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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刀求剑记·文王喜剑(下)

2023-06-19 18:19 作者:克洛普瑞恩墙绘师  | 我要投稿

当刻刀驾驶着Riviera驶向平稳公路的时候,已是夜晚,在相当的可见度之下,道路一侧是长满各种杂草和寥落灌木的荒野,另一侧则稀稀拉拉生长着一些红杉树。

基岩山的夜风呼啸狂野。

 

原本想把酸糖送回家,但最终还是应了她的邀请,一起去山顶吹风,她们在路上的一个加油站买了几听蒸汽啤酒。

 

“你想练酒量的话可以先从这个开始,”她们带着装酒的袋子爬上了一个山坡的天然平台上的时候,酸糖说,她一屁股坐下来,打开一罐啤酒,和刻刀碰了杯,“欢迎来到我喜爱的秘密基地。”

 

大鲍勃酒庄酿的蒸汽啤酒,外观呈现出浑浊的深琥珀色,刻刀第一次喝这种哥伦比亚西部的啤酒,她闻到一股淡淡的烤面包的焦香味,以及一丝蜂蜜焦糖气息。入口有较为明显的气泡感,带着略微饱满的麦香味和啤酒特有的淡酸微苦,多层风味将浓郁又不失清爽的口感糅合在了一起。

酸糖打了个嗝,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她有一阵子没有喝到啤酒了。

“感觉怎样?”过了片刻,她问她的客人。

“我第一次喝这么特殊的啤酒。”刻刀诚实地说。

“之前喝过吗?”酸糖问。

“小时候喝过一次,一个从乡下来的叔叔带的自酿,说实话,不太喜欢。”

 

聊天的时候,酸糖注意到那一副显得有些大的刀具套装总是不离左右,即使是在这里。

“要看看吗?”刻刀说,她拉开拉链,将黑色的保护套除下,一长一短的两把刀露了出来,酸糖深蓝的眼眸里面跳动着狂热的光,她发出一声欣羡的赞叹。

刻刀将刀递了过去,酸糖有些受宠若惊地抚摸着这柄带有锯口,刃身极长的长刀。

 

刻刀的武器确实很特别,硬要说的话,它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军刀制式,从外观上来看,更接近于刻制裁纸的美工刀,刀片斜尖,握把极长,看起来是双持的,实际上,刀的长度可以根据需要自己任意组装,这种半刀刃的刀片采用的是一种超硬钢铁的材质,可以随时通过掰断刀头更换,刀柄上还佩有专门的刺刀。

 

“它真迷人,对吗?”酸糖眼神迷离,发出一声满足又短促得近乎呜咽的叹息,将它还给刻刀收了起来,“做雇佣兵的好处是不是可以拥有这样特别定制的武器?你是为了这样的武器才做雇佣兵的吗?”

 

“不是,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所以只能做这个。”

“你的家人不会反对吗?”

“我没有家人。”

 

一阵夜风经过身侧,拂乱了两人的头发。

“抱歉。”酸糖说,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有些沉默地喝酒,刻刀侧头看着她,心里生出些亲切和好感,她笑着把手里的啤酒凑过去碰了碰酸糖手里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因为卷入了一场蓄意的斗殴事件丧生,这不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已经许多年了。”刻刀平和地说,“老师收留了我,教授我武艺。”

 

她们聊了一阵各自的家庭。

 

夜风使酒意翻腾上涌,这种微醺感让刻刀觉得很惬意,她看到酸糖躺了下来。

 

“你先躺下,闭上眼睛,过几秒钟再睁开。”酸糖说。

 

刻刀在酸糖的身侧躺了下来,再睁眼的刹那,满天的星辰映入了眼目。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向夜空。

 

“听卡尔森说,金州人总把太过炽烈或太过幽隐的星辰称作凶星,其实不过是跟人一样,有明亮也有晦暗,有堂堂正正也有阴险狡诈。”

“用星辰来定吉凶祸福吗。”

“嗯,人加诸在星星上的意义太多了,其实星就是星。我有时在想,本地人明明喜欢亮晶晶,闪闪发光的物品,比如金子,又为什么赋予星等越小或越大的星星不祥的含义,说到底,也许,本地人并不喜欢太招摇的人,就跟飒爽的哥伦比亚人不喜欢阴郁的维多利亚人一样。”

 

酸糖突然用手肘撑起头部,侧过半个身子,一本正经地盯着刻刀看。刻刀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衣品其实很衬你本人,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气质跟穿搭截然相反。”

“街头范要更跳脱,更飞扬,更明快一些,你还是有点太严肃了,显得拘谨,呆头呆脑,不够自信。”她抬头,使劲冲着空气中嗅了嗅,“甚至还能闻到雇佣兵的气息。”

“你骂我呆。”刻刀盯着酸糖那夸张的表情,半晌,她反应过来醉醺醺地说,伸手去抓酸糖,后者咯咯笑着,翻身闪过这一记袭击。

 

两人在山坡上打闹起来,闪亮着的深色天穹之下,少女的欢笑在夜空悠然飘荡着,坡面的狐尾草迎风摆动。

酸糖的手和她相比,有更为温软的触感,两人闹腾得累了,便躺在星空下牵着手沉沉睡去,那是刻刀很多年以来少有的踏实睡眠。

 

满天的星辰装饰着她们的梦。


 

 

清晨,刻刀回到了酒店,还沉浸在昨晚交结朋友的喜悦中,比尔在房间里用左手抽着烟,沉默不语。他采取了一个跟以往不同的坐姿,右手抬起吊在了椅背后面。

 

“只是去兜风。”刻刀又一次强调,她不明白比尔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虽然在任务中他是队长,也给了自己诸多来自年长者的照顾和方便,但是他管得有些太宽了。

 

“佣兵守则第一百三十六条,工作时间不可与任何可能成为任务阻力的人物建立私人关系,刻刀小姐,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保镖条例以及我们组队时的约定吗?”比尔怒气冲冲地说,他本来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但是越说越僵的语调导致两人的关系突然走向了剑拔弩张的一面。

 

“你倒不像是和我组队的搭档,更像是希望时时刻刻对我耳提面命的父亲。”刻刀对纠缠不清的他也失去了耐心,原本散心的一天让她对比尔有一种歉疚,如今咄咄逼人的对方仿佛字字句句都指向她放纵了身为雇佣兵的责任和对同伴的义务。

“好的,对不起,下次我会严格遵循你的要求,队长。没别的事我想先回去换衣服。”她平抑了火气,冷淡地说。

 

 

酒鬼伯爵似乎注意到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变化,经过一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尽管彼此仍然互相嫌恶,但他倒是变得平易近人了一些。

 

“跟那管事的老头吵架了?”伯爵醉醺醺地抱着一瓶威士忌说,酒气熏天。刻刀正在他房中简明扼要地报告四下平安无恙,他还是那样,整天沉迷的只是喝酒,赌博,女人。

 

伯爵没有在意她回避问题,打了个惹人厌烦的酒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们如何闹别扭,我没兴趣,但我的生命安全你们要保证,昨天发生了袭击。”

 

 

 

在刻刀出去兜风的一天之中,比尔独自警护着布朗胥百克的安全,在尖塔座73号酒吧中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骚乱发生的时候,比尔正在室外抽着烟。

混乱之中两名打斗的暴徒朝着布朗胥百克所在的卡座冲了过去,比尔及时拦下了他们的攻击,但时机过于千钧一发,右手还是被利刃所伤,虽然事态平息,在后续的调查问话中,两名嫌疑人坚称自己是喝多了误伤,因为没有什么证据,也就不了了之。

 

当布朗胥百克说完这一切的时候,他晃了晃酒瓶子,对自己偶尔的感性和善意嗤之以鼻。

 

“或者,你在武艺上的确有过人之处,年纪轻轻就能跟这种老兵搭档,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照料有加。”

 

刻刀对比尔的不满烟消云散,理解了他为什么对自己整日不归发脾气,但她仍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酒鬼,这个人伤及无辜毫无反省的作为已经越过了她的底线。

 

“不必像看管犯人一样随时守着我。”

随后,伯爵说自己要睡觉,不耐烦地打发她离开。

 

 

玛丽皇后酒店毗邻一大片海滩,拥有俯瞰全金州市的观景,楼高500米,总共近90层,是整个哥伦比亚西部最高的酒店,刻刀搭乘电梯来到三层去找比尔,这些时日,他常常习惯一个人在那里的露天餐厅用餐,再抽支烟。

 

比尔掐灭了手里的烟,有些尴尬地看着刻刀在他对面落座,他自然地将右手放到了桌下。

“嗯。”过了一会儿,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让刻刀感觉有些好笑。

 

“我饿了,想着你在这里吃午饭,我就顺路下来吃饭。”刻刀随意地说,她才意识到,比尔和她除开工作时间的对话之外,私下里总是有些扭捏。

 

“嗯。”

 

刻刀要了鸡肉三明治和鲜榨菠萝汁,住在全金州最奢华的酒店里,尽管有人买单无助于改善她对雇主的观感,但的确让她摆脱了长时间吃罐头的问题,只是,也依然没有不知分寸地吃大餐,她总是这样,工作的时候饮食从简。

 

“所以你的气消了吗?”刻刀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地说,她尝试着像酸糖说的那样,洒脱自在一点,比尔在某些时候确实给了她一种超过同事之上的感觉。

但反而显得像是女儿在冲父亲撒娇。

 

比尔搔了搔头,又点点头,好像是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失败了,他的面部肌肉突然不太如他所愿。

 

“你要更自然一些,”刻刀说,她微笑着,“给我看看你的右手。”

 

“已经好很多了,”比尔说,“问题不大,若不是千钧一发,这样的宵小我能对付一打。”他比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两个人拙于表达雨过天晴的好意,尴尬得一时没有了话说。

 

“你交的新朋友,怎么样?”他问。

“很酷。”刻刀说。

 

又沉默。

 

“你是怎样使布朗胥百克伯爵对你言听计从的?”刻刀挑了一个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不要又说男人间的谈话方式这样模糊的答案。”

 

比尔微笑。

“你知道,伯爵来自哪里,维多利亚的贵族流行观看竞技场决斗的风尚,底层人打得死去活来,对他们来说跟赛马一样平常。这种癖好促使他在这方面挥金如土,并且崇拜强者。”

“我以前恰好有这方面的经验,我的某一个雇主,正是一位热衷于勇士竞技的显贵。我是那个三百多号人的竞技俱乐部中唯一站立到最后的。哥伦比亚某些地区的竞技规则其实比维多利亚更残酷,不止胜负输赢,也决定生死,参加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强者,也甘愿用生命买单,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哥伦比亚人不重视因果,但明白无论做什么,最后总会支付代价。”

“我告诉伯爵,要懂得入乡随俗,遵循哥伦比亚的礼节,联邦制的国家没有什么所谓的贵族,强者为尊,就是这样。”

 

这时,一阵强烈的震动和摇晃袭来,远处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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