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_《现代西方哲学十五讲》(张汝伦)_第一讲(1)近代西方哲学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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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受限于成书时间较早或一些观点长久以来一直未达成共识,书中一些内容可能会存在争议,由于本人学识有限无法一一辨别,故观点多以书中所提为准,也欢迎积极指出与讨论。
近代西方哲学的主要特征
哲学的不可靠,首先表现在它基础的不可靠,其次是它方法的不可靠,从而导致了它产生的结果的不可靠。基于这种认识,通过怀疑达到确定可靠的知识,成了近代西方哲学自觉的追求,构成了近代西方哲学的主要特征。
自然哲学的奠基人:培根和笛卡尔
这两个人都将自己哲学关注的目光主要放在获得知识的可靠基础和方法上。
培根认为,要使知识进步,必须要有正确的方法,必须清除自己头脑里的种种成见,以自然经验为基础,以理性为工具。
在笛卡尔看来,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为知识找到一个确定可靠的基础或基点。笛卡尔提出的基点,即“我思故我在”。从此,“我”,即“主体”成为了近代西方哲学的轴心。
“我思故我在”不是从经验的心理事实推出,而是一个建立在逻辑推论上的命题,即这个基点是建立在理性而不是感性经验的基础上的。主体和理性互为表里,撑起了近代西方哲学的大厦。当人把自己确立为一个知识出发点的主体时,他就把世界 作为在自己之外,即与自己相对客体设定了。知识的任务便是如何达到这客体,认识这客体。
笛卡尔认为由于主体和客体根本属于不同的范畴,它们之间没有内在的关联,这样主体关于客体的知识并不能由于知识起点的可靠而得到保证,起点的可靠不等于结果的可靠。对此,笛卡尔通过上帝来保证主体关于客体的知识。
这种解决办法显然是无法令人信服的。但经验主义哲学家同样面临如何证明知识的可靠性问题。经验主义导致了怀疑论和不可知论。经验论者认为一切知识来自经验,但知识不等于感性经验。感性经验原则上讲是或然的,因此不能盲目相信感性经验。但我们所有的只是感觉印象或心理联想,既不能肯定外物的存在,也不能得到必然的知识。从踌躇满志地追求可靠的知识,到承认可靠的知识不可能,近代西方哲学的内在矛盾在英国经验论那里拉响了第一声警报。
康德的理性批判
既然知识离不开理性,那么,解决知识问题必须从理性批判入手。
所谓理性批判就是要确定理性合法使用的范围与界限,肯定它产生的知识具有客观必然性。为此,康德将世界区分为本体世界和现象世界。本体世界是物自体,为我们所不能知。我们所能认识的知识现象,我们的知识也只是现象界的知识。现象的知识虽然离不开外物的作用,但它不是客观的摹本,而是主观的构造。
什么是知识
康德认为, 知识就是判断,但不是所有判断都是知识。 传统判断分为两种: 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分析判断不产生知识。综综合判断能扩充人类的知识,但缺乏普遍性和必然性,也不能构成知识。问题是能不能有具有普遍必然性的综合判断。 如果有,那么知识的可靠性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康德的回答是肯定的。 但普遍必然性的根源不在于经验知觉,而在人的理性(知性),在于人普遍的认识能力。就其不靠经验而言,它是先验的。 康德努力证明,先验综合判断是可能的,普遍必然性知识是可能的。
康德认为,主体是认知者,也是立法者,理性给了主体认知的条件和能力,理性本身的普遍性保证了主体认知知识的可靠性。
康德哲学的内在矛盾:物自体
根据康德自己的规定,“原因”是一个知性的范畴,它只能用于现象界,而不能用于本体,即不能用于物自体。即使 我们不把物自体称为“原因”,而只是断言它存在,问题同样存在。因为“存在”也是知性的范畴,也不能用来指物自体。但康德却肯定物自体存在,这显然是自相矛盾。
物自体概念的存在,也使得主客体之间的对立和隔绝更加突出。
康德的二元论只是在现象范围内解决了主客体对立的问题,但真正的本质,绝对的本质,世界本身,还在主体之外。但现象与本体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世界,我们不能认识本体,但能思考它,说明这两个世界之间存在着不可抹杀的关系。但康德恰恰不能令人满意地说明这种关系。因此,康德以后,费希特、谢林和黑格尔,尤其是黑格尔,都致力于将现象与本体,主体与客体统一起来。
黑格尔:绝对精神
黑格尔看到,一切问题的关键在于不仅把真实的东西或真理理解和表述为实体, 而且同样理解和表述为主体。那么主客体的对立和知识的可靠性问题就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我们不但能有可靠的知识,也能有本质的知识。
黑格尔认为本体的知识不但是可能的,而且知识必然是事物本身的知识。 因为事物本身不但是客体,是实体,也是主体。黑格尔那里,主体已不再是笛卡尔意义上的“我思”,也不再是康德意义上的“先验主体”,而首先是绝对精神。 这个绝对精神是表现为历史总体过程的大写的理性,即古希腊逻各斯意义上的存在理性。
主体与客体的统一
黑格尔认为,主体和客体之间并没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人当然也是主体,但他的主体地位是相对的。对于表现为理性过程的历史世界即绝对精神,他又是客体,是绝对精神这个绝对主体实现自己目的的手段或工具。客观世界或客体本身也不是绝对的客体,劳动将它们变成人自我发展或自我实现的中介。当对象由劳动产生和形成后,它们就成了主体的一部分,主体从它们那里看到自己的需要和欲望。主体和客体统一于自在自为的历史过程,统一于绝对精神。
知识从根本上说,不是一个与客体相对的主体对客体的认识,而是绝对精神在历史过程中展开的自我认识。这样,就根本取消了近代西方哲学关于知识如何可能和是否可靠的问题。 但这只是就知识本身的存在论性质而言,对某个具体的人来说,则必须克服和超越知性的思维方式,才能把握事物的真理或知识的普遍性。这种知识的普遍性,实际上就是理性的普遍性。
黑格尔的局限
虽然黑格尔由于把哲学本身看作存在的活动,而在许多方面对近代西方哲学的困境有所突破,如在主客体关系问题上;但他并没有突破近代西方哲学的理性主义立场;相反,通过将理性与存在同一最大程度地加强了这种立场,也将近代西方哲学的内在矛盾极端化了。
虽然黑格尔把社会历史过程引入哲学,却最终把它变成了概念的体系,并且是一个封闭的体系。理性在试图排斥和统治一切异己的因素的同时,也作茧自缚,把一个无法化约的真实的世界排斥在自己的彼岸。 至此,以理性和主体为核心的近代西方哲学穷尽了它的一切可能性,等着它的批判者来逐步清算。
近代西方哲学的形而上学危机
近代西方哲学的困境,还不仅在主客体分裂和日益独断的理性,更在于它在形而上学方面的危机。近代西方哲学家虽然在认识论上有许多创新,但在形而上学方面, 基本上还是沿着传统的路子,主要关注根本的存在或实体。
黑格尔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超越他的同侪,他煞费苦心地用“绝对精神”这个概念来作为他的形而上学的答案时,他也把传统形而上学带入了绝境。这当然不是由于黑格尔无能,而是由于传统形而上学产生的语境已不复存在。
近代自然科学在逐渐控制人类的外部生存环境的同时,也逐渐控 制了人的思想。它变成了 一种新的世界观和意识形态。 人们渐渐相信, 这个世界只有以物质的相互作用和机械的因果关系来解释才是可信的、 合理的。终极实在的问题不是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而应该是一个科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