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哲学 #212｜世纪末天降系恐怖大王！诺查丹玛斯的末日预言怎样才能应验？

这篇专栏是视频 AV83669618 的文字版。

1999年7月　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他将复活安古莫瓦大王

在此前后　玛尔斯侥幸统治四方

这首四行诗，不知观众朋友们是否留有印象。在上世纪末，它被流行文化炒作为一段末日预言，跟后来的2012有点像。相信这段预言的人认为，1999年将会有什么大灾难从天而降，导致世界末日。那到底是什么从天而降呢？他们提出了很多猜想，是核战争？是陨石？是光化学烟雾？还是外星人？但是1999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反常的事，预言没有应验。于是除了2012时又被拿出来鞭尸以外，这首诗就被流行文化遗忘了。

至于这首诗本身倒是有一定来头的，它出自一本中文叫《诸世纪》的预言诗集，是这本书中第十世纪第七十二首四行诗。《诸世纪》的作者是一位真实的历史人物，名叫诺查丹玛斯，是生活在16世纪的法国人。诺查丹玛斯生前就是一位著名的预言家，死后三百年更是融入了流行文化之中。他写的很多预言诗被解读为二战爆发，纳粹战败，还有原子弹的出现等等。

比方说第二世纪第六首诗：

两座城市里，在城门附近

两场从未见过的灾祸将会降临

被钢铁击溃的人们，遭受着饥荒和瘟疫

向伟大而不朽的上帝祈求救济

这首诗被认为预言了二战尾声阶段，美军向日本广岛和长崎投掷了原子弹。这是人类历史上仅有的两次原子弹攻击，所以是「从未见过的灾祸」。

再比如第一世纪第87首：

世界中心咆哮的大火震天动地

新城市周围的土地震颤不已

两名贵族会发动一场长久而无果的战争

泉水的仙女涌出一条新的红河

这首诗就厉害了，被认为预言了「911事件」。诗中所谓「世界中心」就是遭袭倒塌的世界贸易中心双塔楼。「新城市」就是指纽约，因为纽约是New York City。「长久而无果的战争」指的是阿富汗战争。「红河」就是战争带来的苦难了。

不过在所有预言当中，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第一世纪第三十五首：

年轻的狮子会战胜长者，

在一次战场的单挑里，

他会刺穿他在金色牢笼中的眼睛，

两伤合为一处，他痛苦地死去。

这首诗预言了法国国王亨利二世的死亡。1559年，法兰西和西班牙签订了《卡托-康布雷奇和约》，结束了长达65年的意大利战争。同时，法国国王亨利二世的女儿伊丽莎白，嫁给了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光。6月30日，亨利二世在孚日广场举办了一场比武大赛庆祝这两件快乐的事情，结果乐极生悲，在比武过程中，法国苏格兰卫队队长蒙哥马利伯爵加布里埃尔的长枪被打碎了，长枪的木头碎片扎进了亨利二世的眼睛，刺进了大脑，十天后，40岁的亨利二世就去世了。诗中所谓的「两伤合为一处」就是指眼伤和脑伤。

看了这四首预言诗，不得不说真的还蛮有意思的。我们什么时候会觉得一段预言应验了呢？当我们在预言和现实之间建立起表征关系，也就是我们认为预言所说的正是后来发生的某个事件的时候。这里要特别强调人的作用，是因为我们很容易认为应验是预言和事件之间的一对一关系。其实并不是，实际情况是，爱好者们针对某个事件不停翻这本《诸世纪》，一番辛苦找到了一首诗，看起来跟事件有某种相似性；又或者爱好者们针对《诸世纪》的某一首诗，拼命翻报纸找新闻，最终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存在相似性的事件。所以说，应验并不是预言和事件之间的一对一关系，而是《诸世纪》这本诗集和后来发生的整个人类历史之间的关系。

这就好比某些误解向视频，视频作者为了进行某种叙事、或者渲染某种氛围、或者表达某种情感，就在素材库里找啊找，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一个镜头正合适，然后填充进一段画面中。这样一来，从观众的视角上看，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但真相是这个视频是基于茫茫多的素材好不容易拼接而成的。

从这个角度说，预言应验所需要的拼凑，跟科学解释倒是有一点相似。有哲学家认为，现实世界的现象，绝大多数都是复杂现象，科学对复杂现象的解释往往不是由单一定律来完成的，而是通过定律拼凑来实现的。有点像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是一种持续生成的操作。于是，最终起锅的面不论好吃还是难吃，只要没有煮糊了，终归是能吃的。预言通过拼凑来应验，就有点像是科学定律通过拼凑来解释。只不过科学提供了科学解释，而预言没有。

其实大众对科学解释的要求是很低的。前几天群里小伙伴问种子发芽怎么解释，up主随口说了一句「细胞分裂分化」，小伙伴便获得了理解感。但其实技术细节根本就不清不楚，我不是学生物的我也不知道。这让我猜测是不是末日预言也是一样，只要有一点点一点点相似性，大家就在预言和现实之间建立起表征了。

所以，回到标题的问题，从哲学的角度来回答，诺查丹玛斯的末日预言为什么没有应验呢？因为预言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表征关系失效了。那么要怎样才能应验呢？就是要重建预言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表征关系。爱好者们想了一些办法，比方说，有人认为所谓1999年并不是指公元1999年，而是别的什么纪年法的1999年，或者干脆就是一种终末之时的隐喻，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恐怖大王没有从天而降，因为约好的时间还没到。

那恐怖大王什么时候到呢？那就得等到另一个1999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