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03:不变的她

听了铃木的建议后,美月开始试着创造另外的文学形象,一个可爱的姑娘,她有着一个温馨的童年,这让她变得通透、洒脱、心直口快,说话总带着俏皮的语气,显得有点孩子气,可在这背后却有着着强大的洞察力与决断力,并始终追求着自己心中的所向往的东西。在她的认知中,爱情应该是炽热的,主动的如火焰一般燃烧的,就像她自己一样对理想执着、热烈且直白。她认为的爱情应该是燃烧自己,奉献一切的那种。就像不顾教养,偷偷跑去跟自己的男神表白,她觉得这才叫爱情,并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而对别人的爱却毫不自知。她有过许多男友,可始终没有找到真正爱的那个人。而她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永远不会消沉。她永远看得到希望,永远相信明天是新的一天,永远能为自己找得到生活的依靠,那便是优月。美月始终没有搞清楚,爱情这件事对结月真的重要吗?可是仔细一想如果没有爱情,优月或许会走上另外一条截然不同人生道路,而这一条新的人生或许会更好,或许更差,美月无法确定。但无论如何爱情是茫然又无意义的人生中真实的闪光,是真实又残酷的生活中美好的虚幻,而这或许就是优月一直追随的原因吧。
想到这些,美月开始想象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她是一个温柔的人,她对所有人都好,甚至会去祝福监控另一头的人们。可她又是如此迟钝,如此残忍,不知道在自己的附近有着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那便是玲子。那个男人好几次与玲子相会,玲子也总是温柔地对待,让他每一次都以为自己获得了唯一的目光、独特的目光,可事实上玲子只是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那个男人,甚至根本那份温柔对待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所有人,并且很快就把他抛诸脑后。而他一点都不怨恨玲子,只有那种低到尘埃里的欣喜,每次在玲子生日的那天匿名送上一份礼物。直到某日他将离开这座城市,最后的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匿名给玲子写了一封信,并告诉了他与玲子的每一次相逢。可玲子却浑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想不起他在自己生日赠予了什么礼物。直到有一天,玲子在街道上听到仿佛有谁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出于愧疚她想到了那封信。于是回头望去,在街道的喧嚣里寻觅着这个身边的存在,可最终没有找到。难道这一切只是幻影,而玲子依然坚信着自己从来没有爱上过他,自己对他只有愧疚。这或许不是真正的爱情,更接近宗教般的体验,渺小而又破碎,如同幻影一般,留下那廉价的幸福感,却仅仅只是一场盛大的误会。

到这里,美月便把这两份交给铃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铃木对她评判。
铃木郑重地接过稿子,并说道:“美月酱,我想明天我就能给你答复。”
到了第二天,两人在图书馆见面,铃木将稿子交还给美月,然后说道:“很好,你已经学会了创造文学形象的纲领。虽然是两种不同的爱情,但都是渺小而破碎的,渺小到在庞大的命运面前,再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是渺小无力。破碎到它始终悬浮于空,注定不能落地,落地就会死亡,一种爱到极致的刻意,存在着那种虚幻的不真实感。这样纯粹的爱情更像是一种信仰,类似于神明般的崇拜,要将自己投身于爱情的火海之中,用自己的一生来实现。用微小的行为表达浓郁的爱意,小心翼翼又故作镇定。明知道结局,却仍义无反顾。只是现实中的爱情总是真实而复杂的,它不纯粹,掺杂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以至于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爱情。或许爱就是这样,是一场盛大的自我欺骗,自我感动,自我切割。”
“美月酱,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人们为什么想知道内心的事,态度会根据自己的想法而改变吗?”
美月听完愣住了,没有说话。
于是铃木继续说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应该也喜欢我,这样擅自的言语并没有什么意义吧。这种像交换条件一样廉价的愿望不是真实的,只是自我满足罢了。”
“也许是吧,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美月回应道。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别当回事。美月酱,还是说说你心中的那个完美女孩。”
“铃木桑,其实我还没想好。”美月虽是这么说,事实上在构思优月和玲子的同时,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天使,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告诉铃木罢了。
“这样啊,不如你先跟我谈谈她的一些特征。不要担心,我不会说出任何引导你方向的话。”
“我想象中的她大概是这样的,介于阳光与沉静,森系与盐系之间,漂亮而不艳俗,清冷而不疏离,素雅而不寡淡,文静又带着俏皮,看似娇滴滴却不软弱,有少女的灵动和天真,又有人妻的温柔和体贴,纯洁得就像没有染上任何颜色的白百合,赤忱纯情,永恒不变。”美月非常自然地说了出来,不带一点犹豫。
铃木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着无限的好奇,等待着美月的下文。
“我想她的爱情应该与之前的两位不同,她拥有的应该是百合花般的,盛夏果实般的,带着晶莹露珠的酸涩的微微颤抖摇曳的甜蜜温馨的爱情。”
“我想你是对的。”铃木不禁说道。
“她是如此的洁白,以至于外界的一切都可能伤害到她,所以我认为她的爱情应该是这样的模式。”美月意犹未尽地说着。
“那期待着她出世的那一天。时间不多了,我先走了,我们下次见。”铃木整理了一下美月之前给她的稿子,并交还给她。
“下次见。”美月也与她道别。

铃木离开了,但美月却开始回忆起创造优月和玲子时的自己。那时的美月依然记得自己的完美天使。而现在的美月则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于此,抛开了一切想写的内容,想象着她的人生,以及人生中的每一个细节。想象着她出生时的阵阵哭声,想象着她在母亲的怀中,然后露出满意的表情;想象着她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时的场景,以及在道路上不经意地摔倒后被父母扶起后的哇哇大哭;想象着她童年与邻居孩子天真无邪的玩耍;想象着她第一次上小学时,来到陌生环境的不安与新奇,以及与一个男生懵懂的感情;想象着她初中毕业时与挚友别离时的一丝丝不舍的眼泪;想象着她高中时与亲友间的欢声笑语;想象着她大学时,独自在学校的道路上望着路灯穿过树木投下的道道光斑……
美月离开了图书馆,回到了家中。在家中,想象出她喜爱的食物,想象着她衣柜里每一件衣服的款式与颜色,想象着她看过的每一本书,听过的每一首音乐,看过的每一部电影,想象出她最喜欢的类型,想象出她平时最爱带着的包的款式与颜色,以及包中的每一件东西。就这样美月渐渐迷恋上了创造的过程,迷恋上为她编织不同时空的人生,乐此不疲。

“好有趣,现在我也想让社团里的人试试。”听到这里,莲加不禁感叹道。
“你也就是说说而已。自己不愿意去试,还叫别人做,说明你根本没有尝试的决心。真以为我不清楚那个文学社只是你用来享乐的平台吗?”美月则嘲讽道。
莲加听了很不是滋味,因为美月说的是对的,她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但是她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拿起那个U盘说道:“美月酱,这个U盘里的应该不是原稿吧,根据你的描述,你最初是写在纸上的。”
“被发现了。”美月知道莲加是在转移话题,不过美月也乐意聊这件事,便跟她解释了一番,“确实是写在纸上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有了电子稿。现在优月和玲子的稿子已经不在了,不过写她的稿子还在。”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说起来可能比较长。”此时美月抬起头,望着窗外黑暗的天空,记忆再度带着美月回到了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