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无根水,飘零叶
刀刃划开漆黑的天空,白色利刃挥下,如同惊雷,划开浓厚的乌云,撕开一条狰狞的裂缝。
“反击,事到如今,还要强撑吗?”
白色的利刃抖了抖,血液从刀尖缓缓地滴在地面上,眼前的人注视着满身是血的反击meta,此时的她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身上只剩下一座还能使用的副炮,防空炮已经被飞机炸成废墟,而主炮也被切开了一个光滑的切面。
“你还在犹豫什么?皇家方舟?你的梭鱼的火力只有这些吗,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你的火力可不像现在这个样子,软绵绵的,打人都不痛啊。”
反击meta微微地抬起头,怅然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有些悲凉。
曾经是最为信赖的后背,曾经漫天的飞机都是安全的保证,而确实架在她脖子上的镰刀。
她感觉悲凉,但是却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分道扬镳,形同陌路,虽无仇恨,已经站在了不可调和的天平两方。
“我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和塞壬合作的,即使人类,再一次让我失望,但是那是我们身为舰娘时的信仰。”
反击嫣然一笑,拿起了她手上支离破碎的骑士剑。

“骑士啊,就是这么一个执着于信仰的东西。”
“啪!”
方舟毫不犹豫地挥出她手上的指挥刀,和那支离破碎的骑士剑对拼,但是骑士剑的剑身被击碎,和眼中的景色一起碎裂开来。
“又发呆了吗——”
刚刚从老军官手里拿到meta魔方的meta方舟稍稍地晃了晃自己的头,然后看着自己的舰装一点点地分析着那份残缺的魔方。
“数据库损伤,无法读取日程文件。”
皇家方舟叹了叹气,然后轻轻地抚摸着这份小小的,残缺的meta魔方。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是那一个宣判你死亡的人,但是,你要是走了该多好,不留一点痕迹,让我以为,你已经石沉大海,和你的理想一同——”
她怔住了几秒,然后叹了叹气,或许一切都无可奈何。
“一切meta的东西不能够被回收到荒野,几乎除了,meta逸仙,其他分散的姐妹们。”
她拉开了窗子,然后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都一无所有。”

“所以说——当时不拿是不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幻露此时看看这个夹层中的纸条,停下了手中的事,看着这张小纸条。
“你说呢?”杜朗只是沉默地说了一句,看着幻露,因为当时这枚小小的meta魔方,也是他们在一次巡逻打捞上来的。
“我们的处理,已经算是最为快速和理智的了,没想到,就算是这个样子,都避免不了吗?”
幻露叹了叹气,然后一脚踹在了门上,门几乎摇摇欲坠,差点被她一脚踹翻。
“这么久了,没见你这么生气。”杜朗没有回头,眼前这个竭力在让自己冷静的孩子,此时真的已经怒不可遏了,或许是教育缘故,她很想破口大骂,但是还是在尽力地忍住。
“所以说,我们该怎么办?”
幻露斜瞟了一眼杜朗,杜朗摇了摇头。
“这位老主顾自己都知道自己会死,那么说明对方有着可以查到这里的能力,或者说,这个东西很重要,留在手上,确实是闲自己的生命不够长了。”
“所以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就拿着这只剩半份的钱逃?还是说,我们还要把另外半份钱拿了?”
幻露微微地瞥了瞥杜朗,杜朗却摇了摇头。
“如果我们可以安全回来,我宁愿不要那半份钱,可惜,现在咱们必须得去会会那位家伙,如果还是那个老头就皆大欢喜,但是如果不是,咱们把口风拉紧点。”
杜朗拉开沙发下面,那是一个很小的地下室,他跳进去,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把断刃。
“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只知道,其中的β材料含量很高,似乎很强。但是对身体似乎也有不小的副作用。”
杜朗瞄了瞄她一眼,想要把这把刀交给上面的幻露,但是他犹豫了,还是把这把刀放在防辐射的刀鞘中,然后悄悄地揣进自己的怀里。
“杜朗!你下去的话,顺便把我的东西拿出来,就是我们分析的那个完整的数据,再怎么说,我需要知道一些东西,解析下那玩意。我可不想我死都不知道为啥死。”
幻露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杜朗只是答应了一声,在地下室四处翻找着那份装着数据文件的u盘,然后向上丢给了幻露。
“我说,要是我没了,你会咋样?”
杜朗打趣地说道,吹了一声口哨,幻露却白了一眼。
“谁要管你这个酗酒的家伙,看来上次醉酒那一脚没把你踢到要害吗?”
幻露反驳到,精力完全放在了铸造钥匙的工程上。
杜朗只是微微笑笑,从地下室爬上来,把沙发推回原位,上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瓶酒。
“别喝酒行不行,每一次出任务都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酒味很冲啊!”
看着在气头上的幻露,杜朗没有像往常一样把酒拿走,而是自己拿着酒在门外喝。
“今天想喝了,你个死丫头,我喝点酒还要你管啊!”
杜朗自己把门关上,自己一点点地喝着那浓烈的伏特加,热血在他的喉间流淌,想要喷出火一样。
点上一支香烟,酒气混合着烟气一点点地浸染着他的神经,他撇头看看里面的幻露。
“我说,丫头啊——”
“别烦我啊!我在工作啊,还有,如果你要说要不要人陪的话,我的回答是不要!什么时候我自己回去,不需要别人。”
杜朗开始咳嗽起来,突然想起,自己就这么几句话问她,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回不去,就当是最后一次,安全回来,就多喝一次,怎么说,都是赚的——”
他打了打嗝,一口闷下去,体会着酒带来的炽热,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起来,

地点在附近的一个交易市场上,这里都是蒙着脸的,或者带着面具,互相看不出面容。
“我说,昨天花了一天晚上都没有找到怎么搞啊?是不是我呼噜声太大了?吵得你睡不着了?”
杜朗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拍了拍有些精神衰弱的幻露,虽然昨天幻露给他下了命令,酒气没散之前不准回来睡觉,但是自己工作到凌晨,这个家伙已经在外面鼾声大作。
“我有耳塞,你那点声音吵不到我,昨天晚上在一堆乱码中找东西,发现明显的里面的东西缺了一部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捣鼓了一晚上都没有翻出来。”
少女摇了摇手上的U盘,然后摆了摆手。
“但愿对面还是那个人,这样子我就可以白喝一次酒哦!”
“这是第几次这么说了?每次都这个样子说,啊,这次任务好危险,我要出去痛饮最后一次。”
幻露已经懒得管这件事情了,跟着这个没有谱的师傅,似乎只有叹气的份。
“这次是你第三次吐槽这个事情咯,事不过三哦,下次不准说里!”
杜朗笑了笑,到了第二次他们约定好的地方,等待着对方的到来,而幻露也拿上制作好的钥匙,最后调试是否可用。
但是来者,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能够看出是一名女性,带着完全侦测不到的面具,带着一个几乎已经废了的箱子。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
杜朗伸出手,然后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光和影子不可分割,独一无二。”
女人很流畅地回答道,和杜朗握手道过后,杜朗礼节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这些,都是黑暗中的影子,是完全隐身的,还希望能够对我们的规则有着最大的敬意与包容。”
女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箱子摊开。
“我打算退回这项物品,因为我们的失误,导致在运输过程中出现了问题,我这边依然会选择给各位如约的赏金。”
杜朗耸了耸肩膀,然后瞥了瞥嘴,幻露随后拿着一台便携式分析仪走了上来。
“我们需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解析,然后我们再综合考虑情况下,会选择退回一部分的佣金,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这份损失我们不能让卖方独自承担。”
幻露拿出钥匙,递给了眼前的女人。
“但是打开,还是需要你们打开,一个钥匙必须要进行验证过后,我们才可以制造下一件。这是规矩,还请见谅。”
女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是还是接过这枚钥匙,然后直接捅进去,往右一扭,推开了这个箱子。
里面已经面目全非,很显然是销毁程序执行一半过后,被强行停止,而里面躺着的,只剩下半截褐色的魔方,似乎完全不能使用了。
“看来这份损失很惨重啊,这份也是我们无法修复的能力了,我们这一次就不要后半部分的佣金了,小姐您看,这份价格是否合理呢,如果不够的话,我们可以把退还的佣金往上涨。”
杜朗脸色越来越阴沉,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时间感觉压力越来越大,只能想着迅速地从这里脱身开来,不想要再和这个家伙进行纠缠,已经确定,这个人一定不是和那个老军官一伙的,甚至有可能,这个箱子的惨状,是她做的。
“我认为不合理。”
这句话让杜朗感觉心头一紧,他面不改色地,错了措手继续询问道。
“请问这里还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可以进行协商,当然,要符合这里的规矩。”
杜朗很显然并不想要纠缠下去,他觉得他可以以两倍的佣金想要彻底地撇清这个关系。
“这对你们不太公平,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应该选择承担,而不是您这边来处理,如果您不想要接受这份佣金的话,那么我这边加一个条件。我是否可以拿到你们对于这个东西的扫描数据呢?”
女人微微地抬了抬手,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幻露和杜朗互相对视一眼,微微沉默了一下,杜朗才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有的,不过我们的能力无法破解,只能够读取到一些乱码,这些程序可能在传输途中会出现信息损失,您确定要接收吗?”
幻露一点点地叙述着,然后想要检查对方的底细,但是却一无所获。
“我依然还是要的,不过这个东西,你们可以收回去,已经没有用了。就用你们的方式处理。我们也不想这个东西出现在太阳下。”
女人继续说道,把那个箱子推了回去。
“就这样,我们才可以继续交易。”
幻露却摇了摇头。
“这个箱子也已经没有必要了,销毁了吧。”
幻露把箱子一盖,将钥匙往左扭上一圈,钥匙上的球形体开始从凹槽中脱离,转到了另一侧过
去后,钥匙开始融化,把钥匙口封住,那块球掉了下来。被少女接了下来,和那块只有半截的魔方一道,放在了她的口袋中。
“那就再见了。感谢这次的交易。”

U盘插在女人的舰装上,一点点地将里面的乱码数据整理出来,她一点点地翻开里面的文件夹,一点点地搜寻着。
“没有,日志文件?人为的删除了?”
方舟meta反倒开始笑了起来,甚至是开怀大笑起来,但是瞬间,自己感觉自己的喉间有些哽咽。
“找不到好啊,找不到好啊,你都已经学会掩盖自己的行踪,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够抓到你了,很好,真的很好。”
方舟稍稍有些失控,然后把那枚u盘捏地变形起来。
“但是,我必须要把你带走啊,否则,我们的秘密,就会被那些肮脏的人们,捡起来,研究透彻,而到时候,我们就连愤怒,这最后一样武器,都会显得那么可笑。”
方舟摊开她的舰装,两只飞机缓缓地降落到漆黑色的甲板上,一点点地传输着数据。
“你就在这里,你早已经无路可逃了,反击,如果可以,我本不想成为回收你的罪人。”
方舟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看着她的侦察机记录回来的一切。
画面上,是两个人影,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互相穿梭于喧闹的市集中,不停地通过视野盲区去交换他们身上的服饰,在人群中开始迅速地隐匿自己的身影,哪怕撞到谁,都不会回头。
“至于这两个人类,跑的这么快,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呢?”
方舟起身,她身边的舰装将她的身影隐匿起来,彻底地融入了环境中。
“呼呼呼,还有三个交接点,还有三个交接点。”
幻露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把身上掩盖的东西已经换了七七八八,她此时一只手握着仪器,一只手提着那半块的褐色方块。注意力全在眼前。
“哎呀!抱歉!”
一个棕色的少女和她相撞,幻露手中的褐色魔方摔落在地上。
棕色少女似乎像是受了伤一样,和幻露说话似乎再忍受着痛苦,一点点地支撑从地面上爬起来。
“没事没事。”
幻露把她一点点地扶起来,那双蓝色的瞳孔和眼前的棕发少女对视,竟然让那个棕发少女愣了一下。
“姐?姐”
她喃喃地说道,没有发出声,幻露拿起落在地上的半块残缺的魔方继续开始奔跑起来,并没有留下多余的一句话。
不留给她任何一点反应的时间。
“跟上去。”
这是她内心唯一的想法,她手上捏着那枚残缺的钻戒,追了上去。
因为不仅如此,那半块魔方,是很明显,meta船内心魔方破损之后的样子,那种难看的褐色,像是烧焦一样的颜色。
眼前的少女,飞奔的速度很快,而且选择的道路也很刁钻,甚至对于棕发少女来说,都差一点跟丢了她。
她简直太擅长于伪装和藏匿行踪了,棕发少女喘了几口气,终于,跟着她,来到了一个荒郊野外。
这里离城市很远,如果说硬要有什么东西能够和城市链接,那就是不远处的一处废弃的排水沟。
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烂的臭气,一直萦绕在在她的鼻翼,她不想闻到,那舰装盖住了面容,身体压低,一点点地从这里凑过去等待着那个少女的反应。
幻露四处打量了下,然后拿出自己的仪器吹了两声口哨,声音细小而又婉转,让人听不出和鸟鸣有什么区别。等待了几秒过后,几声沉闷的呼噜声响起,少女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从另一侧的阴影中走出来。
“甩掉了?”
杜朗把手中的面罩甩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女人身上竟然给我们用追踪器,我拿了你那个小玩意捣鼓了好久都没有查到有什么东西,难道说这次,真的就这么就结束了?早知道我就多要点了。”
杜朗嘟囔道,幻露撇了撇嘴,然后白了白眼说道。
“上次不知道为啥某人批评了这么一句,说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不然在这里活着迟早人头落地?”
幻露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这让有些紧张的气氛倒是有些烟消云散了。
“我说啊,钱还剩下多少?我算算啊,应该还能够到我们下次开张之前吃够了。”
杜朗笑了笑,悄悄地抚摸了下怀中的利刃。
或许这把冰冷的刀,再也用不到了吧。
用不到了吧?
怀中的利刃突然开始发烫,甚至已经开始准备灼烧他的胸膛。
“闪开!”
杜朗一脚踹开幻露,幻露在空中滚了一圈,脑子还有些懵圈,但是已经看到刚刚她的位置,多了一道狰狞的裂缝。
“小姐,我们都已经给了您最佳的处理结果,您还要穷追不舍吗?”
杜朗掏出手枪,对准刚刚攻击的方向,而从那篇空地上,缓缓地割裂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把银白色的指挥刀从方舟meta的手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那么,两位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逃这么久,甚至是要换了这么多次衣服呢?”
方舟meta拉开舰装,几架侦察机在甲板上陈列着。
“虽然我知道,那份meta魔方的被删除的部分和你们这些人类没啥关系,但是,不排除,有和这位魔方的主人有勾结的可能。”
方舟拿出指挥刀,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们。
“告诉我,META反击在哪里?你们对于她的技术掌握到了什么地步?”
很显然,对方的态度,是一定要问出些什么了,杜朗和幻露现在也没有想到,来着压根就不是什么军方的人员,也不是什么黑道上的家伙。
而是活的,Meta船。
是完全不会按照人类的思维思考的变数,她们才不会考虑杀了某个人会对某个地区的秩序产生什么样子的影响。
她们是一群完完全全极端的个体,要么对塞壬就是毁灭性打击,要么就是转头对人类的基地进行无差别轰炸。
她们海上的风暴,变幻莫测,上一秒还在共同歼灭敌人,下一秒就对人类进行攻击。
就连军方都摸不清这些家伙的秉性,更不要说是这些散户们。
“如果我们说,我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人,甚至这个东西都是我们在废弃场捡到的垃圾,小姐,您会相信吗?”
方舟Meta皱了皱眉头,刀刃立起来在空中挥出一道剑花。
“看来,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人。”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几乎肉眼看不清楚,几乎就是一尊行走的死神。
“该死!”
杜朗向左滚了一圈,从怀中想要套出那把刀,但是还没有来的及反应,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指挥刀削了下来,他的痛感神经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而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幻露此时脸色苍白,靠在墙边,急促地呼吸着。
很多任务,她和他都已经对于刀尖上舔血这件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对于这一次,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那是几乎无解的死局,压得他们无法呼吸。
“啊——”杜朗捂着受伤的手,跪在地上,喘息着。
“你的怀里面,那是一把由meta材料铸成的武器,如果我探查的不错的话,应该只是一把匕首,怪不得能够共鸣。”
方舟把那把刀从杜朗的怀中剔除来,就像是那天再那台箱子中,把那块魔方一点点的从保险箱中拨出来一样精准。
“我恳求您,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请您放过她,我不过只是一个活在阴影中的老鼠罢了,杀了我也足够偿还这一生的罪孽了。”
杜朗苍然地笑了笑,自己身体微微倾斜,想要挡住方舟的视线,想要扑倒方舟,然后用自己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打算留活口。
指挥刀将他的心脏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只留下一声不屑的笑意。
“曾经的你们,给予我们的痛苦,可还不只是这些。”方舟meta一点点地走过去,防空炮瞬间打掉了幻露身上所有的武器装备。
死刑不是最令人残忍的,等待死刑的过程才是最残忍的,幻露拼命地呼喊着杜朗的姓名,她想要看到这个男人每一次都能够化险为夷,每一次都能够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嚷嚷着要喝酒。
但是,指挥刀上的血迹,是不会骗人的,他的生命早已经随着血液流失,渐渐地失去了温度。
“你知道吗?这个过程不会很痛的,只需要,小小的一刀,你就彻底没有感觉了,我上一次斩的是一位年轻军官,他拼了命去启动销毁程序,不然,就不会这么一件事情了。”
幻露拿起身边能够拿出来的东西砸向方舟,但是方舟只是轻描淡写地走了过来,没有拿指挥刀的她缓缓地举起自己的舰装,舰装逐渐凝结成一把小刀。
“好姑娘,这一刀,不会痛的——”
幻露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命,但是随之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疼痛,而是一声剧烈的炮火声。
幻露睁开双眼,此时,才发现一名棕发少女从杜朗的身上把那把指挥刀拔出来,一刀砍向方舟meta。
“你果然还在这里啊!”
方舟从烟尘中走出来,刚刚被反击Meta一炮偷袭的她,轻轻地咳了咳,拭去自己嘴角的鲜血,然后拿着自己舰装组装的长剑,微微朝着她笑了笑。
“还要来一场骑士的决斗么?反击。”
反击meta摇了摇头,然后朝着幻露说了一声。
“快走,这里我来处理。”
幻露立即抱着杜朗开始望着他们的秘密基地冲过去,头也不回,开始发疯似的逃命。
“反击,作为曾经的战友,你知道么,我很开心,你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我也很开心,你依然还是那个整天嚷嚷着骑士精神的反击。”
方舟笑了笑,笑得很疯狂。
“但是我永远都不想,走到这一步,真的永远不想,我不想要我亲自带我的战友下地狱,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反击反倒是摇了摇头,耸了耸肩膀。
“我从来没有痛恨你们,我也知道,我们现在依然是孤军奋战,而且塞壬也是我们目前看来,相对较好的盟友,但是请原谅我的固执,这大约——”
反击伸出手,眼中的光芒愈发地冷酷起来,从前的那份温柔,坚定,被冷酷和机械般的眼神代替。
“是我最后的坚持了。”
“至少让我最后,不要因为我,而再让人受到伤害了。”

秋天啊,总是那么萧瑟。
迎着一路的落叶,幻露推开门来,将他的杜朗的尸体安安静静地放在沙发上,他的血已经流干了,已经没有气息的他,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抢救机会。
幻露开始放声痛哭起来,她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依靠,她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最初的时候,那个她家里出事之时,成为一片废墟的时候。
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家被一把烈火烧成了灰烬,所到之处,只能够听到木材烧裂的清脆破碎声和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直到,有人,把她从角落里拉出来。
“这家人,只剩下这么一个人了吗?”当时的杜朗都要俯下身子,从小小的角落中,想要安抚那颗无助的心。
她当时害怕到缩在了最深处,让他甚至都无法够到她。
“不要过来——妈妈,妈妈——”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几天不喝水的情况下,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难以坚持的事情了。
“我这里有点水,给你吧,这是我剩下的东西了。”
杜朗把手里的水递给她,摇了摇,才发现已经只剩下见底的水了。
当时的小女孩,虽然不信任眼前的人,但是也没有其他选择,拿着剩下的一口水,一饮而尽。
而杜朗也凭借着这一口水,成功地救下了她。
“你要跟我?可以啊,但是你要自己起个代号,不能被人发现哦,我想想,我找到你那天,貌似也就只有一口水啦,那可是我最后一口水来着,救了你这个小屁孩,蛮有纪念意义的,只是用什么词来说呢?”
“幻露。”
“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我叫杜朗,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幻露不知道,当晚她哭了多久,她只知道,她拿着杜朗曾经最爱喝的酒,混着泪水,倒入自己的梦境中。
几天后,杜朗已经安置妥当,他的骨灰埋在了公墓上,幻露自然是继承了他的所有遗产。
幻露一个人独自地路过那个地方,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就什么也不做,就看着空中的落叶凋零,然后飘落在地面上。
落叶很多,这里没有人整理,落叶激起厚厚地一层,她踩在上面,很软,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像是一尊行尸走肉。
但是她感觉自己怀里很热,一摸,是那一把小刀,那一把本来应该用来保护她和他的“秘密武器”
她绷紧了神经,却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风轻轻地吹拂着,很安静。
她顺着小刀的温度变换,顺着一个方向走,走到了那个废弃的排水沟那里。
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棕发少女倒在淤泥之中,满脸污泥和难闻的气味,身上的还有几只苍蝇爬到她的身上。
幻露没有犹豫,一跃而下,跳到肮脏的淤泥里,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少女的脖颈。
还有温度。
还活着。
还活着。
她像是找到了什么希望一样,像是抱起杜朗一样地,将她抱起来,往自己的小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活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里,她不去想,她不想去想。
她只想救下她,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或许也只是为了报答那份恩情。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是两截在激流中的浮木,抱在了一起,互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