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渡我*佛唐》 中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哪来的那么多话?”唐讌瞪了他一眼。
“贫僧乃是出家人,从不杀生。”玄封合掌念了句佛号,“我来寻你本就是为了救人,若为了救他人而杀你,岂不本末倒置?”
“你既不杀我,那就放了我。”
“自然是要放的。”玄封笑道:“只要施主答应我放过杨檀越即可。”
唐讌看他一眼,果断道:“好,我答应你。”
“呵呵,施主竟连撒谎也不会,可见本性并不坏。”玄封被他逗笑,“贫僧法号玄封,还未请教施主如何称呼?”
“…唐讌。”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好名字。”玄封将名字含在唇间辗转几遍,对他道:“施主姓唐,想来是出自蜀中唐门?你如此大胆将真名告知,就不怕被人找上门去?”
“你尽管找去,唐家堡的机关阵已经许久不曾启动过了。”唐讌道:“再说,谁不知天下杀手出唐门?我不信你猜不到我的身份。”
“这没办法,你们这面具可太有特色了。”玄封掂了掂手中的面具,笑道:“唐施主是个有趣之人,何妨改邪归正,放下屠刀?”
“我放下屠刀,谁又来放过我?”唐讌眼里暗淡下来。
“…”玄封仔细回忆了一番,道:“贫僧听闻唐门除却暗器,用毒也是一绝。你被他们喂了毒?”
唐讌点头。
“这…”玄封迟疑,片刻后又道:“北方苦寒之地,有一隐世门派,名为北天药宗。听闻他们有一味药,可解百毒,唐施主若放下屠刀,贫僧愿前去求药,保你周全。”
唐讌拧眉,“北天药宗幽闭深山,不理俗世,凭什么你一去,他便将药给你?”
“不论他们有何种要求,只要不有违天理,贫僧皆会应可。”
“为我一人?值吗?”唐讌反问。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玄封合手。
“呵,只为救人?”唐讌轻嗤。
玄封看了看他的侧脸,轻声道:“只为救你。”
“…”唐讌沉默,半晌后转头,道:“我只有十天时间,十天之内你若求不到药,就替我收尸,再备一副梨花木的棺材吧。”
玄封当夜便向主持请辞,他从不撒谎,被问及,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也罢,”方丈摇头:“为师当年收你之时便已算到你尘缘未了,这几年下来见你安心本分,却没想到应在这一处。你去吧,好自为之。”
“多谢师傅。”玄封叩谢。
因为赶时间,两人便轻骑上路,昼夜不曾停歇,终于在第五日傍晚来到北天药宗长白山下。
长白山终年积雪,天池附近更是人烟罕迹,好似不在凡尘。
两人一路上山,见不同的野物在林间穿行,胆子颇大,见着人了也不躲开,反立在一旁偷偷探头探脑的查看,仿佛通灵。
北天药宗果然不肯赐药。
两人在山门外等候许久,只有一个小徒出来领他们进去,好生将他们安顿了便要离开,被玄封叫住。
“烦请檀越告知贵宗宗主,玄封除却求药,还有另一要事相商,事关北天药宗生计,望请拨冗一见。”
见他说得郑重,小徒连忙点头,道:“两位请稍候,我一定将话带到。”
“你本就要来北天药宗?”唐讌在一旁问到。
“你来了,我才会来。”玄封开窗看了看院子里的槐树,回头道。
“是吗。”唐讌咕哝一句,不再多问。
他其实有点后悔了。
虽然他觉得活着也就那样,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总归活着要比死了有趣一些。他放下任务跟着玄封来到这里,是当真将身家性命都搭上了。
如果十天之内求不到药…唐讌看了看正在替他整理床铺的玄封,无奈发现,真求不到自己也不能拿他如何。
总不能,拖着人家陪葬吧?又打不过他。
小徒很快回来,道宗主有请。却是请的玄封一人。
唐讌只能坐在屋内等候,望着烛火和窗外的星光发呆。
北天药宗现任宗主名为陈镜,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沉迷医术,终日与草药为伍,周身便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前年主持方丈生病,我曾见过你。”陈镜手中还拿着草药,坐在椅子上看他一眼又转开。
“陈宗主好记性。”玄封执礼问好。
“你说你有事关本宗生计的大事要与我相商,你一个出家人,有什么可影响本宗生计的?”
“晚辈曾听师傅提起过,说陈宗主一直在寻一个至阳之体。”玄封淡淡道。
陈镜手中一顿,这才抬眼认真看他。
只见玄封眉眼开阔,鼻峰高而挺,双唇厚实,唇峰明显,从面相上来说本应福缘深厚。但他却知道玄封乃是孤儿,幼年丧父丧母,亲族死的死逃的逃,独留下他一人。
原来是因为至阳之体太盛,寻常人家受不住导致的。
“我寻至阳之体,要的是他的血他的肉,怎么,你肯给我?”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玄封,分明是希望他同意的。
“贫僧身上有陈宗主想要的,陈宗主身上也有贫僧需要的,不若就此做个交易,如何?”
“倒也不是不可以。”陈镜站起来走到他身前。
他与玄封身高相差无几,都站起来了便显得房间逼仄起来。
“你求的药虽然稀缺,我手头却恰巧还有几颗。”他围着玄封转了一圈打量,“你当真要为了别人的命来换这一颗药?”
“还望宗主成全。”
“哈哈,”陈镜拍他的肩膀,“你这性子,和我胃口。既如此,药给你便是。”他走回去坐下,道:“今日太晚了,等明天我先抽一些你的血了,再将药给你。”
玄封微笑,“多谢。”
“你与陈宗主说了些什么?”见他回来,唐讌问。
玄封关上门,道:“不过一点小事。倒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陈宗主已经松口,或许过两天就能拿到解药了。”
“真的?”唐讌不相信事情竟然这么顺利,“他提了什么要求?有没有我能做的?”
“陈宗主为人和善,并无其他要求。只留我们在此逗留,说是要让我们好好看看这长白山之景。”玄封轻描淡写。
唐讌分明不信,却也知道对方若不愿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令其开口的,只能按下静观其变。
玄封喝了茶,站起来离开,拉开门后又忽然回头,道:“后续几日贫僧与陈宗主有其他事相商,便不与你一道了。若有人送来解药,你只管吃下便可。待到毒素祛除,也可自行下山而去。”
“你什么意思?”唐讌上前,“你不与我一道离开?”
玄封微笑道:“待到此间事了,我再来寻你。”他看了他几眼,忽然再次取下他的面具,“这疤可以去除,面具就別戴了吧。”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