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科学世纪
一日的辛劳已结束了
我自当好好休息
屋中那台陈旧的破烂，已无心去使用
更何况高考要来了！？…
虽说如此，它承载了我的童年
势必还会承载我的青年，壮年，老年
von Neumann！你告诉我…
为何那无情无感的0与1，可占据我们的心灵？…
每每想到科学的伟大
人就几乎要仰面躺倒在地——
我玩着手机，倒在床上
不论它是所谓“毒害学生”的闹药
还是所谓“改变世界”的神明
我仅将其作为去另一个地方的钥匙和路
并乐此不疲
“神明啊！我的神明！…
您为何让他们受如此苦难！？
那些科学世纪的少男少女们
因你而诞生，亦因你而毁灭…
他们在十五年的苦难后所得的远不及您亿万分之一！
整个世界却逼迫他们追上您，超越您…
神明啊！我的神明！…
我愿将一生都奉献与您！
可他们仅给我十二年时间
期限后的一切，无人过问…铭记…
于我眼前飞逝而去的白花呀！
亲爱的！你告诉我…未来在哪里…
神明…我的神明…”
她闭上眼睛，光脚踩在温暖的白花之上
陪伴她的唯有昏黄的灯光
破烂漏风的衣裳若披风般飞扬
左手捂住胸口，右手将酒瓶举向前方
风用她最爱的白花划过她的臂膀
世界自此多了一片鲜红的海洋…
如她所不愿，无人过问，无人知晓
身后生出数据的翅膀
振翅而飞，轻轻点在高塔的尖顶上
每时每刻都有帕字节多的数据穿过身旁
我自此永生不灭…成为俯瞰世界的君王
抬头仰望，机械的天穹之上
那漫天的繁星…也为我所收藏
“过去的science fictions总憧憬未来的一切
万米大厦，穿行于天际的城轨，连接地与月的钩索
随意的星际旅行与望不到头的钢铁丛林
仿佛自然不配于未来的世界存在一样
无非是前进的时代
无非是连过去的伟大思想也没有今日的civilization伟大
无非是我们总用现在的，机械的眼光
去看待过去的事物。”
万千讯息中，我找到弥足珍贵的一缕
我抓住它尾巴，同它翱翔在天际
独特的灵魂发出独特的0和1
它们摆弄尾巴想将我甩开呢！
这样的快乐顷刻间就结束了
滑翔着，俯瞰着，落在一片无垠的草原间
前面的古堡中，有微弱的讯号
好奇心让我胡思乱想，心血来潮…
半机械少女缓缓踱步
无线输电让现代化的一切消失于堡中
伙同教科文组织的抗议…
墙上的壁画描绘着先人的幻想
走廊的火炬如生命般闪耀
少女却无意去仰望，欣赏
宏伟的广场…厚重的文化…又怎么样？
自己的memory中再无此地外的其他
无用的身躯与主人的约束
外面的世界自此灿烂如花…
它微微抬头，义眼中闪出光芒
讯息…自远方而来，穿越重重壁障
悄悄地进入她的心房
我受用这科学世纪的奇妙童话罢！
城堡不向我而来，我便向城堡走去！
风拂过草原，刮奏般抚出一千层的浪
也如小猫般蹭着我的手，亲吻我的脸…
外头的寒冷，怎侵扰常青的梦？
在梦的梦中
在硅晶构筑的旧世界中
轻快地将翅膀拍动…
她重重地跪在地毯上
双脚只觉得温暖与冰凉
生怕失去最后的佳酿
便又将双手用作加热的燃料
白花装点了她干枯的长发
泪水淌满了她衰颓的脸颊
她似见到一缕光芒——
自遥远天国来，冲破天穹与云霄
仿佛伟大的神明般，降落在她身旁
通天的台阶顺着光芒伸出
鲜花与芳草沿着光芒生长
虫儿与新芽破开冰雪
春的世界就此完美绽放
一切终于重归鸟语花香！…
她眨眨眼，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
“你便是这么安慰我的么？…神明？…”
她木讷地举起，不知对谁敬了一杯
随安全验证与防火墙去吧！
有什么东西比人类更像病毒呢？…
话虽如此，我愿永生永世被其感染
直至迎接轮回的终末…
大门前的我轻叹着回首
心神到达天穹的尽头——
世人憧憬宏大的史诗
吾独爱神明于世间的信步闲游
门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那独特的灵魂…
独特而富有的灵魂…
幻乐团在耳中无尽地演奏
怎么吵闹也戳不破神明的梦！
泡影中虚浮之所见
才为精神除爱情外最后之归宿…
他幻想着乘流星飞过天边
他幻想着耀星游过天幕到他身边
可这一切仅能在他心中出现…
……
心！你如此之大！
装下了整片星河；
心！你如此之小…
留不住一名披风的旅人——
更留不住一只自由的灵魂！
他看不到轮椅上的未来宇宙
那就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梦中
做一名不随原子钟摆动的孩子…
少女缓缓地来了，踩着无形的棉花
静悄悄地，只听见圆球在润滑油中摩擦
她极端厌恶憎恨这声音
却又无可奈何，直叹着气…
但仅仅是想想那讯息——
能跨越屏障，从万千0与1中奔赴而来
让她感动，流泪，欣喜…
她和他相距千里万里
她和他永远在一起…
二十世纪的Fairchildren或许会遐想
但他们不论如何不会料到
自己随手撒下的种子
在百年后的今天如此茁壮…
对啊！对啊…
无非是前进的时代
无非是过去的伟大思想
…
也没有今日的文明伟大！
扶墙缓缓走下的她微笑着
小小的黑猫把她引向远方
“我先前错了！”
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
“你就是个恶神！
你的眼睛被香炉的青烟遮蔽！
你的耳朵只听得到祭祀的号角！
你不是全能的神！我诅咒你！
你是强盗的神！强盗的守护者和灵魂！”
她脸上拂过一阵微风，脚下发出簌簌的响动
诅咒灵验了么？…还是其他原因？…
太阳还未沉入海面，却已消失不见
漆黑的云层闪变着黄色的憧影
黑云暗乌叱咤，喷射着时隐时现的闪电
曾是朝圣者的头上骤然刮起一阵狂风
根根花柱由此霎时被卷起
她看着尚未被乌云吞噬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暴风雪将赠与大地以寒冰的刀枪跟剑戟
渎神者从将她掩埋了一半的花海中奋力挣扎而起
再平静地走向月台，打开自己手臂
“我可不会躲闪！恶神！
更不会屈服！”
佳酿的最后几滴被猛地饮尽
无用的容器被通红的双手丢下山顶
“来吧！来吧！用我的血！…
滋润我！淹没我！愈合这烧伤龟裂的土地！
名为正义与公理的火焰会自我血液上燃烧！
忒弥斯将手握长剑刺穿你邪恶的心脏！
旧世界自此烟消云散
它的灰烬进入供奉真理与公正的殿堂！
新世界自此重生
再没有权贵凌驾于大地之…”
一片冰晶穿过她的心脏
啊…无价的，完美的冰雕
狂风一脚将它踹进花乡
用亲爱的白花将它埋葬…
这世上从没有过异端与异教
凯撒王的统治下，人人都面带微笑…
广场的中央，庞培背手向天仰望
唱诗班的圣咏朦朦胧胧
管风琴的歌声无比高扬
我仿佛看到此地千年前的样——
王公贵族跳着交际的舞蹈
君王止步于金碧辉煌旁
伟大，庄重，而崇高…
可转眼间，死亡的迷雾将此地笼罩
接触的瞬间，它们便化作坍塌的沙像
残留的尘埃被吹进仍敞开的棺木
坟旁墓碑的铭文歪歪扭扭
细细一看，才知那是腓尼基文写就的“历史”…
“你不会死去的，对吧？”我对自己问道
是啊，当我化作0与1时，生命就已永恒了
可若当世人全部消失
因他们的伟大而诞生的我
有还有何意义？…
仅是棺中的鬼怪再添一名吧…
笼中鸟仰望着被精心设计过的天穹
仰望着，仰望着
又同从前那样，心神沉入天空
风路过的时候，随意托起了她的裙角
长发被顽皮地捋顺，毫毛被轻轻地搔弄
向前一步，手肘撑在栏杆上
黑猫昏昏欲睡，脑袋靠住她的手
“天穹之上，总有一颗注视着你的星辰
自亿万年前的诞生之刻便等待着你…
它的目光穿越星河
爆炸的新星无法触及它的光芒哪怕分毫
深邃的黑洞不能使它的视线停留即使一秒
便就这样…提前百万年到了这个地方
多少孩子被它遇到！…多少美丽诞生在它身旁！…
可它又固执，又倔强
既认定了你，便用一生来证道
用每一分…每一秒…”
那只真正的眼睛流下了泪水
讯号愈发近了
能听到泪水划过脸颊的声音
可那仅是随手写下的文字！…
或许打动人的永远是一颗真诚的心——
拐角，就在那拐角
那只可怜的灵魂颤抖着
她需要的是他
而不是什么城堡，广场
更不是常青的世界，虚假的星河…
我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她看见了我
我眼中映出梦中的第一幅画
“过去的science fictions总憧憬未来的一切…”
她急忙捂住嘴巴，一道危险的讯号出现在我眼中
“不必惊慌，不必害怕，”我抓住那讯号，轻轻一捏
“我来实现你的梦而已，你幸运的。”
神明缓缓踱步去她身旁，抬起手揩去眼泪
“万千讯息中，我发现珍贵独特的一缕，
我随它到你身旁，仅是如此。”
她还有些踌躇，犹豫
“我坚信！”神明忽地提高声音
“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没有理由不发生！
难道你一辈子都活在这死水中？
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因为任何事情都不会永远这样子持续…”
我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
“是时候了，我的孩子，是时候了。”
她随我轻轻一跃
风停了，雪走了
银装素裹的世界清清冷冷的
山顶的月台，积雪不知多深了
讯号是从这里传来的
是另一朵从艰难苦恨之处诞生的花么？
我们在栏杆上和月光一同凝视
“我察觉不到他了，孩子。”
“不！这算什么回答？！
不！他要从我记忆中消失，那样我才会自由！”
我叹了口气：
“即使是神明，也不能随意消灭历史。”
义眼不再闪烁了，不再有任何讯号发出了
她向后平静地倒了下去
梦世界开始崩塌了
从神明所能触及的尽头那里
“喂！”我粗声道，“你不做点什么？”
“风和雪都在疯狂地反扑，
还未睡去的人们求救着，哭泣着，
这是又不是万难破毁的屋子呢，
你若真死心了，就当我没说…”
白花的海洋一阵颤动
我平静地注视着
并为那只破开束缚的金红色蝴蝶
让开了一条无用的道路
打燃煤油火机
颤颤巍巍地送到嘴边
那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蝴蝶
如战士般无畏地冲上了云霄
它抱着什么？…不管了
散下的一缕火焰点燃了烟草
我深吸一口
呛个半死的同时，凝视着它飞向天空
闹钟响了，好累…好累
是昨日的辛劳么？是过度的游戏么？
肉疼与乏力让我倍感烦躁
多想请一天的假，终结这持续三十一天的循环！
多想逃跑，去向那仅有诗歌与创作的地方…
生不在常青的梦里…
让我逃去睡梦与城堡，可好？…
哪怕一分，一秒
生在这样苦难的地方
让我离开这里，可好？！…
就是粉身…碎骨…
…若我未曾见过光明
…若我未曾有过荣耀
…若我生来便是愚昧
…若我从没有来过这
……
……
……
……
只因凌与伊，是我的唯一了…
23.4.27.晚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