锈和青苔让她不止一次以为老板用这东西通过厕所。
“咚!”
撬棍一头深深嵌入木板,艾里芬紧握住另一端,肉眼可见的力量自脚下传至手臂,木板吱呀作响,在杠杆原理的威慑中发出哀嚎。
“啪嚓——”
随着几块板子被撬开,一片水泥地展现三人眼前。
“啊?老爹我记得这下面有枪来着啊?”
“怎么会……老板应该不是在逗我们玩吧?”
“哼,所以说你们俩还嫩着,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就一层防护!艾薇,把柜子里的大锤拿给我!”
“大锤?柜子?老爹你都往里面装了些什么……”
“总比你把拳套塞进梳妆台要好!”
艾里芬一脸得瑟,嘲讽地从咬牙羞愤的女儿手里接过大锤,双脚开立一前一后,腰胯左右扭转发出清脆的嘎嘣声。前期架势万全完备,象灵便冲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在女儿嫌弃的斜视下一阵揉搓,紧握锤柄高举大锤,骇人的铁锤头于半空中停顿一秒,最后裹挟烟尘,借着惯性轰然砸下。
“咚!”
“咚!”
吉弔的视线同锤头一起一落,她注视着眼前的象灵——仗义,结实,忠厚可信,他的肌肉纹理中布满沧桑,他的言行举止里尽是故事,他愿意牺牲,无论是金钱,还是本人,从骨子里到灵魂深处,都给她一种钢铁硬汉的感觉,没错,和身边的艾薇一模一样,父女。
“轰!”
大锤砸裂水泥,震起大片灰尘,待薄雾散去,一个不知被掩埋多久的长方形铁箱重见天日。直觉告诉吉弔,里面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打开吧,想要什么随便挑。不过最新那几批型号的应该没有。”
艾里芬撇开大锤,招待客人般做了个“请”的姿势,又惹得艾薇一阵嫌弃。
“臭老爹你可别装样子,要是摆空架子我可不会……”
“吱——呀——”
“我靠……”
手枪步枪冲锋枪,弓弩喷子狙击枪……艾薇和吉弔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黑漆漆的枪身让她们眼花缭乱,这哪是几把枪!这分明是小型军火库!
“配套的弹药也在旁边,自己看着挑,等晚上过来取,小心点,别被那帮混蛋察觉到!我就你这一个女儿……”
“放心好啦老爹!别忘了吉弔的计划,我们来就是要干掉他们!”
“唉……注意安全。”
艾里芬无奈地摇摇头,像是普通父亲对要出远门的女儿叮嘱一般,若是几十年前的自己,恐怕会端着枪和吉弔一起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但他现在只是一个酒吧老板,一个身披枷锁的父亲。女儿大了,不由自己管了。还好……至少,算是走了条正道,大概。
“所以,那个在台上喋喋不休的小屁孩,还有暴力死丫头,已经彻底和那个酒吧决裂了?”
“是的!千真万确,小的一直在门边偷听,还让猴三狗四帮小的打掩护!听得真真的!里面又是掀桌子又是扇耳光,客人都被吓跑了!”
“好!这才叫不攻自破!那个老象看来还挺明事理,挨过揍长记性了!对付这帮人就得这么干!必须狠狠地教育!”
“大哥英明!在这片地方,谁还敢和您叫板!欸……大哥,既然那丫头片子都没了靠山,要不……咱们把她还有那个人类灵一起抓回来?小的看她姿色不错……嘿嘿。”
“哼,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也罢,看你监听情报大功一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记住,要干净利落!不留一人!”
“得嘞!嘿嘿,大哥您等小的给您好消息吧!over!”
“嘟——嘟——滋啦——”
通讯器那头的“老大”断开联系,无线电呕出几声杂音回荡小巷。好事者揭开伪装,露出探子的真面目。何等轻松!连乔装都用不上,带着两个打杂的大摇大摆踏入酒吧,门口的警卫连瞧都不瞧!愚蠢!还以为那小妞能有多机灵,谁知道是蠢货一个,嘿!都说胸大无脑,看来真有反例!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从二狗他俩手里逃出来的……不过你可落在我手心里了!哎呀呀,敢和黑帮作对,你的下场恐怕不会好受咯!嘿嘿嘿……嘶溜~
探子猥琐地挤眉弄眼,仿佛一块肥肉掉挂在脸前,口水止不住地顺着唇角一路嘀嗒。
“咳咳!嘶溜,猴三!狗四!回宾馆收拾收拾!咱要立大功了!”
“猴三?狗四!出来!出来……啊?”
“噗通!” “咚!”
猴三狗四,不,应该是两具毫无灵魂气息的空壳,直挺挺地被人从巷子深处扔到探子身边。这下可好,探子三魂少了俩,七魄丢了仨,反手不精正手无力,脚步松散瞠目结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子裆部的颜色逐渐变深。五分钟前还给自己打掩护的俩同伴,怎么就……
“咴咴,这酒吧着实高档,桌椅锃新,酒水丰富,可怎么就有几只害虫混入其中?”
“嗐!哪哪地方没有!好在,这害虫有一点好,狂妄自大!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唱一和,两个身影自阴影深处浮现,薮猫摘下眼镜捋捋发型,骏马脱掉帽子扯下胡子,腰间短匕上的液体还尚未风干,借着偷摸进来看热闹的阳光,反射二位脸上的灿烂。
“郝剩老弟,你说……咱这一出好戏,你给几分?”
“六分,虽演出到位,没有中断,但奈何主演太蠢,没有一丝波澜,实乃可惜大姐头和艾薇姐的惊世演技,我等分明做足暗示,主演却毫无察觉,仍沉浸在自我陶醉,唉——”
二人的脚步随相声逐渐逼近探子,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得赶紧跑路,打,肯定是打不过,但跑!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也不顾尿液横飞四散,身体不协调似的发挥所有能动的躯干,扑棱扑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顺拐着向光明奔去。
快!快跑!这俩笨蛋!这俩笨蛋还在讲笑话!趁现在,趁现在就能跑走!找老大……老大一定能……杀光他们!一定要干掉这里!欸嘿嘿嘿!我……我能跑出去!巷子口,我要冲出巷子口!就在前——
“嗖——”
“噗呲”
“咕——咕噜,咳咳,咕咕……咕咳,咕噜噜……”
“娘的,小崽子还挺能跑,老夫差点走了眼!嘶,脏死了,这银镖……算了,洗洗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