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与棋手
无疑,用山来形容某人是相当失礼的。但这次我实在是找不到比这合适的形容词。 现在的莫妮卡就是一座活火山。无尽的怒火被压缩在少女的身体中。 而这火山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击碎少女的理智。 狄塞尔的思维被一只手拉回了现实。是莫妮卡,不知何时她已经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莫妮卡…” “我没事。”莫妮卡的脸被垂落的刘海挡住,看不清具体的神情。 真要没事你就不会这样了,狄塞尔想着。 对莫妮卡来说,社交礼仪以及几乎成为了她灵魂的一部分。狄塞尔从未想过她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天。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莫妮卡突然抬头望向狄塞尔,她的眼圈有些微醺。 “黑公爵…我之前一直把他当亲人看待。但这次…他做的太过了。”莫妮卡将手放在胸前,有些局促的摆弄着秀发。 狄塞尔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时只有倾听才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所谓的大义,牵扯无辜的人。那家伙把人的性命当成了什么!”莫妮卡猛地攥紧胸前的秀发。 “把他人的性命当做棋子…肆意玩弄!这种行为…我无法原谅!”伴随着情绪达到某种峰值,莫妮卡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些哭腔。狄塞尔感到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因愤怒而肌肉紧缩。 突然,狄塞尔感觉到莫妮卡的愤怒平息了,就如同暴风雨般突然消散,毫无征兆。 狄塞尔想要探究这愤怒消失的原因,他转过头。却在无意中对上了莫妮卡那深邃而美丽的琥珀色眼眸。 双目对视,莫妮卡却笑了。那是自嘲的笑。“哈…我明明和那个家伙是一路货色,我又有什么立场来职责他呢?” “谢了,小狄塞尔,我现在真的没问题了…我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家伙了。”莫妮卡拍了拍狄塞尔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撑着沙发背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她要面对一个属于唇舌的战争,一个甚至比真正战场更惨烈的战场。 听着莫妮卡离去的脚步声,狄塞尔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在刚才的对视中,他从莫妮卡的眼中看出了些别的东西……一些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的东西。 ————— 身着白色鎏金将官军服的黑公爵神色凝重的注视着眼前的棋局。嘴里却还嘟囔着“来了吗?” “来了。”莫妮卡漫不经心的回应着黑公爵的话,她熟络的来到黑公爵那整洁的办公桌前,抽出下面的椅子坐下。 如此熟悉,如此浑然天成,仿佛这件事已经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场合发生过千次万次。 “陪我下盘棋吧,虽然是残局,但优势还是明显的。”黑公爵还是如此平古不惊,与战场上那个下达残酷命令的指挥官判若两人。 “如果是你的请求,我不会拒绝。”少女拿起已经被吃掉的白兵自顾自的把玩。 “像是你的选择。”黑公爵猩红的双眼轻蔑的扫视着少女手尖上的白兵。“沉湎于过去的得失,举棋不定。” “不能吸取过去的教训,就无法成功。”少女随意的回答。“e4 e5 f4…看来是王翼弃兵吗?” “士兵们需要一面旗帜,一种希望。无论那是什么,无论那多么虚无缥缈。”黑公爵顿了顿:“无论是王的表率,还是大义…都是如此。” “所以呢?即使明知是错误的也要如此吗?”还活着的白色士兵与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用错误的方法来赌对手犯错,这并非棋手的作为。” “没错,那是赌徒的想法。”黑王向前迈进“而我恰好是其中最为优秀的。” “……”莫妮卡的眼神与白后一同进攻,就如同刀片把黑公爵解剖开。“我还是第一次认识你。” “那么…”黑色战车伴着无穷的气势向前推进。“…请多指教了。” …… 最终伴随着黑王的最后一次移动,棋局落幕。 黑方已经无子可动了。 “是平局吗?”黑公爵的声音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别的什么人。 “不是…”莫妮卡凝视着那些被“杀死”的棋子。“这不是平局。” “这不是师姐你一直渴望的吗?战争的终幕。”黑公爵微笑着“和平正是源于此…牺牲…力量…与…。” “不。”莫妮卡坚毅的声音打断了黑公爵“我不是这个意思。” 紧接着,她拿起白王将他送到了黑王面前。 “什么?”黑公爵惊讶的看着棋盘。 “将而不死,没有别的棋子可动就是和棋…”莫妮卡坚定的看着白王前进的方向。“这是棋局的规则,只是过时的东西罢了。” 莫妮卡身体前倾,几乎要把脸凑到黑公爵的跟前,她那美丽的脸上挂着癫狂的笑容“我们可是赌徒呀!王的将死绝不是赌徒的结局!” 黑公爵沉默了,接着突然放声大笑:“没错,这不是棋局,我们也不是棋手。”他站起身来,透过落地窗俯视外界的城市。 无数的人,他们有士兵,有民众,有权贵。他们或老活少,或高或矮。但在这座天京最高楼的俯视下,他们都不过是蚂蚁。 “我们是赌徒…我们是“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