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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流离(第六章)

2023-04-09 23:34 作者:绵晴_  | 我要投稿

时宜眼里滑落热泪,握起漼三娘的双手,哽咽说道:“阿娘,女儿不能丢下您和阿爹,不论会面临什么结果,我都陪在您身边,哪里都不去。” 李七郎和漼三娘是她的亲生父母,将她养育成人实属不易,她又怎能自私,轻易抛下他们而独自活命,不论生与死,她身为漼家人,就要和漼家一同面临。 见女儿这般执着,漼三娘越发着急,“时宜,你听娘说,你如今是广陵王妃,即便漼氏遭遇不测,陛下也绝不会动你,可若是你留下来,一旦陛下下了圣旨,官兵冲进来,府上所有人都逃不了!你爹在朝中任职,我们这些长辈必须死守,眼下这种情形,能护下一个便是一个,十一莫要犯傻,快些回广陵王府吧。” “阿娘...”时宜哭泣着,害怕这一走,再难有相见之日。 “切记,你阿舅被陷害一事,断不可去调查,以后阿爹阿娘不在身边,十一,记得照顾好自己。”漼三娘含泪道出最后嘱咐,为逼她离开,狠心转身,背影逐渐在她的视线里消失。 几经劝说,时宜百般不舍,终肯照做,昔日的太傅府,于中州城内何等风光,然而此时此刻,人人脸上写着慌乱,大难来临,不知能否撑得到第二日的朝阳。 她落寞无神,不知是如何回的广陵王府,一路上,都在思索究竟该怎样护住漼氏,不求如往日风光,唯愿家中亲人平安无恙。 怪就怪,她没本事,除了求刘子行,再难想到第二个主意,走到今日,好似这副棋盘,注定成了死局。 时宜一夜未眠,时刻担忧父母安危,天还未亮,门外就传出急促脚步声,房门被直接推开,成喜满脸惊慌,告知最新情况,“王妃,不好了!陛下下旨,将漼府...满门抄斩...” “什么?!”时宜顿时瞳孔放大,整个人慌乱到手指发抖,声音变得哆嗦,“我...我阿爹和阿娘呢?他们...他们现在何处?” 成喜不敢实话实话,怕时宜知道此事,无法承受,可事已至此,早晚都瞒不过,“昨夜,官兵冲入府内,三娘子他们...已乘黄鹤西去了...” 时宜流着泪,内心如同被千刀万剐,撕裂破碎的不成样子,她不肯相信,不愿相信,她要亲眼所见,她要亲眼见到阿爹阿娘的尸体。 时宜跑出房内,成喜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急忙跟了上去,“王妃!您这是要去哪里?!” 她没回应,头发就这么凌乱散着,一股脑跑出广陵王府,穿过一条条街巷,回到了太傅府。 时宜喘着气,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遍地鲜血,是一具具尸体,有家奴,有丫鬟,有她的姨母,有...她的阿爹...阿娘... 时宜小跑上前,跪在地上,抱起漼三娘的尸体,试图将她唤醒,“阿娘,阿娘,我是十一,您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好不好?阿娘...” 任由她再哭喊,怀里的人,始终无动于衷。成喜知道她心里难受,默默守在一旁不出声,陪着她,在满是尸体的院子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直到恢复平静,才心如死灰道了句:“成喜,找个地方,把这些人安葬了吧。” 她哭的眼睛红肿,声音嘶哑,痛到成喜连安慰,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生怕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翻涌而上。 将死去的人依次安葬过后,等到时宜回了广陵王府,已入了酉时,原本打算回到卧房休息,却不曾想,刚一踏进房门,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休书。 “王妃,殿下这是何意啊?他这是要休了您吗!”成喜陷入紧张,如今漼家被灭,时宜刚失去至亲,倘若连广陵王也要抛弃她,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时宜面无波澜,拿起桌上的休书翻阅: 清河漼氏,狼子野心,既无一心,难归一意,今休书一封,自即日起,逐出家门,不得踏入。 时宜将休书叠回原样,塞入信封当中,从阿舅出事后,这一日,她有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也好,反正她与刘子行,无半分男女情意,对于此处,没什么好留恋的。 “成喜,收拾行囊,我们这就离开广陵王府。”她轻声提醒,随后打开柜子,取出换洗衣物。 “王妃,殿下真要休了您吗?可是我们这一走,没有归处,该去往哪里呢?”若是漼氏还在,大可回娘家居住,然而眼下现状,恐怕离了刘子行,连落脚之处都是困难。 没了家,天南海北,总归有留她的地方,时宜看了眼窗外,天色逐渐变暗,看来今夜是无法赶路了。 “先收拾,等出了广陵王府,我们先在城内的客栈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出发前往清河郡。”中州城,是她永久的伤疤,不论故土的宅子是否还在,她都想回到清河郡,回到那个,阿爹阿娘养育她长大的地方。 成喜用衣袖擦掉眼泪,带着哭腔说道:“是,奴婢听您的,这就去收拾行囊。” 时宜用了身上三分之一的钱财,租了一辆还算像样的马车,由于不会驾车,导致不得不多出银两,寻一位车夫,条件是管吃管住,可行程还未过半,手上的盘缠越来越少,若是都给了车夫,恐怕根本无法撑到到达清河郡那日。 无奈之下,时宜只好舍弃马车,徒步与成喜前行,女儿家步子慢,历经半月之久,才终于抵达邺城境地。 “成喜,前面就是邺城了,趁天黑前,我们得赶到城内,否则今夜就要留宿在外了。”时宜背着行李走在前面,为了能够尽快找到客栈,甚至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然而跟在身后的成喜,却并未传出回应,时宜停下步子转身查看,发现她弯着身子,脸色分外难看。 成喜低着脑袋,看着脚上破了洞的靴子,难为情说道:“姑娘,奴婢走不动了...” 近些日子,几乎日日夜夜都在赶路,岂止是成喜,就连时宜脚下,也被磨了四五个水泡,她心疼地看向成喜,松了口,“那我们先休息片刻,之后再出发。” 成喜点了点头,两人席地而坐,时宜忍住疼痛,一言不发,额头处则冒起了汗珠。 远处马蹄声袭来,声音由远至近,时宜生出警惕,立刻站起身子,“成喜,不知是何人路过,快躲起来。” 她拉着成喜起身,正准备躲向对面草丛,不料为时已晚,人还没来得及走到对面,一行浩浩荡荡的军队,便入了她的眼眸。 抬头一看,鸦青色王旗随风飘扬,时宜未曾见过,生怕这位藩王会是坏人,和他碰面,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来祸端。 她试图加快脚步,尽快躲进草丛,不巧在这荒郊野岭,路上出现两位女子,很快被宏晓誉发现,“师父,前面好像是难民,要不要去看看?” 周生辰大声应了个“好”字,待来到时宜身边后,他迅速拉起缰绳,马儿前脚抬地,对空长嘶一声。 时宜仰头查看,隐约觉得此人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仔细回想,突然间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位一身铠甲的将军,竟然是曾经帮过她的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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