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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31 19:59 作者:青年听雨  | 我要投稿

打出这行字时,是2022年12月31日晚上18点19分,冬天的夜色已深,窗外但见人间的灯火。这个冬天静悄悄的,就连往日圣诞节前后热闹的商业街上都只有偶然路过的几个匆匆行人。就像所有人都学着冬眠的兽类,猛扎进自己的处所,退隐着忍耐过这个冬天。


我又大了一岁,爸妈当然也就老了一岁。昨天推开房门,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戴着帽子、头发短而见白的“小老头”,我第一反应以为是爷爷,但爷爷住在乡下老家,不可能在这里,这时我才意识到那就是我的父亲。今天,就连母亲也在家里用“老头”来称呼父亲了。如果你觉得父亲开始变得像爷爷,那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与此同时,我这个儿子有变得更像父亲、更像大人吗?我不知道。我对这个问题感到惶恐,因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感觉时光滞涩地流淌,沉默而又毋庸置疑地向前,把我抛下留在原地。


我又想起我的表妹,想起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近乎玩世不恭的态度,想起她堪称逼仄的中学生活。她的父母,包括全家人,都关心她的学业。可其实,我发现虽然自己已经算是“过来人”,但我根本无法指导她什么,无论是实际的学习还是内在的心态。因为教育也是这世间不息流变的事物中的一员,她所面对的学业要比同期的我更繁重;而内驱力这件事是不会有任何参考答案的,说到底,一个初中的小女生到底怎样才会有那种内驱力或者目标以让自己追求所谓的“卓越”呢?大多数十几岁的学生,包括曾经的我,只是依靠自己的环境和天分,下意识地学习,下意识地度过青春岁月而已,而价值、利益的判断,又必须到成长之后才有可能真正体悟。


我想起祖辈,两对老人。他们平日各自住在两处地方,年底放开,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四楼的爷爷奶奶(其实是外公外婆)一直无事,乡下老家的爷爷奶奶有父亲照顾,也去打了退烧针,没有大碍,幸甚。从网上看到,或者听朋友说,身边有认识的老人染病辞世,我也感到人间的萧索之意。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个遥远的夜晚,我和家里人去参加某户人家的婚宴,外婆看着台上的新人,对我说(大意是)“以后你也会办这么一场婚礼”。也不知道小时候的我脑子是怎么长的,那时的我好像傻傻地接了一句“到那时候奶奶你呢?”,可能小时候的我觉得,自己结婚是很久很久之后,那时候祖辈就算没有离世,也已经很老很老了,但这话是说不出口的,所以变成了这么一问。外婆听懂了,没有生我的气,只是好像摸了摸我的头,或许老人都是知道天命的,不会再为生老病死而惶惑。她,和其他祖辈至今还在等着我的婚礼吧。我已经二十一周岁了,曾以为难以抵达的时间,转眼间就近在眼前了。


困于“自我”的有限视野里,我有时会困惑还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时不时就记起一些遥远得快要支离破碎的剪影,然后为往事沉吟良久,又返回现实生活。


当然,说到现实,大多数情况下,要么是一团乱麻的兵荒马乱,要么是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今年为了升学已经经历过了前一种,岁末年关每天除了实习无事可做的时日自然是后一种。升学用了前半年几个月顺遂地完成了,然后偃旗息鼓至今日,当然会提醒自己已经做出了离开北京的决定,孤身赴上海两年,然后也许又会走动。生如逆旅,就会祈求安定,而安定下来又静极思动,人就是在这样诅咒般的轮回中得见身心的丰富。


我强迫自己开始重新读纸质书,读大部头(乔纳森·弗兰岑的《自由》,下一本应该会读《为什么》,一本统计学方面的书),读时空辽阔的故事和深思熟虑中凝结出的知识,也许逐渐找回了初中时代夜读到不肯熄灯睡去的感觉,证据是我已经频频出现“想着去玩会儿手机又一不留神翻过了好几页书”的情况。我必须坚持这一点,因为我不愿意把意义和乐趣寄托在建设性或者外在上,但愿读点好书、听点好歌、懂得一点道理,这样就算成功。


今年发掘的新爱好是体验背景音或者白噪音的视频。我喜欢雨夜读书的感觉,老家的夏日总是会有一些夜晚暴雨倾盆,那时我或躺在床上,或坐在桌边,凝神谛听风雨的交响,有些背景音视频正在追求这样的效果;当然,我也喜欢那种主题、场景性的背景音视频,放一张画,用标题设定一个场景,比如“你是漂泊异乡的旅人”或者“于是,你打开了2009年的深夜电台”,然后放十几首氛围相宜的曲目。


与此相关的一个爱好是古典乐,当然,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是爱好者,毕竟没有想去上纲上线地学习什么理论,只是想用耳朵把这些乐章听熟。最常放的曲子有这几首,阿格里奇演奏舒曼《童年情景》第一曲《异国和异国的人们》,古尔德演奏巴赫《哥德堡变奏曲》中的第七个变奏,阿劳演奏舒曼《狂欢节》中的第十二曲《肖邦》,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中提到的贝多芬《大公》三重奏……


游戏的话,今年打了只狼(集齐了白金奖杯)、黑暗之魂3(打通了主线)、死亡搁浅(打通了主线)、雀魂(人菜瘾小)、老头环(刚开始打)。我喜欢刀光剑影孤胆英雄,也喜欢漫长的故事,淋漓尽致的体验才得见游戏中人物的饱满和精神的丰富。除此之外电子设备上的爱好包括但不限于看日麻比赛、看番剧、看漫画、看小说,今年看的最好的小说应该是《历史的尘埃》,这本古早的小说世界观借用了一个更加古早但至今依然在我电脑中的游戏——《英雄无敌3》。说起这个,我记忆中关于电脑游戏最早最美好的回忆,一个是我的表哥在我小时候来到我家,用我家很早以前的老式电脑打开4399玩了一个用箭射蝙蝠的游戏,叫《精灵弓箭手》;另一个场景是某天下午,那时舅舅和舅妈还没有生表妹,还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舅舅在房间里打开《英雄无敌3》最大的随机地图,一玩就是一下午,年幼的我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看舅舅玩,舅舅那时用酷我音乐盒放歌听,正好放着筷子兄弟的《老男孩》: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告别……”


现在网上各处都可以看到“你的年度报告”,可见人们是多么在意时间的流逝和年月的轮回。“时间”本身只是一个姓名而已,假如世间并没有如人这般受智慧诅咒的生灵,那么这些名字也都不存在,无非造化数十亿年如一日地纷纭变换。但是我们已经存在于这片被我们命名为时空的旷野中,我们的祖先惶恐于它的无边无垠,于是用身体、用智慧丈量出一切尺度,分割了混沌,塑造了今天我们认知中世界的样貌。


最后,自然是照例的祈福环节。我并不是什么热衷社交的人,也不擅长经营关系,虽然在成人自立这一点上完全是后进,却早早幻想着隐者般的退隐的生活,时常想要是能在居留于故乡,不时去濠河边散散步,安安稳稳地度送一生那该有多好。尽管如此,我依然愿意给生命中的出现的人们新年的祝福,无论是萍水相逢的他乡之客,或是晤言一室之内的有缘之人,还是已然成为生活中乐趣来源的友人,当然,还有一生一世的亲人。但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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