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纯爱/薄纱/吃瘪］崩溃的我被大姐姐收养了（12）
继续薄纱 ... 父母告诉我 学习，是改变人生轨迹的唯一道路 如果想要将来能够幸福 就必须学习，奋斗，然后超越所有人 如果有人问 “你是天才吗？” 我会说：“不是。” 当然不是 真正的天才，恐怕是墨泽那种人吧 无论什么领域都能轻易精通，从来就没有任何事能难倒她 而我，没有她的天赋和魅力 长相不算出彩，身材也不算好 成天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用黑色的发圈，扎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单马尾 不擅长运动，也没有艺术天赋 更不用说什么社交了 我能做到的 我能得到认同的 只有学习了 语数英史地政物化生 每一科都要竭尽全力 每一科都要夺得第一 这是父母的期待 也是我一直追求的东西 —————几年前————— “这次，怎么回事！” 带着厚重眼镜的中年女人把舒凉堵在了家门口 男人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垂着头沉默着 “...怎么了，妈妈？” 舒凉攥着一张全科第一的成绩表，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在看到中年女人表情的那个刹那，她就陷入了恐慌 “你还好意思说！” 一个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眼镜随之甩飞了出去 “上个月的全市奥赛，你看看你都考的什么成绩！” “我...”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爸爸妈妈挣点钱不容易，省吃俭用几乎把所有钱都拿来供你读书，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中年女人手上拿着的贺奖单甩到了她的脸上，上面的表格列举着全市前十名的优秀生 她抓起了表格，一行一行地向下看去 第一名...墨泽...不是我 第二名... 第三名...还不是我... 第四名...怎么会... 第五名...舒凉...是我 “但是...我也有第五名了...” “你还敢顶嘴！” 又是一个巴掌 “才全市第五名，放在全国就有几万人轻轻松松能把你踩在脚下！” “可是...我学校考试...” 她想拿出自己的成绩单给妈妈看，这样她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第五名已经是她在不耽误学业的情况下全力奋斗的结果了，虽然可能的确有失误，但她也已经超越了几百名全市最优秀的学生了，她打心里觉得自己不应该遭到如此对待 “你...你...” 可惜，只是一个“可是” 中年女人就气疯了 “老娘省吃俭用，连化妆品和新衣服都不舍得给自己买，一心一意供你读了那么多年书！” 她指着自己眼镜下的鱼尾纹 “看看，看看！没你我会老得这么快吗！孩子她爸，你也说点什么啊！” 男人叹了口气 “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你要好好读书啊...” “听到没有！” 女人用指头戳着她的额头 “你！怎么！敢！顶嘴！给我滚回房间读书！半小时后家教老师就来了！” ... 想哭 好悲伤 好难受 虽然此时的她已经提前掌握了高中的几乎所有知识 但却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 只能下意识的把一切的罪责都归结在了自己的头上 妈妈的衰老，爸爸的疲劳 那么多补习班所带来的天价抚养费用 她把这一切都归为自己的罪 而赎罪的方式 就是反复地读着书 刷着题 力争能让已经接近满分的考试更进步一分 ... 可是，她的所有愿望，也只不过是想被夸一句而已 可她一年到头 也得不到几句其他人都能轻易得到的，最平常不过的赞扬 除了他 墨离 —————————— “舒凉，又在刷题啦~” 暑假的某天，他叼着一根五毛钱的冰棍，趴在舒凉家的窗台外，看着奋笔疾书的舒凉，面带笑容地调侃道 “都暑假了，出去玩啊——” “不行，我还要复习，晚上还有补习班...” “成天补习补习，读书读书的，你好无趣啊...” “要不然呢？” 舒凉头也不抬 “马上（指一年后）就要中考了，再不努力，考不上好学校的精英班...” “好吧，那中考完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舒凉把笔顶在了下巴上，沉思了一下 “准备高考。” “高考完了呢？” “上大学，准备读研，不然考公。” “那再之后呢？” “...” “果然...” 墨离叹了口气 “你的人生除了读书以外，一点东西都没有。匮乏的一塌糊涂。” 舒凉稍稍有些生气了 虽然这个男孩和她一起长大，还和她是同班同学 但两人的成绩差异巨大，他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一个中上水平的普通学生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指指点点 “那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大学毕业之后就不继续读了，我的计划是以后能做一个博主，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旅行，去探索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他侃侃而谈起来，从以后的工作，到自己的爱好和兴趣，还有梦想去旅行的地方 “然后我还想找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娶她当老婆，照顾她一辈子...” 他越说越开心 舒凉却羞红了脸 一方面是为自己被他比下去而感到羞耻，一方面则是被他说的话中有关“对象”的事情而害羞 明明还是个初中生... “行啦行啦，我明白了！” 她红着脸，有些不耐烦地制止了他的侃侃而谈 墨离笑着趴在了窗台上，看着她羞红的脸蛋 “原来你...这么漂亮啊...” “哈？！” 她的脸更红了，假装抬了抬眼镜，实则是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一下子就把窗帘拉上了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流氓！变态！” 黑色的影子在窗帘上晃动着 “抱歉啦~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去多看看这个世界，多看看学习以外的地方，毕竟青春只有一次，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不是吗？” 他说的话在不经意间种下了一个种子 “外面的...世界么...”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继续埋头读书 —————几日后的深夜————— 窗户被敲动了 “喂...喂喂喂~我知道你还在读书~”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墨离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做什么...” 她嘟囔着，却还是打开了窗户 “怎么啦？” “今晚夜色很漂亮哦，要不要出来看看！” “哈？说什么瞎话啊...” “真的，真的特别漂亮，学校后面的山上能看到好多星星，你确定不来？” “...” 她盯了一眼自己已经写满了的笔记本 “唔...” “别考虑啦，你爸妈肯定已经睡着了，悄悄溜出来，没人会知道的！” 他的笑容很灿烂 心跳...好快 这好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晚出门 穿着睡衣就算了 身旁...竟然还有一个男孩子...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两人穿过居民区，绕过学校的保安，偷偷地翻过栏杆跑进了学校 “呼~怎么样~” 低低的声音掩饰不住墨离的兴奋 “没在晚上来过吧~” 空旷的操场在月色下显出一种安宁的蓝，白日的燥热和繁忙被一扫而空 “嗯...”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生怕自己的“恶行”被人发现 “走吧！”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呀！” 舒凉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却还是快步跟上了他奔跑的步伐，向着学校后的密林跑去 两人顺着阶梯和鹅卵石路一路小跑上山 “呼~呼~墨离~到了吗！” “到了到了！” 他推开旁边路旁一根低垂而下的树枝，让舒凉先走了过去 “哇...” 尽管很累，她依旧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叹 金色的明月下，已经熄灭了大半灯光的城市，恍若漂浮着点点萤火，在深蓝色的夜空和柔美的月光下下亦幻亦真 “看...” 墨离指了指头顶 “哦哦...哇哦！” 她向后退了一步，不自觉地向上看去 在繁华的俗世沉睡后，天上那梦的国度也终于苏醒，点点的星光在晴朗的夜空下闪烁着，银河如同那国度的壁垒，分隔着凡世和梦境的交界线 “没见过吧~” 小男子汉挺起了胸膛 “都跟你说了吧，这个世界上啊，除了书本，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把它们都看一遍！” 她有些崇拜眼前的男孩了 眼前的男孩在她的观念里显然还十分幼稚，但敢于跳出规则，带她来到这里，还能当着他人的面说出这种豪言壮语 依然相当幼稚 但是，也很帅气 几年后，当她在书桌前埋头苦读的时候，依然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今天的这一幕，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哪里去了！！！” “...” “满身都是泥巴...恶心死了！” 中年女人的眼神里塞满了一坨又一坨的嫌弃，抬起手想抽巴掌，又怕恶心到自己，只能收回了手 “是不是那个墨家的小男孩把你带到哪里去了！啊！” “他没有...”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 可初次说谎时动摇神情却出卖了她 “够了，你给我去洗澡，然后再刷两套题！我明早检查！” 女人不耐烦地向着卧室走去 “明天我就去找他们家理论，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敢带坏我女儿...给他们胆了...” “妈妈...不要...” 没人听到她的请求 ... —————————— 第二天，两个妈妈相互批判了大约半小时 她们自己倒是无所谓 却让站在一旁的两个孩子抬不起头 但是后来...话题逐渐变了 ... “我家儿子是真不行，叫他学习不学习，叫他努力不努力，真是...害...真不如我家女儿...墨泽多乖啊” 舒凉妈怔了一下 “墨泽是...您家的...” “对，是这小子的姐姐。” 在之前的奥赛上，墨泽斩获第一名，向全国总决赛进军的照片登上过新闻 舒妈的口吻顿时变了 “哎呀，您的女儿可真是优秀啊...” ... 然后话题就变成了—— “小凉，听到了吗！以后多跟墨泽姐姐玩，不要和这个坏小子混在一起。更不准给我搞什么早恋！” 墨妈的自尊心在舒妈对自己女儿的夸耀中得到了满足，向着墨离口诛笔伐起来 “听到没有，别耽误人家姑娘好好学习，你看你那熊成绩！这次连前十都没进去！还敢搞什么早恋...” “我没有...” 墨离弱弱地嘟囔了一句 两个妈妈同时瞪了他一眼，他只能乖乖闭上了嘴 为什么，妈妈会不让我和他玩，却让我和他姐姐多多相处呢？ 舒凉的思考逻辑建立在唯学习论之上，往往会不自觉地按照这个逻辑思考 对...一定是他不够优秀... 如果他能学得和我一样好，甚至比我还好的话...妈妈一定会愿意让我陪他玩 “墨离妈！” 她抬头向着墨妈问了一句 “以后，我和他姐姐一起带着他学习，不就好了吗？” 两个妈妈对视了一眼 “诶~这个主意好！” ... 就这样，在两个姑娘的同步催促（摧残）下，墨离勉强考上了和她们一样的高中 ...但是，这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墨离知道，舒凉也知道，但她从不认为这是代价 而这代价就是—— 不知从何时起，墨离不再笑了 不再提什么梦想，也不再和她有超出过学习范围的话题 看到他的成绩不再在这个重点高中中垫底，重新走上了中上水准，舒凉为此感到高兴 只要他再进步一点，再进步一点点 就不会有人来指责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等到他们考入了同一个大学之后，她就要向他表白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梦想，等到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她们就要这样一直走下去，一起牵着手，去看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景色 ... 但是她并没有意识到，失去了笑容，对这个男孩来说意味着什么 身为少年...那是梦想的破碎 身为男人...那是尊严的破碎 身为朋友...那是友情的破碎 —————————— “喂？泽姐？墨离这两天怎么样了，身体有好一些了吗？” 在暑假的末尾，她好不容易能够抽出时间去一趟墨离的家 那天，他和电话里那个女人对话时迸发的笑容 让她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那天夜晚的笑容 这两个笑容很像，但是有着差距 她说不明白其中的差距，却为其中的相似之处而感到心慌 那样的笑容...她太久没有见到过了 是啊...高中的奋斗确实很苦 笑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为什么，那个女人有着让他笑出来的力量 她为自己的疑惑感到心慌 那是女人的直觉 “墨离...他没事...你要来...？” 电话里的声音分外憔悴 她更加疑惑了 虽然是为了墨离，她才和墨泽搞好关系的 但她也确实佩服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全才 墨泽从未败北，这是流传在他们学校的传说 无论什么领域，只要墨泽加入 其他人就只能争夺第二 从未有过例外 这样的人...会憔悴？ 她把这一切归为幻听 —————————— “呜呜呜——” 刚进门，那个高大的女子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小离他...彻底不理我了...” “墨离他...为什么？” 虽然很在意为什么墨泽会变成这样，但是墨离在他的心中果然还是排在了第一位 “因为...呜呜呜...” 她哽咽了一下，嘴巴张着却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只是一个劲的抽泣着 她把墨泽扶到了沙发上 “墨离？你在家吗！” “...” “墨离？” 她敲了敲房门 “滚！！！全部给我滚！！！” 房内的怒吼着实吓了她一跳 随着这声怒吼，客厅的墨泽哭得也更响了 “墨离，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吗？”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 “好好好...” 她退后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开口 “她毕竟是你姐姐...” “姐姐！呵！我没有这种姐姐！” “阿离...” 她开始劝告着 “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你姐姐都哭成这样了...” 咚！ 房门被一脚踹开 墨离捂着胸口，喘着气站在了门口，眼含着恐惧和愤怒，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那扭曲的神情让她不寒而栗 “我怎么可以？我怎么不可以！！！你知道这个女人昨晚想对我做什么吗？！你知道吗！！！” “她...” 舒凉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她已经把整个头都埋在了沙发上 “她想杀了我，杀了她的亲弟弟啊！！！” 墨离一把拉下衣服 大片的淤青清晰可见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好，全部是一群他妈的混蛋！！！” 墨离抓狂着 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姐姐竟然会对他下死手 来自至亲之人的杀意让他愤怒得忘记了自己直面两人的恐惧 “你也好...那臭女人也好...老妈也好...一群贱人，凭什么张开一张臭嘴就要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 “墨离...你冷静一下...” “冷静？” 他眼泪连着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冷静？！！！” “我的亲姐姐要杀了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冷静？！” 他抬手捶了一下墙 “不...我早该料到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们只想让我学到死！学不到死打算就把我活生生整死！” “我没有...” 她试图申辩 “没有？哈哈哈哈哈哈换以前我可信了！现在？就算了吧！哈哈哈哈！” 他的脸狰狞得不像话，眼泪和鼻涕在扭曲的笑意中流淌着，透露出绝望的悲伤 “我体会到了！我体会到了啊！真正的爱！！！” 他又捂着胸口，缓缓地跪下了 “和陆梓姐比，你们都不配！全都不配！！！” 陆梓...？是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吗？ 此时，他的攻击目标转向了趴在沙发上抽泣的墨泽 “她会爱我！会照顾我！会在我累的时候安慰我！不会贬低我！不会嫌我没用！不把我当成可有可无的替代品！！！是，她没你，没你们优秀！但她和我一样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这些自诩为神的混蛋！比起你这种...” 对着这个女人，他连“姐姐”这两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口中梗了几下，又将攻击目标转向了舒凉 “还有你，你他妈告诉我，你除了学习还会什么！？说啊！！！！” 他的眼神里竟奇妙的带着某种希望，甚至是恳求 “我...” 那希望飞快地熄灭了 “对...都一样...都他妈一样！你也他妈一样！除了她，全世界都一样！！！别再假惺惺地说什么要帮我了，你不过就是一只可怜的木偶！懂吗？！提线木偶！！！” “...” “除了按照那几个大人规划的轨迹生活以外，你什么都不会，学习，学习，还有该死的学习！！！”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告诉你，舒凉！没有陆梓姐，我前几天就死了！” “死...？你在说什么啊...” “我再告诉你，她和你们不一样！她认可了我存在的...价值！！！！！” 他举起了左手，手上的疤痕比脖子上的痕迹更鲜明 “看见了吗？这是我保护她的证明！” 他站了起来，在急促的呼吸中艰难地挺直了身体，湿润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自豪 她瞪大了眼，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抹不掉的酸楚 只因那神态，和过去别无二致 正是她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的神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