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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关——桃花(其五)

2023-01-24 21:45 作者:吊晴白额大狸  | 我要投稿

李玄义轻装上阵,将葫芦与手杖束在腰间,几个轻盈的腾跃,便踮着陡壁凸岩来到了崖下密林。      月光如银,树影婆娑。   道士在林间健步如飞,将飞舞的枯叶甩在身后。很快他便发现,随着自己离白光越来越近,那光束便显得愈发黯淡,等到了源头处,只见面前一颗足足五六人环抱的大枯树,树脚前生着一片朦胧辉光,光中安然卧着一只金背蟾蜍。      “奇了怪也。”      李玄义警惕地凑近了那生物,用手杖戳了戳,那生物也不逃不避,好似一块石头。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玉盘,若有所思。      “道长是在这山中迷路了吗?”      蟾蜍自然不会说话。李玄义眼神一凛,挪步来到枯树背面。      只见树后设有一张石桌,桌后躺有一人,其人以手托面,半阖双眸,身穿素衣,面若冠玉。   “倒不至于迷路,此次为寻访桃花旅入此山,没想到见识了这样奇异之景,倒也不枉此行。”   李玄义并没有在此人身上嗅到半分妖祟煞气,想到先前出现的花精,虽然倍感不解,他也只当这是某方修行有为的草木精灵。   “此间桃花品类甚多,不知道长要赏寻的是哪一种?”   白衣人侧卧间轻启双唇,声音珠圆玉润,娓娓动听。   桃花的种类?李玄义正纳闷,听见那人又开口说道:      “道长可认得天上那物的来历?”   “月亮?”   “没错。”   李玄义皱眉想了想,犹豫着答道:   “大约是被地球俘获的小行星......或者是同地球一齐诞生的孪生子,嗯,不过还没有定论,反正科学家们是这样说的。”      白衣人愣了愣,然后忍不住捂嘴大笑起来,那捧腹揩泪的模样看得李玄义一阵无言。   “我以为......道长要说太阴元君典故,或者姮娥月姑旧事,没曾想......”   喂喂,这里又不是什么神魔乱行的光怪世界,虽然偶有例外,但万事万物运行都还得遵守伟大的科学规律的好不好,再说,上个世纪人们都登月了,月亮上面什么样看得一清二楚,连这都不知道?   李玄义腹诽道,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面前这不知何方的古怪精魅可能真不知道。   “李道长,和我一同飨食如何?”   白衣人微笑着起了身,从当作枕头的包袱中拿出两个石碗置于桌上,分别朝其中吹了口气,口中轻念:      “盈盈月色,入我簋中。”        李玄义觉得周围的光线忽然像老式电灯泡那般闪烁了几下,然后暗了下来。        耳边似有锵金鸣玉之音悠悠响起,他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望向浩淼天穹,只见从那高悬的圆月里垂下一条幻梦般的湛银溪流,那溪流在夜空蜿蜒而下,黯淡了周边星辰,最终落入桌上石碗,一时间,碗中光辉大盛,李玄义也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待华光散去,石碗里各剩下一团翠玉般剔透的米粒。       白衣人朝李玄义拱了拱手,迤然落座道:       “此玉屑饭,吾以腊月月华烹之,道长请就食。”       见状,道士也不推辞,落座后便取下腰间酒葫,爽朗笑道:       “我听说月饭当配月酒,如此一来可百病不侵,虫蛇不扰,主人这里可有多余盛酒的器物?”      “此次行旅匆忙,原本是没带这类东西的,但道长既然有如此好酒,酒器那是自然该有。”       话音落下,白衣人伸指往石桌某处轻轻一点,只见坚硬的桌面随后便仿佛流水一般波动起来,片刻后,两个石樽像破土的竹笋一般从桌上缓缓冒头,然后自行移动至两人碗前。       饶是见惯了奇妙术法,李玄义在一旁仍是看得津津有味。       道士本不是健谈的性子,但月酒月饭入肚,飘然之感涌上心头,加之左拥良宵美景,也是被打开了话匣子。      气氛很快便热络起来,李玄义和白衣人之间的话题也越发天马行空,两人聊宇宙星辰,谈人文风俗,说虫鸟花卉,叙琴律音鸣,至兴头处,两人击掌而赞,举酒长叹。       “能与先生这样学识渊博的人物一起讨论世内世外,实在是我的幸事。”       凭外表难以分辨对方性别,李玄义也不想妄加揣测,干脆以先生代之。       他正要举葫斟酒,却见对方抬手制止,然后笑着指了指天。       李玄义仰观天幕,此时已经是月落星沉,那张无垠的黑天鹅绒也带上了些许灰白。       “道长可是想好要看哪种桃花了?”       李玄义沉吟片刻,缓缓道:       “不知道千年之前,那个捕鱼人眼中的桃花是什么样子。”       白衣人微微摇了摇头,将樽中剩余酒水倒入碗中,一阵摇晃后洒落脚边枯树。       “桃花甚多,但道长却唯独选了最令观者唏嘘的一种。”       “先生的意思是……”       “等道长去而复返,自会知之。”       微风拂过,枯树逢春。       簌簌之声从头顶响起,桃花裹着清香,如骤雨般从枝头飘曳而下,顷刻便落满道士肩头。       乱花迷人眼,待风歇花停,面前哪还有什么石桌石椅,似火的粉红之中只剩一个葫芦而已。       “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李玄义淡淡一笑,循着头顶的动静看去,便瞟见一只花精在绿叶间好奇地探头探脑,花精发觉道士投来的目光,又匆忙缩回了桃叶后面。       “小家伙,知道桃花源在哪个方向吗?”       李玄义说拾起了地上葫芦晃了晃,一边纳闷怎么不见变轻,一边说道:       “告诉我的话,就有酒喝。”       一双小手抓住了翠叶边缘,然后从后面缓缓探出半个脑袋。       得,还是个贪杯的小家伙。       看着小花精那直勾勾的眼神,李玄义暗自道了声罪过。       自己的画风怎么朝着诱骗未成年妖怪喝酒的怪叔叔方向发展了。       小花精最终抵不住月酒诱惑,嗖的一声从桃叶丛里飞了出来,她指了指密林深处某个方向,接着伸手揽住一片姗姗落下的花瓣,鼓起脸颊吹了一口气,随后那花瓣便朝着林间某处悠悠飘去,转眼便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谢啦,这酒便送你了。”       李玄义看向半空那双手叉腰,一脸自得的花精,脸上忍不住泛起笑意,他将葫芦留在原来的位置,转身朝着幽幽密林走去。   几十步过后。       蓦然回首,桃树在如梦似幻的月华里静静舒展枝条,先前聚饮处终究是空荡一片。   ..........     东方天际的灰暗变得愈发稀薄,如纱似幔的晨雾漫步在隆冬的山谷,向林间播撒朦胧之感。   李玄义跟着飘舞的桃花,踏着蜿蜒小径行至山林深处,就这样不知行了多远,脚下早已没了可以称之为路的事物,前方尽是铺满视线的高大蕨草,不知为何,这些本该在隆冬就枯萎的植物在此刻却变得越发青翠,萌发的绿意之中带着生命的韧劲。   坏消息就是越往后便走便越发困难。   叮铃咕咚——   突然,细细簌簌的流水声在耳畔响起,如同银珠落入玉盘,发出久久回荡的叮咚清响。   李玄义停下脚步,走到这里,萦绕在空气里的土腥味与腐叶味已经淡了许多。就这样复行了数百步,清脆的溪水声已经近在耳边,他用力将面前那墙垣般的植物丛拉开一些缝隙,抽身挤了进去。   朦胧的晨光从树叶间隙穿过,李玄义抬手遮掩住眼睛,阳光在他的指缝间闪烁不定,他全身都沐浴在洒落的金色光辉之中。   “这便是你带我来的地方?”   李玄义抬首望了一眼在绿叶间穿梭追逐的雀鸟,小心避开了在草坪上蓬勃绽放的野花,在岸边停下脚步。   溪水宽不过七八步,水流尤为清冽,映得树影绰绰,底部则铺满了光润的鹅卵石,在晨光拥抱下显得愈发斑斓。   左右探眼看去,真是不见其源头,不知其去往。   正当道士琢磨往什么方向走时,在半空飘舞的桃花缓缓落在了水面,溪水流动不止,桃花却在追逐的水波间始终静止。       李玄义倍感奇妙,他在岸边趴下,想要伸手将那桃花捞起。   嗯?   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了一下,李玄义的身体忽然猛地前倾,正要接触花瓣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正要把手收回,一股翻天覆地的晕眩却猝不及防地袭了上来,李玄义只感觉自己仿佛被罩进了一头正在被锤击的大钟,视线里一片铁黑,耳朵里满是嗡鸣。   恍惚之中,嘈杂的脚步声、婉转的戏嗓声、高亢的叫卖声、密集的锣鼓声......南腔北调,五音六律,全部一股脑混作一锅,尽数灌进了耳朵,搅的他心头一阵翻江倒海。   待异常褪去,他正以为自己落进了水里,谁知等回过神来,自己竟坐在了一片嫣红之上,而周遭那些熟悉的事物也尽数换了模样:   这边的石头大的宛如山丘,那边的树高的仿佛要撑起天穹,草坪上盛开的野花像立起的柱子,错落的蘑菇如同一幢幢俨然的房舍。   李玄义从花瓣上起身,仰着脑袋呆呆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身躯变小了,还是周围的世界变大了。   环顾间,桃花突然无风自动,宛如一叶逆流而上的扁舟,压着水波飘然而去。李玄义敲了敲还有些迷糊的脑袋,侧身躲过一团飞溅而过的水花,无奈说道:   “随遇而安,随遇而安......”   疲倦如潮汐般阵阵涌来,他打了个哈欠,仰面在花瓣上躺了下来,枕着手翘着腿,晒着太阳看着天,到最后干脆一闭双眼,鼾声滚滚地睡起了大觉,也不怕一个颠簸从这狭小的桃花舟上摔进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唧唧呱呱的叫声忽地窜进耳朵,将李玄义光怪陆离的梦境驱赶一干二净,他皱眉揉了揉眼,看见一只恼人的麻雀在头顶的枝条间上蹿下跳。那生灵瞧见道士投来的直勾勾的目光,也不像寻常鸟雀那样振翅逃之夭夭,蹦跳间,一双漆黑豆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似乎还想凑近了他观察一番。       瞧见这生灵如此大胆,李玄义挑了挑眉。他假装伸起懒腰,探出的手臂有意无意地朝头顶的枝杈靠近,等到还有一臂距离时缓缓停住,那生灵好一个胆大心细,面对此情此景也依旧不躲不避,反而还好奇地歪了歪脑袋,李玄义哪会惯着它,停歇的手臂像蛇一般突然弹起,一招猴子摘桃,便把那麻雀牢牢拘入掌中。       “你这扰人好梦的麻雀,这回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道士将麻雀拢在手间,放松了些力道,笑着说道。       麻雀立即在掌中挣扎起来,浑圆的脑瓜子像陀螺一般扭个不停,鸟喙里还发出一阵尖细的声音:       “坏道士!坏道士!”       “…………”       李玄义左右晃了晃脑袋,嗯,没听见水声。   “坏道士!坏道士!”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接着将手中的麻雀举在眼前,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嘀咕道:   “没见过染成这样的鹦鹉......怎么,你也是个成精的?”   李玄义好奇地捏了捏这麻雀鼓起的圆脸,随即便被对方恶狠狠的目光从内到外剐了个通透。   “坏道士!坏道士!”   听着这要溢出来的委屈,李玄义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搞得好像他是什么坏人一样。看来,这生灵不仅修行尚浅,还是个复读机。   正这样想着,又见它突然一扫颓态,欢快叫道:   “要挨揍啦!要挨揍啦!” ps.过年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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