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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Lorenzo Chiesa《欲望的世界》Pt.1

2023-10-21 22:54 作者:克_雷_伯_格  | 我要投稿

欲望的世界——

进化心理学和精神分析之间的拉康

作者:Lorenzo Chiesa(洛伦佐.基耶萨)

试译:克雷伯格

 

  这篇文章的首要目的就是去分析拉康在前两次研讨班(1953-1955)所阐述的欲望概念的生物学基础。这些作品向我们展示了拉康对于物种特有的(species-specific)先决条件的细致讨论。正是这些条件使得智人能够言说,并且在个体之间建立起契约。人类欲望不可化约到动物本能所操纵的领域,只有在对语言的出现进行进化研究的基础上,才能充分理解,而该研究既对某种达尔文主义的目的论(teleological)假设提出了质疑,也对起源研究的逻辑一致性提出了质疑。达尔文在器官和解剖学方面,得到了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和波特曼(Adolf Portmann)等自然科学家的支持,拉康则设定了人类和其周围环境之间的原初的不一致,并密切关注早产(premature birth)和随之而来的想象的无序,而从这些事物中,语言和象征界(the Symbolic)内在地生发出来。欲望在其语境中往往被视为,和拉康在《研讨班1》中反复提及的“符号世界”(the world of the symbol)或“象征世界”(the symbolic world)所共存。而上述拉康所在《研讨班1》反复提及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它充满着哲学意蕴,但是现今的诸多评论显然没有给予其足够的关注。这里能够捕捉到的重要观点是,象征秩序是这样一个世界,它经常向人们展现为总体性,一个统一体,它能够抵偿(compensate)严格意义上的人和环境之间关系的失败。然而,在运行这个功能的时候,象征界仅仅等同于“人类本质”。换句话说,象征界是例外之物,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是拟环境(pseudo-environment),其必须用生物学概念进行解释。出于这个原因,自然和文化之间的对立便遭到质疑,并且在不同程度上被重新提出。

  拉康20 世纪 50 年代早期至中期的文章和研讨班,经常从“充实言语”(full speech)和“空洞言语”(empty speech)的概念与科耶夫的欲望承认的辩证法之间的关系进行解读。我在这里并没有贬低拉康的名言“欲望是他者的欲望”(desire as desire of the other)之重要性,但我想在这里详细讨论一下它的生物学前提,因为拉康会一直保留它们——经常是到了将之当作理所当然的地步——甚至之后忘记了“空洞言语”和“充实言语”这两个概念。而这也将会使得我能够去展现出这个时期的黑格尔化的拉康(Hegelian Lacan)早就被对于语言和人类承认之欲望做出唯物主义解释占据了心思,这些东西被组织在一个强烈反目的论,反人道主义,反活力论的驳斥(polemics)之中。

  在这里先提出我对《研讨班1》和《研讨班2》的新理解,并不是否认拉康早期将欲望的概念当作对于承认的欲望,这些东西我在《主体性和他者性》(Subjectivity and Otherness)这本书里面详细讨论过了。简而言之,拉康这一阶段对于科耶夫的挪用所存在的问题是,对自身欲望的相互承认被认为主体完全成功地整合进了象征秩序。其论述所没有充分强调的——并没有完全高估——是后者的不完备性,即人类的拟环境只有在自己是结构上的非全时,才能将自身展现为总体性。对于需要,要求和欲望之间的细微理论差别的阐明则在《研讨班4》和《研讨班5》中进行,在其后的《研讨班7》中这些将会直接面对作为象征界的不完备之处(not-all)的实在界,并迫使拉康重新思考这种统合的(harmonic)观点。到20世纪60年代初,象征界的完全整合则被直接视为不可能的事,并且欲望的辩证法随之聚焦于在主体将自己映射为(mapping)被压抑的幻想之对象(object of the repressed)的层面上。

  据拉康所言,人类是早产的,也就意味着人类携带着某种“胎儿特征”(foetalised traits),这在儿童感官运动成熟迟缓方面表现得尤为明显。正如他在《研讨班1》中详细说明的那样:“这种出生时的未成熟并不是精神分析学家们发明的。从组织学上看,在有机体中扮演神经系统角色的器官(至于是哪个器官,这仍然是一个有待讨论的问题)在出生时并不完整。”(译文为拉黑字幕组所做)拉康从来不会直接说起幼态成熟(neoteny),这是由古尔德所定义的进化概念“躯体发育迟缓导致成年后代保留以前的幼稚特征”(retention of formerly juvenile characteristics by adult descendants produced by retardation of somatic development)。然而,对于拉康来说,早产便意味着会引发我们这个物种永久的生物学上的不稳定性,这决定了智人需要不断重新适应环境。人类的本性不可磨灭地带有早产的印记。其第一个明显的后果便是,事实上人类婴儿比其他灵长类动物都更加依赖其母亲——以及其他成年人。

  拉康随后对这些生物学的思索进行了补充,一个“先验的”(priori)人类学-哲学(anthropo-philosophical)论点,其经常被进化理论家忽视,也很少被其质疑:早产等同于“必要的适应力匮乏”(essential lack of adaptation),也即一种“原初无能”(primitive impotence)。这种非适应力(dis-adaptation)主要将自己显现在人类同自身的格式塔(Gestalt)之间的想象关系中。拉康持着这样的观念,人和同种动物之间重要的(也就是说首先是性的)联系,也因此间接的是物种和环境之间的关系,是通过格式塔(Gestalten)的方式进行调节。同其他动物一样,人类本能地将同种的其他成员的身体,倾向于认作是一个完整的形式,也因此被它所吸引。然而,与其他动物相异,人类对格式塔进行了异化的认同,因为身体形象的完整性为人类提供了一个理想的统一体,弥补了人类的机体缺陷。想象秩序——它也因此不能被理解为“幻象”(illusion)的领域,而应当被理解为使得性的再生产成为可能的“构成性认同”(formative identifications)(即康拉德.洛伦茨(Konrad Lorenz)所言的“释放机制”(releasing mechanisms))——无异于拉康说的对人的“扰动”(perturbed)。

  更具体地说,这意味着人的原初自我作为精神客体“由裂隙构成,通过分化”——或者,正如拉康在别处说的,一种不可化约的异化——“来自外部世界”。原初自我的想象功能不仅能使人在观念上平衡他的机体缺陷——在这个意义上“它有着有益的价值”——但是,同时它也引进了早产的一个新位面,而这也使得早产再加倍。“单单看到人体的整体形态,主体就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一种想象中的掌控,这种掌控相对于真正的掌控来说还不成熟。这种形成与具体的成熟过程是分开的,不会混为一谈。”拉康因此立即承认了自我的有意价值“它与不成熟(prematuration)的联系并不少,因此也在其结构中与最初的缺失和裂隙有关。”

 

作者简介:

意大利新锐哲学家洛伦佐·基耶萨。他是目前活跃在欧美哲谈的中坚力量之一,主编了跨学科、大人文的多个系列的书系,也加入到了齐泽克与姆拉登·多拉主编的“短路”丛书,其于 2007 年出版的《主体性与他者性》(Subjectivity and Otherness)是一本系统性的拉康研究著作,其中论述的伦理学也具有广博的视野而非局限在词章中,其理论与现实的结合也是必须借鉴的成功的典范之一。翌年, 他主编的“回想”(Anamnesis)丛书中的《拉康与哲学:新一代》(Lacan and Philosophy: the new generation)汇集了欧陆和英美诸多学院背景以及前文均已提及的拉康专家的论文,他的引领性文章《物质主义与实在论的哲学-精神分析的新转向》(Towards a New Philosophical-Psychoanalytic Materialism and Realism) 是一篇雄文,极富原创性地提出了拉康的超-形而上学(para-ontology)建构,与传统哲学的最大分殊正是在于后者错误地将超-存在(para-être)误认为覆盖了偶然性的表象(paraître),这当然不是出于法语的文字游戏,而是建立在作者以能指为据的物转向当中。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出生于 70 年代末,不仅是其同胞前辈哲学家乔吉奥·阿甘本诸多英语著作的御用译者,比之于近年名噪一时、年长其约 10 岁的法国思辨实在论的旗手冈旦·梅亚苏来说,不但学术功底更为全面,而且也广泛涉及到了这场运动并发展出了自己的原创思想。

—《反哲学与突破极限》俞盛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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