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二十六）【展昭同人，非耽】（初章END）
【留守儿童关爱计划终于ENDING。之后那几个故事其实写的还好一点……前头实在有点过于墨迹了。】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昕儿忍过这一波情绪，稍微低下头：“不然怎么大家都叫你‘包青天’。只是我不喜欢，我接受不了，你也可以觉得委屈，但至少现在，我还无法不那么想。”
“教一个孩子心痛难过，本府何屈之有？但不知要本府如何做才能让你觉得好受些？”
“没用的。你的护卫不会愿意。”
“好吧，孩子，本府对此深感抱歉，让你如此难过，实在非我所愿。但本府尚有一事不解，你心中既对我愤恨如此，那晚书房之中为什么又能为了本府不顾安危？”
“你搞错了，我是怨你怪你，但从没说过恨你啊。恨这个字太重了，从小哥哥就跟我说，愤怒有时候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去仇恨。再者说仗义行侠，乃我辈武者本分，路见不平尚要拔刀相助，何况……何况……算了，这种话还是我哥说起来比较漂亮。其实这事我也想了很久，我并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做。对你来说原因很重要吗？反正我又不需要你领情的。”
“你愿舍了性命救我，本府该当知道原因，否则，如你所说，岂不太过无情？”
“你我之间还谈不上什么情分。但我知道如果你受伤我哥一定会难过的，也许我只是不想他难过罢了。而且苏醒之后我想了又想，确实自己当时没有必要拼到那种程度的。我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不多，那会心情又不好，一瞬间的事，也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冒进犯险而已。总之，并不是为了你，所以你也没必要因此觉得欠我的情。”
“无论为何，本府终究是因你得救一命，自当感念恩情。本府愿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违国法律例，只要本府力之所及，你样样可提。”
“我辈侠义为本，助人非为报答。我从没想过要你谢我。不过既然你非要……等我什么时候想好再说吧。”
“好，本府随时等着。听展护卫说，你与师父师姐不日即将返回山东，这几天你当与你兄长好好聊聊，把你刚对本府讲的，把你对他的情深义重亲口告诉他，也许他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我哥？他才不愿意跟我说这些。”
“怎么会？他也是那么的疼爱你。”
“我知道他好爱我的，但他不是喜欢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的人。就像这次，我有多少回都想跟他推心置腹的聊聊，可是还没等我说上几句，他就一个话头岔过去……他明明是那么光明磊落的人，可独独对我这样，唯有这件事他绝口不肯与我深谈。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觉得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憋得心里好难受，我都没想到在这里唯一一次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居然是和你……我好想能和以前一样……小时候，他把我抱在胸前，什么都听我讲……可现在……他……我……”少年说着，似是又要落泪，但依旧还是紧咬牙关忍耐着。
“孩子，你干嘛这样？若真是心中难过，你大可以哭出来的，不必忍的这么辛苦。”
“我是男子汉，不该流眼泪的，师父跟哥哥都不喜欢我这样。要是我哥，他才不会哭的是不是？你也认识他这么久了，你难道见过他流泪吗？”
“展护卫他确是很坚强的人，但那怎么一样呢？你还是孩子啊。而且伤心之痛，比利刃穿身有过之而无不及，怎能要求你一味忍受？孩子，你又没有错，无须这样折磨自己。”
“我也想……能和哥哥那么坚强……可我总是忍不住……我忍不住……我太没用了……一想到他我就……我……”少年哽咽着，还是极力的想要控制，双手用力扯着衣裳。
包大人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轻声对那孩子说：“你已经非常坚强了，你若不嫌弃，大可以靠在本府身上哭一会，本府实不忍看你如此煎熬。”
昕儿抬头看看包大人，好像真的很想借一个长辈的身体做自己的依靠，他已经几乎伸出手要去抓包大人的胳膊，包大人也都准备好要拥住他了，但那孩子内心挣扎了几下，还是收回手臂独自背过身躲到角落里蹲下来，用力的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哭的泣不成声。
包大人心酸又无奈的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小背影，感到他好生孤独无助。
昕儿哭了一会，听到校场边传来脚步声，又听见一阵虽然压低了但蛮激烈的对话，他转头过去，透过泪光模糊的看到师父跟哥哥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师姐背对着自己，焦急的拦在两人中间不让他们过去。见小师弟发现了大家，春妮只得回身很尴尬的解释：“昕儿你哭的声音有点大了……而且……你看他们两个我打得过谁。”
展昕一下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站起身来，看看师父哥哥又扭头看包大人，脸涨的通红，一狠心把剩下的那些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对不起，都是师姐不好，明明答应过你的。”春妮两步跑过来，心疼的拉起昕儿的手：“其实他们也是有些担心你，听你哭的那么伤心……你别这样，你接着哭吧，别憋着，这样多难受。”
昕儿咬着嘴唇拼命摇头，意思是不要在师父和哥哥的面前哭，春妮蹲下身双手拉着昕儿，好担心他在这么激烈的心绪波动中忽然强忍住泪水会憋出什么毛病来，她看看师兄跟父亲，用力扭头示意让他们走。
展昭没有离开，他默默走到弟弟身边，轻轻的把那孩子搂在怀里，非常温柔的说：“别硬撑了，哭吧，没关系的。哥哥也会有撑不住掉眼泪的时候，没事的，哭出来好受些。哥哥不该一直逃避跟你谈这件事的，只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种痛苦，哥哥太自私了。哥哥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教你失望了，对不起。”
展昕边啜泣边用力摇头：“不是的，哥哥你是最好的，我永远以你为傲。”
展昭拥弟弟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哥哥也是，有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骄傲的事情。哥哥并不擅长安慰人的，也不知道怎么与你说这件事才能让你好过点，所以……我一直不敢面对你的问题，我只把你自己扔在这漩涡里挣扎，我以为时间长了你就会淡了，我以为你长大了认识了别人就会忘记哥哥了。对不起，昕儿，对不起。原谅哥哥好吗？”
“说什么原谅，我从未怪过你。不用你说什么话安慰我，你就抱着我好了，就这么抱着我就可以。”
“嗯。”展昭温情地揉揉弟弟的小脑袋，竟然说出了自己从不提起的那个字：“昕儿，哥哥好爱你。”
“但你还是不能跟我一起回去的是吗？”
“是……昕儿，哥哥爱你，但是，对不起。”
“嗯，我就知道，但那也没关系的。你也不想我留下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没关系。”
“对不起，昕儿，我选了这条路，我以为我担得起一切责任。只是我没想到会让你痛苦难过到这个地步……如果我当初知道……如果我知道……”
“你还是会选包大人的，不然你就不是展昭了。”昕儿忽然笑了，虽然脸上还挂着泪水：“我是你兄弟，有些苦，我该陪你一起承担。但是你要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就好，不要大家一起什么都瞒着我，真的好难受，太难受了。”
“是哥哥害你伤心了，都是哥哥的错。哥哥以后会常常写信给你，告诉你这里的事的。”
“嗯。包大人，他是个好人。公孙伯伯也是，他们都是。”
“哥哥当然知道。你能这么想，太好了。”
包大人想让他们兄弟能不受打扰地好好交流，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离开。老侠客一言不发地在边上看着，这一会才背着手走到哥俩身边。昕儿见师父来了，连忙抬手擦干眼泪，孟若虚一巴掌轻拍在小徒弟的后脑勺，很平和地说：“男孩子，有时候也可以哭的。”昕儿仰头看着师父，明白他不会生自己气，心中很是释怀。之后老侠客转头向大徒弟，似有深意地对他说：“你也是。”接着便让女儿陪着回房间了。
“师父什么意思？”展昕不解，歪着脑袋问哥哥。
展昭微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也揽住弟弟的肩回卧室了。
这几天里哥哥都尽量地陪着他，又带他去申记布庄把之前没做的衣裳补上。昕儿选了一件湛蓝色的长衫，跟哥哥平时经常会穿的那件很像，他觉得穿上这衣裳就跟被哥哥抱着的感觉一样。但这种时光总是很短暂，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这天，昕儿背上他的剑跟小包袱，与师父师姐一起跟开封府的各位一一道别。展昭难得地没有走在包大人身后，而是陪在师父旁边。公孙策很亲切地叮咛展昕：“你的伤还没全好，不能太使力，你还这么小，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张龙也熟络地拍着他的胳膊：“你还真挺厉害的，过几年再来我们两个人都要打不过你了。”包大人站在众人之间，跟孟若虚互相行礼作别，昕儿走过来，忽然转身看向包大人：“你还记得你说会答应我一件事吗？我不喜欢别人欠我情的。”
“本府当然记得。孩子，你想好了吗？”
“嗯……”昕儿欲言又止。
“你不好意思提吗？”包大人猜测着他的心思：“本府会每年给你哥哥放假，让他前去探望你的。”
“不，不是这事，与你展护卫无关的，用不着这样。我哥他离开你超过三步远就会心神不宁，视线里寻不着你说不定他会做噩梦的……好吧，我是在开玩笑。但是真的，就算要他回去，他的心思也不可能在我身上，他会一直惦着开封府这边的。所以……没意思……”
展昭看弟弟虽然嬉笑着，但内心好像仍有酸楚。他知道昕儿说的是实情，自己便也不好讲什么。
包大人笑着摇摇头：“好吧。孩子，那你想要本府做什么？”
“嗯。其实，有件事我从看到你就一直很好奇。”昕儿忽然顿了顿，眼珠咕噜噜转着。孟春妮明白小师弟现在进入了调皮孩子的状态里，偷偷地暗笑。展昭很怕弟弟提出稀奇古怪的非分要求教包大人难堪，老侠客也怕小徒弟临走起什么幺蛾子，两人齐刷刷地盯向他这边。少年挠挠头，有点腼腆地笑着：“我……我想摸摸你的月亮……”
“啊？”除了师姐之外的所有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只有孟春妮噗嗤笑出了声。
少年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不行么？”
“就这个？搞得本府好生紧张，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来。”包大人也笑了，心想着：“到底是个孩子啊。”
昕儿小心的抬起手，抚向包大人的眉间，摩挲着那弯弯的上弦，喃喃地自言自语：“就是为了这个啊。”少年轻轻地放下手：“真的跟旁人不大一样呢，难怪哥哥那么说。”
“展护卫他说什么？”
“他说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现在咱们两不相欠了。我得走了。”昕儿回到师父师姐那边，又转身向包大人：“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他也只有一条命，他也就那么多血可以流，他受伤也会痛，所以……你要省着点用。拜托了。”
展昕非常认真的朝包大人深深鞠了一躬。
“本府记下了。孩子，再见。”
“叫我昕儿吧。我以后对您，也会用敬语。”
“好的。昕儿，再见，一路小心。”
“山高水远，来日方长。我一定会再来的，等我长大了，等我长到哥哥那么高，我会过来帮他一块保护您的。”昕儿笑起来，那双清澈的眼睛弯弯的，和他的兄长一样好看：“您就在这里跟哥哥一起等我。”
孟若虚拦住展昭不要他远送，带着女儿跟小徒弟出城门往山东方向去了。临走时昕儿用力扯着哥哥的衣襟，似还有千言万语想讲，但最后还是默默放开了，他只是努力地笑着，朝兄长摆摆手，便随着师父一路北上而去。
开封府，我还会再回来的，你们都要好好地等着我，那少年想着。
当时的他还想不到，这一天竟比自己预计中早了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