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 第7章58节「无依无靠的人们」(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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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秋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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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丽塔被有关『天命』的噩梦所折磨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在那之前,塔丽塔一直过着与『天命』毫无关联的生活。
当然,那时她也完全不知道『星咏』这种东西的存在。
——当人们听到『天命』这个词时,他们会联想到什么呢?
命运和宿命,人生路上不可避免的试炼和障碍。
如果你想到了这些,那么不好意思,天命与它们截然不同。那是像在无遮蔽的道路上行走时落下的雨水一样防不胜防的东西。
『修德拉克之民』对这种不可避免的事也有自己的理解。
客观地说,『死』称得上是最难以避免的命运。
衰老和疾病,饥饿和伤痛,这些与『死』有关的东西是难以避免的,是必然会到来的命运的帷幕。
无论是谁,都无法违背命运。或者说不应该去违抗命运。
同胞死后,为了让他们的灵魂回到安乐之中而祈祷、歌唱。
用歌唱设宴来送别是修德拉克的风俗,也是塔丽塔所信奉的价值观。
她的姐姐米泽尔妲在修德拉克之中也是最杰出的。虽然塔丽塔没有她姐姐那么厉害,但她也继承了世代担任族长的家族血脉。
对塔丽塔来说,作为一名修德拉克人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遵从修德拉克的教诲,是毫无疑问的,理所当然的事。
塔丽塔原本就不擅长思考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刻意去思考什么,也不希望增加自己的烦恼。
她曾相信,她的一生将追随她姐姐的脚步,与身体里流淌着『修德拉克之民』的血的同胞们一道,从始至终一直在一起。
这是自己的命运,也是宿命——
“对了,塔丽塔。我被选为『星咏』,接受了天命。”
——是的,直到身边最亲近的『灵魂姐妹』对她坦白为止。
△▼△▼△▼△
“——帝国的毁灭,与那场『大灾』不是一回事吗。”
在决心遭到动摇,脚步不稳的塔丽塔面前,戴着鬼面具的男人从正面凝视着她。
遥望蠢动的漆黑,只看一眼就本能地理解到那是『大灾』,然而,男人——阿贝尔嘲笑道不过如此。
“既然这样,就没理由半路纠缠下去了。——我要让你从棋盘上消失,不速之客。”
没人请它来,阿贝尔对气势汹汹地暴威向前一步,抛下狠话。
就在这时,“等一下,等一下!”旁边的小米迪娅姆发出声音。她抓住阿贝尔的衣角,用全身力气阻止了他的动作。
“突然有干劲了吗!?不过,对阿贝尔亲而言太危险了!”
“蠢货。应该做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很明确了。如果那就是真的『大灾』,我会感叹我的准备太过不足。但是,如果不是的话……”
“如果不是的话?”
“那就不过是正戏前的杂耍而已。现在没空陪它玩,如此一来,应当尽早让它谢幕——你多望两眼也会注意到的吧。”
阿贝尔用下巴示意『大灾』并问米迪娅姆。但米迪娅姆听了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明白他的意图。
她来回比较着阿贝尔和『大灾』。
“完全不懂!装腔作势,阿贝尔亲的坏习惯!”
“你脑袋转不过弯是我的责任吗?”
“所——以——说 !如果我不能理解的话就会妨碍你!阿贝尔亲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你那么聪明的话应该明白吧!”
“————”
跺着脚,鼓着脸颊的米迪娅姆抓着阿贝尔的衣角不放。
也许是考虑到自己没有时间理会米迪娅姆的倒打一耙,阿贝尔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没发现吗,为了阻止那个『大灾』,那个女孩和尤尔娜·米西格蕾、卡夫马·伊鲁克斯,还有魔都的居民正在奋战。”
“唔~,又是坏习惯?”
“——。那个东西具有意志。清晰、明显的人类的意志。”
阿贝尔这么说道,米迪娅姆歪着头“意志?”。
听到米迪娅姆的疑问,站在身后的塔丽塔也皱起眉头。那个『大灾』,作为这个世界末日的具象化,居然说是有意志的?
而且,阿贝尔说这是『人』的意志。那种东西到底可以存在于哪里?
再怎么说,将那东西视为一个生命体的想法什么的,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蠕动着蠢动着全身将世界逐渐挖掉的姿态,简直就是终结本身。
阿贝尔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从而判断出它是有意志的呢?
当塔丽塔和米迪娅姆遇到同样的问题时——
“刚才,那只手是向你们伸出来的。”
“什么?”
“——啊”
听了阿贝尔突如其来的话,两人发出了傻乎乎的声音。
米迪娅姆没有头绪,但塔丽塔察觉到了些微的违和。——当两人被带离落下的阴影时,塔利塔也感觉到了。
在那可怕的漆黑中,有着一丝执念。
“大概是反映了在深处挣扎者的意志吧。他不断地从一端伸出手来寻求救赎。看吧!”
在屏住呼吸的塔丽塔面前,阿贝尔这次伸出他的手,指着『大灾』。
被他的动作吸引,顺着手势看过去的塔丽塔等人瞪大了眼睛,明白了阿贝尔的意思。
魔都的中央,取代倒塌的红琉璃城,向周围撒下毫不留情的破坏和终结,扩大着的『大灾』——将漆黑的影子延伸、收割,通过吞噬带来毁灭,它所瞄准的,既不是建筑物也不是大地,而是人。
也就是说——
“——只有露伊酱和尤尔娜酱被当作目标吗?”
米迪娅姆小声嘀咕着,塔丽塔也持有相同的印象。
从远处看『大灾』的激烈攻防战,马上就知道黑影的目标有倾向性。
主要的目标是来回转战的尤尔娜,以及吸引黑影攻击的同时用瞬间移动躲避的露伊这两人。
露伊凌厉的动作让塔丽塔瞠目结舌,而能施展破坏性力量的尤尔娜的攻防能力也是『九神将』规格外实力者的佐证。
但是,发挥了与那个尤尔娜匹敌的压制力,屡次将『大灾』所致的受害最小化的荆棘使,那个『虫笼族』的男子在实力上也不逊色。然而,包括逃离建筑的魔都居民在内,向那边飞去的攻击顶多算流矢。
“既然露伊酱也被盯上了,那黑影的目标就不是从最强开始的顺序了。”
“单从力量上来说,她并不比卡夫马·伊鲁克斯逊色多少。但是从俯瞰的角度来看,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它是有意志的。那么,我采取行动也是合情合理的。”
“为、为什么你能那样断定...?”
“那是肯定的。那东西不可能喜欢我。如果说它伸出手要抓住某人的话,我也不会成为候选人吧。”
阿贝尔平淡的语气让塔丽塔感到不可思议。
她明白了阿贝尔对『大灾』的想法,认为它是有意识的。但即便如此,又怎能看穿『大灾』的判断标准。
就好像阿贝尔知道那场『大灾』是谁的意志一样。
“是菜月·昴。”
“——!?”
“什么!?”
阿贝尔盯着『大灾』,对两人断言道,仿佛要把塔丽塔的怀疑和米迪娅姆的不解抹消。
看着瞪大眼睛的两人,阿贝尔深深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是从菜月·昴的里面涌出来的东西。那么,他的意志介入其中也不足为奇。我本来就觉得他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没想到竟到了如此程度。”
“等,等一下,阿贝尔亲……你在说那个,那个就是昴亲吗?”
“严格地说,是允许菜月·昴的意志反映出来的东西。既不能说那是那家伙本身,也不能说是那家伙的仆从。——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一样的。”
“阿贝尔亲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
她睁大圆圆的眼睛,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诉说着。
阿贝尔俯视着她娇小的身姿,隔着鬼面具眯起黑瞳。像是对耍脾气的孩子表示轻蔑一样。
“我看起来很冷静吗?因为那家伙让那东西从他体内溢出,我的整个计划都崩溃了。有必要重新考虑计划,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即便如此,你还说我看起来冷静?”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昴亲不是在呼喊救援吗?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冷静呢!”
“——体察那家伙的痛苦,就能收拾眼前的事态吗?不巧,现实并没有那么包容和友爱。”
米迪娅姆拼命的话语,却无法撼动阿贝尔那颗坚如磐石的心。
那是因为他冷漠,不明白人心——不,他是一个不重视人心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
这是对高高在上的人,比如为政者和领导者来说,必须具备的资质。
不得不获得族长位子的塔丽塔,也需要同样的东西吧。
但是——
“我……”
没有阿贝尔那样的思维方式和决断力。
更不用说像米迪娅姆那样,面对讨厌的事情直接说讨厌。
“没时间在这里讨论了。我要走了,必须和尤尔娜·米西格蕾谈谈。”
“……和尤尔娜酱?但是,要怎么做呢?”
不能再花时间回答她的问题了,阿贝尔准备向前走出一步。但米迪娅姆打断了他,她的目光有力地说明了前进的困难。
如果想和尤尔娜说上话,那在阿贝尔宣布要去的地方,等待着他的是与那场狂暴『大灾』战斗的最前线。
为超越者们准备的,瞬间的判断就能决定生死的战场。
在这种情况下,阿贝尔贸然上前,只会危及性命。实际上,他甚至连改变战局的一招都做不出来——
“————”
改变战局的一招,想到这里,塔丽塔全身僵住了。
或许,只有塔丽塔拥有这样的选项。那场令人作呕的『大灾』,有办法平息它的只有塔丽塔。
为了击退『大灾』而下达的天命,只有知道这一点的塔丽塔——
“我也要去前线。”
“什么?”
在这重大的决定面前,塔丽塔全身颤抖。
在塔丽塔旁边,阿贝尔对米迪娅姆如此声称的声音中夹杂着怀疑。他黑瞳闪烁着,仿佛在窥视阻止自己的小女孩内心。
“你,在想什么?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出击的依据是那东西对我没兴趣。如果你跟来的话……”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我要去的是露伊酱和尤尔娜酱战斗的地方!要让昴亲找到我。”
“————”
“按照阿贝尔的想法,昴亲应该会对我伸出手吧?那样的话,露伊酱他们的负担就会减少一点吧?阿贝尔亲或许也不会被盯上。”
“我从一开始被盯上的可能性就很低。”
“可能性会再降低一点!对吧!?”
米迪娅姆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强调自己要加入候补。
一时间,很明显,阿贝尔在认真考虑米迪娅姆的提案。就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大灾』的目标反映了昴的意志,米迪娅姆被瞄准的可能性很高。
然而,米迪娅姆的身材娇小,行动能力仍然有限,这是个不稳定因素。
即使她吸引了『大灾』的注意,也很有可能几乎没有起到这个角色的作用就被阴影吞噬了。这样一来,周围的人也会产生精神上的动摇。
先不说别人,就是塔丽塔自己也不认为失去了米迪娅姆还能保持平静。
充满能量与活力、无所畏惧的米迪娅姆,是给塔丽塔留下极佳印象的人之一。而且要是失去她的话,就没脸面对她的哥哥弗洛普。
——这样的话,现在的自己又能面对谁呢?
“驳回。”
“阿贝尔亲!”
“我考虑了一下,但在这种状态下,诱饵的作用有限。倒是你的死给周围的人带来的影响更令人担忧。这样的赌注我是不会下的。”
在停下脚步的塔丽塔旁边,阿贝尔出于同样的担忧,驳回了米迪安的提案。
但是,咬牙切齿的米迪娅姆的眼神充满了不服。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无视阿贝尔的意见,冲上战场,对『大灾』呼喊。
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
“——那么,我来保护米迪娅姆小姐。那样的话就没有意见了吧?”
踩着瓦砾,又传来新来的人影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塔丽塔三人纷纷回头看向来人。
粗壮的右臂上挂着青龙刀,脸上盖着粗糙的破布片,外表非常可疑。虽然没感觉此人实力有多强,但不知为何在这个瞬间,站在那里的男人——阿尔,浑身充满了夺人眼球的斗志。
“阿尔亲!?你变大了……是恢复原状了吗!?”
“正好碰见一个老头儿回来了,我没时间回旅馆拿头盔,所以你得暂时忽略这个笨拙的外表了!”
“没有的事,很帅!但是,老爷爷在的话……”
阿尔除了缠在脸上的破布外,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听了他的话,米迪娅姆的声音明亮起来,然后四下张望。
当然,处于相同状态的米迪娅姆也想选择恢复原状的选项。
但是,阿尔对着米迪娅姆说了声 “抱歉。”
“不好意思,我没能把老头儿带来。他说会妥善处理。”
“嗯~,这样啊。嗯,我知道了!不过,只要阿尔能恢复原状就好了!恐惧已经平息了吗?”
“……恐惧,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平息的。”
期待落空后,米迪娅姆立刻切换出了失落状态。阿尔听了她的话,压低声调,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在那场『大灾』面前,任谁都会本能地感到恐惧。谁也不能责备他。
但是,即使阿尔怀有这种不加修饰的恐惧,
“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做啊……命运大人,放马过来吧。”
“阿尔亲……”
阿尔猛地举起手中的青龙刀,看到他的决心,米迪娅姆露出感动的表情。
同时,一声“哼”的轻微鼻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看看你那颤抖着缩成一团的丑态,真会说大话。那个奥尔巴特·邓克尔肯,应该没有鼓舞他人的能力。”
“那是肯定的。那个老头儿只会说些让人生气的话,不是他说的那些鬼话让我振作起来的。”
“那么,是什么让你站起来?你要怎么才能说服我,把之前动弹不得的你也算进接下来的计划中呢?”
“————”
被米迪娅姆抓住下摆,被迫停下脚步的阿贝尔询问阿尔。
他那隔着鬼面具的冷静眼神,想必还在为必须夺取的胜利而思考吧。为了加入其中,阿尔该如何说服阿贝尔?
阿贝尔将眼神瞟向塔丽塔,塔丽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根本无法想象。
在塔丽塔和阿贝尔以及米迪娅姆三人的注视下,阿尔说——
“不好意思,我可不会浪费口舌来说服你,小阿贝尔。”
“哦?”
“我唯一的主人只有那个色气又可爱的小公主。之所以要和你一起去,也是为了帮兄弟一把……所以这就是我要做的。我的行动,小阿贝尔就自己把它计入算式里吧。”
他将错就错地放出话来,然后把青龙刀扛在自己肩上。那清爽的决断让被鬼面具覆盖的阿贝尔的表情微微僵硬。
但是,即使这个回答不符合阿贝尔的意愿,阿贝尔也没有赶走阿尔的力量,又不能靠人情制止他。确实如阿尔所料。
不管怎样,阿贝尔必须考虑到阿尔的存在来制定计划。
“看来就算理智恢复正常,回来的也仅仅是一个麻烦的小丑而已。你打算如何对抗它?”
“商业机密。——嘛,我不会让米迪娅姆小姐死的。顺便我也会保护小阿贝尔的,别担心。”
“阿尔亲……”
『大灾』就在眼前肆虐,阿尔的回答太令人放心了。
这句话让米迪娅姆瞠目结舌,这是她对阿尔从阿贝尔所说的『丑态』中重新站起来时表现出的惊讶和敬意。
所以,米迪娅姆用小小的身体用力点头说:
“我要和阿尔亲一起努力!阿贝尔亲,可以吗?”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你们的存在列入计划。”
“那就谢谢了。所谓“计算之外的战斗力”,光看字面意思,就有一种被特别对待的感觉,心情也会变好。”
对阿贝尔的回答耸了耸肩,米迪娅姆和向前一步的阿尔排成一排。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放开阿贝尔的袖子。
阿贝尔甩了甩被解放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大灾』。
然后——
“——塔丽塔。”
“啊……”
“如果想要瞄准我的后背,随你的便。——但是要记住,是否遵从天命,最后还是只能靠你自己选择。”
阿贝尔没有回头看塔丽塔,只是背对着她说了这句话,便向战场的方向迈出脚步。
和他面朝着同一个方向的米迪娅姆和阿尔,似乎也在陪着他前进。
“————”
只有塔丽塔一动不动,只能目送三人的背影离去。
刚才阿贝尔对她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她的脑海中,仿佛在告诫自己。用手中的弓搭上箭,射向阿贝尔的后背,事情就简单了。
但是,如果能轻易选择这么简单的做法,塔丽塔也不会这么烦恼了。
“是顺从天命,还是违逆天命……我,我……”
塔丽塔紧紧咬住嘴唇,低着头,强忍着涌上来的灼热。
既没有决心举起手中的箭,也没有勇气吐露心中的纠结。
只是在剧烈的摇晃和轰鸣声支配下,破碎的魔都中,塔丽塔低着头。
——和以前一样,随波逐流,只会被星星嘲笑。
△▼△▼△▼△
尤尔娜抵挡着猛然袭来的漆黑的同时,暴风在胸中席卷。
“————”
挥舞烟管,将产生的紫烟变成墙壁,阻碍『大灾』的攻击,抑制其扩大。
在空隙中,把城市的一部分当作炮弹射入,试图给『大灾』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不断重复着那些动作,面对着只要掠过就有可能丧命的影子,竭尽全力地去应对。
但是,这种越来越低效的行为不会长久。
“有什么好胆怯的?”
面对窜入自己胸膛的软弱,尤尔娜扭曲她那美丽的嘴唇作为反驳。
不管有没有效果,她都不打算收回对阿贝尔咄咄逼人的言辞。这座城市属于尤尔娜,那些生活在此的人们均处于尤尔娜的庇护下。
对于无处可去的人们来说,这是最后的堡垒,决不能失去它——
“呜呜啊啊啊呜呜呜呜! !”
“小孩……”
大量黑色的污浊突然向尤尔娜袭击而来。在尤尔娜做出应对之前,从旁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扑在了她的腰上,随即世界改变了。
有那么一瞬间,尤尔娜感觉自己的脑袋摇晃了一下,但随后她看到了被暴威削去数米的大地,她才明白自己被救了一次。
救了她的是金色头发扎成一束、蓝眼睛的少女——露伊。
纤细的肩膀大幅度上下起伏着,可爱的脸上夹杂着阴郁神色的露伊,悲痛地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灾』。
只是,她看到的不是『大灾』本身,而是里面的东西。
“你在担心那孩子是吗?”
“呜啊呜……”
简短地回答了尤尔娜的话后,露伊的身姿再次向『大灾』的方向像球一样弹起。
而且,露伊在『大灾』的上部——形状不定蠕动着的『大灾』没有头部,但是如果有的话,她正是在相当于头部的位置附近跳来跳去,吸引它的注意。
瞄准露伊的小小身体,接连射出的影子手臂接近一百只,露伊将那些全部回避,为防止受害扩大所作的贡献无法估量。
如果没有她,光靠尤尔娜和魔都的居民根本无法自己控制这场『大灾』。这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用这个!小姑娘!”
“噢!”
协助露伊突围的是挥舞着从双臂伸出的荆棘的卡夫马。
他以拥有庞大压制力的荆棘为立足点,巧妙地帮助露伊采取回避行动。当然,他的荆棘来不及躲开被『大灾』吞没了,但似乎对卡夫马没有影响,从他一本正经的风格可以看出,他那无声而精湛的表演将继续发挥积极作用。
魔都的居民们在露伊、卡夫马、尤尔娜的攻防战背后,对『大灾』进行着些许抵抗。那些单眼里点燃火焰的人们,受到了尤尔娜的『魂婚术』的影响,其力量得到了提升。
但是,能力的提升存在个体差异和局限性。
更何况,尤尔娜的『魂婚术』有着倾向于支援弱者的性质。
纵使能强化弱者使其接近强者,却不能强化强者使其与更强者交锋。
只有这个是灵魂本质上的差异,尤尔娜无法左右。
所以——
“——才几分钟。”
体感似乎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无奈距离那场『大灾』吞没红琉璃城,尤尔娜等人的全力战斗开始才过了几分钟。
尽管如此,尤尔娜等人的消耗也不能被忽略。
身处死地,神经总是紧绷在可能受到的致命伤上,这种环境就是这样。
这才是真正的战士与尤尔娜·米西格蕾这个只是偶然获得力量的女人的区别吧。
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战士,她会义无反顾地挑战这个可以完全抹去她的『大灾』,并赢得胜利,然而她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天佑的存在。
这种自知之明,正是魔都的领导者尤尔娜的强项。
然后——
“啊啊啊啊——”
在看似危急的战场上,伴随着响亮的呐喊,新的战斗力被投入。
就像投入这个词所描述的一样,手拿蛮刀向前冲的小个子少女猛地切入战场。
在活跃的气氛中,随着长长的麻花辫在空中舞动,少女闯入了战场,这使包括尤尔娜在内的战场全员陷入困惑。
这是当然的。一个少女加入战场又能怎么样呢?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会因为蛮勇而失败的普通女孩。
而且,奇怪的乱入者不止她一个。
“冲呀,米迪娅姆小姐!我们堂堂正正地参战!”
大喊大叫的是一个蒙面男子,只见他扛着青龙刀在少女身后落地。
他是昨天造访天守阁的使者之一,与当时戴着头盔不同,而是用布条遮住了脸,拿着青龙刀的姿势也很奇怪。
不知为何,青龙刀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危险的姿势跑了出去。
那样的话,可能会因为某个失误,不小心砍下自己的头。
总之,令人困惑的两人闯入战场,使战场的气氛稍稍冻结了。
但是,冻结的气氛只波及到了从这场乱战中分心的防卫方。——似乎没有意志的『大灾』,不会对闯入者感到惊讶。
尽管如此,也许『大灾』也存在所谓烦躁的感觉,其释放出的大部分阴影既没有挥向尤尔娜,也没有挥向露伊,而是挥向那个刚刚冲过来的女孩,着实令人意外。
尤尔娜也立刻行动起来,心想必须保护他们——
“往右!踩在立脚点上跳过去!脚尖钩住瓦砾,这次往上!”
“噢啦!”
蒙面男人的叫声传来,少女也跟着发出雀跃的声音。
按照男人的指挥,少女向右跳去,踩着一块瓦砾碎片又向前跳。少女的脚刚点到前面的瓦砾,就用脚尖的力量向上大步跃起。
影子按顺序抚摸着少女移动过的位置,削去,碾压。
但是,少女堪堪躲过所有攻击,没有受到伤害。
“那是……”
昨天在天守阁,在接受了尤尔娜提出的比试的使者们被皇帝——不,假扮皇帝的家伙所指挥的团体盯上并受到攻击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那个蒙面人在面对卡夫马的荆棘和奥尔巴特的攻击时,也指示队友采取防御措施,从而摆脱了危机。除此之外,男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卓越的能力。
是直觉敏锐,还是有更深的理由?
虽然估计是后者,但还是猜不出其真正的理由。
即便如此,情况还是发生了变化。
“阿尔亲!下一步呢!?”
“别催我,太费神了!喂,那个纹身的小哥,快来帮我!我会告诉你怎么做!快来打断它的动作!”
“拒绝!我为什么要听你这种可疑的家伙……”
“向上!扩大荆棘!”
“唔!?”
听到少女催促,蒙面男子——被称为阿尔,现在又向卡夫马大喊。
当然,卡夫马不想听从不明底细的对手,但是响应阿尔的呼声涌来的漆黑的影子,证明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突然弯下腰,荆棘从手举头顶的卡夫马的手臂上扩散开来,这时巨大的阴影浪潮改变了方向,沿着荆棘丛流淌。
当然,荆棘无法承受可以削去一切的影子,但卡夫马凭借赚到的那一秒捡回了性命。
跳入缝隙,逃过一劫的卡夫马瞪着阿尔,“你……!”。
“能读懂那场『大灾』的动向吗?”
“有点缘分,现在有意听我说话了吗?”
“——。如果是为了减少损失,那也没有办法。但是,要是胆敢信口开河绝不轻饶!”
“比想象中明事理,真是帮大忙了。”
见卡夫马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优势,阿尔苦笑着走上前。
然后,再次指示少女和卡夫玛,保持着自己脖子上架着青龙刀的状态下,开始了对『大灾』的最前线的指挥。
在战斗的同时——
“尤尔娜·米西格蕾。”
“你是……”
没想到阿尔和少女成为了意料之外的战斗力,尤尔娜也想加入他们,将注意力转向踏过瓦砾出现的鬼面——阿贝尔。
距离上次分开只有几分钟,但他不是那种会在短时间内改变想法的和蔼男人。
本来,尤尔娜和他之间的隔阂就不是随着时间流逝所能轻易抹去的,那种不安定感甚至令人感到迫在眉睫。
像是在证实尤尔娜那样的想法一般——
“放弃魔都,现在能静下心来考虑那个提案了吗?”
阿贝尔淡然而冷酷地再次向尤尔娜抛出了曾经拒绝过的提议。
当然,正斗志高昂的头脑不适合用冷静来形容。既然状况和他们的关系没有改变,尤尔娜的回答也不会改变。
继续争论没有意义,于是尤尔娜转过身背对着这位冷血的皇帝。
“你说过,这里是无依无靠的人们最后的居所。”
“————”
“这是无聊的感伤,我的看法没有改变,但是我要纠正你的错误。”
“奴家的,错误?”
对于不能置若罔闻的指责,准备返回战场的尤尔娜停下了脚步。
关于魔都卡欧斯弗雷姆的一切,尤尔娜不可能搞错。这里是尤尔娜的城市,这里的居民都是尤尔娜的爱子。
对于这些,尤尔娜怎么会有错误认识——
“您说奴家搞错了,到底是什么?”
“无依无靠的人投靠的不是这座城市,而是你。”
“————”
“本来魔都就是建立在荒芜的土地和战乱残骸之上的城市。作为象征建立起来的是红琉璃城,但真正的象征从一开始就在天守阁。也就是说,是你。”
阿贝尔的眼神再次看向尤尔娜,如此断言。
那句话中蕴含的力量和真意拍打着尤尔娜的耳朵,她的脸颊僵住了。
她知道这种道理。但那不过是漂亮话。
即使说尤尔娜是魔都居民的精神支柱,但事实上人们在下雨时需要庇护,饿肚子时需要有食物。
城市能够给予的,尤尔娜一人都无法提供。
“还是说您认为,只要有奴家在,孩子们宁可忍饥挨饿、任凭风吹雨淋吗?”
“他们会的。”
“哎……”
“你以为站在自己庇护下的人都是吃奶的孩子吗?他们都是撒娇就有人哄、嗷嗷待哺的婴儿?我不这么认为。”
听到阿贝尔如此回答,尤尔娜静静地倒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猛烈的轰鸣声从背后响起,被『大灾』的淫威席卷的瓦砾碎片飞向尤尔娜和阿贝尔。其中一块碎片击中了伫立不动的阿贝尔身边,冲击打在他瘦削的身体上,从他的脸上扯下了鬼面具。
“————”
白皙的脸暴露在外面,鲜血从碎片掠过的额头流了出来,但美男子的表情丝毫没有动摇,而是捡起掉在一旁的鬼脸,紧紧握在手里。
然后在素颜状态下,阿贝尔——不,是文森特·佛拉基亚盯着尤尔娜。
“民众是愚蠢的。没有疼痛时就会忘记抵抗,没有敌人时甚至不会武装自己。没有灾难就不知道如何团结在一起,因为太害怕死亡而对死亡本身视而不见。”
“————”
“但是,正是那软弱和愚蠢,才让他们成为了他们。帝国以铁血的成规束缚着民众,在魔都,你的存在方式也约束着居民的存在方式。所以”
说到这里,阿贝尔停了下来,将视线投向远方。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去,那里有眼睛里点亮着尤尔娜的爱,抵抗『大灾』的居民们的身影。
有着他们果敢地为了守护这座城市,继续奋战的身影。
不——
“那帮家伙为了你,宁愿忍饥受冻,也会选择和你一起盼望太阳再次升起,肚子能得到填饱的那一天。”
所以——
“放弃魔都吧。他们的目的地和你一样,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你。”
“——啊”
“你还要感叹做不到吗?你自己的愿望和那些为你奋斗的人的愿望无法重叠吗?”
说着,阿贝尔用袖子拭去额头上的血,重新戴上鬼面具。
再次,那个表情隐藏在认知阻碍的背后,不过,之前说的话深深地刺进了尤尔娜的内心深处,成为一根拔不掉的刺。
从读到亲笔信的那一刻起,尤尔娜就知道阿贝尔看穿了自己的愿望。
但是在这个场合提及此事,未免太不留情面了。而这种无情正是当代佛拉基亚皇帝所被期望的资质。
正因为如此,才有办法——
“放弃魔都,逃离那场『大灾』,又有什么用?就算把这座城市都吃干了,也未必会停下来吧?”
“事到如今还要考验我吗?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吧?”
放弃魔都,让『大灾』为所欲为这句话的真意。
阿贝尔对尤尔娜的问题点了点头,不高兴地回应。他的动作指向了『大灾』本身——不,是来势汹汹的『大灾』的立足点。
那里正是『大灾』出现的红琉璃城的旧址——
“它吞噬城堡时所做的事情,会在魔都复现一次。——虽然吞噬的城堡不足以将其吹走,但如果是你所爱的魔都那就另当别论了。”
△▼△▼△▼△
“————”
远处,被风吹动装束的裙摆,锐利的黑瞳眺望着毁灭都市的『大灾』。
看得出来,在卡夫马、城市居民以及意料之外的战斗力的作用下,尤尔娜的尽可能抑制损失扩大的策略已经发挥了作用。
但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大灾』,那场黑暗本身的的威胁就是具有如此压倒性。
或者在古时候,人们目睹了那样的东西,做好了世界毁灭的觉悟,为了向幸存者诉说恐惧而留下了传说吧。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嫉妒魔女』,『大灾』也与之有关联。
只是——
“毁灭帝国的『大灾』,又是另一种灾难吗?”
“是啊是啊。哎呀,服了呀。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出乎意料,真想忘记自己的立场,向星星发牢骚呢。”
抱着胳膊,站立在高处的男人——文森特的旁边,与他眺望着同样场面的人是身着蓝色法袍蹲着的『星咏』。
途中不期而遇的这个男人,面对那场狂乱的『大灾』时喊道 “不-管-怎-样,不归我管!”,那般逃避责任。
然而,不会对看到的东西撒谎是这个『星咏』为数不多的优点。
既然『星咏』说出了豪言壮语,那这场灾难和『星咏』所预见的帝国灭亡一定就是不同的问题吧。
也就是说——
“啊!来了来了!真是的,急死我了!”
“哦-呀,奥尔巴特翁。”
文森特正陷入思考,身后传来轻微声响的同时一个老人出现了。『星咏』先叫了他的名字,老人——奥尔巴特“嗯嗯”地点了点头。
文森特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和自己并排站立的奥尔巴特。
“你,右臂掉在哪里了?”
“阁下真是目光敏锐啊。其实我的右手藏在阁下的怀里……要是这么说可不好笑。其实是被那个巨大影子吞掉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相当痛苦的经历啊。”
“啊!疼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哭得像个小鬼呢!丢人丢人!”
奥尔巴特一边挥动着手腕以下都没有了的右手一边嚷嚷着。
抛开奥尔巴特和『星咏』的闲谈,文森特再次看向战场。
在红琉璃城的遗址上蠢动的『大灾』,以及阻止大灾难的都市的战斗力。
为了平息那场『大灾』,应该已经向尤尔娜传达了对策吧。
接下来——
“话说回来,阁下,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真的好吗?”
“无妨。”
奥尔巴特歪着头,文森特平静地回答。
把计策传达给尤尔娜并说服她是那边的任务。相对的,文森特也有他应该完成的任务。
所以——
“该出手了。——作为佛拉基亚皇帝,文森特·佛拉基亚应该采取的措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