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一）
”人间即地狱，我们都是地狱中的恶鬼，名为道德的枷锁将我们死死禁锢，压制着我们的本性，痛苦且煎熬的在这个世界苦苦挣扎。”
合上日记本，林墨尧微眯着眼睛，将两只胳膊放在书桌上，轻轻揉捏着太阳穴，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让他心烦意乱，眉头紧锁。
'嘭！'房间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酒瓶，满嘴酒气。
“滚出去买饭，我饿了。”
声音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就这么一句话，男人说完转头就走。
轻轻关好已经变形严重的木门，显然刚刚的画面并不是偶尔出现，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林墨尧推门而入，昏暗的房间中，他走向角落那个在床上不停咳嗽的人。
“妈，你好些了吗？”林墨尧弯腰轻轻帮女人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
“好多啦，多亏了我家阿尧照顾的好。”床上的女人虽然神情憔悴，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绝对非常美丽，她眼神中带着宠溺，抬起枯瘦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林墨尧的脸庞。
“阿尧，忘记妈妈的话了吗？要多笑笑，好事才会到来，不要苦着脸。”
林墨尧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好孩子，妈妈相信你，一定会把这个家照顾好的，妈妈对不起你...”
卫生间，林墨尧照着镜子，伸出两根食指点住嘴角，轻轻向上，镜中的男孩阳光帅气，脸上露出淡淡微笑，与床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可仔细看，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最后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林墨尧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了，就像他也不记得是爸爸酗酒之后妈妈才病倒，还是妈妈病倒之后爸爸再酗酒的，因为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曾经的美好已如过眼云烟消散不见，如今这个家就像即将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他自己，就是拿着这根稻草的人。
客厅，中年男人依然酩酊大醉，林墨尧路过，对着他笑着说道：“爸，我先去打工了，晚点会带饭回来。”
中年男人没有丝毫反应，对着电视目不转睛，视身边人如空气。
“前辈！你终于来了。”
便利店的休息间，一个单马尾可爱女孩对着林墨尧躬了躬身，道：“前辈，雇主那边要我提前过去，能不能拜托你......”
随意换上了工服，林墨尧摸了摸女孩的头，道：“去吧，后面的班我帮你顶。”
闻言，宁小夕高兴的在原地蹦了蹦，露出两颗小虎牙，“前辈果然对我最好了！”
没过一会女孩又折返回来，在门口露出一个脑袋，气喘吁吁的说道：“等我发工资请前辈吃大餐，一定不要拒绝哦！”说完又火急火燎的跑了。
晚上的便利店客人相对较少，也更加清闲，整理完商品，林墨尧正低头看着书，门铃声突然响起。
“欢迎光......临。”
看着逐渐走近的女孩，林墨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心跳随着时间逐渐加速，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乌黑长发齐腰，下面穿着黑色紧身牛仔裤，上身则套着一件水蓝色外套，将本就完美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
“拿包烟。”女孩慵懒的开口，声音充满磁性。
见林墨尧盯着自己，丝毫没有反应，不由得皱了皱眉，绝美的脸庞凑的更近了些，道：“我说拿包烟。”
“啊...”见自己失态，林墨尧不由大窘，拿出一包香烟递给女孩，：“对不起，学姐。”
“你也是东大的？抽烟吗？”女孩点燃香烟，随即又递给林墨尧一根，开口问道。
“我不会抽烟。”林墨尧摆手拒绝。
看着眼前自己一直暗恋的女孩，林墨尧有些局促，女孩叫凌晨，是东大的校花，暗恋她的人自然数不胜数，但林墨尧与其他人不同，他不在乎凌晨的样貌或是身材，他喜欢的是她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一切束缚在她身上都不生效，凌晨就像是另一个空间的人类，这个世界的法则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她就像耀眼的灯光，林墨尧则是飞蛾，哪怕明知会死无葬身之地，但就是被深深的吸引着。
“你喜欢我吗？”
什么？被凌晨的话打断了思绪，林墨尧愣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凌晨。
“五百，我跟你做。”不等林墨尧说话，凌晨再次开口。
林墨尧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什事情会变成这样，在这一瞬间，那个耀眼的，曾经他努力追逐的光仿佛破碎消散了，而他作为虫子的意义也变得不再重要了......
凌晨撇了一眼林墨尧，眼中不带丝毫情感，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等等！”
并没有停下，凌晨头也没回，淡淡开口道：“带盒套。”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中，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气味证明了昨晚发生过什么，凌晨慵懒的趴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间，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后背，透过发丝隐约可见光洁滑腻的雪白肌肤。
已经穿戴整齐的林墨尧站在窗前，看着手机中的未接来电，有母亲的，有店长的，还有宁小夕的，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说出了两人从昨晚进入这个旅店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
“与你无关。”背后的女人声音平淡。
“我说，要不要一起去死？”凌晨再次开口，然后看着林墨尧一脸震惊的表情，她又嗤笑一声，仿佛是嘲弄，道：“逗你的。”
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林墨尧靠着街边的墙壁，点燃了人生十八年以来的第一支烟，污浊混着辛辣冲入喉管，接着是肺部，一寸寸的将他的身体污染，脚步声由远而近，林墨尧盯着那道曾经疯狂迷恋的身影，脸上毫无表情。
你曾是这个污浊的世界唯一的光，而现在却是将我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