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格小说（亡者行军）——第七章

汉里克总督站在希罗尼穆斯城最高的塔楼上，也就是他的家，审视着他的领地，他担心这将是最后一次。

他的城市被浓烟包围，巨大的烟柱从底层升起。一分钟前，他还看到另一座塔楼在他眼前倒塌。在此之前，他并不急于离开，危险似乎离他很远。现在他不耐烦的扭转着身体，一架飞机飞到了他着陆平台，引擎的向下气流吹乱了他稀疏的头发。他知道下一个倒下的可能是高塔。它可能已经在下面某处受到了攻击，而当它的下面开始倒塌时，汉里克会是第一个知道它的。

飞机着陆后，汉里克冲上前，爬上飞机的后部，他的保镖们坐在他的两侧。飞机再次挣扎着逃离地心引力，发出喘息和呻吟声。汉里克根本不明白它笨重的铁块怎么飞起来的，对他来说它能飞就足够了。他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很快就被深深的懊悔取代了。

他看到车灯顺着下面的空中通道缓缓移动着，那一辆督察卡车，总督的员工把所有对他来说珍贵的东西都装了进去：他的奖章、他的全息投影、一些精心挑选的古董、绘画和他最喜欢的椅子。有工程师在外部升降机上工作，装配一个电源，这样运气好的话，卡车就可以从城墙上放下来。即便如此，他还是留下了很多东西。

该死的，他的地位和随之而来的生活水平是他自己挣来的。他不想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不想成为一个失去自己世界的总督——他发誓，他不会。

他转向左边的男人，命令道：“再给我找一次考尔德（Calder），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士兵顺从的拨出了电话——漫长的十秒钟后，考尔德中士那急促的声音从他的话筒里传了出来。“还在204层推进，一些空中通道已经被拆除，所以外面需要想办法绕过它们。”

“寻找对象怎么样？”汉里克问。“它还。。。她还。。。？”

“还在移动，长官。现在离这边大约十五个街区，正在靠近。我们一看到她就报告。”

汉里克瘫倒在座位上，揉着疲惫的眼睛。为什么阿雷克斯非要选择今天来违抗他呢？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警告？他的侄女一向很固执，但他没想到她会固执到冒着危险来刁难他。他无法想象是什么东西把她吸引到离高塔那么远的地方，那么多层楼下。

至少她还在移动。他感谢帝皇在她项链上的追踪装置，那是她母亲送给她的。也感谢他安装跟踪设备的远见，PDF还是能找到她。他们必须找到她。

“特伦查德（Trenchard）将军呢?”他问身旁的士兵。“我想没有什么消息吧?”

“没有，长官。似乎将军那时候时候可能在家里，当。。。当虫群。。。他被列为失踪，据推测已经死亡。布劳恩（Braun）上校会代替他，直到……我们只是不确定。”

汉里克最近经常听到这种话。突然之间，似乎没有人对任何事情有把握。他们也不能确定，例如这座城市的主要发电厂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派了督察去调查，PDF也派了小队去，但他们没有汇报。而且阿雷克斯……

他强迫自己把她忘掉。他必须信任PDF把她带回他身边。与此同时，他可以看见希罗尼穆斯港的环形建筑物正在向他靠近;从环中心射出的光几乎让他看不见东西，在黑暗中呆了这么久，头一回感到光亮。飞机在这些灯光中操纵着着陆，这意味着汉里克有工作要做。一个需要拯救的世界。

 

当然，他被认出来了。

当他穿过主要的太空港航站楼时，汉里克被绝望的平民包围，他们挤到他身边，让他听到他们的请求。他的保镖拔出了他们的激光枪，这一恐吓足以使人群不敢靠近。就他自己而言，汉里克一直盯着前方，无视他们，关心的是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他们微不足道的不满。

他让督察带他去见管事的人。他被领着上了一段楼梯，来到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幸好走廊里没有难民。然而，那里挤满了克里格士兵，在太空港的行政办公室之间运送设备和家具。他们在执行任务时几乎完全沉默，这使他感到不安。这让他想起了那些机仆。

“上校，”他认出了负责这次行动的军官的军衔，“能告诉我最新情况吗?”

上校转过身来，透过他那遮得严严实实的面罩上的黑色目镜，久久地打量着汉里克：“我不认识你。”

汉里克皱起眉头，然后注意到克里格军官肩膀上的团号。“对不起，”他说，“我错把你当成上校42了。我们之前见过面。你一定是上校。。。186吧。我叫汉里克。我是行星总督。”

“我明白了，”上校唐突地说。“那我就有责任通知你，汉里克总督，希罗尼穆斯西塔正处于戒严令之下。特此解除你的职务。”他转身大步走进最近的办公室，留下目瞪口呆的汉里克。

“请等一下。”他咆哮道。

他朝开着的门走去，但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瘦削的、满头银发、七十多岁的男人，挡在汉里克较矮、较圆的身体前。“科斯特林政委，”那人自我介绍说。“也许我能回答您的问题。”

汉里克不满地看了克里格上校最后一眼，克里格上校正指挥一小群他的卫兵组装通讯控制台。然后，他握了握政委伸出的手，让他们带着他离开了那里，尽管他的脸上还是皱着眉头。

 

科斯特林占用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办公室。他已经给自己弄了一小壶咖啡，放在桌子上的盘子里热着。汉里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拒绝了一杯咖啡，然后又后悔了，因为一剂热的兴奋剂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科斯特林在椅子上坐下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这儿的情况很严重，也许比你知道的还要严重。我们在首都的部队报告说——”

“你派军队到我的城市来了?”汉里克气急败坏的说。

“目前只有几个排。目的是——”

“我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仍然是这个世界的帝国总督，不管你那个戴着面罩的上校会说什么。我对星球上人民的福祉负责，我坚持要先跟我商量——”

“我非常感谢您的立场，汉里克总督，”政委平静地说，“我知道上校186的态度相当直率。”（译者：直率.jpg）

“我认为这是轻描淡写，”汉里克咕哝道。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科斯特林说，“上校的行动完全是为了这个世界及其人民的最大利益。”

“是他认为对我们最有利，”汉里克纠正他说，“当然，我比他更有资格做出决定。”

“正如上校向您解释过的，总督，这是一次军事行动，时间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而且要迅速做出决定，有时候这意味着——”

“说下去，”汉里克不耐烦地厉声说，“告诉我最坏的情况。”

科斯特林告诉了他。他谈到了金属昆虫，汉里克已经听说过了;还谈到了潜伏在希罗尼穆斯塔楼废墟中的食尸鬼似的生物，汉里克还没有听说过。他解释说，根据他的轨道运兵船的扫描结果，有一百多座塔楼至少失去了最上面的四十层楼——甚至比总督所担心的还要多。

“我们的一个排遭到了攻击，”科斯特林说。“五十名克里格掷弹兵，大约四分之一配备热熔枪，对付他们数量一半的食尸鬼，即使是他们也有近30%的伤亡。”

“可是他们赢了?汉里克满怀希望地说。

“的确,”科斯特林说。“不幸的是，我们怀疑这些生物只是一个更大的死灵军队的先锋。”

汉里克从来没有听说过死灵这个词，但不知怎么的，这个词的声音使他的灵魂冷得发抖。“你认为。。。没有希望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再联系一下海军司令部，”科斯特林说，“看看你能不能让那些救援船快点。”

政委呷了一口咖啡，远处传来不祥的隆隆声，震得办公室的墙壁都要震动了，灰泥从天花板上滚落到他的杯子里。Hanrik感到麻木。他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直到指关节都发白了。“你在做什么，科斯特林?””他问道。

“你在出城的时候一定看到了，我们已经把它包围了。目的是封锁出口，把死灵关在里面——”

“你不能!”汉里克喊道，“还有数百万平民被困在那里。”他心里想着：阿雷克斯。

科斯特林说：“当然，我们会给撤离行动留出更多时间。我们会尽其所能拯救更多的人。然而，我们也必须考虑成千上万已经逃离这座城市的人的生命，以及这个世界上生活在城外数十亿人的生命。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你会抛弃他们的，”汉里克说，“那些不能及时逃离的人。他们会为了我们其他人而牺牲。”

科斯特林证实说：“总有一天我们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

“谁来发号施令?”谁决定谁生谁死?不，不，别告诉我，我肯定能猜出来“我猜是上校186吧?”

汉里克正等着布劳恩上校，他的敞篷半履带车队停在太空港入口。行星防卫部队的代理司令是一个体格魁梧、四十多岁的男人，面颊红润，胡子直竖。他由一名少校和两名中尉坐在领头的车上，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听着报告，大声地发出命令。

“我们几乎与地面上一半的小队失去了联系，”布劳恩气喘吁吁地告诉总督。“他们中的一些人报告说遇到过生物:邪恶的、可怕的、骷髅脸的生物。我已经吩咐他们开始撤退，可是——”

“长官，我不能联系到84小队，”一个中尉打断了他的话。“我想我们可能也失去了他们。他们正靠近发电机。他们汇报那里的空中通道似乎很安静，太安静了。然后，17小队也在路上了，离这里只有几个街区，在四层楼上。我可以把他们送到——”

“不必,”汉里克说。”忘掉发动机。所有小队都集中精力疏散平民，把尽可能多的平民从里面救出来。”

“长官，”少尉说，“我收到报告北门附近有交火，变种人冲破了警戒线。”

布劳恩上校张嘴要回答，汉里克又抢先了一步：“派遣增援部队，任何能到达那里的小队。我们不能失去大门的控制。它必须一直开着，只要……它必须一直开着。”

“长官，15小队报告发生了骚乱——”

“——攻击82层的平民。库特（Kutter）中士想知道——”

“——被困在那里。他们找不到楼梯——”

“——失去了五个人，但他们设法杀死了那个——”

“长官，204层又有埋伏。47小队正在攻击5个，不，是6个生物。考尔德中士报告说——”

在一连串的信息中，有一个名字像一声突然的枪响一样在汉里克耳边响起。他从一名受惊的中尉手中抢过话筒，被“发送”的符文电了一下。“考尔德中士，我是汉里克。你们班不能与敌人交战。你必须退出战斗，听到了吗?撤退!”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长官。我们不能——”

“听我说，考尔德。你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并救出我的侄女。你不能。。。你不是那些生物的对手。”

“——干掉了一只，但他们捉到了雷纳德（Reynard），长官，他们。。。哦，帝皇，他们。。。他们在活剥他的皮。”我。。。试着撤退，但是有两个人。。。当他们看到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东西做了什么，他们想逃跑，但那些生物比我们快。。。把他们砍倒。。。现在来找我，我不能——”

“离开这里，考尔德。这是一个命令。考尔德中士!”

没有人回答，只有嘈杂声。

“听到了吗，考尔德中士?考尔德，你在吗?”

似乎汉里克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集结的军官们都吃惊地望着他。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大喊大叫。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声讯调至公共频道说,以他能想到的平静的声音说：“所有204层附近的单位,第几区域。。。我不知道,在中心附近的某个地方。。。我们与47小队失去了联系，重复,我们与47小队失去了联系。我。。。我需要你找到他们。求你们了。”

他把话筒还给了拥有者，他立即收到了另一个求救信号，并开始处理。

汉里克用力咽了口唾沫，又把阿历克斯的事情抛掷脑后，转向布劳恩上校：“好吧，“我们失去了在城里的基地。我们得听从帝国卫队的指挥，在这里的大楼里设立临时指挥部。联系世界各地的基地，告诉他们继续派人去，尽可能多的人。我想要一间离上校186两间房以内办公室，我还想。。。我想要一壶新鲜的咖啡放在我的桌子上。”

“总督，这是不是意味着。。。?”

“对不起，上校，这不是对你能力的评价，但我认为这场危机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领导人。”汉里克看到了布劳恩试图掩饰的如释重负的表情。“作为一名前帝国卫队军官，作为这个世界的总督，我将指挥PDF，立即生效。”

 

汉里克让他的助手找到了装着他的旧时战争军备的板条箱。他们围着他转，给他系上陈旧的盔甲，擦他的帽徽，给他的爆弹手枪上油。他的旧大衣肩部太紧，扣子扣不上，所以他们不得不给他拿了一件新的。汉里克站在这些人中间，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但他没有在看周围的太空港办公室，沉浸在苦乐参半的回忆中。

他原以为这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没敲门，就沿着走廊大步走进隔壁的办公室。“汉里克先生，”186上校说，几乎没有看他的客人一眼，“我希望你能向我的政委提出未来的问题。我相信你们见过。”

“那是汉里克总督，”汉里克说。“或者汉里克将军，如果你愿意的话。”

如果上校对此感到惊讶的话，那只是在他推断之前的短暂停顿中表现出来的:“你已经接过了行星防御部队的指挥权。”

“看来我们要在一起工作了，毕竟是我们两个人。”

上校在座位上向前倾着身子：“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你们的部队并没有什么效果。到目前为止，你损失了什么?”

“我。。。我还没有那些数字，但我肯定我们还能参与——”

“我对这一点没有异议。。。将军。任何愿意为帝皇献出生命的人，无论多么能干，装备多么精良，对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资源。”

“嗯,的确,是的。”

“不过，这些资源由一位单独领导人部署会更有效。我建议我应该——”

“他们是我的人，”汉里克说。“他们只听我的命令，不听别人的命令，如果你想在这一点上跟内政部争论——”

“当然，你必须立即开始向内政部起草。”

这一打断使汉里克一时说不出话来，上校继续说：“汉里克将军，这个太空港及其周边地区挤满了身体健全的难民，失去了生活的目标。不管这些人在你的社会中曾经发挥过什么作用，他们已经不能再为帝皇服务了。”

“但如何…?我们只是没有设备来武装他们。我们的世界一直是和平的，上校，我们从来都不需要一支庞大的武装部队。”

“你说过，”上校说，“你的人是一种资源，我们一定要利用我们所拥有的所有资源。他们是帝皇忠诚的子民?”

“当然。他们当然忠诚，可是——”

“到那时他们会乐意将自己的性命献给帝皇。这总比让我们的敌人逃出城市好，那样的话，那些人就会白白牺牲。”

“关于那个。”汉里克说。“我知道你们打算关闭城门。因为在城里主要是我的人，什么时候应该由我来决定——”

“你的人要到天亮，”上校说。“那么他们也将为帝国的更大荣耀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感到荣幸。”

 

难民营的规模扩大了。从太空港的坡顶，汉里克可以看到新的帐篷排列在道路上，几乎延伸到邻近的城市。他正在对着声讯听筒讲话，试图在频繁的静电干扰和不断的嘈杂声中听到另一个PDF中士的声音。

“。。。我想有个小伙子发现了什么，长官。废墟里有东西。哦。。。皇帝保佑我们，这是一具尸体。看起来像。。。我想是我们中的一员，先生，它。。。”

“小心点，弗拉斯特（Flast）中士，小心脚下的台阶。”

接着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汉里克正要再次发送信号时，中士的声音又回来了，听起来紧张而令人作呕：“已经证实了，长官。尸体，是我们的。。。发现了他的激光枪，但是尸体已经被剥掉了。。。我是说，它的皮，长官，从骨头上剥下来了。。。这是。。。我不知道怎么会。。。”

“集中,中士。你必须振作起来。我需要你。。。你能证明身份吗？这里有什么。。。？”

“。。。找到了他的狗牌。上面写着，他是。。。士兵瓦索尔（Vasor），长官，47小队的。那里还有两个。。。三个。。。黄金王座啊，这是一场大屠杀!”

“你看见考尔德中士了吗？你必须找到考尔德中士。”

“。。。找到了他，先生。和其他人一样。是什么东西干的。。。”

“听我说，弗拉斯特。我需要你。。。考尔德身上有追踪装置吗?它应该看起来像个话筒，但要小一些，黑色的，带着——”

“确认，先生。追踪器在这里，但它。。。考尔德一定是死的倒在机器上。。。它已经碎了，先生，失效了。我们需要一个技术神甫进行。。。”

军士的其他话听不清楚，但汉里克已经听够了。

他让话筒从麻木的手指上掉了下来;他的一个守卫赶紧把它拿了回来。当然，在这次打击之前，汉里克就知道阿历克斯已经丢了。在离这里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克里格死亡军团开始围攻他的首都。他们在它的边缘设置了雷区，放置了爆炸物，以摧毁一些外部塔楼。他们造成的破坏可能和虫群造成的破坏一样大——而且，和昆虫一样，他们似乎并不在乎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人丧生。

对他来说，放弃是很容易的，把这场战争留给上校186，乘着第一艘到达的救援船偷偷溜走。这样做很容易，也很安全，但总督塔尔马·汉里克(Talmar Hanrick)为自己拥有英雄血统而自豪。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坚持下去。他不愿使他父亲、兄弟或儿子蒙羞。

于是，他伸手拿来一个警卫的扩音器。他环视着聚集在他们领袖面前恳求面孔的海洋，把金属圆锥体举到唇边，说道:

“我的公民们，”他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不会骗你，我们的世界正受到威胁。这就是为什么我。。。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求所有年龄在15到45岁之间的身体健全的男性在明天中午之前向PDF军官报到。你已被选中。。。我们都选择了为神皇服务的荣耀,只要我们的心保持纯洁,只要我们以他的名义打击困扰我们的力量,我相信他不会允许我们在这里建造的一切被摧毁。赞美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