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转眼已经临近学期尾声，再过两周就是寒假。 陈星把书扣在脑袋上，指望着渗透复习法能让她熬过考前这两周。许清儒把她脑袋上的书摘下来，在她脑门前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你是指望哪路神仙托梦给你透题啊？再不临阵磨磨枪，等成绩出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陈星爬起来，把许清儒手里的书抢回来一把摁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两个眼皮死死瞪着赫鲁晓夫，没两分钟的精神头又耷拉了脑袋，许清儒叹了口气。 “含清，她一直这样吗？”许清儒看向一边正在看闲书的周含清。 “一直如此。” 许清儒没等接话，周含清身边就过来个同学。 “周含清，门口有人找你。” 周含清放下书，走出去。 走廊里背对而立的身影站的十分笔直，挺拔的像一株已经扎根在那里很久了的白桦树。路过的学生不自觉地侧目，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个背影，周含清认出来了。 “爸。” 那个背影转过身，可以看出周含清是很像他的，只不过那张饱经练兵场的脸更加坚毅。周立斌一丝不苟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向周含清走过去。 “含清，最近怎么样？好像又长高了一点。”本来想自然一些，可一开口还是免不了生疏的感觉。 “挺好的，您这次回来是办事吗？” 周含清没有表现出久别的激动，也没有表现出久别的抗拒，就是这么平静的回答，反而加深了这种疏离感。 周立斌顿了顿，“这次是请假回来的。中午几点放学？我来接你一起吃个饭吧。” 预备铃很会解围，周含清向班级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中午十二点放学。” 陈星觉得很奇怪，周含清一整节课都在出神，更奇怪的是现在上的可是语文课啊，平时语文课眼睛恨不得都粘在讲台上，学语文的热情呢？白老师已经向这边瞥了好几眼了。 “周含清？” “周含清？” 陈星轻撞了下周含清的胳膊，周含清才回过神来。 “老师叫你呢。” 周含清站起来看向讲台。 白棠把书撑在讲台上，看着周含清并无愠色。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白棠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她坐下了。 直到下课，白棠收拾好教案，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周含清。 “跟我来趟办公室。” 周含清跟出去，走在白棠身后。 “说说吧，为什么一整节课都在出神啊？叫你两声都没听见。” “没什么。” 周含清低头答了声，尚未及反应，突然感觉前额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随即抬头，白棠正停下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周含清怔了一怔。 “老师问你就说实话。不要总‘没事，没什么’好不好。”白棠敛眉，轻叹了口气。“一问就什么都不说，年纪这么小，会把自己憋出毛病的。” 周含清以为她把自己叫出来会是批评或者责问，都不是，是关心。 “白老师。”周含清叫了她一声。 “嗯？”白棠应着。 “我之后有机会告诉你吧。” “好，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那你回去上课吧，下节课别再出神了。” 直到中午放学，周含清的魂还没被拉回来。 “含清，你想吃什么？” 周立斌看着副驾上的周含清问。 “都行。” “那就还是孙记吧，我记得他家鱼的口味你挺喜欢的。” 周含清沉默了一瞬，接着开口：“他家店两年前已经关了。” 周立斌看向副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不恰当。 “学校附近随便一家就行，午休时间不长，下午还要上课。”周含清开口。 菜上齐了，周立斌挨个夹了一筷子放到周含清面前的盘子里，看得出他对这个动作很生疏，可能换弹夹的动作要比夹菜更自在一些。平时下命令的雷厉风行全然消失，想跟女儿说的话已经打了一路的腹稿，但是开篇却犯了难。 “含清啊，是不是快放寒假了？” “嗯，还有两周。” “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周含清放下筷子，“暂时还没有。” 周立斌略点点头，把手叠在桌面上，过了两分钟，他开口问。 “含清，爸爸想把你接到北方过寒假，你觉得呢？” 周含清没答话。 周立斌继续道：“奶奶也很惦记你，总在念叨你。老人家岁数大了，总是想跟小辈在一起。”见周含清依旧没说话，他思忖片刻又补充道：“如果你担心你妈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 周含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跟我妈说就好。” 周立斌反应了一下，知道她是答应了，随即松了口气似的笑着继续给她夹菜。 周含清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多少条不得不的理由，其实都没必要费心去找，只要一句思念，她就可以点头。可思念大多是说不出口的。 考完试过了两天，周含清就收拾好行李准备动身，周立斌工作的特殊性催促他快速回去。 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正遇上回家的白棠。 “白老师。” 白棠拎着水果刚准备上电梯。 “诶，小课代表。”白棠瞥到她手里的行李箱。“你是要去旅行吗？” “不是，去北方过寒假。” 正说着话，周立斌从门厅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接过行李箱，看到周含清身边的人，眼神示意了一下。 周含清介绍道：“这是我的语文老师，白老师。” “白老师，这是我爸。” 周立斌伸出手，礼貌地握了握手“你好，白老师，孩子在学校让您费心了。” “没有，周含清同学一直很优秀。” 周立斌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白老师，那就不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好，不耽误您了。” 白棠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虽然周含清瘦削一些，但却如出一辙的笔直，远远看去，无端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 正看着，忽然其中一个背影回过身，冲她挥了挥手。 “白老师，假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