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与守望（十五）

过了许久，我们又一次平静了下来。

“言谨，对不起。”舜一再一次道歉。

“没事，这一次我们都有不对，扯平了。”我抽着鼻子，纸巾在眼眶间游走。

“接下来要给你看样东西，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嘱咐他。

“行。”

“希望你有直面自己真相的勇气。”

我拿出我的钢笔，在舜一的面前，写下了这句话：

“赐以创造者面具下的真相。”

字迹开始变为线条，飞向四处，窗户外一片光亮，教室里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黑板上写着“社会调查”四个字。窗外一片清澈美丽的蓝天，数十根流线型的飞云就像在自由的白龙一般。教室里出现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很分散地坐着，每个人的动作不尽相同，但是凑齐之后却显示出异常热闹的氛围，空气之中没有一点声音。一切都在静止。

“这是什么？”舜一问我。

“这是现实世界，至于这是哪里，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舜一一阵惊愕。

“这时候你应该看到一点东西了，看到‘自己’了吗？”

舜一在一片惊愕之中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走到侧面靠窗的最后一排座位，那里单独坐着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只中性笔在线条纸上写着什么。

当他走到正面时，他没有说什么，他一脸凝滞，表情复杂到已经不能用精确的语言描述了。

“没错，现实世界中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你的创造者，你的预设记忆是作者人格，所以你的记忆走向就是他的记忆走向。”

舜一拿起手中的稿纸，仔细地观察上面的东西。看完之后，他缓慢地放回原位。找了一个位置，安静地坐下来。

我拿起舜一放下的稿纸，与我手上的稿纸仔细地对比起来。

那个稿纸写的是：

“下午，我在理综楼楼下，

听着楼前空地的流风。

夕阳西沉，霞光透射着深蓝色的天空，这个景象，好似一条浅红色的四方丝巾。

……

是个女孩儿。”

“那个稿纸为什么能写出我那时候的心情。”舜一向我询问。

“因为那些文字所塑造的，就是你。创造者自然能写出你的心情。”我淡定地回应他。

我对应着我手中的稿子，发现创造者的稿子与我手中的不一样，多出了一行字：“是个女孩儿。”

怪不得他的察觉速度会有所提升，原来是加了这么一行。真是有点狗血，狗血。

赶紧更新。

“但是这也太少了，很难塑造出这样的‘我’啊。难道……”舜一还在质疑这个结果。

“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对你开放了特例，但是关于你的描绘太少，所以相应的代价就是——你会在黎明出现的时候化为尘埃，消失……”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以为这样能够减轻他的痛苦。

“舜一，你要紧吗？”我轻声问候他。

“你知道吗，我现在手中的纸张，上面写的就是关于你的故事，不拿着这个，我就找不到你，不拿着这个，就没有人去接应你，这样你会迷失在这里，不知不觉地在消失在黎明之前。”我面对着他，关于存在的忧愁和思考阴霾一直爬在他的脸上。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你，言谨。”他侧过脸去，不愿面对我。

这时候，蓝天和人都开始消失，415也变成之前漆黑的样子。

我们两个呆坐着，之间就隔着一道浅浅的缝隙。舜一屈着身子，双手抱团，一直没有说话。

我想走开，想让他独自安静安静。当我站立转身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我。

“就坐在我的旁边，别走行吗？”他的声音已经低到了尘埃里面。

我于心不忍，默默地坐了回去。

我们静静感受着时光的流逝，星光海洋的涟漪还在继续，从梧桐林窜出的飞鸟难言其语。

半个小时过去了。

“这样吧，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我率先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什么？”

“这个世界盛大的梦。”

我再一次拿出我袖口中的钢笔，幽蓝色的光点点缀着精细冷淡的笔尖，把这个语言的世界当作挥洒我自由的画布，潇洒的线条在这里引吭高歌，眼前的黑暗都变成绚丽的装饰。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

“这个包含文字的正确意义和歧义，所以等下你会看到与这个词不太相符的东西，这个词，叠加了无法计数的想象力，这是专属于你的，盛大无比的梦。”

远处知新楼上空的星轨正映射在他惊奇却凄凉的眼眸上。

一切，都是一次次短暂的绚丽烟火。

“走吧，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