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不再爱这个世界了（九）
八重神子坐在神樱树下。
倒也没那么爱干净了。
巫女们持着簸箕，细细打扫着落叶。
树梢轻动，悠悠扬扬。
影躲进了一心净土，再不肯出来。
这个心结，就连时间也很难抹平了。
自己作为她的眷属，理应去劝解她，开导她。
但……
连自己心里也没有放下呢。
神子看着来祈签的民众们。
签，自己不施加法力的话，确实是什么用都没有的。
人类难道不知道么？
人类当然知道。
但有时候，他们为了一个心安，可能是要考试的孩子，可能是要远出的丈夫。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时间总会流逝。
日子总要过去。
所有人都面临着选择。
舍弃什么，获得什么。
影丢了空。
自己，也一样。
神子不想笑。
空也来求过签。
自己亲手给他的，下下签。
他没有生气，只是懊恼地嘟嘴。
再抽。
还是。
使劲摇摇签筒。
还是。
当然了，里面只有下下签。
但他就是很固执。
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了。
赠了他一枚自己制作的玉签。
看着他笑盈盈地离去。
他真的很固执。
他还会回来吗？
自己没去救他，他会怪自己么？
或许他一直觉得，我只是想捉弄他吧……
神子必须留着影身边，这是她的宿命。
或许，她该帮影去找空，促合他们和解，让自己的神明不再一蹶不振。
但……
但自己做不到。
神子嘴很巧，常常能让未经情事的空小脸通红。
但，大家都知道的。
他，真的很固执。
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选择谁，爱谁，陪伴谁。
他的专情甚至有些残忍。
但……
只不过是因为，他专一的对象，不是自己吧……
自己不能像自家没谈过恋爱的神明一样，嚎啕大哭。
自己作为活了那么多年的妖，早看遍了分分合合。
只不过，这次又轮到了自己。
命运给自己递了个柠檬。
自己只能无言吞下。
神子有些后悔。
后悔以前光顾着捉弄他，调戏他。
没有说过喜欢他。
至少，要让他，知道吧……
可惜……
没机会了。
倒不如说。
没资格了。
狐妖的守望。
终究还是落幕了。
天空，蓝，澄澈。
也很空。
空到窒息……
“神子大人，神里家白鹭公主，来求签。”
巫女畏畏缩缩很久了。
最后还是忍不住。
神子抬头。
绫华仪态端庄。
“宫司大人，绫华想求一签。”
没说社奉行的公主么。
神子瞬间明白些什么。
“求什么签？”
“情。”
绫华很坚定。
自己，就是为了情而来。
“请吧，绫华。”
巫女恭恭敬敬地捧上签筒。
对于社奉行的大小姐，神樱大社虽说在体制外，但仍然不敢怠慢。
至少，除了八重神子之外的人员，是这样的。
绫华闭上眼。
签子在筒中晃晃荡荡。
乒。
砰。
咚。
撞来，撞去。
直到命运的指引砸落在地。
绫华睁开眼。
签子被神子握在手里。
“恭喜你哦，绫华小姐。”
“上上签。”
止不住的笑意。
绫华展扇遮掩。
“谢谢您，宫司大人。”
“绫华真的，很高兴。”
“在下，先告辞了。”
仿佛这签子给了自己无穷的勇气。
仿佛光芒万丈的未来就在眼前。
仿佛。
他就在那里。
等着自己。
绫华一路小跑。
上山的路不大好走。
但下山的每一步都雀跃。
神子抿了抿嘴。
看了看自己紧握的签。
傻子都知道绫华为何而来。
但结局……
自己同样明了。
那还是，让她，现在高兴一下吧……
至少……
……
……
镇守之森。
空在这里留了不少回忆。
自己在稻妻，留了无数不舍。
但……
但我们终究分离。
自己希望……
时间扑面而来。
我们，终将释怀。
想起脑中影的哭腔。
她是武痴，是神明。
她，从不会哭的。
哪怕是自己与她共再见真的那一眼。
她也没有流泪。
但她……
因为自己的离去……
空的心口，有些疼。
但正如空所说的。
自己，也绝不后悔。
扣紧荧的手。
“怎么了，又想起什么了？”
双手覆住，荧知道自己的哥哥又在心绪的海里挣扎。
过分的善良让他坐立难安。
荧只能尽可能地给予他温暖。
他总是谅解别人。
又有谁来体会他的苦楚呢……
“没什么，我只是……”
“没什么……”
“荧，我想，自己，待一会……”
“我……”
“没事的。”
“需要我先回海祈岛么？”
“不，我……只要一会就好……”
“一会……”
“好，空，我会在稻妻城的码头等你。”
“注意安全。”
吻住空的唇。
荧抱住了自己最爱的哥哥。
“对不起，荧……”
“没事的，哥。”
“我，一直会在。”
荧缓缓走开。
忍着没有回头。
萤火虫飘然飞舞。
空漫无目的地走。
这份情感……
自己需要消化一下。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做坏人还需要自己心疼那么久。
自己，真的，不太会拒绝啊……
空感受着风的律动。
风，似乎诉说着什么……
那些，难言的，不知的……
什么……
“空！？”
“是你么，空！”
本松懈的眼睛睁起。
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条潺潺的溪流旁。
清澈得很呐。
干净得很呐。
漂亮得很呐。
这河，以及……
面前的，绫华。
绫华很欣喜。
果真是，上上签。
冥冥中，自己被神秘的力量推动着来到了这里。
谁说的要来，谁要自己来？
自己不知道。
自己只是走来。
走到这个，连回忆都充斥着甜蜜的地方。
自己曾在这里起舞。
献给，眼前人。
情窦于此开。
白鹤心悠然。
自己，又在这里，遇见他了。
是空啊。
神明……
谢谢你。
我不会再犹豫了。
仿佛世间一切都在撮合二人再一次相遇。
绫华止不住脚步。
“空！我，我很想你……”
“不，我是说……”
绫华，不能再羞涩了，现在不该保持什么风度和礼仪了。
要把自己的爱，全部说出口。
完完全全地，毫不犹豫地。
告诉他，告诉空。
告诉自己，倾心的人。
“绫华，你好。”
“有什么事么？”
空看向她。
今天的她……
一样很美。
这里，有自己一段难舍的记忆。
属于自己，和眼前的。
白鹭公主。
她曾在月光下，细细叙说着。
说着什么……
自己那时，还不明白。
而已然陪伴许久……
她也曾靠过自己的肩头。
同写属于二人的绘马。
在同一片烟花华彩的夜幕下，许愿。
向星空，许愿。
“空，我……”
“我喜欢你。”
“请，和我，在一起吧。”
突如其来的告白没有任何前奏。
又或许，二人早已铺垫良久。
只待开口。
绫华知道，自己的上一次选择的犹豫不决，让空受了全稻妻的非议，受了万般苦难与折磨。
所以，这一次，她不再有任何迟疑。
不想再失去他。
想，守护他。
哪怕不再是社奉行的绫华，哪怕不再是白鹭公主。
自己也要，永远在他身边。
神明又如何，天下人又如何。
自己想明白了。
母亲从来不需要自己高高在上。
兄长从不要求自己完美无缺。
家人，亲友，以及自己。
对自己最大的期望啊……
就是做自己，做神里绫华！
不带任何标签的，不被任何人绘就的，神里绫华。
当爱沉寂了太久……
羞涩或踟躇，不过一层薄膜。
绫华，叙说着。
喜欢。
喜欢空。
一直，很喜欢。
“绫华……”
“谢谢你，为我搭了一处戏台，能让我，安安稳稳地留在稻妻。”
空扭过头。
看向反照着星光点点的河面。
声音颤抖。
“空，抱歉，我让你看到了一番假象……”
“我怕你看到他们前后不一虚伪的样子，会厌恶稻妻。”
“会不来找我。”
“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
“因为，我，只喜欢你。”
“空。”
绫华看着空滚动的咽喉。
绷紧呼吸。
上上签，上上签……
神明，神明……
不管是，稻妻的，或是，更高的，神明啊……
“谢谢你，绫华。”
“我，曾经，很喜欢你。”
“但，一直不敢说出口。”
“因为我承载了太多。”
“如今，也有些晚了啊。”
“嗯……”
“我很，抱歉……”
空絮絮。
心一阵又一阵的。
揪紧。
难以……
呼吸……
“空，我知道，是我的错，你还在怪我。”
“我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你，我犹豫了。”
“对不起，空。”
“但我现在，真正做出选择了。”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
“社奉行，稻妻，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我已经，想明白，刻在脑海中了。”
“空，我们，走吧。”
“不回稻妻，不回蒙德，不回那些地方了。”
“就，我和你，还有，派蒙，我知道她现在在哪！”
“我抛下一切，我跟你走，空！”
“我们，去旅行吧。”
“去未来，去前方。”
“我们，去旅行吧。”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陪伴你。”
绫华提起裙摆。
以最崇高的心意。
一步，一步。
走到空身边。
伸出手。
邀请。
心绪婉转。
呼吸。
呼气，吸气。
空能感受到。
那颗，跳动的心。
在这儿，在安静的这儿。
在这个，她为他献舞的这儿。
蓬勃的，爱意。
如此深情，如此深情！
如此高涨，如此热烈的……
爱。
该有何种回应。
“……”
“对不起，绫华。”
“太晚了。”
“那天，我奄奄一息……”
“没有人……肯对我伸出援手……”
“只有，我的妹妹，荧，肯接纳我。”
“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
“我这辈子，只会爱她。”
“一生一世，一个人。”
“谢谢你，对我的喜欢。”
“对不起，绫华……”
小狐狸窜来窜去。
看不懂。
但二人……
他们的神魂……
都在飘散……
“空，你，妹妹啊，我，我知道。”
“真是感激，要不是她，我恐怕，会悔恨一辈子吧……”
“我们，可以成为家人，我会，对她很好的……很好很好……”
“绫华……”
“她不止是我的家人，她是我的爱人。”
“我从来只会爱一个人……”
“这，这样么……”
“没事，空，我……”
“我可以，什么不要，爱，关注，什么的，毕竟，毕竟我做错了嘛……”
“我，我只想，陪伴你的旅行，而已，在你身边，而已……”
“空，我，我什么，都能接受……”
心心念念的爱人……
他，回头了……
他，想走了……
他……
他在哭……
手腕……
紧紧拉住。
“空！别走，别走……别走！”
“我真的，对不起，空，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把一切都给你，你要什么都行！整个我，我拥有的一切，我的身子，我的心，你想要的，都可以……”
“别走，空，别走，别离开我，求你……”
“没有你的未来，我实在……无法接受……”
“空，原谅我，求你……”
“我只是想，陪伴你身边，每时每刻……”
“我不要求什么……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想，陪着你……”
“空，求你……空……”
“我喜欢你，我爱你，从一开始，为你献舞开始……”
“我再给你跳一曲，好不好，你说过，你喜欢我的舞……”
“我可以，给你跳一辈子……”
“我真的，好爱你……”
“空……”
空……
空，要走了……
空……
明明，明明是，上上签。
为什么……
为什么……
难道……
能遇见他，就是自己所能拥有的，最大的幸运了么……
因为自己，罪大恶极，因为自己，犹豫了，迟疑了……
因为自己……
罪不可赦的自己……
自己只配，再看他一眼了么……
爱的轻重么……
我不知道。
绫华不知道。
空也不知道。
空只知道。
自己该爱谁。
哪怕心颤地恍惚。
空，跑了。
逃了。
逃开这个，二人共沐月光的河流旁了。
只留下跪倒在地的绫华流尽血泪。
吞咽苦楚。
看着他，一点点。
远去。
看着自己的爱。
一点点，消散。
看着自己给自己构筑的未来……
破碎。
……
……
哽咽。
空想拭去泪。
自己不该哭。
自己不能哭。
是她没选自己，自己没错，自己为什么要哭。
自己，不该哭。
但，但……
但是……
绫华她……
她真的，深切地，爱着自己……
她犯了错……
而自己……
不会给她任何补救的机会了……
自己真的……
好心疼……
自己也做了一个选择。
自己，不得不做的选择。
这一刻。
空，明白了。
这种抉择……
是多么，痛彻心扉啊……
泪光啊。
闪耀。
泪珠啊。
流淌。
那哭声啊。
回响。
“早说了，别勉强自己。”
荧说过，只要空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一直在。
现在，也一样。
抱紧了失声哽咽的空。
荧轻拍着。
“以后，我是老大，绫华是老二，听到没有？”
“一三五陪我，二四六陪她。”
“我们的时间是永恒的，那小姑娘能活多少年啊，陪陪人家没事的，她的确很喜欢你，也值得你喜欢，只不过犯了个错而已，她才活十几年，理不清轻重正常。”
“走，去找她，人家哭得跟你一样伤心。”
“不要！”
“不要……”
“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
“喜欢你……”
“只有，你一个……”
咛咛哭咽。
荧的心撕裂得生疼。
“笨，那么固执干什么，我都不在乎。”
“不要……”
“我不要……”
空只是搂紧了荧。
将一切自己不会再去想的情用泪撒出。
荧贴紧空的面庞。
这个忘掉了那么多的，那么弱的，哥哥……
从不屈服，从不求饶的，哥哥……
真是，经历了，太多……
“乖，你随时可以反悔哦。”
“不，不会反悔……”
“荧，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没有你，我只会是，一个人……”
“好。”
“永远，陪着你。”
“永远，爱你。”
心与心。
星与星。
嵌在无垠的夜幕里——
苦痛而甜蜜。
纯粹而高尚的——
爱情。
没有早八我就可以多睡一会了。
写一篇原神两个小时，再写一篇方舟一个小时多。
四点左右睡觉。
我的作息向来很完美。
社畜大学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