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第三十三节 血月
“这么多年来，”里奇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雨宫鸢夜，“您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
“噗——”
电光火石间的沉默过后，一阵钻心的疼痛如同锥子一般贯穿了她的全身。鸢夜颤抖着回头看去，映在她那难以置信的瞳孔之中的，是自家管家里奇那张狞笑的脸，和那把握在他的手里、刺入自己身体的匕首。
“呃........”
里奇冷哼了一声，猛地抽出了匕首，瞬间鲜血如注。说时迟那时快，在这瞬间的功夫，他把匕首交到左手，带着风“刷”地挥下又一击。
鸢夜用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强忍着疼痛一侧头躲过刀锋，左脚微微用力挑起地上的佩刀，右手借力握住刀柄，反身一个格挡接住了里奇挥下来的又一刀；左手握住刀鞘想要拔刀的时候，里奇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右手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她的腹部。
“啊！——”
随着仿佛足以碎裂内脏的痛楚，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直到砰的一声撞到墙边。身体里好像翻江倒海似的、刻骨的疼痛如同一头巨兽啃噬着她的生命和意识。脑中是各式各样的嗡鸣和震荡，身体也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Master！”斯露德刚跨出一步，只见里奇利索地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雨宫鸢夜。
“那边的从者，再往前一步，你的御主马上就死了哦！”
“................”
里奇的脸上露出诡谲的微笑，右手拇指咔哒一声按下保险。
“小姐，我不是说了嘛，您已经够累的了，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鸢夜靠在街边的半截矮墙上，勉强抬起头来，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
“为什么？”
“哈？”
“为什么......背叛我？”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索拉里斯这个家系的控制权了。”
里奇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小姐——我们叫你一声小姐，是给老爷面子。而老爷已经死了，对吧？——你对我们隐瞒这个消息，难道是想借机侵吞老爷的资产和研究成果吗？”
鸢夜摇摇头，“不，我......”
“你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地位吗？——雨宫鸢夜。”里奇忽然间声色俱厉，“一直以来，你不过是约翰逊老爷手里的一把刀罢了，换句话说，就是猎人豢养的鹰犬；你存在的价值就在于此、你生命的作用也在于此。现在主人死了，鹰犬却妄图继承主人的遗物，这可能吗？”
“............”
“小姐，你不会真的以为约翰逊老爷把你当成女儿来珍爱吧？你不会以为那个人过去救了你一命，就会一直保护着你吧？哈哈哈哈哈......”里奇哈哈大笑，“真是可怜啊——约翰逊老爷不止一次和我提起过，等到不需要你的时候该如何除掉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除掉......我？”鸢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父亲大人他......”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里奇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在你每次执行任务回来，按照约定杀死约翰逊老爷要求你除掉的那个人，他的眼神中除了满意，还藏着更深层的一丝恐惧。自己的猎鹰逐渐成长、逐渐强大，这固然是好事，但如果猎鹰不听话了，就会成为更大的威胁。因为它对自己太过熟悉、太过致命。”
“小姐，你知道你为什么活不久吗？——因为你太高调、从来不懂得韬光养晦。就算今天我不杀你，你将来也一定会死在时钟塔的斗争之中。我承认你实力的强大，但你不懂所谓权力与人心，单凭实力是行不通的——就像现在这样。”
说着，他耸了耸肩，表情中甚至带有一丝欣赏。
“雨宫小姐，您的确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实力强大的美人。但可惜，我是不会怜香惜玉的。只要您一死，索拉里斯家就自然而然的由我所掌控——要不您干脆自裁吧？还是让那边等着杀死你报仇的小姑娘动手？”
说着，他指了指站在另一旁的尤娜。尤娜确实想为父亲复仇，但眼前的情况反转太过突然，她毕竟年纪还小，眼看着自己的敌人被部下背叛，正是下手的好机会，震惊之余却也茫然无措，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嘁......”里奇瞥了一眼，似乎对尤娜的怯懦感到很失望。就在他一转头的功夫，忽然耳边风声一动，他赶忙以与年龄不相称的敏捷身手迅速一侧身，那把掠过的刀尖偏了一下，噗嗤一声刺在他的肩头。
“妈的！”里奇大声骂了一句，“疯子！”
等他再回头看时，雨宫鸢夜右手握着佩刀，踉跄着拉开了身位，因为剧烈动作而拉扯到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声呻吟着、费力地喘着气。
“里奇，你知道吗？”鸢夜的脸上浮现出凄然的微笑，“就算是我快要死了，要拉你一起也是轻轻松松。”
里奇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捂住自己受伤的肩头连连后退，慌忙中右手赶忙抽出手枪来，对准了她。
“躲躲看啊！”
鸢夜的身形如同一道残影般消失，转瞬间裹挟着风声的刀刃如同萦绕不去的毒蛇吐着信子从斜刺里挥了出去。里奇赶忙闪身逃避，反手照着大概的方位开了好几枪。
“砰砰砰！——”
“砰砰！——”
仓皇的枪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街道里，却没有击中目标。刚刚已经看上去身受重伤、毫无力气的少女如同再次被注入了力量似的、手里的刀痕宛若梨花，刀刀致命。她的从者Lancer倒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但里奇忙于应付眼前的情况，无暇顾及更多。
“当！——”
太刀狠狠劈在里奇手里的短匕首上，震得他差点没拿稳武器，鸢夜反身抽刀的时候，突然间里奇一把抓住了刀刃。
“啊？”
鸢夜一愣，鲜红的血液从里奇指缝间淌了出来。就在这一愣的刹那，里奇右手猛然掏出手枪扣动了扳机。多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直觉让鸢夜下意识地侧身，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子弹已经砰然洞穿了她的胳膊。
“呃啊！——”
里奇趁着这功夫，握着刀刃的左手不要命一般地朝下猛地压下去，持枪的右手抬起想再开一枪，鸢夜顾不上疼痛，右手翻腕把太刀从里奇手里抽了出来，逆刃向上一挑，刺穿了里奇的右臂，那把手枪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随即脚尖轻点，倒钩着那把枪反方向飞出去几米远，才再次掉落在地。
里奇见没了枪，匕首也掉了，不禁大惊失色，侧身躲过一刀，在地上狼狈地翻了个滚，堪堪站了起来。刹那间他看到自家小姐那双泛着血红色的眸子，竟然浮上一丝恐惧。
疯子。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明明都快死了，魔力和体力都已经濒临枯竭，却还能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里奇自认武斗技术不错，经验也很丰富，但如果对面的女孩处于全盛、身上没有伤，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鸢夜冷着脸一言未发，赶在里奇后退的机会一个箭步，右手刀正手直刺，目标直指里奇的心口。但就在这时，她猛然看到自己的脚下不知何时亮起了一个暗红色的光环。
“糟糕！”
鸢夜暗叫不好，再想躲闪时已经来不及了。冲天的火光连同着剧烈的爆鸣声瞬间燃起，在她脚下的法阵的正中心，爆裂术式的冲击波把她的身体如同玩偶一般抛向了高空，又重重地跌在墙边。
“咳！————”
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终于没了再次站起来的力气。她勉强地抬起头来，只见四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紧紧围着自己，一个个眼睛里燃烧着仇恨。
“杀了她！”
“杀了这个杀人犯！！——”
“不能放过她！约翰逊·索拉里斯的走狗！”
.................
呵。
鸢夜轻笑一声，果然自己是要死了吧。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些刚刚被杀死的魔术师们呢——眼前围在自己身边的，正是被尤娜召集来围攻自己、但已经被消灭的各家魔术师们。他们的脸是那样清晰，这让她怀疑自己已经进入了和他们一样的世界。但是身上的伤口撕裂的痛感传来，告诉她，自己暂时还没死。
.................
“雨宫小姐，没想到吗？”
“................”
鸢夜已经没力气回答，但她看到尤娜正站在自己面前，那些“复活”的魔术师们正站在她后面。
“不懂吗？——不懂为什么这些已经被你消灭的人为什么会再次站在你面前吗？”
“你想想吧，自从你进入这条街区，是不是感觉魔力和体力消耗得尤其迅速？”尤娜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脸上挂着或许是礼貌或许是幸灾乐祸的微笑。
“你的Lancer在消灭那群魔术师的时候，是不是也释放了巨大的魔力？现在正好是没有光的夜晚，而那群魔术师死后残余的魔力和回路，是不是一个完美的召唤触媒？——雨宫小姐，你可是传承科年轻一代的第一天才哦，有了这些已知条件，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鸢夜闻言心头一惊，眼睛猛地瞪大了几分，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降灵术......”
“你早就在准备......降灵术？”
鸢夜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一丝丝鲜血又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
“你早就在......就在计划？”
尤娜背着手神秘一笑，“是啊。雨宫小姐，我自认为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因约翰逊的死而来找我复仇。于是我先散布了约翰逊已死的消息，联系了大批和他有仇的魔术师们暗中潜伏，昨晚我和Saber先毁了约翰逊的别墅，用索拉里斯家的侍卫报信的机会引你回来，而利用这个调虎离山的间隙，之前埋伏好的魔术师们直捣时钟塔西阁楼——约翰逊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上当，而找到我的唯一方式就是我在时钟塔学生档案上登记的住处。因此我放出消息，在这里能够等到约翰逊·索拉里斯的女儿雨宫鸢夜，把那些和你有仇的魔术师吸引来。但实际上我早就布置好了吸收魔力的法阵和降灵术的法阵。在吸收了你们双方的魔力之后，那些被你消灭的魔术师恰好凑齐了降灵术的基本条件——也就是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个复活的、有理智的、比之前更想杀了你的、一群魔术师的死灵哦。”
“...............”
鸢夜靠在墙边，本就白皙的脸上愈发失去血色，苍白得宛若一张残破的白纸。
“用无数人的命发动这一场降灵术，你......好狠。”
“狠？哈哈哈哈哈哈......”尤娜哈哈大笑，“雨宫鸢夜，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生命的你，居然有资格说我狠？——如果我确实算得上狠毒，那也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杀了你、为了给我父亲报仇！”
“............是啊。”
鸢夜不再辩驳什么了，只是无力地靠在颓圮的断墙边，一股股鲜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眼瞳中的光芒在逐渐散去。
“尤娜，是我输了。”
她的声音里充斥着疲惫，低不可闻。
“但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我没有选择自己生命的权利，而你虽然有，却也活成了像我这样卑劣的样子，我们都一样......”
尤娜冷哼一声，“什么？我们一样？你在开什么玩笑？谁会和你这样的杀人犯一样啊？！”
“你会明白的，在我死之后不久，你会慢慢明白我的意思。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鸢夜自嘲地笑了笑，呼吸急促了几分。
并不是没想过死亡。但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死去。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鸢夜微微歪了歪头，映入眼帘的是残破的墙边的一株小草。
当初就是在这里，她按照义父约翰逊·索拉里斯的命令，杀死了对约翰逊有威胁的、他的哥哥杰森·索拉里斯。而今天也是在这，她即将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真是讽刺呢。
鸢夜伸了伸手，试图动一动。浑身上下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一片混乱。
自己在差点自杀的边缘被约翰逊救了一命，跟着他来到了陌生的城市。虽然想着尽自己所能报答他、为了他的事业不顾一切，但最终也摆脱不了一枚棋子的命运。
那个人终究不是自己的父亲，只是个扭曲的、贪得无厌的魔术师罢了。
从指尖到大脑，浑身都充斥着无力感。没用了，已经无力回天，一切都结束了。
她感受到泛着甜味和腥味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手指和脚尖开始冰冷；眼睑越发沉重，脖子也变得僵硬——到头来自己输了一切，依旧孤身一人。原来等待死亡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微凉的夜风吹拂在她的身上，给本就纤弱的少女带来了更加凄冷的寒意。夜已经快要过去了，但月亮依旧清晰可见，从阴云的角落里浅浅地投射下黯淡的、仿佛掺杂着血色的诡谲的光晕。
那是一轮血月。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