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识眼之王】阿丝塔莉娅之晦暗（2）
伊尔德终于看清那面目狰狞的凶兽样貌，像是尖嘴的狗，又像是精壮的猎豹——不，那面孔根本无法看清！又像迷雾笼罩、又似空间扭曲一般……越是想要看清那黑乎乎的恶兽，伊尔德的头就越疼……！ 伊尔德隐隐感到，不是凶兽无法被他看清，而是大脑和视觉在碍事，眼前的景象越发诡异，他感到不止这眼前凶兽的眼睛，就连凶兽身上环绕着的烟雾钱一般的形状，都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和同僚都来自中心城区的圣职者家庭，地位极高，这还是最近才来的国境边缘，哪里见过这些凶兽！这里也都是灾民，没人会在灾难中保护这种不值一提的土地！ 同僚——帕里斯大声喊道：“伊尔德！它冲着你来了！” 帕里斯的声音也明显在颤抖，此刻它们似乎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里最弱瘦的就是伊尔德！ 伊尔德强行让自己忍住尖叫的念头，开始在这对面一扑自己便能葬身的距离寻找武器，紧张得不停流汗，他已经听不见那恐怖的嘶吼。 “唉。” 但这声叹息却被他无比精准地捕捉到了。 “拜托，你们这些充满兽性的家伙，没看到我正在和他说话么？” 眼前可怖的景象突然变成那片鲜艳的红色，伊尔德被风吹来砸到脸上的披风糊住眼睛，接着听到碎裂和挤压柔软物品的声音。 滚热的液体溅到伊尔德脸上，他惊恐地再度抓住美拉克的肩膀，就在他以为是美拉克给自己挡下这一击时，那种钻脑的痛楚又来了！ 无数的凶兽正朝这里袭来，伊尔德甚至因这幻象无法确认美拉克的状况。 他的大脑要被这些连续不断进来的信息挤爆了！自己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光是理解这些信息，就令他无意识地停止住呼吸，还感受到胃部一阵痉挛。 幻象消失的一瞬，伊尔德突然看到了美拉克转过来——她一点事没有，甚至一点血都没沾，地上甚至也只有一摊血肉能证明刚刚那凶兽来过。 伊尔德此刻已经喘不过气，还没来得及理解，四周已变成被他提前看见的恐怖景象。 铺天盖地、扭曲空间、扭曲视觉的黑雾、看不清头却能感到凶煞无比的恶兽魔物们，正缓缓向他们靠近。 “我说……”帕里斯擦了擦汗，“刚刚这位小姐，无论您是否愿意救下我们……你那个，对空中一捏，就让它变成眼球那个……能不能再对这些使用……” 美拉克白了虽然紧张恐惧但还在满脸堆笑的帕里斯一眼：“呵呵，你们作为海洋之神的信徒，竟然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刚刚还在听你们说海洋之神对抗海洋母神卷起满天海浪呢？” 帕里斯脸色煞白，但仍然堆笑，缓缓向伊尔德靠近：“呵呵呵，现在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当然指望您啦！” 美拉克不屑地抬起右手，狠狠一握，眼睛和拳头也似乎像那些凶兽一般扭曲着空间，下一秒，那些凶兽仿佛被挤压一般，连哀嚎都没能发出，就向眼睛为中心飞速卷入——似乎血肉并不在内，飞溅开来。 正当美拉克回头打算嘲讽那两个神官两句时，两人早已消失在她身后。 帕里斯抓着伊尔德一路狂奔，抱怨着伊尔德非要选到山里的乡镇传教，伊尔德却因为体力不支狠狠摔倒，扒着一棵树呕吐起来。 伊尔德的大脑终于因为不再接受新的没见过的东西，有时间处理信息： 我想要找一个对海洋之神非常不屑的女子传道？这个女子还一直跟着我？ 女子为什么说海洋之神该给神职人员能力？为什么说没给我们庇护？似乎还在指责海洋之神的错误？ 为什么接触她就会看到近未来的影像？因为她来自星占家族？她又是怎么做到那样轻松地解决凶兽的？审判庭可每次都在牺牲几十人才换掉一头凶兽的命！ “因为海洋之神确实无能啊。” 伊尔德听见这句话，猛地一抬头，正是一脸无所谓的美拉克。 伊尔德瞳孔紧缩，哇的一声又开始吐，美拉克很嫌弃地退后了几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说出来吧！” “你可别用人类的想法看待我，更何况你还是未开慧的人类。” 好像也是，那种力量能是人类吗！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星占家族能直接让人看到未来！ 那种……无情而宛如捏死蚂蚁般，让无法让人看清的凶兽们逝去的方法，眼珠……为什么是眼珠？ 伊尔德瞳孔一缩，回头看已经不见同伴的身影。 “你……到底是？” “要不，你猜猜我是谁？” 美拉克勾起嘴角，露出与傲人身材和媚人双眼截然不同的，顽童似的笑容，吐了吐舌头。 “你这愚弄民众同你信仰不作为之神的骗子，一定在读书的意义上……见多识广吧？”
达讷塔斯……伊尔德脑中浮现的是这个名字，这正是邻国知名星占师家族的姓氏。 史书上称，达讷塔斯乃是随邻国第一个帝王从萨尔拉前往海另一头的马泽瑞纳的开国元老，有着神乎其神的预言术，马泽瑞纳皇帝因其预言，尽管没有拿下什么有价值的土地，但也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不少偏远分散的城邦作为封地。 谁能想到，一个在近极地的国家，竟然能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极地，荒无人烟的极寒之地又得到一片广袤的国土呢？ 要伊尔德说，传教的能力还得看马泽瑞纳，他们通过展现神迹并传教，令极寒之地也成为了自己的疆域，各个国家虽然因为马泽瑞纳并没有得到气候适宜、土壤肥沃甚至到处永冻的土地而不当回事，但那也是实打实的国土面积！ 但是听说这几百年过去了，达讷塔斯家族已经衰败，似乎家族的领导者往往会过早离世……如果能出现像眼前的女子这样“杀魔不眨眼”的天才，想必不会不再度名声大噪。 “你的想法可真有意思，也只是把我往开慧了的人类族群去想，”美拉克笑得异常灿烂，总让伊尔德觉得是在嘲弄他的无知，“有没有想过，我有可能不是人类……而是值得人信奉的存在？” 伊尔德全身僵住了—— 难道是神！ 这个时代，没有人类可以离了信仰存活，既然对海洋之神如此不屑，难道是神吗？ “喂，你不会接下来要想，那我怎么不施展像海洋之神和海洋母神那样的神迹吧？” 伊尔德眼皮一跳。 “嗯……你见过亚姆赛……我是说那个，你们的海洋之神，引发过什么神迹吗？” 美拉克从身上掏出了几颗圆圆的东西——刚刚那些魔物的眼珠子。 “要我说，神迹至少得做到这种程度吧？虽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军队的人类或许几个小时能做到……对吧，你的脑海里开始想起那些受伤的人了。” 伊尔德又开始想吐了。 自己不是没见过魔法，也不是没听过人类战胜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的捷报。 但那种被展现未来的恐惧，恐惧又瞬间被清除，更加令人恐惧的未来再次展现在他眼前，但就那百倍的恐惧也在一瞬间消失了的感觉…… 比起安心，更令人觉得—— 到底是谁认为可以给凌驾于恐惧之上的存在讲解神明，到底是谁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无论她是否强过海洋之神，说出那种话，脑中的想法也被她读到，她都有可能因为自己宣讲的教义而杀了自己！ 每次都能被找到，并且安静地坐着，无异于他人一般听他一成不变的陈词滥调——这不就是被盯上了吗！ “这你倒不用担心，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挺好玩的。” 脑中的想法突然得到回应，还没等伊尔德抬起头看美拉克，先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美拉克递出手帕，皱了皱眉： “你好弱欸，怎么动不动就吐啊？我也没让你受到什么伤害吧，难道是另一个骗子——啊，他跑了。” 伊尔德接过手帕，擦了擦嘴，神情仍然没缓过来。美拉克压根没打算让他休息： “就和刚才说的一样，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信仰亚姆塞，还会给他传教?” “感觉你很不讲理……人刚刚吐完总要让他缓缓吧？？” “哎呀抱歉，我不是很懂人类，我还以为这是人类一种普通的生理特征之类的。" 这句话听起来倒不像是调笑，而是她并不是作为人类活在这个世上罢了 “难道你是神明什么的吗?你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你要说是神明也可以，但又不能算是，”她拿着手帕，令手帕凭空燃烧消失了，“你可以叫我阿丝塔莉娅，真名……反正你以后也会猜到的。”
阿丝塔莉娅又开口了：“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增加信徒，感觉亚姆塞真轻松，还有像你这种人到处为他宣传，亚姆塞怎么做到的?明明贪得无厌。” 尽管知道眼前的存在自己冒犯不起，但从小生活在举国信仰海洋之神氛围里，还是神官的伊尔德忍不住皱起眉。 “问别的神明的信徒还豪不尊重这个神……你是不是有点太自大了?” “自大?”阿丝塔莉娅笑了，“可是我无所不能欸。” “那种事情比较强大的魔法师也做得到吧?" 伊尔德忍不住再次嘴硬道。 阿丝塔莉娅打了个响指，云层的深处开始轰鸣，雨滴砸在了伊尔德的脸上。 伊尔德朝天空中眯着眼望去，又骤然瞪大了双眼。 天空突然下雨，又在阿丝塔莉娅的下一个响指间突然晴朗、下雪、风暴…… 似乎她还算知道不能引起骚动，很快，她恢复到原本阴沉闷热的天气。 “这个的话比较强的魔法师也做得到吗?想教一个出来试试。" 伊尔德感觉一阵眩晕，又想要呕吐了。 阿丝塔莉娅一边把他拎起来带到旅店，一边无视抗议开了同一个房。 “虽然很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以及我不停呕吐的再次援助……”伊尔德脸色相当阴沉，“但是为什么您要和我开同一间房？” 对于使用敬称却仍然说着令人不太舒服的话的伊尔德，美拉克耸耸肩：“好像我还没和你谈，关于我一直跟着你的目的是什么。” 美拉克不是很熟练地用钥匙打开木门，好像再打不开她就会用强大的力量摧毁锁孔似的。 美拉克却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住所般，新奇地看了起来，全然把还在等待她说事的伊尔德置于不顾。 “哇，人类就是在这里睡觉？这个大木板箱是做什么的？这里为什么还要用瓶子和水养起快死掉的花？” 伊尔德虚弱地扶着墙到窗边的桌前坐下，催促美拉克的声音欲言又止，美拉克似乎也在此刻无视了他的想法。 在小小的不到十四平的房间里，美拉克好奇地打量一番后，终于也到窗边坐下了。 “人类，我需要你的力量。” 正吃着胃药的伊尔德突然呛住：“什么力量……？” 你不也知道海洋之神没给我力量了么！再说我那副见到魔物瑟瑟发抖还呕吐的样子很可笑吧！ “哼哼……人类，我很欣赏你的能力，而且我能够给你亚姆赛给不了的力量与庇护……甚至是更高的地位与财富！你想成为我的代行者、我的教皇，也未尝不可哦！” 伊尔德顿了顿，敢情眼前这个神可能连信徒都还没有，他也隐隐约约猜到—— 她想让他为其传教。 “哎呀，我知道你的想法！成为我的眷者有什么不好～像你今天遇到的那些危险，成为我的眷者后，你可以很轻松地处理掉哦！” “停下、停下，”伊尔德揉了揉眉心，“首先无论我是否答应，请问您能别继续读我的心么？这样对我而言不是很……” “你们人类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准则和条条框框，这样沟通效率不是更高吗？哎呀，我不读就是了！” 伊尔德一直觉得很奇怪，眼前有着成熟人类女性身姿的存在，举止动作却如人类幼童……有点蛮不讲理又自大。 但好像想要他传教的事上是认真的，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看见开始沉思的伊尔德，美拉克突然眼睛一转，掏出不知哪来的眼珠子，突然整个吞了下去！ 伊尔德骤然瞪大眼睛，美拉克已经起身要出去了。 “等等！你要干嘛！” 木楼梯很快传来哒哒哒的下行声，不一会儿就上来了。 美拉克手里拿着的是——热水和热毛巾。 伊尔德怔怔的接过，憋出了一句谢谢。 “刚刚让眼睛们去看了一下，你这是生病或者收到冲击了……今天的事情太过火了？” “让眼睛……们……”伊尔德想到她杀掉的魔物及刚刚吞下的眼睛……原来他不让读心，美拉克就想其他办法去理解现状了。 “哎呀，不是那些，是我的信徒们的眼睛……信仰我的信徒，我能够看到他们的视角，以及记忆，” “于是我就去几个比较普通的信徒和医者那边去看了一下，大概就知道了” 美拉克说完还得意地指了指伊尔德手上的杯子和毛巾。 “好像能够理解了……但是人类根本做不到这种事。” “也许吧，总之我掌管着所有有眼睛的事物，我是它们的王，我还能让这些信徒看到他们想要知道的。” 伊尔德心中陡然有了一个想法……即便邻国的传教能力远高于此岸，她只是对人类日常生活不理解，却又能够以眼睛收集情报的话…… “那么今天我看到的预言？"伊尔德试探性地开口。 “嗯，本来我只能掌管眼睛，但是看到的知识越来越多之后，也拥有了类似全知的力量，预言也是通过无数眼睛重叠而具现的。” 伪全知全能……伊尔德好像想起来了，确实是最近兴起的一个教派，叫做美拉克教的——号称知识与瞳孔的王、占卜的神明。 说服兄弟姐妹与海洋母神大打出手的那个识眼之王！ 伊尔德有点头晕目眩，然后被阿丝塔莉娅抓住肩膀： “别吐了，够了。”
伊尔德终于吐无可吐，结果胃酸都被他榨出来了。 “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成为我的眷者？” 伊尔德其实一点也不想考虑，但做出思索的动作。 “四、” “啊？” “三、” “等等？您说的等一下是？” “二、” 美拉克做出和下午那时捏爆魔物一样的抬手式，伊尔德慌忙去拦住美拉克的手。 “你等一下！等一下！” “一……” “我们能不能先不做什么眷者但是可以双赢！” 美拉克看着大汗淋漓的伊尔德，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怎么说？” “就是……我不是要传教吗？你完全可以再看看我的能力如何……” “我已经跟了你四十七场了，”美拉克挑眉，“我很信任你的能力，成为眷者可是很难得的，你可以使用我一部分的权能。” 伊尔德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您可能可以学到……别的什么东西？” 美拉克再度坐下来，托腮望着窗口好一会儿。 “所以，怎么说？” “你对人类的常识非常缺乏吧？” 伊尔德指了指这屋里面的摆设们。 “您只是听我说，只知道一些可能只有你们神明才知道的真相，但人真的在意这些吗？” 美拉克有点不高兴了，“我作为神，给你们力量，实现你们的愿望，你们人类不感激涕零地接下，还要我来了解你们？” “但如果您不知道人类需要什么，又怎么能知道给人类什么，人类才会信仰您呢？” 美拉克咂了咂嘴。 “果然没看错你，你这个虽然未开慧，却比许多开慧的人类更聪明的大脑和这张嘴……我有点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伊尔德总觉得不是人所指的看，一瞬间被脑中出现的画面搞得有些毛骨悚然，但又强装镇定继续开口： “总之，接下来您就是需要跟着我，去试着观察人类的需求……您或许就能得到更多的信徒了。” 美拉克眯起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要记得，尽管你猜出我是谁了，也要在其他人那里叫我阿丝塔莉娅……” 伊尔德知道后果，咽了咽口水，钻到了床上。 美拉克又望向了窗口，似乎有什么事正等着她。 “神明需要休息么？”伊尔德已经猜到，但仍然觉得自己这么自然地躺上床可不太好。 “我需要干一些符合我名声的事情了……毕竟我的信徒，可不是只有你们这些规矩繁多、难以获取信任的人类。” 美拉克突然消失了，伊尔德长吁一口气，尽管他知道，次日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 伊尔德开始搜索自己脑中的记忆。 美拉克教会，信仰全知全能的恐惧与占卜的女皇，以眼球和血海象征的胎盘献祭，向美拉克需求知识与庇护。 信徒通常自诩自己为高贵全知的仆人，就连自己国家的魔塔主人也信奉这套。 尽管大陆的另一头，海洋母神是绝对的国教，淡水资源由于作为三面环海的半岛，稀缺无比，唯一的河流还是皇城艾格尼兰德皇宫的环城河。 海洋母神降临后给了祂的第二位虔诚信徒净化水的能力，并将这作为一种恩赐，令与祂亲和度高的人类都拥有这种力量并拥有祂的部分权能。 这些人实际上也就是海洋母神的眷者，总是很快被教会收纳。 教会给神学院的孩子们及他们的家庭配给最多的水，商人也能购买到水，换而言之，自愿进入教会学校的人很多，利于教育普及，弊于教会具有绝对解释权。 再换句话来说——异教徒当然不配拥有教会控制的水。 反之萨尔拉，由于海啸和海上暴风天气频繁，即使海洋母神是他们最大的敌对神，也不妨碍他们多信仰一个风暴之神，一个财神，一个保平安的神，又更何况是一个涉及了知识和未来的神呢？ 不过，海洋之神教会也不是完全没有力量，他们有一位不老不死不灭的先知，叫做阿尔凯特。 阿尔凯特几乎能够预言万事，其中也包括海啸的发生，如果海啸是海洋之神故意造成的，阿尔凯特又为什么要预言呢？ 美拉克教会的信徒有个说法：阿尔凯特是背叛了美拉克却盗取她全知力量的叛徒，但又是美拉克最爱的妹妹。 伊尔德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有了问问美拉克的念头，虽然美拉克什么都讲，但不见得这种事情是问了还能留他一命的吧。 美拉克的行为举止有些颠覆他对于神的想象，果决全能或慈眉善目、非凡能及或神秘莫测——莫测似乎有，他完全猜不到美拉克的行为动机，也不清楚为什么美拉克表现得像一个小孩。 或许是出于对海洋之神的信仰，伊尔德还是在对自己说——拉倒吧，她就不一定是神！但是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如此想着，伊尔德打了个哈欠，眼皮颤抖着合拢，正沉入一个可怕的梦境……
目及之处皆是废墟。 伊尔德在这片废墟里走了太久太久。 他隐约听见哭喊与惊嚎，每次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他穿着深黑灰色斗篷，遮住了原本洁白的神官服，他已经走了许久，但他不敢停留。 遍地横着与自己穿着相同衣服的人的尸体，有一句话通过无数人的声音在废墟间回荡。 “还来我们的先知，卑鄙的亚姆赛！还来我们的先知！” 尽管到处有人在跑，在尖叫，在哭嚎，但这片死寂却比空无一人更可怕。 门破窗烂，木制的房屋只剩被燃烧过后的碳黑残骸，明显已经过了许久，伊尔德却觉得让人能闻到它燃烧的味道，残骸的棱角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他的眼睛一般。 到处……到处都是这种景象！伊尔德只能继续走着，稍作停留就会被怀疑吧！ 突然，眼前出现了无比洁白的身影——与他穿的衣服一致，那也是海洋之神的神官！ 竟然是与他如出一辙的黑色长发……甚至也是蓝色的瞳孔——但那蓝色的瞳孔，和他的天蓝不同，那是海蓝……或是更像星空深处星星点亮周围的色彩！ 他没事？伊尔德看到了他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柄他只从书上见过的，大约是来自极东的武器。 既然是同僚，伊尔德决定打个招呼。 “兄弟……！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与自己素日凝重的表情不同，异常轻松，甚至和熙，上次伊尔德看到这样笑容还是自己最敬重的主教。 那人仍然是一副轻松的笑容，缓缓向伊尔德走来，伊尔德这才发现，他的脚下堆积了十几具尸体…… 想必一定是不愿再做审判庭的圣骑，才选择成为了神官吧？但是如今这种局面，似乎确实也只能再拿起武器。 “伊尔德。” 男子开口了。 伊尔德这时发现，男子的面容和他有些相似，只是更加阴柔一些，如果不是男子的身形和音色，就算与绝世美女同坐也不会输其分毫。 “您认识我？” 伊尔德有些激动，刚要再上前一些，发现男子的肩上盘踞着一只小蛇。 小蛇闭眼吐着信子……慢悠悠地扭动身体—— 突然！ 小蛇张大嘴，瞪开眼，露出獠牙，身躯暴涨！ “啊！” “叫什么叫！” 伊尔德被狠狠敲了一下头顶。 “蛇……蛇……咦？” 美拉克不满的表情相当明显，似乎还打算对伊尔德再敲一下。 “你们人类睡觉总是这样大呼小叫地醒来吗！” 正如伊尔德所想，美拉克已经把早餐都还没吃的他拉到广场，希望他开始传教。 伊尔德耐着性子告知美拉克，人类需要休息，休息消耗能量，像他昨天吐了一天，一点能量都没有了，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能量。 美拉克嫌麻烦，声称要使用神力给他力量与饱腹感。 “这可是人类的基本所需！你也不可能每个信徒都给吧！这难道不也是得知人类欲望的好机会么？” 就这样，伊尔德总算是把美拉克劝到了餐馆。 美拉克明显对食物没什么兴趣，只是看着伊尔德和餐馆里的人进餐。 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面包、热乎乎的牛奶，以及吃饱后很满足……然后开始闭上眼感谢海洋之神让他们拥有这一切。 尤其是角落的一个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帮店主抱来一箱牛奶后，得到了半块硬面包做报酬，但仍然开心地一边感谢海洋之神一边啃起来。 美拉克有点怀疑大家的信仰都是怎么回事，但是被伊尔德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随便说海洋之神的不是，否则很麻烦……美拉克相当牙痒痒。 “喂……意思是说，人类得到这些东西吃，就能幸福？这不都是人类自己得到的吗，和神有什么关系。”美拉克尽量压低声音。 伊尔德似乎被问住了，但仍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牛奶，他显得和这里其他匆匆忙忙大手大脚用餐的人不是很一样。 “先不问这种事他们是否要感谢吧……但是给予他们更好的食物，他们会更幸福的。” 美拉克歪头想了想，“你吃过？” 伊尔德脑海里瞬间有了几副影像，突然，美拉克的手放到他的太阳穴上。 啪嗒！ 瓷盘凭空出现砸在木桌上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那上面还有滋滋冒响的牛排。 这是早餐，餐馆不会做面包、牛奶以外的东西，所以牛排的香气格外喷鼻…… 在众人安静的惊讶中，伊尔德才反应过来，要拦住美拉克，她却端着牛排走到那个小女孩面前： “吃这个，然后对美拉克感恩戴德吧！感谢美拉克的赐福！” 伊尔德把手掌啪地拍到自己脸上。 造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