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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王朝的崩溃——夜宴(2)

2022-01-16 12:27 作者:至尊麦西亚公爵  | 我要投稿

奢有三弊,一曰亏货,二曰僭上,三曰美柢。”                         

                                        -----《奢政•劝礼》

  黎悠此时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脑后用蓬松的青灰藤条梳成的马尾长辫轻轻一摆,道:“先王奢宜的臣子都很厉害,每个人单挑出来都是治世能臣。您在那时候估计十二郎的地位都有些勉强。您应该很惧怕吧?”江庸呵地笑了一声,道:“别说十二郎,寡人估计都上不了朝堂了。倒是黎大人您——您精准把握陛下心思的能力和熟练侍奉陛下生活的技艺倒是很能得到王的赏识啊。”黎悠低头笑了笑,抬起头来接着说:“那只是臣子的本分罢了。其实那个时候也挺令人向往的,那些来自东方大陆的神奇读心者,还有形形色色的拥有各种特异功能的人,哦不,是运灵者,他们无所不知。寡人也很想一睹他们真容啊。”

  “奢王先祖曾经就是利用运灵者的诡术进行一系列华丽操作,机智地取得大量财富与土地的。”江庸说着,指了指画中右上方的一个人,那人身披白衣,倚着浮云,优哉游哉地躺在空中,有遁世仙者之气。“季临之战中,季王拥天下部族,数万精兵,守金汤之城,而终见负于奢。何也?就是因为那个灵伯(授予运灵者的最高官职)彭叔做了一番神术,天空突降大雨,雷电交加,瞬间就劈死了两万季兵,剩下的人就变成了乌合之众,溃散而逃。在伊水之会上,先王奢宜就重奖了那群运灵者,还说过无运灵者寡人难王矣。想来那个人神共居的世界也挺让人向往的,我也有雄心与期望去亲自瞧见一下那些人的厉害呢。”江庸看向黎悠,和蔼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冷酷。

  黎悠面色显得难堪,随后又回归平静,道:“阁下有这份胆量寡人极其佩服,可先王奢宜驾崩后那些运灵者就慢慢淡出历史了。王没有了他们的帮助也不再那么无所不知,就像黄嘉(学务郎)有两个男宠这件事,别说两个,就算是几百个,那至尊的陛下应该也不会知道。”

  江庸听后,摆出一种惊奇的表情,眼睛瞪成圆形,道:“我朝竟有这种奇事,祸哉!”黎悠笑道:“寡人已经尽力掩盖此事了,只要那位大学士干的不过分,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多。”

  “这事也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江庸缓缓地说,“毕竟我们的私事陛下知道的越少越好。”黎悠听后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倒是,陛下如果连谁有几个情人都知道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黎悠眄睨而笑,“时间已经不早了,寡人还要去邀请王亲王兄和其他官员参加舞会,寡人先告退了。”然后大踏步地走了,还留下了一句话“万民顺王,天下宗奢”。江庸没听见一样,转头冷漠的神情继续看着那幅画。

  王后寝室。

  屋子充满烛光,一位侍女正在为王后整理衣服。一件件缀满宝石的丝袍,还有那些从王后老家寄来的金丝内衣累得侍女喘不过气。

  王后坐在宰杀数百只天鹅制成的鹅绒床单上,手执一面小铜镜,用丝绸手帕抹去嘴唇上的丹红,眼眸轻轻一瞥,看到侍女的脸颊,便对侍女轻声说道:“你是新来的?”侍女微微行礼后低着头说道:“是的,殿下。”

  王后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但瞬间消失了,又问道:“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黄邑人。”

  “有宗族吗?”

  “卑属由部,是侍奉黄部族的宗族,主要负责采药。”

  王后越发感兴趣,继续问道:“那你对草药有何了解?”

  “了解不甚多,仅知药株七十二种,草方十二篇。”

  王后稍作沉思,接着便转移话题:“黄宗族有双宝,一为服章,二为长寿,你肯定知道。”侍女道:“奴婢知道甚少,但也不是全不了解。比如服饰只是样式华丽,做工精细,丝其实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应该把服章改为裁衣才对。”王后问道:“那你知道哪里产的丝最好吗?”

  侍女言道:“当然是您的故乡姜邑了。”王后走到侍女身旁,从她手中拿过内衣,抚摸着,说:“不错,姜邑是青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也是曾经姜王朝的国都,古老而威武的城墙一直保留至今,那里在长夏(昌星一般一年有四季,有时有长夏和长冬,短则两年,长则数十年,长季来临之时会有白龙戏月、双日凌空等预示,结束则会有血月独空、苍天无日等预示)时节美得让人感觉自己生活在仙境之中,清晨的雾会笼罩住整个城郭,迷雾散去便是五彩斑斓的世界,黄昏的颜色比奢阴更加绚丽,晚间的灯火比章邑更加璀璨。春季时望无边际的桃花掩映着姜王祠,秋季时庄稼宛如黄金装饰着那里的乡野。当然,最重要的是蚕桑,那里拥有三十万人口,我敢保证每个人都能做出最美的衣裳,你也知道,姜邑的丝绸享誉全国。”

  侍女听后眼光锃亮,抬起头说道:“这简直是奴婢听说过的除奢阴外最好的城市了!如果有机会奴婢也想去姜邑看看呢。”王后嘴唇微微上扬,又言道:“黄宗族还有一宝,是为长寿。身为由部的女子,一定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吧?”

  侍女此时有些为难,低声说道:“可能是因为黄邑的草药吧……那里的药方必有烟枝、桦枥和美柢三种药物。”王后走到被鲜花与爬山虎装饰得看不见窗框的窗户,看着窗外寂静无比的王家花园,说道:“不错,就是这几种。你对这些有所了解吗?”

  “奴婢只对美柢有些许了解,美柢有润肤滋身之效,奴婢还会使用其制作护手之药。”

  王后感到惊奇,转身便对侍女说:“寒日栗烈,予手常燥,你可以做一些护手霜给我试用一下。”

  侍女行半身之礼(双膝下跪作揖行礼)后道:“奴婢一定尽力完成。”

  王后满脸微笑:“善。凌晨还有舞会,我现在要休息了,你先退下吧。”

  侍女退。

  王后走到梳妆铜镜前,看着自己的面庞,表虽青而内沧桑,她陷入一顿沉思,似乎还不断嗫嚅着什么,少顷,便就寝。

  一群奴仆正在舞会大厅忙得不可开交,他们需要用鲜花填满这个长五百米,宽三百米的长方形大厅。这里原来只是一个长二百米,宽一百米的部族会议厅,奢宜称王后扩建了这个大厅并取名为尚乐厅,四面八方的财宝涌入到这里来,点缀着它骄傲的辉煌。礼务郎张匀躺在一只长木椅上,轻轻扇着孔雀羽扇,一个丫鬟正在把他的脚趾用香料涂抹以使其喷香。待那丫鬟涂抹完大脚趾后,张匀抹了一下大脚趾便细嗅起来。

  “蠢奴才!大脚趾要菊花香!”说完一个耳光便抽到了那丫鬟的脸上。“你抹的是茉莉花香,那是第三个脚趾需要的香气!”

  丫鬟急忙跪下,直呼:“小人惶恐,求大人饶恕……”

  张匀望向四周,原本在辛勤工作的那群奴隶确实在看自己。

  “把她押回府,我要亲自调教她。”张匀的语气比先前平和了许多。

  两名卫兵把丫鬟押走,张匀示意另一只丫鬟来收拾上一个留下的残局,便闭上眼睛感受鲜花的香气。

  “父亲……”一阵雄厚却稚嫩的声音从张匀耳边飞过。

  “今年已经有二十七个了,是不是太多了?”

  张匀微微睁开双眼,眼珠一转便看见了自己的大儿子张承。张承有着他母亲的银色眼睛,头发棕黑发亮,高高的鼻梁显示着他尊贵的地位,身材继承了他父亲矮小的特点,如果他的下巴小一些那么他就是奢阴最帅气的男子。

  张匀笑了一下,说道:“由于不知由来的祖制,我们家里的仆人都来自农村,而且在来到的第一个月不能驱逐他们,”他又拿起木椅旁的桌子上摆放的一只匕首,那是专供王室使用的匕首。“但是只要谁不听话或者坏了家里的规矩,张家族的人就可以拿起匕首捅进他们的胸膛,让那群下里巴人在恐惧中腐烂。”

  张匀转过头望向张承,“你还记得八月份的那只猪吗?”张匀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自打她一来就闲着不干事,自然地吃着我们的米粮,用着我们的泉水,未经我允许就擅自使用我的闲置木箱,就好像这里是她家一样。这还不是最可恶的,”张匀已经有些愠恼,“那天她好不容易伺候了一下你伤了一只腿的大伯,我那可爱的小儿子帮她把助步架(张匀特意为他受伤的哥哥发明的帮助人走路的仪器,竹制,坚固轻巧)拿过来,她可好,坐在床上挡着,还一直在催我爱子把助步架放好,就好像她是主人似的!”张匀已无法压制怒火,声音变得洪亮:“因为她庞大的身躯阻挡着我爱子,我善良的小儿子就一不小心把助步架碰到了我可怜的大哥的大腿,她就不高兴了,大声喧哗,无礼无法,叫嚷着:‘你看你都碰到你大伯了!’以证明这不是她干的,可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我自知谁有错,谁无错!再说,她也没有资格去训斥我的儿子!”张匀怒击桌子,震惊了整个大厅的奴隶,“我高声训斥那只人形猪,她可好,自己哭了起来,四十岁的人的哭声震动全府,还一直向我大哥申冤:‘你弟弟太没尊卑观念了!三十九岁的人怎能训斥我四十五岁的人!’呵,果真农村的下里巴人都是我们高贵之人无法理解的。我明智的大哥当即下令要让她凄惨地死去,她便游走全府,走到哪里哭到哪里,直言无天理。无天理,她才无理!尊卑秩序全然不知,要不是家卫臣跑的快,估计她都闹到天上去了!”

  张匀又重新降低音量,放慢语速,继续说道:“由于这件事情影响恶劣,我特意了解了一下她的家庭情况,原来是她家里除了她没有其他的女子了,所以不知乡礼的她才会来到我们家。”张匀慢慢笑起来:“既然没有其他女子,那么她们家也不要有男子了,这次是在明面上的,我聚集了所有奴仆,让他们亲眼看看不懂尊卑是什么下场。当那些人的肝脏、眼球被一一取出时,他们都惊呆了。那只猪亲眼看着她的骨肉一一惨死,不知道她感受如何,反正我非常愉悦。我最后还是按照《扈刑》里记载的方法款待的她,用东方大陆传来的药水让她倍感精神,无法昏厥,接着慢慢去掉四肢,去掉耳鼻,剜出眼睛和内脏,最终休克而死。那惨叫声把王家卫兵都引过来了。但是效果显著,你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奴才干事不利落。”张匀慢慢收起笑容:“要不是细数着日子,我早就让那只猪超升了。”

  张承面色沉重,小声说道:“父亲大人,您这样做未免有些残忍。”张匀面色不悦,张承看着他继续说道:“这种奴婢僭主直接杀死就可以了……不必如此惨绝人寰……”张匀道:“杀鸡儆猴的道理都不懂吗?扈朝的稳定秩序也是这么来的。”

  “人人自危的秩序不是好秩序。”张承道。

  张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张承,道:“确实不好,但你有别的办法吗?青伊最繁华的区域又有几个人识字形,知国礼?还不如用法政来约束那些无知草民。”

  “但是如果好好教化他们的话,用礼政治理国家,虽然短时间内需要很多钱财,但是长远来看,这是一种成本更低的方式。”

  “你是不知道当今国家的困难,财政多年入不敷出,三十年来雨水丰沛的状况仅限于青伊中部,南部和北部的稳定局面都是国家补贴大量钱财的情况下才维持住的。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局外人的眼光虽独特但没有用。”

  张承无言。张匀道:“那场迟来的改革没有使国家再次富强,各种不良风气日益严重,现在最考验我们的就是维持秩序。可我们是否遵守秩序呢?那就不知道了。”张匀笑了笑,挥手示意为他的脚趾抹香的丫鬟走开,起身检查大厅装饰的完成情况,张承随其后,穿过一簇一簇的各色鲜花,整个大厅如花海般令人沉醉其中。

  “王室和黎民就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一样,”张匀指了指一个花瓶,“王宫里随便一个花瓶都是在几万个一样的花瓶里随便挑出一个,说它是最好的,供入王宫。然后剩下的呢?通通砸碎。”张匀回头看向张承,“这种古怪的行为在各地封臣那里也一样。”张承稍有震惊,张匀继续说:“你还年轻,太多事还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血脉比效忠的人更加重要。”

  张承点点头说:“我知道的,父亲大人。”张匀回以微笑:“我希望你真的知道……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出去吧。”

  张匀和张承率领众奴隶退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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