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故梦 第3章
蓝曦臣一回到云深不知处，便和家里商讨了与魏无羡之事，几日后，江枫眠赶往姑苏，经过一番商议，定下了蓝曦臣与魏婴的婚事，只是结亲一事事关重大，又恰逢蓝氏即将举办听学，为了不耽误学业，婚期将在听学结束后再行商议。
两家定下姻亲，对此最不喜的便是蓝忘机，辗转经历一世，他又岂会不知听学一结束，魏婴便会嫁给蓝曦臣。
想到二人婚后坑俪情深，被沦为一场美谈，而自己只能一日又一日眼睁睁看着魏婴躺在自家兄长的怀里浓情蜜意……
绝不可能……这一世，他绝不会让魏婴嫁给蓝曦臣……
江，蓝两家是世交，长年累月多有来往，因此魏婴虽是云梦子弟，但偶尔也会在云深逗留一段时间，因此和云深的众弟子早已十分熟悉。
听学的这段日子，和以往一样，那些子弟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且不论他与蓝曦臣的交情，结亲一事传遍整个仙门，大家都知道他魏无羡会是将来的仙督夫人，试问天下又有谁敢轻易放肆呢？
……
微风轻拂留下淡淡芬芳，院里的落花洋洋洒洒随风而落，似漫天飘舞的柳絮，伴着清脆摇曳的风铃，沙沙作响。
兰室，一片静悄悄的，正在进行一场小测，每个人都埋着头落笔，专注于自己的事。
江澄默默写完自己的卷子，将小抄揉成一团偷偷从脚底塞到身后的魏婴手里，魏婴接过小抄莞尔一笑，就开始动笔……
没几下就大功告成，一旁的聂怀桑早已等的花儿都枯萎了，见魏无羡已经抄好，早已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一只手不停在桌脚下煽动，白皙的面孔满满都是急切。
魏婴和江澄一样将纸揉成一团，从桌下朝聂怀桑的方向扔去，就在聂怀桑左盼右盼等着接的时候，一双白玉靴子出现在两人中间，好死不死的，纸团停在了那双靴子脚畔，魏婴顺着那抹白衣，视线逐渐往上，看清那人冷淡疏离的眸子，清澈的眉眼一僵，蓝……蓝湛？
眼睁睁看着他弯腰将地上的纸团捡起，缓缓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心底一阵疙瘩，便知道什么都完了，对上蓝忘机冷冷瞥过来的目光，心虚的低下头。
身后的聂怀桑露出懊恼的神色，连江澄都挂着一副大难临头的无奈，落到蓝忘机手上，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作弊被发现，三人被蓝忘机罚跪在兰室前面的院子里。下课后，面对三三两两路过子弟眼底奇异的目光，三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魏兄，都怪你！扔也不扔准点，害的我们都要被罚跪……”聂怀桑懊悔嘟哝着嘴，魏婴撇嘴有些漫不经心，一边拿着树根逗弄着地上的蚂蚁，嘴里叫嚷着，“你又不是不知道蓝湛那厮有多讨厌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又岂会白白错过？”
“蓝忘机讨厌你，你也不知道躲远点，这下好了，我们三个人都被他狠狠罚了一顿！”江澄骂道，虽然他明知道蓝忘机是刻意针对魏婴，心底还是有丝怪异，要是往常早就被罚戒鞭了，蓝忘机非把魏无羡打个皮开肉绽不可，眼下却单单仅仅只是罚跪三个时辰，确实有点轻了……
难道是看在他与仙督即将完婚，成为他嫂子的份上，所以对他稍有照顾？
肯定如此，否则依照蓝忘机从小到大最讨厌魏婴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呢？
魏婴显得无所谓，反正蓝湛讨厌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放在平时他也是能避则避的。
正聊着，便看到蓝忘机从兰室走出来，如雪般月白色的衣袍衬的容色更加清冷，墨色的长发随风细细摇曳，在漫天的花雨里，如梦似幻……
三人望去，便像是见到了仙人似的，不由惊叹。魏婴望着那如谪仙般的妙人，心底微微感叹，蓝湛这人冷是冷了点，模样却是生的极美，叫人很难不对其萌生爱慕之情。
如果不是他已经有了曦臣，说不定他也会对他动心……
可惜蓝湛自小就对他生厌，无论他如何讨好，都不见半分欣喜。
望着那如雪般清冷的身姿，思绪逐渐飘远，想起了初次来云深，初识他的那一夜，云深大雪纷飞，皑皑飘雪。
“阿羡，这是忘机，比你大个几岁，要叫哥哥。”蓝湛的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是个极温柔的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在蓝湛很小的时候便逝世了……
那夜雪色漫天，少年一袭雪衣，端着木讷古板的模样，眸光却透着冷淡，怀里揣着一只白兔，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怀里。
“忘机……哥哥……”他怯生生唤道。
少年的目光似乎不在他身上，冷冷撇了他几眼，一声不吭，转身离去，倒显得他有些尴尬。那个时候蓝夫人还特地解释是他性子本就清冷，并非讨厌他的意思。
如今想来，只觉得蓝夫人真心善良，蓝湛分明就是极其讨厌他……
目光所至皆是记忆里熟悉冰冷的模样，他转动着眼珠子，忽然生起了捉弄的心思，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就朝着蓝忘机脑门砸去，在即将砸到之际被他用手稳稳接住。
注意到蓝湛朝他投来的冷淡目光，懒懒浮起一丝恶劣的笑，他就是喜欢蓝湛不喜欢却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蓝忘机淡淡凝眸片刻，将石头朝着他的方向扔去，魏婴反应过来赶紧将脑袋一低，石头从他头上穿过，只听哎呦一声，狠狠砸在了聂怀桑的脑门。
“好呀！魏无羡！我打死你！”聂怀桑摸了摸微疼的脑袋，扬起袖子就要往魏婴身上凑，魏婴哪可能遂他的愿，哄笑着爬起来，一边朝他吐舌头挤眉弄眼一边乱窜，聂怀桑抡起拳头在身后紧追，江澄一脸无奈跟在两个没长大的孩子身后，头疼却也无可奈何。
“魏无羡！老子打死你啊啊！”
“是你自己不知道躲！朝我撒啥气？”
“废话！要不是你突然低下头，老子能砸到吗？”
……
少年般的嬉笑声响彻整个云深，蓝忘机驻足在原地，清冷的目光落在那一袭白衣娇俏的身影身上，淡淡的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现在的魏婴明亮鲜活，一如初见，而不似前世后来苍白空洞的模样，真好……
半夜骤雨连绵，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蓝忘机辗转未眠，随意套上一件衣袍慢慢走至镂窗，望着窗外绵绵的雨丝，想起前世魏婴自尽那日，也是如今日般的雨夜，他紧紧抱着魏婴，怅然若失……
回忆前尘，他最后悔的便是曾经推开了魏婴，细细回想，一开始，同魏婴最为亲近的该是自己……只是那个时候他嫌魏婴太闹腾，才一而再再而三直到将他推到了兄长怀里……
他永远都记得初次动心的那一夜，落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雨，他被后山的妖兽袭击，打成重伤，只能孤零零躺在一片泥地里，动弹不得，蓝曦臣派人一路搜寻，那时魏婴早已是他的妻子，俩人的感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他比蓝曦臣更早找到他，一脸忧色扶住他的身子，嘴里不断念叨着要将他带回去医治，那个时候他本就不喜欢魏婴，更何况他还是蓝曦臣的妻子，恶狠狠将他一把推开。
“滚开，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冰冷蛮横的态度惹恼了他，他第一次朝他发了火，“难道你要一直这个样子吗？蓝湛，你知不知道曦臣有多担心你？”
“你是他最亲的弟弟，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他怎么活下去！”满脸都是对他不省心样子的痛斥。
“我要他来救我了吗？蓝曦臣算个什么东西？你和他一丘之貉，我不用你们假惺惺！”
啪！魏婴实在受不了狠狠一巴掌朝他脸上打去，冷冷的雨水浇灌着他们，他神志清醒了些，便听到魏婴严肃冰冷的声音：“你以为我稀罕管你？谁让你是曦臣的弟弟，作为他的妻子，我又怎么可能对你袖手旁观？”
“你该庆幸你是他的弟弟，否则就你这欠揍模样，我也懒得管你！让你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许是受伤太重，又怒火攻心，他没争辩几句就沉沉晕了过去，还是魏婴孤身一人背着他迈过了大雨倾盆，走出了长长的后山……
途中他偶尔清醒，凝视着身下瘦弱却坚定的身影，从小到大已经很久没人对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好过，单纯纯粹的护着他，而他们原本应该是互相厌恶的……
有些感情就像种子，一旦生根，便再也无法抑制蔓延，直到开花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