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坏种:3、呵

郭文韬醒的时候,天还不太亮,夜晚的余色还未抽离干净,剩些蓝灰的色调在氤氲。
八点的课,此时闹钟都没响。
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身侧只剩冰凉的触感,他猛地惊醒,愣了两秒钟,翻身坐起。
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没蒲熠星的身影,只阳台被拉开一半的窗帘。
走近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是蒲熠星。
他抿了抿唇,按揉着眉头拉开阳台门,“醒这么早?”
蒲熠星被他吓了一跳,转身,右手下意识的往身后藏,慌乱的答话说:“啊,嗯,睡不着…”
郭文韬眼神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动作,神色不可察觉的一滞,“在抽烟?”
蒲熠星结结巴巴,“额,那个…”
郭文韬看他,眼神清明专注,抿着唇压迫感很强。
北京冬天的冷风在此刻刮过,正如此刻被冻结的气氛。
蒲熠星被他盯着,手足无措僵在原地。
而郭文韬看了两秒后,突然笑了,“大早上的抽烟,提神么?”
他两步走到蒲熠星身边,与他肩并肩站着,和他一样手搭在阳台扶手上,看前方天光。
夜色只剩下一点飘渺如云的烟丝,被太阳的光亮驱逐,像是一滴墨水滴进清水的倒放。
蒲熠星跟着他的动作,僵硬的看着前面,心中惴惴,“你,”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紧张的嗓子哑,又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咳,你几点上课?”
他哥没答话,转头看他一眼,猛的凑近。
蒲熠星条件反射般的一边后退一边伸手挡在胸前——是防御的姿态。
郭文韬被他动作打断,眼睛眯着看他,“你…”
蒲熠星反应过来,心虚的瞥向别处,“突然贴这么近,干嘛?”
郭文韬看他,有些玩味的勾起嘴角,对他张开手,“烟给我。”
“啊,什么?”
“左边口袋,我都看见了。”
“哦,给你,”蒲熠星掏出烟,放在他哥摊开的手心,“干嘛?”
郭文韬不再看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蒲熠星打断,“哥,你别,”蒲熠星伸手去拿他哥叼在嘴里的烟,“你别抽,过敏,该咳嗽了。”
郭文韬偏头躲过,“就睡了几个小时,上课没精神,我也提提神…”说着还拿出打火机作势要点燃。
蒲熠星几乎被吓哭,抢过他哥手里的火机,连同剩下的烟一起扔进垃圾桶,“哥,你别吓我,我真不抽了…”
蒲熠星想起初中时喜欢打游戏,家里管的严,就跟同学们去黑网吧,他哥知道了去找他,在乌烟瘴气烟云缭绕的网吧待了不到五分钟,就浑身通红咳嗽不止,连话也说不出。后来才知道,他哥除了对花粉,螨虫过敏以外,也对烟中的一种化学物质过敏,而且很严重。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去过网吧,也没交过抽烟的朋友。
郭文韬冷静看着他扔,好像对烟过敏的人不是他。
他缓缓拿下嘴边的烟,拿在手里,看着眼前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蒲熠星,开口问道,“还抽么?”
蒲熠星在他的注视下缓缓低下头,“不抽了…”
郭文韬挑眉,“手。”
蒲熠星抬头看他,犹疑着伸手。
郭文韬把手里的烟放在他手上,“扔了吧。”
“没有下次。”
蒲熠星乖乖的把烟扔掉,抬头看他哥。
郭文韬已经恢复了平常神态自若的模样,侧脸在天光的映衬下格外精致,他一时晃神。
太阳升得太快,不过这一会,天就已经大亮了。
郭文韬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来按灭。
是闹钟,七点了。
蒲熠星被闹钟叫回了神,扭头看前方,天光乍泄,楼层掩映云霞,他喃喃道:“快上课了吧,我送你。”
郭文韬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冷峻,神色不悦。
他深深的看着蒲熠星。
蒲熠星与他对视,神色自然。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学生老师结伴而行,步履匆匆。
他们僵持在门口,像两棵此生不复相见的树。
对视良久,郭文韬掀起唇角,勾出一个轻蔑的笑,“呵。”
说罢转身就走,留给蒲熠星一个冰冷的背影。
“呼...”蒲熠星长舒一口气。
差点,差点他就支撑不住了。
没办法,他是真的很怕他哥冷脸。
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仔细观察过,他哥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他其实长了张锐利的脸,不需要做表情,只要没有翘起嘴角,就很冷,冷得像块终年不曾化解的冰,从冰河时代到现在一直冻结,看一眼就会被冷到。
但这次,他就算怕也要顶住。
他拒绝他哥提出的了吃饭邀约,对他的关心也用“与你何干”进行回复,全身上下透露着抗拒,以冷漠和刻薄对待他哥释放出的所有善意——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已经毁了,过得一团糟,不能再拖累他哥。
更何况,他对他哥的心思,要是让他哥知道了,恐怕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难以留存了吧...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的断绝我们之间的所有关系,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蒲熠星站在原地目送郭文韬走进校园,看着他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阳光照耀下的人群中。
他转身走出阴影,与路人们背道而行。
哥,我们就是一张白纸上两条随意摆放的直线,这一辈子就只会相交那一次,此后越走越远,此生不再见。
昨晚是意外,忘了吧。
是对他哥,更是对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