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邻居(5)

我醒来时,电梯门开着,从电梯中造出的人簇拥着我,似在嘲笑,似在窃喜,似在讥讽,似在鼓励,似在嗔怒,似在哀悼,围着我,我无处遁形,可这些人还在从电梯中壮大自己,我将沉眠。
我被嫁接到一株桃木上,桃之夭夭,却是我的不堪与突兀,揠着我,扔下我的身躯,仅抱起我的思想,想再苟活一世。曾有一座巍峨,横亘万里,入云难现真容,吐纳天地,我攀登,我开凿,我修葺,我登顶。身后乌泱泱,可还有更高峰,我想歇息了。
被架起,无可奈何地与过往种种告别,手僵了,不能言说,被强制披上镣铐和枷锁组成的战衣,赶赴一场裁决,来澄清我怕的罪孽。我无罪,我如实宣称,可无人应答。我错了吗?我不过是扛起了他,不想停下,杀死了她,不愿等待。
两旁飞速奔跑的,是渐红的枫叶,树仍停留在空中,枝条不时抽打着窗,啪、啪、啪、啪......如我在小屋中幻想的一般。空气中弥散开血腥味,锈蚀了很久吧,鼻子很警觉,捕获到她仅存的一缕芳香,最后的希望。
四周变换,风景是无法美好的独自存在的,一切被重组与再构成中刷新着疲惫的眼睛,道旁有光、有雨滴、有露水、有灰白的面庞、有凋敝的市场。我的位置已暴露,无法捉摸与躲藏。
你多多地回顾一下吧!是否你摧毁了和平与战争,是否你带来寂灭与活力,是否是你啊!是否是你!是否是!诘问与斥责于你无关吗?为何?为什么?套怎样?你还在吗?
我仍在小屋一样的地方生活,虽换了天地,仍旧如以往,不过饥饿是我无法再体会的了,肉欲要塞满一个小小空间,空余沉默与冷清,我不会屈服,我无罪,外面的人进不来!
拍照,持着一块板,录入我自己,丢掉我过去,将未来存放于永恒的黑暗之中。逮捕不意味着我有罪,我会被赦免,因为我深知过去的光在已超越其速度,因而诞出未来,我却难以超越其速度。
人头攒动,陪审席?被告?审判者?是法官?原告?乌鸦似的啾啾着,纠缠也无法承受,孔雀在摇摆着艳俗之舞,鸳鸯在大众前厮磨,结队的大雁盘踞于蛇穴,抢占着一切空余的座椅。我要死在动物园里?这是哪?还是在梦中?是?是!是在此间。我因破门而死。
我已绝望,但仍有一丝希冀,望大雁不再南飞,重新丈量土地,为了我自己。纵使下有深渊我依旧坠入,不彷徨,却惶惶终日,是结局但绝非终局。我走了,会是永别,了无遗憾了。除了忘却,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