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汤圆,是酸的。
汤圆是甜甜的,带着糯米的香气。
白芝麻,黑芝麻,花生仁……各式各样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汤圆不好吃,没酸味。”元宵节,我同朋友这样讲,被嘲笑了一番,他们说我以前吃到过期汤圆,赶紧去找老板赔钱。
不知道我脸色当时如何,总之是不好看的,我没敢回话。
四川的老家,过年前爷爷奶奶会将糯米与大米,按照一定比例兑水磨成浆,静置,用块大纱布吊在屋檐前滴水,过程记不清,大抵如是。
最后用一个大坛子装好,严严实实的,放在最黑暗阴冷潮湿的那间屋子内,常年不见光。
每年如此,年年依旧。
大年初一早晨四点多,天未亮,我会被灶屋里的叮当碰撞声吵醒,憋着尿起床,摸着黑走到灶屋,白米粥将锅盖顶得噗噗作响,爷爷的脸被火光映照,金红金红的。
初一是一年之初,不能睡懒觉,这是老人说的话,不知道有啥依据,但出来工作后,不管怎样,年初一总是早早起来,哪怕啥也不干,望着窗外发呆。
老家的初一早晨五点半之前,准已开始用膳,白米粥里三五颗汤圆,红糖馅的,十几年的红糖馅料。外边的汤圆微酸,不是醋之内那样强烈的酸,是醇厚的酸,舒舒服服的,夹杂着红糖的沙甜,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不吵闹却也不冷清。
一筷清炒的大头菜,一口汤圆咬破,里边的红糖流出,赶紧吸住,可仍旧挡不住,白米粥被染红,那也是极好吃的,平日喝粥放糖总会被骂呢。
爷爷说,吃完要赶紧去山上给去世的亲人烧香,有辈分高的,恭恭敬敬磕上三下。不怎么亲的,也少烧上些纸钱,我母亲那座坟,每次我一人跪在哪,周围一群长辈和兄弟看着我,心底总怪怪的。
“叫你母亲保佑你以后娶个漂亮媳妇。”小叔笑嘻嘻的,被婶婶打了一下。年幼的我真就这样讲,周围人哄堂大笑,我茫然看着他们,不知道笑什么。可惜再有几天就满二十四了,也没能摸上姑娘的手,颇为遗憾。
汤圆面放在那里,想吃的时候挖出一团来,爷爷手是巧的,就那样搓团两下,成了型,下在已经煮好都的粥里。
我挺馋这一口,微酸沙甜,软糯的,醇厚暖润的香。
许多年以后,独自一人过了许多个春节的我,不再怀念以前热热闹闹的氛围,忘记了三四年不再见过的景致。
当我初一清晨天未亮起床时候,煮一锅白米粥,里边放几块超市买的速冻汤圆,黑芝麻,白芝麻这些我从未听过的汤圆,心底总空荡荡的。
长沙是热闹的,凌晨三四点还有人游玩,但唯独春节,人影不见一个,空荡荡的仿佛只有我。
我独独怀念那带着微酸味的红糖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