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花】【景勋】《发乎情而不止乎礼》第三十章
苏县官、苏夫人带花无谢和齐衡来到了苏静岚住的院子—馨兰院拱门处便停下脚步。
苏县官做了个请的手势，身体不自觉的向后挪动一点，很细微的一下，几乎难以查觉，他表情满是担忧道:“这便是小女平时住的院子，齐少爷，大师你们请进吧，本官和夫人就不进去了，只怕到时看见静岚受苦的模样，本官就算还能硬撑剜心之痛不昏厥当场，内人体质柔弱，这些天来又整天以泪洗面，心里早已思郁成结，万不能遭受此等刺激。”
苏夫人沉默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除了偶尔用手帕擦着早已通红还有些磨损的眼部皮肤，就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般傻站着静止了一样。
齐衡拱手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就由我和大师两人进去吧。”
花无谢也附和点了点头，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两人一同进入馨兰院内部。
“齐衡，你相信刚才那人所说的话吗？”脚下踩着石子铺开的小路，花无谢看着周围生机盎然的绿植说道。
齐衡面色沉静:“我没有结论，他的叙述并不清晰且漏洞明显，不论他的话是真是假，他一定有事隐瞒着。或许等我们见到了苏小姐，一切就有头绪了。”
“也是，不过那县官是不是当我们傻啊，那么拙劣的谎言，他也不编顺些。说什么妖物被他为官的正气给击退了，要是那什么为官正气真的有用，就不会有官员死在妖之手了。”
齐衡闻言笑道:“可能在所有志怪话本里，朝庭命官或是天子都有被神化的描写，导至世人认为能坐上高位的人定是与众不同，身上自带庇护什么的，以至于这位苏县官在说谎时也用上了这个理由。”
花无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被他们这么编排都能让他们平安无事的妖，为什么仅仅只缠上苏小姐，好奇怪喔！”
“好了，我们先进屋看看苏小姐的情况吧，如果见上那妖还可以跟它谈谈。”
花无谢看着已顺着苏县官所讲的苏静岚房间位置站到门前准备推门的齐衡，应道:“好。”
齐衡轻笑着看了看他，把视线转回门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姑娘家的房间，颇有些书香意境。房间内的摆设精致，梳妆台，衣柜，贵妃椅，书桌笔墨一应倶全，窗台放着各种各样的绿植花草，最为突兀的是株蔷薇，已呈枯萎之势。
床上的苏静岚安稳的躺在那里，浓郁的妖气缠绕着她的身体，身上还有诡异的术法印记流动着，两股力量相互对斥，相撞。原以为虚弱不已的人如今却面色红润，不见半点病态。
齐衡和花无谢站在门边看见这个情况，皆皱起了眉。
“好浓的妖气，是从她身冒出来的，这……”
“这件事怕是不简单啊，无谢，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花无谢忍不住走到她床边，看着这个被妖气保护滋养的姑娘:“好奇怪，确实是妖气没错，但它并没有侵蚀她的身体，反而在保护她，而且更奇怪的是妖气是自发从她身上出来再回到她体内，这简直就像她是本体似的。”
齐衡神情一凝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是妖？”
“不是，她是人。”花无谢一脸纠结的看着床上貌美纤弱的女子，“但我无法解释她为何会有这种能力。”
齐衡深思着走到了花无谢身旁，却见旁边的空气突然细微的扭动了一下，他凝眸不动声色的说:“不如先下手攻击，让她失去抵抗之力再说。”
花无谢愕然看他:“齐衡！”
两人对视之时，齐衡眸光迅速撇向他脚边的位置，花无谢疑惑的跟着他的视线往那一看，眼神微变，然后说:“虽然不太合规矩，但为保万无一失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齐衡便凝聚灵力于掌心之处，对着苏静岚正要下手，怎知妖气却自发施法攻向他们，见此，他沉着且灵敏的挥手挡开攻击，而花无谢也因此定住因为施法而显现出形状的一直趴在苏静岚床边守着她的小花妖。
形势的扭转让她懵住了，她虚弱透了的坐在地上，连形都维持不住，还如同困兽般凶狠的盯着面前的两人狠声说:“你们要敢伤害阿岚，我便自爆妖丹让你们陪葬！”
齐衡蹲下身看着她说:“你是位姑娘对吗？”
“……”
“我们两人并无恶意，只是当时见脚边空气微微扭动，似乎有东西在这里，便想着用苏小姐作饵一试，看能不能引出什么。”
花妖警惕的看着两人，已完全呈透明状态的她只有声音传了出来:“不要再定着我，我不会离开，你们让我现身想做什么？要抓我去交差吗？”
花无谢脸色凝重的看着空无一人的位置，再看了看床上的苏静岚，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满眼尽是惊愣之色说:“无形无态无气息，你连施法法力也不是从身上出来的，难怪我和齐衡感应不到你的存在，你、还算存在吗？”
“无谢？”齐衡看着有些奇怪的花无谢，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你把妖丹给了苏姑娘，对吧？”
“……是。”
证实了想法的花无谢怔怔的退了两步:“妖丹一旦离体，就不可逆，你只能迎来消亡。”
空气中传来一阵悲凉的叹息，她说:“我没有办法，阿岚还这么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齐衡也愣住了，定定看着面前的空气问道:“苏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清楚，从阿岚幼童时期在野外把我带回来到一个月前，日子都过得很平静的，她经常会在我面前看书写字，自言自语的向我叙说心事，还会给我浇水照顾我。再加上阿岚身上尊贵的命格自带温暖的气息，在她身边待着会非常舒服，我也就安心一直留在这里。然而一个月前的某天，正晒着太阳的我看到阿岚的命格正被强行剥离，立刻施法想要帮她抵抗，但对方力量太过强大，我被震昏过去，当我醒过来时，阿岚已是大病缠身，危在旦夕。”
“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我明白他有多可怕，他剥离阿岚命格的整个过程都是隔空进行，而且剥离得很快。我不知道那人怎么锁定阿岚的，一切都没有头绪，很离奇，府上没来过陌生人，也没有仆人拿过她的毛发，贴身衣物等等。况且她又比较怕生，习惯在房间或书房写字看书，几乎不外出的，没接触过陌生人，他是用什么方法直接夺走阿岚的命格，还要置她于死地！”
“你们是苏老爷和夫人请来保护阿岚的是吗？我不敢劳烦你们面对这么可怕的敌人，只希望你们能、能帮我一个忙，炼化妖丹，让阿岚恢复健康，好好活着，可以吗？”
花无谢看了看屋顶，面无表情的说:“这么信任我们吗？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对啊，姑娘，你不怕我们夺了妖丹就走？”
“妖丹一旦剥离阿岚体内，便会自爆，我不怕你们有什么阴謀诡计，我只是希望有人炼化妖丹，让她不再受影响的活着。而且你们帮我的话，妖丹内多余的能量会无抵触的归于炼化人的体内，不会有排斥反应，这是我所能给的报酬，只求你们帮我救了她后，能将她藏到隐蔽的地方，改名换姓，让她好好活着。”
齐衡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空气，轻叹了一声:“她只是个凡人，值得你散尽修为吗？就算妖丹不炼化，她也能适应，你还能撑着陪她走一段日子，面对离别，她舍得你吗？”
花无谢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说道:“对啊，多活一天也好，你总得想想自己吧。”
“虽然妖丹不会影响她的身体，但她会陷于长时间的昏睡，一天醒来不过两个时辰。她花一般的年纪，就如此白白消逝了吗？我的消亡已成定数，她能平安便好。我活了几百年了，活得太久了，我、我、我不怕、怕消亡的。而且我并不算死了，我本体还在，虽然有些枯萎，但还活着，或许很久很久以后，新我会出现的。对吧？说到离别，你们更不用担心，阿岚她、她不知道我的存在，她不会难过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不要告诉她，让她图增烦恼。”
花无谢静静听完她说的话，只觉得心里堵得很，来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局面，虽说这个小辈活了几百年，但作为一个植物系的妖类，她其实都算未成年的。但妖丹已脱离她的身体赠与他人，他就算想帮她也无能为力。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这么无力且茫然，难受，太过于难受了。心微微泛酸，不断的溢出酸水。
齐衡见他状态不对，走到他的身边抚了抚他的背，对花妖说道:“我们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炼化妖丹的事，再议吧。”
“好，可、你们能不能别定着我，我……有些累了。”
花无谢感受到齐衡的安抚，微微收了一下情绪，解开花妖身上的定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