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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翻】《拉格纳 黑鬃(Ragnar Blackmane)》(十)

2021-04-10 21:40 作者:川流子息  | 我要投稿

当时翻这篇的时候在群里问黑猫有关撕肉者的问题,问着问着我们俩突然:这章可不就是,今天赛斯不在家.jpg(指两个撕肉者快乐玩狗)吗?草

II

数周时光转瞬即逝,对于沃伦来说,他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变化。军士的任务繁重,作为监狱的管理人,除去必要的休憩,他始终在这座要塞修道院内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私底下,他鄙夷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远离战团,远离他的弟兄们正投身的战争。可由于他实在干得过于出色,所以这份差事一直压在他的肩头。尽管他能理解,留在克里塔西亚是种必要的流放,也并不会有损荣誉。即便如此,这也不会令他的内心变得轻松,同他那群千里之外的弟兄们相比,充斥在他的剑刃上的饥渴之欲只多不少,可他们却被允许参加战斗,而沃伦的命运却沦落到在这儿看守这坚不可摧的要塞。

随后野狼便踏上了克里塔西亚的土地。斯卡勒斯完全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轻率地做出了判决。至今,沃伦仍然无法准确形容缭绕在心底的复杂感受,一方面,斯卡勒斯的举动确实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可如果事关撕肉者战团的灵魂,他又不得不依赖这位年长战士提供的建议与指导。

与芬里斯之狼达成真正的和平?这可能吗?

他只不过是个军士,几乎无法左右撕肉者战团的决定。

阿斯塔特要塞修道院的大厅里永远不缺种种源自军事工业的声响,它来自于铸造武器时不绝的金属碰撞,来自于战团战士们的训练与祷告。撕肉者战团的深灰色要塞也不例外,它取材自横贯克里塔西亚地表最大的一道缝隙内的原石,沃伦则在这里见证着战团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与此同时,总共有四个战斗连队正奉帝皇之名驰骋星海。

他生活在这些宏伟拱顶与弯曲石墙所组成的世界里。无论何时,他都能听到铸造工厂锻造爆弹的动静,他知道那些生产出来的玩意会很快被填进弹夹,消耗殆尽。如此往复,永无尽头。

如果要说沃伦所处的地下修道院要塞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那或许就在于他的弟兄们并不在此。其余战团的圣所内始终总有一百余名阿斯塔特修士驻扎,而撕肉者战团的堡垒中几乎从无人能够陪伴他。

同喜怒无常的斯卡勒斯待在一块,再加上不到三十名战斗兄弟共同训练数百名候选者,这就是沃伦所拥有的一切。时间流逝,某日他猛然发现,由于缺乏交谈,他的语言能力也开始退化。

尽管至少来说,同他那位牧师顾问例行训练是对话交流的一个途径。不过在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里,他要面对的都是作为潜在新血而聚集起来的克里塔西亚原住民,这种情况下对谈反而是种罕见的事情。可就连他自己的兄弟们也明显对他表现出了疏远,他们感到沃伦正在脱离他们的群体——部分是因为他正苦于这场荣誉的放逐,另一部分是由于他们清楚地意识到,沃伦很快将会晋升并加入战团的指挥议会中。毕竟侦查连队已经有数年无人担任连长了。

他经常会去观看这群原始人们搏斗,以骨制匕首在撕肉者的战旗下互相厮杀。这些都是最年轻的新血,刚刚开始他们作为候选者的生活,但看他们这副肌肉发达,浑身遍布伤痕的模样,恐怕会远超帝国大多数普通居民的想象。

奇怪的是,就在一个世纪前,沃伦自己也曾是一名普通的部落成员。那时世界多么小啊。苏醒,进食,狩猎,睡眠。生存。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呢?仅仅是遥望头顶壮美而辽阔的银河,当然无从知晓其中埋藏了多少足以百万计数的威胁。

在这种简单的暴力里蕴含着某种圣洁感。某种最为纯粹的野蛮。

“有些事我们得谈谈,”在他们注视新血们战斗的间隙,斯卡勒斯突然对他这么说道。拱顶房间内仍然回响着咒骂与咆哮声,伴随青铜兵刃的撞击和部落战鼓的敲击,汗水、鲜血和绝望的味道悄然在腐臭的空气里弥散开来。

“这次的择选(harvest)不过是白费功夫。”军士答道。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沃伦。”

军士没有回答。沃伦在这群最新送来的乌合之众身上里看不到半点希望。他们中没有一人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一名撕肉者。他们的血液将会在日落前流过堡垒地闸。

“我说,有些事我们得——”

“我听到了。”沃伦已经开始往前走去。他径直往前走去,穿行在这群厮杀不休的部落人之中。不过他并未着甲,仅仅是披了件战团的修士长袍。沃伦能感觉到投射在他的脸和手臂上的视线,他抬起脚,轻轻将一具无头尸体翻了过来,弯腰拾起身旁的斧头。

不错的武器。此刻,光线自彩色玻璃窗外飘摇坠下,悄悄落在覆满鲜血的石刃边缘。曾经他们能够看清那副铭刻其上的壮观画面:原体圣吉列斯傲然立于永恒之门前方。如今它已大半没入黑暗,窗外藤蔓沿墙壁肆意攀爬扩张,甚至盖住了原体的盔甲。

尽管握在手中的斧头轻若无物,但本身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就是件令人舒心的事。毕竟在这个时代里,生存是唯一的疑问,而它唯一的答案则是胜利。

围绕着他的部落住民开始放慢挥舞刀剑的速度,谨慎地自高大战士身旁退开。面对这位半神,他们眯着眼睛,咬着牙,把武器攥得更紧。

撕肉者将长袍一甩,宽大的双肩随之耸动。见此情景,这些凡人愈发退缩,颤抖着举起了手里粗制的剑刃。

场中还剩三十一人。沃伦只用了五十秒的时间就把他们全杀了。

而后,他站在房间中央,在这场血腥屠杀结束后,沃伦还能听得到这些新兵血液淌过地板格栅的嘶嘶声。这声响多少算是缓解了点他的头痛。没有一个人能抵挡得住他哪怕一拳的威力。无论克里塔西亚如何严苛地磨砺它的子民,能够穿上战团红与黑的动力甲的人仍旧是千中无一。

他皱起眉,厌恶地将石斧扔在铺满逝去生命的地板上。

“果真是一次毫无意义的择选。”牧师表示了赞同。

沃伦走回他的身旁。“你刚刚说有事需要谈谈。我猜你应该已经有狼群的消息了?”

一个扭曲、怪诞的笑容从斯卡勒斯那张饱经战争摧残的面容上悄然浮现。“在城堡外生活了三周之后?他们的骨头大概早就被拾荒者捡走,在太阳底下晒得锃亮雪白。沃伦,我收到的是来自群星的消息,并非是克里塔西亚的荒原。”

沃伦猛地回过神来。他着实无法掩盖声音中潜藏的希冀。“是来自赛斯大人吗?”

“确实如此。”

闻言,军士猛烈地捶打起自己的胸口,他仰起头,旋即阵阵激动的哭喊声自屋顶扩散开来。斯卡勒斯等待着,他静静望向沃伦,一言不发,等待他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结束了吗?”沃伦最终轻轻问道,“我们终于能够重返战斗连队了吗?”在地牢内哭泣尚不足以完全宣泄他内心的喜悦,他觉得自己应当冲到城垛上,让群星璀璨的夜空见证他此刻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快乐。

而当他瞥到自牧师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后,那股快乐和冲动顷刻就烟消云散了。斯卡勒斯咧开嘴笑了,冲沃伦露出他那口丑陋的金属钉牙,那是个怜悯的笑。看到他这副模样,沃伦恨不得把他那张脸连同这个可恶的表情一道撕下来。

“战团长告诉我,上一批送往连队的增援部队的质量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因此,为了表彰你的贡献,你将被任命为第十连的连长,这条命令将在黎明时生效。”

沃伦愣住了。“十连长。可我们整个战团的兵力总共也只能凑得出四个连。若是没有前面五个连,又怎么会有第十连呢?”

“传统如此。”牧师淡淡道。

“那么是什么传统?我们减员的速度远远大于补员。战团正在消亡,原体的诅咒将会把我们吞噬殆尽,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牧师。”

“传统就是传统。”斯卡勒斯说,“《阿斯塔特圣典》的规章已经为我们这些人服务了一千代了。”

沃伦呼出了一口气。轻柔,缓慢。这是猎人的习惯,通过谨慎而有节制的呼吸,从而避免附近的猎物觉察。当他抬起头,再度望向牧师时,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

“我还以为你会感到骄傲的。”斯卡勒斯说,“沃伦连长兄弟。”

“我才学浅陋,恐怕无法担此大任。那么关于野狼,赛斯大人有何指示呢?”

“没有。”牧师重复道。

沃伦转过身,瞪着他的兄弟。由于战团的部队与家园世界距离过远,通常在每个克里塔西亚年里也只能联络上寥寥数次,这还得依靠不稳定的深空探测器与星语者。野狼与重爪龙号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抵达了这颗星球;自那时起沃伦便等待着与战斗部队通讯的机会。

“牧师,请你告诉我,对于如此重要的问题,吾主为何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因为我没告诉他。在我找到机会前,通讯就被切断了。”

他依然望着他的兄弟,只不过目光逐渐变得和缓。斯卡勒斯既不是蠢人也不是骗子,他自然不会因个人恩怨而向战团长隐瞒如此关键的信息。如果他说通讯出了问题,那事实就是如此。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可牧师搞反了顺序,他理当先把联络失败的事情告诉他,而不是这令人火大的升迁喜讯。怒气陡然涌上心头,沃伦尽了最大努力克制自己,但他无法确保自己的嗓音不被愤怒所扭曲。

“我又让星语者合唱团发送了一次信息。”斯卡勒斯向他保证,“第三次了。如果我收到了任何消息,我会立马通知你的。愿帝皇保佑,它们会传递到战团长那里的。”

沃伦的喉咙里爆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下次我将亲自与战团长本人对话并要求加入远征,我本该已经完成这场流放了。”

斯卡勒斯十指交叉,耐心地看向焦躁不安的沃伦。“你会被拒绝的,连长兄弟。在此地你的价值无人可以比拟,尤其是对于战团的未来来说。我,和其他的候选者,我们都会非常怀念你的专业技巧。”

“你会想我的。”沃伦点点头,“只不过是因为你找不出第二个愿意保持缄默,对你的统治不闻不问的守卫者。”

“你这话好伤人,连长兄弟。”

“我并无冒犯之意。”沃伦弯下腰,捡起那件遍布斑斑血点的长袍,搭在肩膀上,“我是真心的。有问题的人是我,不是你,牧师。我才是那个缺乏勇气,满腹怨恨的家伙,一心只想维持现状,偏执、狭隘、束于传统。”

“传统就是一切。”牧师回答。再一次,沃伦真的很想拔出链锯剑把斯卡勒斯脸上那种漠然般的平静切开。

“传统不过是过往里积淀下的智慧。”沃伦对他说,“某种具有参考意义的指导。它不是法律,斯卡勒斯。我们不能按部就班地走过它所刻画的整条轨迹。过往里同样充满了错误和耻辱,我们战团也不是例外。”

话音刚落,他便转过头,朝门的方向走去。

“又有公务要处理吗,连长兄弟?”

“在黎明之前我还是‘军士兄弟’,”沃伦提醒他,“但麻烦你想清楚了,我的兄弟。在几个小时后,我的职位就将在你之上,成为一位实至名归的堡垒守卫长。而在那时,我会做出一些明确的决定。”

“这就是傲慢之路的起点,是吗,沃伦?”

“并非如此。斯卡勒斯。完全不是这样的。或许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牧师大步跟在他的兄弟背后走上石阶,伴随沉重的轰鸣,他的双脚急迫地踏过数个世纪以来陶钢战靴砸出的深陷凹痕。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斯卡勒斯问道,看起来他被内心的困惑搅得有些烦乱。

“我没发疯。”沃伦淡淡答道,“而是骄傲。我会向塞斯大人陈述我的决定,而在最后一次祈祷后,我就将进入丛林寻找芬里斯人。”

“他们三周以前就走了,死了。”

“我会跟踪他们的足迹。芬里斯与克里塔西亚同样残酷致命,狼群或许能在这儿活下来。”

牧师的手死死攥着沃伦的肩膀,硬生生阻止住了军士的脚步。

“他们已经死了,沃伦。你这可悲又固执的牺牲之举什么也证明不了。”

“不是这样的。”沃伦温柔地将他的兄弟的手从肩膀上移开,仿佛那不过是来自于一个无知莽撞的孩子。“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么我会聆听他们的陈述,这是我们在狼群抵达克里塔西亚,归还重爪龙号时就该做的。如果他们死了,我将找回他们的尸体,并将其送回芬里斯。”

“蠢货。”斯卡勒斯几乎是将这个词语啐到沃伦脸上,“你没有经历过荣誉的终结,而我当时在场,我告诉你,你现在给予他们的荣誉和尊重比这群狼愿意施舍给我们的还要多得多。”

“但他们已经归还了我们的死者。重爪龙号上的尸体丝毫没有被亵渎的痕迹。先前你把他们关在地下室时,你也承认了这点。无论狼群曾经犯过多少罪孽,至少我们应该回报他们现在的高尚之举。”

“你是这座要塞的指挥官,发下誓言要守望战团的未来。你不该有这种自杀般的想法,沃伦。”

有那么片刻,这位前军士紧抿嘴唇,保持沉默。渐渐地,直到充盈在房间内的寂静中逐渐多了几丝尴尬的气味,沃伦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有多少初选者死在了基因种子植入手术中?有多少兄弟在塞斯大人一次又一次的远征中无意义地流血牺牲?又有多少人被锁在了遗忘之塔(Tower of the Lost)里,受幻觉所困,彻夜不眠不休地在花岗岩石墙内嘶嚎哀鸣?”

“没有意义。”牧师道,“毫无关系。”

“不计其数。斯卡勒斯,我同样为流淌在血脉内的东西感到害怕。你和你的牧师应当远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们的战团百年内就将烟消云散,而终结这场冷战或许是我能为撕肉者所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他独自离开了。把斯卡勒斯一人留在台阶中央。

沃伦曾经是个猎人。不过这追溯到他尚未奉帝皇之名对抗他的敌人,而不过是个游荡在克里塔西亚的普通野蛮人的时候。作为猎人来说,最重要的素质并非耐力、力量或是投掷长矛的精准度,而是追踪能力。作为一名出色的追踪者,他既要能始终准确追踪到逃走的猎物,也要确保不会迷失返回山脚村庄的道路。

不过比起过去那个只有铁木长矛的猎人来说,现在的沃伦不但拥有爆弹枪与动力斧,还有一身涂成战团红黑配色的动力甲,而不仅仅是覆满全身,看起来有如丛林蜥蜴般的鳞片……不仅如此,沃伦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失去曾经引以为傲的追踪能力,这让他依然能够在克里塔西亚的荒野上自由来去。

沃伦心里清楚,考虑到野狼在一个月前就走上了日落之路,想要找到他们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开始他发现的痕迹大多都是数周前留下的遗存。尽管如此,沃伦的身体内依然满溢着罕见的喜悦,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头一次真正感受到自由的滋味。无拘无束地奔跑,迈开大步穿行在雨林的阴影里,任由急促的脚步声肆意回荡。尽管动力甲本身增强了他的负重能力,它对于身体的负担仍然不可忽视。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能够连续一周保持这个速度前进。

如果他操之过急,就有可能会遗漏狼群留下的痕迹。可要是放缓脚步,或许他就永远无法找到他们。

撕肉者最先从要塞修道院的周边区域找起,然后将堡垒作为中心,以圆形逐步向外扩大搜索范围。可问题在于,他不知道野狼具体行进的方向,沃伦没有选择,只能仔细搜索周边所有区域,希望时间没有将剩余的痕迹全部抹消干净。

第二天,沃伦找到了第一处足迹,彼时克里塔西亚毒辣的烈日刚滑往地平线的另一端,夜幕悄无声息地为丛林披上了层幽暗的薄纱。脚下业已干涸,几乎快要凝固成岩石的泥土上印满足印。显然,无论当时走过此处的是谁,这片大地都在死命咬住他的靴子,试图将他拽进流沙之中。沃伦也看到了其他的痕迹——某种手掌抓握,借以稳定身形的痕迹——顺着这道轨迹,他弄明白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野狼步履踉跄,或许还摔倒了好几次:鞋印深浅不一,明显还有扭曲的痕迹。那时他已经成功抵达了相对安全的区域,能够用盔甲覆盖的手指抓住旁边巨大的树干,成功地把自己从漩涡里拖了出来。最后一个鞋印旁边是一处相对较浅的痕迹,那是挂在身后的匕首擦过地面后留下的。

拉格纳,沃伦知道他的名字。拉格纳曾摔倒在泥泞中,然后他挣脱了束缚,继续前进。

但他是一个人吗?关于这点,撕肉者还没法确定。

随后数天里,沃伦又发现了更多细微的踪迹。几周前,狼群曾踩过一片干燥的毒液草;一小片微弱的金属闪光,当沃伦把它从土里挖出来时,他发现这是一颗爆弹弹壳。虽然他很少再能碰到像先前那片干涸的沙地那般清晰的足迹,但目前为止他的发现已经足够清晰地向他揭露一个事实:狼群在离开修道院要塞后的行动并非是毫无目的,他们在狩猎,就像他一样,始终在撕肉者的圣所周围徘徊。如果他们没法像这颗星球土生土长的猎人一样行动,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迎来如斯卡勒斯假设那般的死亡。

比起足迹,沃伦更多的是依靠丛林的植物来获取狼群移动的路线。无论这两个来自芬里斯部落的家伙多么仔细,克里塔西亚仍旧是个拥有众多他们从未见过的生物的世界。他看到了簇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食虫植物,毫无疑问,它们曾对太空野狼们的脸孔张开了大嘴般的球茎。一棵剧毒的果树少了半边棘刺,可能是某头野狼的灰蓝色陶钢装甲曾凑得太近,使得它徒劳地将它们全部喷射殆尽。

循着野狼们弧形的行动轨迹,沃伦小心地迈开双腿奔跑,双眼时刻扫视着身旁的灌木丛。与此同时,更深处飘来的腐臭气味正源源不断地灌入鼻腔。唯独在他觉察到自己正接近肉食龙领地的时候才会谨慎行动:蹲下身,压低姿态,手中紧握武器。他知道拥有野性感官的蜥蜴王会觉察到动力甲的细微嗡鸣,从而判断出他所处的方位。但这无关紧要,他的狩猎直觉依然在引导他前进的脚步。没有必要再耽搁不必要的时间了。

有时他能够听到附近蜥蜴王徘徊的声音,或者看到某个巨大的阴影在茂密树林里穿行。他知道哪怕是最轻微的动作都会将这头掠食者吸引过来。沃伦蹲在原地,保持静止,握紧动力斧,直到巨兽彻底离开,再也听不到或感觉不到它笨拙的脚步声,再等数分钟他才会重新开始移动。

但他无法彻底避开它们。那些成群结队的小型尼金盗龙(deinonykin raptor,是的这个是adb的生造词我就按音译了)永远是个巨大的威胁。它们能瞬间击倒人类,以锋锐的指爪和有力的踢击将猎物开膛破肚,挖出内脏。一旦沃伦觉察到它们正在靠近,他便会抢先开火,用爆弹枪将它们击杀。若是它们躲开子弹,朝他扑来,这就是动力斧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对于曾经那个只能挥舞长矛的年轻猎人来说,这些足以称得上是丛林里最致命的捕食者的生物始终叫他头疼不已。而对于现在这位星际战士而言,只有数量超过了四或五只才算是威胁,不过在撕肉者堡垒一百公里的范围内,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除去他在这趟流放之旅里所经历的种种困难,日子一天天过去,沃伦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狩猎的快乐。即便是在某个凄苦的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朝他袭来,他仍不会停止追踪的脚步——头盔的绿色目镜会向他展示眼前所见的景象——充填在他的心中的只有无拘束的自由,而非孤独。

他还发现了好几处野狼们短暂宿营后留下的痕迹。他们用链锯剑和爆弹枪杀死了几头体型较小的肉食龙——这是种体型近似于泰拉马匹的盗龙——然后用枯木升起营火,烹煮这些爬行动物的酸肉。每次沃伦找到狼群丢下的兽皮,他都会泛起一阵小小的同情。哪怕去掉了鳞片,这些肉的味道也是出了名的叫人作呕。

有次他发现了血液的痕迹,明显属于经过基因改造的人类,斑斑数点,泼洒在岩石边缘。可惜它早已干涸,无法通过品尝来获取任何可能潜藏的线索。不过情势已经再明显不过:有头狼负了伤,曾倚靠在这儿休息了好一会。沃伦还在灌木丛深处捡到了一颗牙齿,约莫有手指那么长,模样是如新月般弯曲的弧形。他最开始还以为是肉食龙的牙齿,但当沃伦把它翻转过来后,他立刻就意识到,它不属于任何一种生活在克里塔西亚上的巨兽。回溯曾作为猎人时的记忆,沃伦确信在他的家园世界里不存在拥有这种牙齿的生物,而更巧的是,就在前不久,他倒是见过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是克拉肯的獠牙。来自拉格纳的链锯剑。

时间悄然而逝,就在第二周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那是条已经死去的蛇,长度约莫是人类身高的两倍,鳞片上遍布凸起骨刺,赤红斑点爬满了裸露在外的深棕色肉块。它的头被砸得粉碎;这只野兽曾被人愤怒地锤烂又甩到旁边,显然,在那之前它正试图从上方的树枝处发起突袭,扑向从底下经过的猎物。

沃伦仔细检查了这条毒蛇残余的口腔部分。它的嘴可以轻松张大到足够吞下他的拳头,可原本四颗如匕首般锋利的獠牙只剩一颗保持完好,剩下三颗全被连根掰断。

伴随一声骨骼开裂的巨响,他将这头巨兽的下颚撑开到足够他探头进去观察。沃伦很快便发现,那些长在口腔上方的肉质导管已经变得红肿而腐烂,显然,它在吐出毒液后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一条格瑞达蛇(Grida serpent)。它的咬合力完全足够穿透星际战士护甲的关节部位。

沃伦把这条死蛇扔回给那群一直在啃食它的尸体的虫子,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次日,他找到了那两头狼。

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找到了他。

-tbc-

>明天或许还有一更,因为下一章我挺喜欢的但是这得取决于是否沉迷y0成就目录了(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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