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命运之书•天落辞决【10】
《某未知年•十》
天邪并没有让我插手他和乔特鲁德的战斗。在我准备朝着乔特鲁德走去的前一刻就被天邪伸手拦下。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在半空中激烈地交战，和他们一同的还有两个阵营的龙族战士。两边大军的身影布满天空，遮蔽住了阳光。
“真是旷世盛景啊，”我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中互相厮杀的战士们，“哈哈哈，哎呦，又掉下来一个。”
说句实在的，先是罗格星系的两个虎卫和炩焓，然后又是乔特鲁德，我的体力其实不怎么够用。再加上刚刚为了给天邪一个不被干扰的，能充分和乔特鲁德战斗的环境，我还得处理掉那几个身披重甲的龙族战士，现在即便是吸收了怨厄的一部分力量提升了实力的我，也还是会感觉到一些劳累。
当年，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抢到了怨厄的身体。拖着他逃走之后，我们根本没有来得及回到无光黑洞。我和他道别的地方，只不过是一颗平平无奇的星球。在逃跑中途我无力再支撑着自己飞行，带着怨厄砸落在了那颗星球的地面上。
那个时候，我半边身体已经因雷击，激光，还有能量法术的轰炸变得焦黑，被烤焦的皮毛和暴露出来的血肉黏糊在一起；身上的骨骼也有很大一部分被打断，最明显的就是自己胸腔附近的那几根骨头，那里传来的疼痛无法用语言形容；更不用提自己被各种各样的招式打得皮开肉绽的程度。我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地，用尽全力地喘息着，把这死里逃生的空气全部吸入肺部。
我看向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怨厄，他还没有死。被击穿胸膛以后他还有着一丝气息，如果我来得及带他赶回无光黑洞，那还有救。
我试着再去拖拽他的身体，但是没走一步我就脱力摔倒在地上。
“咳咳...哈哈哈...”
他还有意识，他还在笑。我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挪到他身旁。
“哈哈...鬼蚀...哈哈哈哈...”
他的眼神涣散迷离，虽然是在叫我的名字，但是根本就不在看着我。我知道他很快就要离开了，我根本来不及带他回去。
“你...说点...什么吧...哈哈哈...”他的喉咙里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你马上要死了。”
“唉呀...我就知道...看来你的文学素养还需要...咳咳...还需要一点熏陶...，”血液从他的身体下流淌开来，给周围的土地都染上了鲜艳的颜色，“其实呢...我还是很满意的...不虚...咳咳咳...不虚此行...哈哈哈...”
“闭嘴，你老老实实地死掉吧。”
他没有再说什么。他微微地抬起右手，举在半空中。我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伸出手握了上去。
他的嘴角勾了起了难以察觉的弧线。然后我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疼痛，那是他的尖爪扎进了我的皮肉。
那是他生命的最后一丁火焰。青蓝色的，跃动着的火星们，顺着他的手指灌注了进来。他的身体轮廓则随着这股力量的缓慢注入开始逐渐淡却。
那就是我和他的告别仪式。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辞，没有什么恰好配合气氛的雨，也没有什么夕阳的衬托。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永远地闭上眼睛，然后身体逐渐消散成能量粉尘，随风飘散。他的右手是最后消失的，所以我还能从手上感受到一些温度，仅此而已。
这是他的终点，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为此感到太难过。我有一天也会走到这样的终点，我也不会为此感到太多的担忧。
可当我去感受他给予来的力量的时候，我对自己这个关于“宿命”的小小理论，却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那股力量里传来的不是强大，而是无数负面消极的情绪，退缩，懒散，恐慌，痛苦，各种足够将你的毅力消磨殆尽的情绪。那就是怨厄在掌握众多元素之力之前一直使用的，灾怨之力的本质，放大你对负面情感的感知，削弱你的战斗意志。
我不知道怨厄会不会被这力量本身影响，但是当我去接纳这股力量时，脑海里却同时被无穷无尽的悲伤占据。我自己都忘了上一次为一件事情悲伤是什么时候了，那一刻我听到有谁在号啕大哭，但是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是我自己。
在很多年以前，我因为莫名的变故，失去了我所有的族人；之后，一个忠诚到愚蠢，但是又让我羡慕的精灵，在我的面前变为灰烬，我却什么也做不到；再到后来，我亲手杀死了我最希望培养成材的精灵；而就在刚才，一个脑子有些不正常的，和我共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在我面前撒手人寰。这些事情在我的大脑内被糅合在一起，不断冲刷着我所有的记忆，放大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痛苦。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这种宿命！为什么这是我的命数啊！”
“呜呜呜...我不想要...我不想要这样的宿命...呜...”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一个活了已经几千年的家伙，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做了不知道多少在那些正派看来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用提手上沾过多少精灵的血。这样的我居然还会因为自己的“失去”哭泣。
最后，在克服了那些悲痛，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以后，我用我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无光黑洞。我把怨厄死去的消息告诉了其他长老。
天邪沉默了很久，他甚至连续数天都没有和任何精灵说过话。几天后他来找我，问了我那一战的具体细节，之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liam当场就失去了理智。他当着所有的长老的面疯狂地破口大骂，嘴里满是一堆肮脏的名词但是却没有所指对象。然后他又开始毫无限制地发泄自己的力量，最后则是修罗按住了他。
咤克斯那个时候不在无光黑洞里。不过它是个没有完整情感的精灵，估计也只会嘲笑。
狄希特弗在听完这个消息以后，当场离开了无光黑洞。没有精灵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他在两天以后又沉默着回来了，我问他去了什么地方的时候，他只是还以我他那个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至于艾夏拉，她其实有些多愁善感，那一段时间她的情绪意外的低落，和我说话的时候语言中不断流露出惋惜和担忧，还掺杂着一些责备。
但是对我来说，悲伤那种东西再一次被我封在了更深处的地方。因为我更加坚信了一件事：这个宇宙中的所谓正邪，确实只不过是认知的问题。我们在做的事情和那些正派其实完全一样，我们和他们一样都会为了得失而变动情绪，都会为了目标付诸努力，都会为了未来而想办法将自己的意志延续下去。
只不过那些正派会给这些事情冠以更高尚的名号，“守护”、“传承”、“坚持”、“坚强”。然后到了我们这里这些东西就变成了“扭曲”、“极端”、“欲望”还有“冷血”。他们其中一个被围攻而死就是光荣牺牲，我们其中的一个被他们围攻而死就是他们精心设计的战果，是宇宙值得铭记的胜利。
这令我更加觉得那些家伙丑陋虚伪。因为我所体会到的，被他们称作“守护”，“传承”的东西，可是更加血腥真实。即便是恶魔，也会拥有真情实感。
所以当乔特鲁德说我的定数要终结于哈莫星的时候，我差点要笑了出来。加入大暗黑天是我的定数，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定数，我很清楚肯定有一天自己的定数也会终结。但是这个定数的走向，也是时候让我自己做一次决定了。等到有一天我真的要离开这个宇宙，那我也会欣然接受。在那之前，我则会一如既往地，尽全力去实现我们组织的目标——登上这个宇宙的权力巅峰。
三台巨大漆黑的机甲从天而降，它们轰鸣着坠落在哈莫星地面上的时候掀起了巨大的烟尘。随后它们张开自己的装甲，伸出自己各式长短不一的枪炮，开始朝着哈莫星的地面建筑以及天空上的战士们开火。
那是艾夏拉的工作结晶。她耗费数年一共研制了六台这样的，犹如山峦一样高大的机甲。她自己声称这些东西是试验品，行动缓慢，品质比较低劣，是她“灭世主”计划的试做品，但是依旧被组织在这个计划中拿来使用。这些东西的体型比龙族精灵还要大上几倍不止，怎么看都是冲锋陷阵的好东西。
不过很可惜，这些机甲现在确实不是来冲锋陷阵的，是来帮助我们撤退的。另外的三台想必也已经被艾夏拉发射到罗格星系那边帮助冥界的军团撤退。这些东西的到来是艾夏拉发给我们的信号，意思是我们的计划成功进入了最终阶段，她要开始动手了。
“不过似乎来的早了点啊，龙族的家伙才不需要我们用到这些，要用到这些来阻拦的家伙是......”
我再一次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那些“老朋友”撕开天空，带着那些身着金甲的士兵穿过云层降临在战场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