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仲夏夜（一）

蝉鸣有力，仲夏的风吹遍山城的每一个角落，少年们的青春从这里悄然经过。 老巷子里，少年肩搭着白色的外套，单手插兜，昂起的头上有伤痕，隐隐渗出鲜血，也许看起来狼狈，但仍是王者气概。 女孩与少年并肩走着，她单肩背包，齐肩的发此时凌乱，脸上挂着浅笑，她知道，她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否则也不会在刚才和人打架时不让她插手，还不停地回头看她有没有危险。 “祁舟，你之后想去哪儿？。少女歪头问。 少年瞥了一眼女孩，“你想去哪儿？” 女孩想了许久，仰起头望着少年，眼中有光“我们去个很远的地方吧，我们一起，永远离开这里。” 少年恰好也是这样想的，不管他怎么想的，只要沈知意想，天涯海角他永远都会追随她的步伐，他的“小哭包”他舍不得放手。 肯定的话还没出便被打断，“祁舟——”这声音听着令人心生寒意，字字透露出锋利与不容抗拒。 祁舟的脚步一顿，沈知意猛的回头，要来是学校里的那帮人被打跑了之后就去找了校外不务正业的混混。 沈知意心中问候了那帮人的祖宗十八代，抬头看到祁舟居然没打算跑，眼看那帮人越来越近，她只好奋力拉着祁舟的手向巷口跑去。 他们的背后是棍棒的击打声，但他们仍然微笑着向前奔跑，像是逃离罪恶的阴间，他们终会到达乌托邦。 学校附近有一条很大的湖，湖不远处的大树下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古老的梧桐树足以包容世界给他们的苦楚。 这天，他们在这里坐了很久，很少说话，无需多说。天边云霞已经红透，湖边人来人往，是回家，还是流浪？ 沈知意说“祁舟，你快回家去吧，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祁舟歪过头，喉结滚动，“我先送你回去。” 沈知意不拒绝，因为祁舟有一个不爱他的父亲，每天不是酗酒就是赌博，祁舟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被折磨致死，然后就是小三顺利上位……这样的不能被称之为“家”的家很难让人接受啊。 祁舟只是不喜欢繁杂的事物，仅此而已。 而沈知意自小父母双亡，由不熟的姑姑作监护人，但她却是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祁舟将沈知意送到了出租房的楼下，两层的小楼旁巨大的老树“沙沙”作响。 沈知意看了祁舟一眼，扬起一个微笑就上楼而去，但祁舟还没走，沈知意租的房子光线不好，每次回去时都要先开灯。 所以祁舟在等她点灯，灯亮了，沈知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朝祁舟挥手，“阿舟，你回去吧。” 祁舟斜挎着包，手都没挥，直接转身离开，沈知意一直看着他走到远处的大树下，然后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才收回目光。 他们从来都不是彼此的救赎，都是身处黑暗的人，又怎能用自己微弱的光去点亮别人呢，所以他们只是互相搀扶着在黑暗中缓步前行。 祁舟回到了他的家，是的，他的父亲娶了小三后，他就被接到了外婆家里，外婆老了，但很爱他，小姨也会经常来看他，除此之外，就没有人来爱他了。 仲夏之夜，在外婆家的小院里，外婆佝偻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祁舟手里玩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门槛边。 院里的植物长得极好，藤蔓上的豆荚，开得娇嫩的水仙，天空中的星星安静的睡在银河臂弯，院中似乎有迷路的萤火虫。 也许在这样的夜里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将心声透露。 “阿舟啊，你想知道你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人吗。”外婆的脸上挂着笑容。 祁舟嘴角扯了一下，“一个傻子呗。” 外婆沉浸在与女儿一起的回忆里，眼中的泪花闪着银光。 是啊，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傻到会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傻到会以为自己能等到丈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