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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鼠疫》读后作

2020-12-10 23:28 作者:吾辈是猫白  | 我要投稿

加缪《鼠疫》


如果是我,一定不会把加缪的《鼠疫》当做一本书推荐给别人,当成一本文学著作也不行。只能在某个朋友对“生死”、“意义”这种宏大又终极的命题有一番自己的思考后,我才会在他面前提过《鼠疫》。一定要有自己的思考,不然他读起来会觉得荒诞。其实关于“亲情”“爱情”“利益”“欲望”这类探讨人性本源的内容是没有时间和空间界限的,古今中外都一个样。只要你亲身去触碰,就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朝猫吐口水的老头”“猫头鹰父亲”“拿长矛收割生命的死神”.......冷眼望去皆是情理之中,习以为常。

而我能有机会触碰加缪描绘的这条界限,全是因为我也正遭受着相似的瘟疫,又恰好有一点自己的思考。

瘟疫刚出现时大家都不太相信,因为太长时间的和平安康很难接受在电影、小说、历史书才有的称为“灾难”的东西会突如其来降临在自己的世界。一个小小的市级政府在证据确凿前也没有信心立即将巨大的城市齿轮扳停。城中大街小巷,每一家店铺每一个行人都要生活,有催了一星期的稿子、有好不容易拉到的大客户、有为结婚争吵的情人,这时你突然告诉他们停下一切,他们会把你当做疯子。

直到封城开始实施,人们才能渐渐反应过来确有此事。但因为这种事第一次遇到,太过离奇,所以会惊慌失措,抢购口罩、违反禁令。

长时间困在一个地方失去自由,新闻报导死亡人数逐渐增加,这样的环境下,往常掩藏在灯红酒绿、声色喧嚣中的空虚脆弱被强烈的孤独感和压迫感生生剥开。焦急地询问不在身边的家人和朋友是否安康,一面确实是情真意切的担忧,另一面则是抚慰内心的孤独和惶恐。

前面种种不过是面对突发情况的反应,往后都会渐渐习惯疫情下的生活。平日竭尽全力去爱去生活,也就是绝大部分精力都在工作和对象上,疫情突然将这二者从你身上剥离,于是终于肯将大量时间专给自己。而自己也无处去享受声色,顺其自然、迫不得已得开始观察、发现、思考。人生是多么短暂,生命是多么脆弱,所谓的文明是多么浮华。


我写了几年日记一直有个习惯,就是按学校的假期也给自己放放假,,没必要每天都写。一月时我还乐观得想,以现在的科技疫情持续不了多久,赶紧开学回归正常生活。二月底我才终于肯承认,现在就是真正的生活。于是我又拿起了笔,开始了每天的日记,在疫情之中。跟塔鲁一样。

那期间我待在农村的老家,和奶奶一起。说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可我的记忆仅有童年,自从初中以后一周都难有一天时间回来。如果不是疫情把我按在这地方细细观看,恐怕我的家乡也要在匆忙奔波中渐渐消失。想起余秋雨写甲骨文的一篇,讲近代中国内忧外患的当口有学者发现了甲骨,我国商朝的历史才能得到世界的认可。在国家风雨飘摇前路迷茫时,是历史的一次震颤,把人们的目光从迷途拉回到脚下的根脉,为整个民族增添了一份自信。我想,疫情又何尝不是一次震颤。叫被生活奴役的人们重新审视自我。

这一次我有足够的时间来亲近生我养我的家乡,不急不躁,反正也急不得。

村里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人要么搬去了城里要么上外地打工,孩子也跟着一起。原本有很多瓦房四合院,现在有老人住的都拆了重建“小洋房”,老人去世或者搬走的干脆废弃,任风吹日晒、杂草丛生。我家在村子的东北角,出门不远就是田地。疫情封村不让出去,我也懒得出去,西边是城市,东边有一座卧虎山,整体地势东高西低。每天傍晚出去看夕阳写日记。感受应该同塔鲁和里厄站在海边平台差不多,不过我是一个人。里厄最后倒也是一个人。


清明节全国为抗疫牺牲的同胞致哀,我写了这样一篇:

 “清明节,兼具自然与人文两大内涵,扫墓祭祖与踏青郊游两大习俗主题”。每年清明前的几天都会有小雨,阴云、寒风代表着祭祀祖先的庄严肃穆。但一到清明当天便会雨过天晴,恰到好处的阳光与不急不躁的微风,带给人们亲近自然的欢乐。

古人将对逝者的缅怀与新生的希望放在一起,应该有继往开来的意思,阴与阳、生于死在今天相遇、交接,相互调和,甚是巧妙。

想想那个蒙昧洪荒的年代,万物消寂的深冬,所有生命都处在饥寒交迫当中。为了生存和延续,勇敢的人率先站出来,顶着严寒给族群外出觅食、报薪取暖,他们知道可能会倒在路上,但他们的背影依然坚决。贪生是生命的本能,可他们却用另一种更伟大的感性战胜了本能。

就这样前赴后继地煎熬,熬到冰雪消融,熬到草长花开,就能熬出新生和希望。幸存下来的人擦擦眼泪,收拾收拾勇者的尸骸,再虔心一拜,便又要展开下一场为生命而战的壮丽史诗。

人们在生与死之间立了一个界限,就是清明,就在今天。有幸,远古的传奇延续到了今天。

吃过午饭,与朋友一起去县城,路上还想着网上说的汽车一起鸣笛哀悼的场面,可到了县城,正好凑上赶集,非但没有哀伤,反而热闹得很。积压了一上午的沉郁与现实激烈碰撞,迷惑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原来所谓禁止娱乐,想唤一唤的只是我们这一辈。

街边叫卖的小贩、年过半百的老人、刚下工来买点卤肉下酒的工人……他们都是为生活东奔西走的平凡人,献身的医者也是这样的平凡人,以平凡的身躯努力活着,他们是最能明白彼此念想的人。而生长在温室,沉溺于声色的我们,只有通过“禁止娱乐”的方式,才有机会走出钢筋水泥,看一看仅为自己盛放的野花,碰一碰承载万物生逝的泥土,想想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疫情那段时间除了网上不断增长的数字,我身在的村里还经常有老人去世。想想我奶奶年纪也大了,于是写过这样一篇:

  清晨的朝阳透过窗帘再映到梦里,破晓紧催,黑暗却劝我不要狠心离去。朝暮、生死、新旧,更迭交替的片刻总是充满迷离。我喜欢这般迷离,因为他总能让我想到很多。无论是过去的,亦或是将来的。

半梦半醒中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奶奶又来唤我起床了。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煞是刺眼,看来今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奶奶刚蒸了包子,今天没有米汤。于是问我“你喝什么啊?给你冲个鸡蛋吧”。说着就准备动手。我忙说不用。她又好像自言自语道:“那要不给你热袋牛奶吧”。我还是说不用。不过这次是用吼的。

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和她说话总要大声吼。每天一边唠叨个不停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吼,外面听着还以为是吵架。她像个孩子,看我一句话重复好几遍无奈的样子,就老是笑呵呵的。

吃完饭后,明媚的阳光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灰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阴风中哀号。不久,母亲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村里的一位老人去世了,就在刚刚,叫我转告奶奶过去帮帮忙。我的心突然一沉,放下手机楞了好久。推开房门,我好像明白了今天的风儿为何如此忧伤。

要我以一个风华正茂的后辈的身份,去通告我的奶奶:“你的朋友,与你一起见证过一个时代的朋友,去世了,就是刚刚我们吃饭的时间……”这样,是不是太过残忍。

我不愿让她记起“她老了”,但当我告诉她后,她好像真的没记起来,还是笑呵呵的。

黎明过后应当是丽日当空,而此刻却是彤云密布。朝暮、生死、新旧,这一次的更迭有种不寒而栗的荒诞。让人不禁担心害怕,怕某天清晨再也见不到亲爱的人,怕睁开眼后仍是一片黑暗。

常言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地震、海啸以及迫在眉睫的病毒,千千万万个平民百姓、英雄忠烈的生命都好像轻描淡写。而今天,竟然会为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露出悲悯。真不知该向这样的老天表示感谢还是质问。


那段时间对生死想过很多,甚至连梦都是这两个字眼:

前些天下过一场暴雨,是村里一位老人去世了,今天正办葬礼。这葬礼对有关的人是好好打理的最后一次践行,对我这等无关的人不过一场饭局罢了。那是个大户人家,儿女满堂,而且都混得有声有色。汽车一个接一个排出了胡同,花圈挤在车与墙的空隙,数量不及车的一半。不愧是大户人家,吃的饭菜确实不错,只是饭桌上乡邻甚少,尽是不认识的人。更奇怪的是所有人吃的都很匆忙,刚吃完主人家就把大门紧紧闭上了。忽然脑中冒出一句话:“死人的事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回家的路上见到一只不知叫什么的鸟。背苍蓝,冠缃黄,翼朱红,煞是好看。怕惊扰了它,便想找个好角度拍照,结果脚滑摔到了一滩水坑。再看向那只鸟,映着蔚蓝的天空,像是盈盈洛水,它微微昂首站在干枯的树枝,像遗世独立的洛神。我狼狈爬出水坑,发现它并不怕我,反而在我身边盘旋,我下意识伸出手,他竟立在我的手上。它的神态是一种近似优雅的平静,好像看尽了世间纷扰与生死。抚摸它,它也不闪躲,于是我把它带回了家。回家后奶奶说这只鸟生病了,才飞不高,活不了多久了。我不相信,就一直看着它,看着它优雅地倒下,平静地闭上眼睛。原来,它真的看透了生死。


这些是疫情中思考的阶段,我的文笔和感情大概是平缓偏低沉的,即便现在也是。要说后面与疫情与死神斗争的阶段我是没有体会过的,不过挫折、困难我经历过,而且很多东西跟真的有那么一支手在操纵一样,天就是不遂人愿。我可以将其归于“经验”,消解起来很容易,但消解仅仅是不让其成为负担,这笔账还是要记下,迟早向那支手、向老天讨回来。厚实而不压抑,随和而不软弱,这是社会之中的人该有的性情。如果将视野再开阔一些,去看鱼跃龙门、兔搏苍鹰、羚羊飞涧,那是对生存的渴望、对天命的抗争,一瞬间便足以证明一生的精彩。


大灾大难可能降临不到我们头上,但艰难困境是一定少不了的,希望不论是年轻气盛还是以后年过半百,都不要忘记心底永不屈服的狷狂。


若世如梦魇,愿以身为枪,作破晓寒芒。千难吾独往,万险亦无妨。且看河清海晏时,钟鼓再启仙乐扬。

若世如严冬,当赤心化火,为九天艳阳。奸邪无处藏,污浊尽涤荡。只待天下承平日,梧桐重开鸾凤翔。

若问何口出此言,何心寓此情?

只道:书生亦有书生胆,少年自有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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