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不再爱这个世界了（番外）（“雷电将军”）
稻妻……
似乎在退步。
原因很简单，如今稻妻明面上的最高执行人又由爱吃甜食的影变成了人偶雷电将军，对于一个正在突破神治向人治发展的国家而言，这种变化无疑是毁灭性的。
毕竟，对将军而言，要搞清楚是是非非，或是人心向背，实在是有些困难。
自从诞生伊始，将军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维持稻妻的兴盛与永恒。
至于方法或是过程，对一个人偶而言，要她想出最优解实在是太为难了，眼狩令在前，将军面对自家主子的抱怨也只能默默缩起身子挨训，毕竟的确是自己做错了。
但如今……
将军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事情又都要由自己来决定了。
本来自家主人都开始高高兴兴执政，没事就在天守阁摸摸鱼吃吃团子，偶尔念叨着那个击败过自己的旅行者的名字，然后脸上浮现莫名的红晕。
或是喃喃，或是无言笑起。
自己并不明白。
影并没有给人偶设置情感系统——永恒不需要须臾的爱情什么的来支撑，但世间万物总在成长，将军也一样。
至少，将军并不是特别喜欢那个黄毛。
自家主人居然帮着他来揍自己。
明明自己是按照命令去维持永恒的，最后还要挨顿毒打。
都是因为那个黄毛！
你瞧，这不就是情感么。
但将军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黄毛确实也让稻妻兴盛了。
稻妻生机勃勃的新兴模样在自己的治下难以实现。
这本是属于自己的任务，但既然他能做到，对崇尚强者的将军而言，自然是要小小钦佩一番。
因为自己并没有做到，似乎还让很多人心怀不满，甚至引起了叛乱和恐慌。
自己，不称职。
虽然眼狩令也是自家主人首肯的，但最后他们皆大欢喜互相谅解，黑锅也只能自己这个人偶来背了。
不知不觉间，将军愈发接近真正的人了。
至少对背黑锅会怀有不满。
而且，事发后，除了那个黄毛来安慰过自己，也没人对自己说过些什么。
想来想去，居然是自己讨厌的黄毛最在乎自己。
好郁闷。
不过，置气归置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自己再次上任，也只能继续追寻着“维持稻妻的兴盛与永恒”的目标，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本想询问自家主人情况，却发现再不能联系到点点雷光。
迷迷糊糊地上了岗。
今天的公务也同往昔一样，是夯烦夯烦的，对于只想挥刀的将军而言，未免有些烦躁。
无聊地翻动着最近的收支账本，和稻妻的经济发展情况，将军的眼神越来越迷惑。
自己虽然不太懂，但这一片赤红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相比于前几年，最近的稻妻可以称得上是死气沉沉，消费水平大大降低啊。
这个架势下去……
将军开动自己的小脑筋。
今日降，明日降，以后也……
那有朝一日，岂不是要亏空了？
那稻妻兴盛就是笑话了，更不用提什么永恒了，大家都要饿死了，怎么永恒呢？
将军的小脑袋立马就发觉了事端的严重性。
自己已不是新官，上任却还是三把火烧得生疼。
看来接的是个烂摊子。
那又能怎么办呢，自己只是个没人权的人偶。
只能去发掘原因了。
“九条裟罗，九条？”
“将军大人，九条大人近日辞病在家，你前几日不是肯许的么？需要属下唤回么？”
“嗯……不用了。”
将军挥挥手，令退了看门的幕府军。
摩挲着。
九条裟罗身强体壮，怎么可能生病？更不用说就算她生病了，想必也会强撑着继续工作吧。
而且“影”还允许了……
嗯……
怪。
踏出天守阁，将军打算从整个稻妻城里找找原因。
一切都由生活中来。
以往每日，自己但凡出行，总能见到民众畏惧而尊敬的目光。
自从那个黄毛来了之后，他们看自己——或是看影的目光，虽说仍尊重，但却多了份亲近。
但现在……
这带着略略低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自己做错了什么？
眼狩令总不能记那么久吧，自己，也没抓几个呀……
人群不同往日那般攒动了。
由社奉行经管的店商大多闭了户，甚至连吃食的摊前也少有人影。
这是将军所不能接受的。
因为稻妻的甜点很好吃，自己是吃过的。
那么好吃的东西，不应该没有人买才是。
是太贵了吗？
走到小吃摊前，见到了那位他乡而来，制作团子牛奶的商贩。
非常自然地接过，开始咕咚咕咚。
在这方面，一人一偶确实心意相投。
令人满足的甜美滑顺下肚，将军呼了口气。
顺嘴提起。
“你知道为什么最近稻妻不兴盛了么？”
惊诧于将军没有预示也没有招呼的提问，这位刚从家乡回来的商贩有些些忙乱。
“神明大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我想，毕竟经历了那番事端，社会尚不稳定，三奉行也没什么气力，不景气也正常……”
“什么事端？”
“啊，啊？”
“就是，空那事啊，您不是亲自……”
“空？”
商贩有些惊慌。
眼前一脸肃穆但嘴角仍余留着牛奶一脸憨态的雷神和自己的记忆大相径庭。
更不用提她似乎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系数忘记的模样了。
“原来，是他么。”
“所以，因为空不在了，所以稻妻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额，对的吧……”
“毕竟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也因为思虑成疾不能理事，她兄长也无心对外。”
“八重堂也好久没有新篇了，听说主编一直都兴致缺缺，什么都不想写。”
“上头都这个样了，更别说我们老百姓了，哪来的兴致去好好工作呢，总跟亏欠了人家什么一样。”
“这样式的，稻妻肯定不能兴盛啊……”
“嗯……你说得对。”
“他，确实很重要。”
“他应该待在稻妻。”
稻妻的兴盛，稻妻的永恒。
少不了他。
将军感觉自己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关键。
稻妻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便是因为“空”不见了。
那个黄毛。
也对，他给稻妻带来了兴盛，那他不在了，“兴盛”自然也就没有了。
很清晰的逻辑。
那么，如何解决，也就迎刃而解了。
找回他。
想尽办法，带他回来，就是了。
等他回来了，稻妻就会像往日一样兴兴向荣，好吃的甜点前也会排起长龙。
自己也能完成那伴随着自己出生的目标。
稻妻要永恒，就离不开他。
那，他该怎么永远留在稻妻呢……
对于这个，将军只能细细思索。
先找到他再说吧。
无论是影或是将军，都没有给钱的习惯，索性小贩也没想着要，看着将军缓步离开，擦擦额上的汗，深呼一口气。
怎么感觉是送命题啊……
……
……
将军启程了。
不需要向谁报备，将军只做自己觉得要做的事。
为了稻妻的永恒所应该做的事。
走出了稻妻城。
如今的稻妻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最高负责人便能安然运转了。
雷电将军的存在与否，更像是一种象征。
绝对与永恒的象征。
当然，此刻的永恒很犯难。
自己该如何找到那个黄毛？
以前自己可以寻着影给他的叶子摸过去，但不知为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感应到那细密的联系了。
切断了？
还是说丢了？
还是，遇到危险了……
突然的想法窜出，让将军自己愣了一愣。
自己，在关心他？
唔……
一定是为了稻妻的未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稻妻。
永恒呐。
该怎么，做到永恒……
变，还是不变呢。
自己错过，就不能再错了。
虽然那个黄毛很讨厌，不仅在演武场让自己出丑，还带着影一起收拾自己。
但……
但他也确实说过，“你不是坏人”。
对一个人偶。
其实没什么必要，将军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创造物，哪怕再有情感，也不能与人相提并论。
也就傻乎乎的黄毛会担心自己的心情了。
他，为什么会离开稻妻呢。
稻妻的每一片土地在将军眼里都是极富魅力的。
他，为何要离开……
是谁，让他不开心了？
惹他生气了？
那自己一定会好好砍上一刀。
嗯，为了稻妻。
……
……
勘定奉行的人说，空大概是去蒙德了。
而且是一大帮人。
难道，他是被绑架了……
将军心一紧。
涉世虽未久，各式各样的罪行自己却早已明了了。
想起那个黄毛被人背着身手脚绑起，被塞住了呜呜抽噎的嘴巴，泪眼婆娑地向自己求救……
一脚踏入风的国土。
理论而言，将军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稻妻。
她不过一介人偶，为了稻妻奉献一切便是她的宿命。
但如今，稻妻萎靡不振。
同样是，“为了稻妻”。
自己有必要把那个黄毛，带回家。
家……？
带回稻妻。
对。
还未等将军思索出应当如何在茫茫的蒙德境内追风寻迹，一曲悠扬就飘然而至了。
“老实说，我挺羡慕巴尔泽布能有这种主意来摸鱼，创造一个人偶什么的，不过，我看你好像和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什么区别，她手艺那么好的么？”
本空僚的林中忽而转出一个比自家主人还要娇柔的身影，而澎湃的风元素力却又满是威赫。
辫角清扬，温迪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不是雷电将军的雷电将军。
眼神里满是清澈啊。
看不见什么杂质，一切将军能有的简单情感跃然面上。
与其说是人偶，不如说是一个更加纯粹的人。
“何人？”
“我和影好歹也是旧识了，你总归得尊重一下我吧？你先说说，你一个人拔山涉海地来到蒙德要干什么，巴尔泽布可没和我通过气，我可是有权把你吹回稻妻哦。”
温迪笑颜盛盛。
几乎是挑衅。
风神的威名将军自然听说过，比自家主人还要年长，实力自是不能小觑。
按照以前将军的性子，这种挑战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但不知何时，如今的将军已不再满脑武艺，一想到那个黄毛会被可怜地绑在某处被人欺凌，白嫩的小脸蛋会被划伤，将军就没有什么拔刀的兴致。
“我来找空，我要接他回稻妻。”
气氛的转变往往只需要一言，一瞬。
刚刚还满是诙谐的少年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凌然。
辫角高亮。
“你想，追他的责？”
“你想，怎么对待他？”
“你想，做什么？”
“如果这是巴尔泽布的意思，那请你滚回稻妻，顺便告诉她，我马上就会去……”
“不是。”
将军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想。”
“影已经很久很久没出来过了。”
“八重神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包括几大奉行的人最近都消极怠工。”
“我问了别人，他告诉我是因为空不在了。”
“因为他不在了，稻妻不再蒸蒸日上了。”
“所以，我要带他回去。”
“这是我的使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发怒。”
“但如果你要拦着我去找他——”
雷光乍现。
将军沿袭了影良好的品质。
一念既出，便无所阻。
薙刀横拦，空中一只黯然的巨眼若隐若现。
为了，稻妻。
为了他。
有必要。
不过是，其他国家的神明而已。
“嗯……”
“抱歉，或许我误解了什么。”
“看来，巴尔泽布比我想象的要心里脆弱些。”
“罢了，我也没比她厉害多少，倒不如说，我甚至没能力，让另一个我去为自己偿罪。”
“他现在，在须弥了，我一直看着他。”
“我……我送你去吧。”
一缕微风挂上将军的耳畔。
将军能感受到，一股子风簇拥着她向前走，兴高采烈地指引着方向。
将军放下刀。
思索着是否要向刚刚对自己宣恶，但级别并不低于自家主人的小男孩道谢。
但等将军下定决心时，那转角却只余风声了。
风催促得紧。
将军四望，再无人烟。
罢了，走吧。
自己本就是去找空的。
将军的思想受了局限，向来是专一而直白的。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没了他。
就找回他。
将军的身影利落。
温迪倚着树干，咬着嘴角。
自己，是否有想让他回来，就一意孤行的勇气呢。
自己没有，老爷子没有，巴尔泽布，自然更不可能有。
倒是她的人偶，只是想他了，就去寻他了。
她比自己更像人。
比神，更像人。
……
……
跋山涉水？
对，又一次。
对将军而言，不算什么。
风不需要休息，自己当然也不需要。
跨过山，绕过河。
斩灭了魔物，救助了孩童。
继续跟着风走。
将军很少见证稻妻外的风景。
自己的天地方寸似乎只能聚焦于那海岛了。
幸亏有那个黄毛了。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了呢？
没有被绑架，也没被谁欺负的话，他为什么会离开呢？
稻妻那么好，有很多甜点心。
自己也会保护他，虽然一般影不会让自己出手。
因为影说，自己保护的理由太幼稚了。
比如说，有人和空砍价。
比如说，有人造空的绯闻。
这些不都是应该制止的事么？
将军也很疑惑。
总之……
先把他带回去吧。
如果有什么亏欠，自己让三奉行补上就是。
买东西的时候，不是一直这样的么？
黄沙扬扬。
将军没有什么畏惧。
因为一眼金发晃晃。
黄毛，在那。
周围有一圈人。
果然还是绑架吧，都绑到这种地方来了。
“空，跟我回家。”
“我会保护你的。”
将军出声。
还没来得及听得他的求救或回应，绑架团伙的一个小个子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护在自己和空的中间。
持枪对立。
一众人绑架团伙都蒙了。
随后又纷纷提起武器。
果然！
虽然他们看着挺人道，并没有虐待空——他的皮肤仍是白白嫩嫩的，但那些旧伤自己仍是看得出来。
把他。
还回来。
还给稻妻。
还给自己！
“别动。”
尘沙中的一言清凉。
止了战火。
将军愣了愣神。
看着空轻拍那个小矮子的肩膀，缓缓走到自己面前。
盯紧自己。
“影让你来的？”
将军摇摇头。
又说了一遍自己这么多天来所想。
空身后的人默默站作一堆。
空笑了。
“前几天，影在给你维修？”
“嗯，我在休眠。”
“嗯……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如果有稻妻人说我是叛徒，要除掉我，你会怎么做？”
空的眸子看着这个认真思索的人偶。
嘴角勾起。
不知，影会作何感想。
“当然是把这类刁民送进监狱。”
“哦，为什么？”
“因为你带给了稻妻兴盛，而且，你还安慰过我。”
“所以，你是好人。”
“至少，绝对不会是叛徒。”
将军的思维很简单，影设置伊始就是那么考虑的。
最简单的程序，最简单的想法。
最简单的事。
是啊。
这种做法，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想出来么？
将军感觉空问了一个笨问题。
空突然开始止不住笑意。
笑出了声。
笑得很大声。
总感觉……
自奔波以来，他已经好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了。
“好，将军大人，回答得很棒。”
“可是我不能跟着你回去呀。”
“为什么？稻妻需要你，不然，稻妻就要……”
“那你需要我吗？”
将军一怔。
“也需要……”
“可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啊，我总得一件一件进行吧？”
“唔……那好吧，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帮你。”
“我接下来要旅行哦。”
“旅……行？”
“对，旅行，只有完成了七国的旅行，我才能跟着你回去。”
“那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忙……我并不知晓旅行需要什么。”
“谁说的，我接下来要去枫丹了，那里的神明对我意见很大的，说不定就要对我下杀手，我就完不成……”
归功于影的高规格，虽是人偶，将军的手却和影
一样白暂细嫩。
紧握住空的手。
掌心的伤口让将军不自觉松了松力。
“我保护你。”
“去把那个水神，打一顿。”
“还有火神，冰神。”
“这样，你就会跟着我回去了，对不对？”
“对！聪明。”
“你，早就应该保护我了。”
“影可没有做到哦。”
“请问，将军大人，你可以么？”
眼前的少年眨巴着星星般闪亮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感觉似乎翘着不存在的尾巴。
狡黠又可爱。
“我可以。”
顺口而出了。
将军顺了顺长发。
并没舍得松开手。
空已经和他人道过别，准备开启新的旅途了。
那么，自己也要启程了吧。
会飞的白色小精灵在自己头上绕来绕去。
和空拌着嘴。
行走在各式各样的风景里。
原来，这就是旅行？
嗯……
还不赖。
陪他旅行，陪他揍人，陪他……
不知不觉间，将军似乎已经胜过了影太多。
不过将军自己并不知情。
嗯，都是为了稻妻的兴盛和永恒。
既然他要永远地陪着稻妻……
那自己也应该永远陪着他。
嗯。
一切，为了稻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